蜀中龙庭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远书
隔着帘布,世子扶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点,开口道:“小将军怎么得知我是大人的”
校尉听到马厢里大人的询问,跪在地拱手道:“昨夜将军程豿给兄弟们设筵席请酒,无意间听到将军提起今日会有北梁大人物途径荆门,所以小卒特地今日来等候大人。”
“因荆门乃是关中要地,平日商旅络绎不绝,唯恐耽误了大人行程。来给大人牵路。”
“哦”世子扶苏听清来龙去脉,反问校尉:“这般,那程豿怎么不来”
“这.....”校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但说无妨。”
世子一句话给了这位不知名的校尉以定心丸,校尉咬牙回复:“禀明大人,守城将程豿昨夜洞房花烛夜,至今没有醒来。”
校尉说完后,马厢里迟迟没有回应,这让跪在地上的年轻校尉心中忐忑不已。
徐扶苏在脑海中将此人的梗概,亚父姜诩对其评价为酒囊饭桶,暗自留意。
收回心神的徐扶苏才记起车外跪地的白易。
“小将军,怎么称呼”马厢中的人突然冷不停的冒出一句。
年轻校尉中气十足的回答道:“小卒姓白,名易。”
“白易.....”徐扶苏低声反复读了几遍。
“嗯....”车厢里徐扶苏平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白易,你带路吧。”
“是”白易颔首,起身领着马车,朝
第三十一章 北梁变天
北梁不太平。
先是北梁王嫡子徐扶苏入长安,再到几日频繁不断的有从玲珑山王府进出奔波的传讯士兵。
繁华不输长安的京城,这几天的人气都少了许多。大多数外地来的商人客旅都不敢随意的进出城池,唯恐惹怒了刚由贬地归来的北梁王。甚至连镖局都老老实实的观望北梁府的动态,连平常护送商队到幽州,凉州等买卖都不愿意去接。
但此番风波只对这些需要拿劳苦奔波,刀口舔血的镖局商旅有些许影响,再大的高官老爹们会不会因此就平步青云,还是仕途搁浅,就是他们也管不着。
对于寻常百姓,那也就是茶钱饭后的谈资。京城本地一些老人,对外地来的这帮人,颇为鄙夷。京城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哪个不记得春秋末一道道自玲珑山下的军令。一骑一马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
当初过京城八门的,那一门不是一个骁勇将军率军出征,威震四海
令人唏嘘的是,现圣上原来也是一个害怕功高震主的货色。先是剥了梁王兵权,又借由杀掉北梁四将。
百姓恨梁王吗不恨,人心都是肉长,没有北梁王平定春秋,乱世烽火硝烟还不知道延续多久。所以不光是京城百姓,整个北梁的百姓,说上对国尽忠两代的徐家满意至极。对那座天下的龙椅至尊,评议皆有,好坏参半。可心里,都替徐家不值。
不过这些家国大事,在平常百姓看来,除了战争外都是寻常腌赞事,日子都得照常过不是这些事,就留给玲珑山上的大人物们头疼。
北梁王府,议事堂。
主位上坐着的是鬼谋姜诩,依旧白袍的陈清之,洒脱不羁的薛流儿,憨厚凶悍的李靖,皆落座于位,身干笔直,肃容。
让人奇怪的是,议事堂接近门槛处,又多了两把椅子,皆有人落座。
分别是骊阳前兵部尚书,现今征北大将军左宗棠和时任五年的北梁巡抚陆子聿。
兵部尚书左宗棠颈背直立,一手握着身侧宝剑,闭目养神,并未选择与同僚陆子聿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北梁巡抚陆子聿倒是没有左宗棠般沉默,但也未开口客套。
陆子聿实在觉得小小屋子里,气氛压抑,胆子不小的朝主位上的姜诩两人对视,子聿浅笑不语。
姜诩自然看到了落座在议事堂,椅子位置都要到议事堂门槛上的相貌清癯,五官分明,笑容灿烂的男人。
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面容惨白如鬼的枯槁儒士随意的摇了摇羽扇,咧开嘴回馈一笑。
在陆子聿眼里看来,这位号称“春秋鬼谋”的姜诩的笑容,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不寒而栗。虽然此行前,大概对这次北梁王府的召见有所猜测,但终究是遮盖在云雾中,看的不真切。
陆子昂心中暗想的同时,眼睛不忘憋了憋左宗棠,骂骂咧咧:“呆木头一个,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难道是这呆子听闻北梁王府的幕僚姜诩有直视人心的本事,心中小九九才不敢表露他肯定是想和本巡抚问好的。
嗯,没错,必是这般。
陆子昂双手捋过穿在身上的上好的浅蓝缎绸,男子莫名其妙般心情舒畅几分。
