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如此多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席江
心头这么想,可每当我疼得快晕过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每次疼痛稍减的时候,也依然期望楼袭月来看看我。而最近两天想得太深,甚至产生了幻觉,在痛晕后的朦胧间老是觉得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摸着我的头发,动作温柔,然后轻柔的吻像雨点般落在我的脸上,唇上。但是当我拼命醒来奋力去抓住他时,身旁却一个人也没有。
再后来,我慢慢地想清楚了。楼袭月没有让我做什么,是我自己这么决定的,怨不得他。不就是十天嘛,以后还有长长的一生呢,这十天过去,我就能像以前那样跟着他了。唯一的遗憾是,我复明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大概不是他了。
在这种日夜不休的煎熬中,我的眼睛的确一天天好了起来,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到第七天时,我睁开眼睛已经能模糊看见一些影子。我心中暗自高兴,坐起来等着叶灵带我去玄冰床那屋。这时,我听见有人进了房间,下意识地问:“叶**,我今天要在玄冰床上睡多少个时辰?”叶灵没有回答我,我狐疑的探出手去,“叶……”手在空中被霍然握住。
我心头突地惊跳,只这一握就知道是谁来了,眼圈登时红了,低声唤他,“……师父。”楼袭月没说话,只是扬手摸了摸我的脸,指端有些冰凉。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苍白难看,精神也萎靡不堪,心想楼袭月看着该不高兴了,所以他进来后连话都懒得说。
盼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人,却是以这个样子面对他,惊喜过去,我登时慌乱无措,“师父,我才刚起,没来得及梳洗……”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去摸床上的被子想要裹住自己,却在这一刻,被楼袭月用力拥住。
我浑身僵在他这个拥抱里。“小絮,”他在我耳畔唤我,嗓音带着丝嘶哑,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他问我说:“是不是很疼?”我连忙摇头,“不疼,不疼的。”他松开我,语调冷了下去:“小絮又忘了,不能对师父隐瞒。”我身心俱是一震,生怕他真生气了,急忙拉住他的袖角说:“其实,有一点疼。”
楼袭月叹了口气,挨着我坐下,将我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把脸埋在我发间,他用鼻端蹭蹭我的后颈,我登时轻轻战栗了一下,听见他问我:“小絮觉得眼睛好些了么?”我点头,心跳在他这个拥抱里越发加快,却又在他接下来的这句话里,猝然停拍。
“为师不该带你来的。”楼袭月认真地说,收起了平时的戏谑语气。这个刹那,我喉咙干涩的完全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占用了叶灵太多时间?碍着他们了?我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颤着嗓音说:“师父,我不急,你可以让叶**有空的时候来看一下就走,那样就不耽误你们在一起……”楼袭月屈指敲了下我的额头,斥责般问道:“小絮,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扳着我的脸让我转过去面对他,口气不善地沉下嗓音道:“唐絮,有时候我真想把那些荒唐念头从你脑袋里挤出去。”
瞬间,我吓得全身一抖。挤出去了,我还有命在吗?楼袭月是那种说到做到的,天下没有他不敢杀的人。包括我。他钳住我下巴的手越加用劲,就像要生生捏碎那块骨头,我不敢叫疼也不敢喘气。却在这时,楼袭月突然俯下身来,在我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出了声:“笨小絮。师父逗你的。”一碰触到他的唇,我脸上像是被火烧着一般,飞快烫了起来。楼袭月细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着,揶揄似地说:“瞧,现在脸色好看多了。”我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我岔开话头,诺诺地问:“师父,你这几天没走?”楼袭月的手指突然抚上了我的眼睛,刮过睫毛时带起我一阵酥麻,他说:“小絮在这里,师父怎么走。”我头垂得更低,靠在他胸膛上。我就是这么没用,他七天对我不闻不问的,现在不过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我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随后,楼袭月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接下来一天的驱毒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隔日清晨,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到有人站在我床边。等我一睁开眼睛伸出手,却蓦然发现,我竟然能看清手的轮廓了!我欣喜若狂地坐起,贪婪地看着久违的稀薄晨光透窗照了进来,裹上衣服,翻身下地往外面跑去。我想要给楼袭月一个惊喜,让他第一个知道。