左宗棠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身边这位年轻公子,有些脑子不太正常。
就在此刻,议事堂门外,有人沉稳迈步声传来。姜诩率先相迎,其余人立即随姜诩般,离座起身。
一袭黑蟒王袍的北梁王徐芝豹姗姗来到,梁王心情似乎不差,手里把玩一串佛珠跨过门槛。
说着,梁王徐芝豹便坐在议事堂居中两侧的左主位上,嘴里歉然:“本王让诸位久等了。”
虽然是梁王迟到,可在座中无人搭话,就连心思活络的陆子昂都乖乖把嘴巴锁上。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北梁王那双和世子一般的丹凤眼扫视过所有人,不同世子的锋芒内敛,徐芝豹眸中似山中深谭,幽遂,却有随时猛虎般的噬人般的威势。
除了陪徐芝豹久战多年的陈清之,姜诩等人反应正常,左宗棠和陆子昂如坐针毡,陆子昂甚至都后悔犹豫来,早知道在家装病,怀里搂着前几日拐来的美妾,难道不让人动心些。
姜诩抬头目光与北梁王对视接触后,后者朝他示意,姜诩颔首回应。
枯槁儒士从袖口中抽出一本定制成册的书籍。
陆子昂探头探脑的想要看清楚内容,头伸到左宗棠胸前,左宗棠忍无可忍的开口道:“陆巡抚可安心等姜先生宣读”
呆木头一句话把陆子昂膈的慌,薛流儿、李靖等人纷纷注目而来,陆子昂不得已讪笑。
姜诩没有把陆子昂的插曲当回事,翻开书,一页页的将书上内容宣读。
“幽州刺史王潘,无能无才,好贪美色,出任刺史职间私自敛收官府财,有违骊阳律法,撤去其职。”
姜诩中气十足的宣读一页内容,望着神色有恙的左宗棠和一脸平静的陆子昂说道:“两位大人,有所异议”
不待他们回答,就有覆甲士卒将一份份捆好的账本摆放在两人面前。
放到此时,陆子昂才确定心中猜测,暗自冷笑,神情异常平淡的对姜诩回应道:“千里之堤,都会溃于蚁穴,更何况是堂堂驻守一方的大官,只要文和先生能拿的出心安理得的证据。我自当禀明圣上。”
姜诩点头,望向脸色铁青的左宗棠,“尚书觉得如何”
左宗棠握紧剑柄,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附议巡抚。”
“好!”姜诩朗声笑道,“那可多劳尚书和巡抚多费心了。”
“凉州刺
第三十二章 君子爱财
五月的夏夜,酷暑未至,严寒早已不见踪影。阵阵凉风拂面而过,让人神清气爽,清新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让人心旷神怡。
曾经旧蜀地,如今剑南道的蜀中城柳叶巷子里,在徐家和巷子里的书轩中的读书人离开后,便再极少能见到柳叶纷飞之景。
这让原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南城,少了几分感觉。
习惯了穿长袍布衣的中年人停在柳叶巷前,不多做停留,便走了进去。
中年人双手笼袖,脚步不快,路过已经大门紧闭的徐府时,中年人停了下来。
他驻留许久,才缓缓离去,中年人一直走到了巷子最里头的书轩。
书轩前的摇椅闲置有一段日子了,但即便巷子里有凉风吹过,也不见摇椅晃动。
灰袍长衫,腰间挂有“何”字玉佩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书轩前。一股凉风吹过他的耳畔,中年人便不敢妄动,浑身紧绷。
中年人仅听到心湖中传来细不可闻的叹息,“何坤,还记得你幼时回答的话”
柳子巷里,哑舍书轩外,一位中年男子颤抖着挺直自己的胸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他将双手撑伏在前,额门重重的叩下。
书屋内,仍是那袭墨青长衫的叶宣走到书桌前,取下挂在笔架上一只被灰尘掩盖的毛笔。
“老伙计,我好久没有写文章了。”叶宣捧住毛笔,朝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刹那灰尘纷飞。
“咳咳”,烛光里,叶宣端详着这位老伙计,些许是睹物思人。
到了最后,叶宣幽幽叹息。叶宣只手负于身后,笔直站立,仰视天外。
他举起笔,手腕如游龙般翻转,连带笔峰起舞。
若有人在此观摩,必然会惊讶于写书之人坦荡浩然,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笔走龙飞,纵横穿插,气吞万里河山。以天地为纸,赵氏龙气为墨,每写下一字,便金光闪硕,浮于空中。
执笔之人大开大合,所立金字越来越多,叶宣写下: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凌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方圆百里,万物齐鸣,魑魅魍魉皆无不跪伏,天宇中的云自散而开,晴空万里。
“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又是一金玉良言,相思河里波澜起伏,一阵金色的清风翻开书屋里的书,又拂吹书屋的每一方寸,方寸之间皆为咫尺天涯,过的便是整座天下。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手停,笔落。干净利落如男子袍衣般清白,尘埃不染。
俊秀男子喃喃自语:“好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财道封神之望,贫道今借你之力,开天道之门,一朝破大道桎梏,成至性至善。”
叶宣写完一纸书文,一念间毛笔收入袖中,又从袖里变换出鱼篓。
大黑鱼本来在内有乾坤的龙庭潭里活的自在,被收到鱼篓中自是不悦。但又反抗不过外头白衣男子,只好装死期翼能蒙骗过去,肚子一番,白肚朝天。
叶宣伸出一指,轻轻弹了鱼篓,篓中水面上荡起点点涟漪。
这一阵可把装晕的大黑鱼吓的不清,篓中天地里,瞬间就风云变色,大浪咆哮。
但是大黑鱼却犯嘀咕了,大人脾气可有些坏。算了,大黑鱼认命的将肚子翻回,从容不迫的在水里游荡。
已经是一条死咸鱼了,再咸也没关系了。
叶宣不知大黑鱼心想什么,见这大鱼又重新“活”过来。叶宣倒是觉得这只大黑鱼有趣了,他自语:“镇压百年了,仍如此活泼,少见,少见。”
他挥动衣袖,鱼篓中的大黑鱼飞掠而出,他沉声嘱托:“在此等赵晓十年。”
大黑鱼自知丰神俊貌的男子所指之人,是那将他从龙庭谭中钓出来的稚嫩小儿。大黑鱼口吐人言:“螭吻谨遵法旨!”
屋外,中年人跪伏于地,内心宁静,识海涟漪,悄无声息的出现一行金色的字文。何坤念道:“幽篁独坐,长啸鸣琴.....”顿时通达心意,冥冥中有所共鸣。
一字一转,一雨一滴,“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余音绕梁,层层道韵似那何坤心湖中湖水涟漪,又似那窗外屋檐下滴落的点点霜露。
“这是贫道所著《清心诀》,君子好财,守财皆是不宜,且行且惜。”
话音刚落,微风徐来,自城外数里出青葱拔萃的柳树下,一片柳叶随风而落又御风而起,它如山中清泉淌过蜀中城的每一巷子,城中百姓沉寂于梦浑然不觉。
县衙门户内,半夜研究刑案忙碌不堪的父母官檀林,于迷迷糊糊中渐感头脑晴朗,困倦疲惫的双眼又重新焕发神采,隐约中找到刑案线索,郎声大笑。监狱牢房里,重罪加身,死不认罪的众多犯人,于睡梦中皆忆起人生中最为暖心动人的场景,戾气消去,心自清明。
“叶宣”静静屹立于窗前,原本墨色长发悄然变为三千雪丝,异象四起.......
永嘉十年,何坤已不是那靠买酒营生的掌柜。他在夜深人静时,凭栏倚靠,记起那年盛夏却泛起风雪,雪满一城,一夜消融。
待到周遭恢复往时平静,何坤才神色恭敬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次日,蜀中城县衙外,从长安疾驰数日御前侍卫携带圣旨,一路风尘前来。
县令檀林和众多衙门捕快跪拜在地。
皇宫出来的御前侍卫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中县官檀林,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治惩地方豪绅士,造有一番福祉。北梁王北上乃朕特许,私自拦阻是为不妥,但念你为维护骊阳律法,功过相抵。现朕召你归京,封工部侍郎一职。”
“此外,朕闻蜀中有贤良,名为何致斋。此人善管钱财,收纳有度,心算著称。朕有意考校拜官,檀林北上时需携其一同。”
穿着绣有鹭鸶的宽领官服的檀林将头低的更低,起身双手接过圣旨,颤声:“谢主隆恩。”
等到御前侍卫驾马回长安复命,离开县衙时,檀林才缓缓起身。
“何坤”檀林脑海里详细点叨了几遍名字,何坤在蜀中城名声极大,开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馆,和每日人满为患的糕点店。
第三十三章 人间三两事
旧南楚国,以四百八十观崇扬天下。南楚国,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皇帝达官,皆是信道求长生。
故而国力在春秋六国中最弱,也是春秋六国里最后被徐芝豹的北梁铁骑亡国。
可怜南楚楚王到亡国之时,还在苦苦哀求徐芝豹与骊阳先帝赵括晚些再亡了他的国。楚王在王殿里时而疯癫大笑,时而悲怆大哭,嚎嚎说着要等那些出海访仙未归的老道带他的长生药。
在徐芝豹一枪刺死前,仍然不知所悔。至死,他还坐在楚国大殿上,向南睁眼,到死都不愿闭目,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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