屋外竹林风过,瑟瑟作响。我一下掀开房门,抬起的脚却突然僵住,停在了半空。
就在我屋前的那片竹林里,两个人紧拥在一起。身材修长的男子衣衫滑落下肩膀,晨辉洒落在他的身上,宛如神祗般美得令人心惊。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正将双手紧贴在他半裸的胸膛上——那是心脏跳动着的地方。
我心头的狂喜一点点冷却。
趁着沉溺在甜蜜中的他们没有察觉,我慢慢收回脚,阖上了房门。眼泪在门阖上那一刻坠了下来。
楼袭月并非没到这个小竹楼,他来了,只是不是来看我。他们俩天天在竹林里亲热缠绵,我却独自在屋内痛到昏厥。为的就是用十年寿命,去换一双眼睛,再亲眼看着他们有多恩爱甜蜜。
我抱着双膝,呜咽着蹲在了地上。
唐絮,你真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笨蛋。
第十四章 师父的残忍
白谦端着盆清水踢开了我的房门,径直走进来把水放在桌上,然后取了毛巾拧好,折身走到我跟前,正要说话却蓦然顿住了。他看了我半晌,迟疑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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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眸子颤了一下,呆滞的转动着望向他。白谦显然是惊到了,大眼睛瞪圆了瞅着我眨都不眨。末了,咽了口唾沫,隔着手里的毛巾戳了我脸颊一下:“你不会是被疼傻了吧?”我对视着他的眼睛,白谦手里的毛巾掉落在地。
他手指指向我,讶声道:“你眼睛好了!”我弯腰拾起被弄脏的毛巾,走到那盆清水前,清洗干净后草草擦了擦,回身对他说:“白谦,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他回过神来,一撇嘴,环抱着双臂态度恶劣地哼了声,“我不记得跟你关系有那么好。”我默然垂下眼帘,许久后抬起再看向他:“三天后,我再不会黏着师父了。”我冲他勉强笑了一笑,就像说给自己听的一般重复了一遍:“以后都不会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楼袭月有任何遐想,他只是我的师父,仅此而已。
白谦探究的眼神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皱起了眉头。我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道:“我发誓,就三天,最后三天。”他眼珠子一转,眸底露出作弄的神色,笑出一对小虎牙:“好呀,你先发誓,发誓三天后如果你还缠着公子,你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对于白谦这点恶作剧,我从小都习惯了,点了点头,应下他的话:“好,我发誓。”
白谦擅长易容术,他给我用了一种药水,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和瞎的时候一样空洞无神,其实,我什么都能看见。弄好这些没多久,叶灵进了房间,相处了这么多天,我终于能看见她的长相。让我微微惊讶的是,叶灵并非紫嫣那种绝色美人,除了那双又细又长的凤目,她的脸上五官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可便是那一双眼睛,便让人过目难忘,细长的眼底仿佛融进了日月星光,流转之间,灵气逼人。
难怪楼袭月会倾心于她。绝色难得,而能有这般气韵的女子更是少见。
叶灵是个精明的人,我怕她起疑也不敢使劲盯着她瞧。我移开目光平视向前方,问她道:“叶**,剩下的治疗可不可以缓三天再继续。”叶灵看了看我空洞的目光,笑着回答:“可是可以。但是那时你会更痛苦。我怕把你疼死了,没法给你师父个交代。”我摇头,“不会的。”因为那时我会亲口告诉楼袭月,然后等着盛怒下的他惩罚我对他撒了谎。
叶灵出去不久,楼袭月果然来了,站在我面前,漆黑的眼瞳里映着我的倒影,“怎么了,小絮?”我望着他的脸,竟然有些移不开视线,算算,我已经有快四个月没‘见’到他了。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金色的光芒环绕着他,如是天人之姿。我冲他笑了笑说:“师父,小絮太痛了。”心口疼到不行。
楼袭月听后,微微蹙起好看的长眉,随后张开双臂将我抱在了胸前,“小絮如果受不了,不治也行。”他将下巴抵在我发顶上,嗓音轻柔地道:“师父觉得小絮现在就挺好。”他抬起我的脸,俯身凝视了好半会儿,在我几乎被他的这种目光看得紧张到假装不下去时,他才又摸摸我的头顶说,“虽说又笨又看不见,也是师父最宝贝的小絮。”
若是从前听见这句话,我只怕已经热泪盈眶,只恨不得把命都交到他手上。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悲凉。这个男人还有一份真心吗?还是在他心目中,喜欢他的人就活该被折磨?他逼着紫嫣跟赵单亲热,而让我在隔壁陪他下棋;他早上才跟叶灵在竹林里缠绵,现在又对我说出这种话……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却还是喜欢着他。喜欢到像濒死的人,贪恋着这三天最后的时光。
楼袭月微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像两片蝶翼,在他眼下投落一抹淡影。他看着我,对我弯了弯眼眸,仿佛花开刹那让人目眩神迷:“刚好,师父也有样东西要给你。”说完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一张面具递到我手边。
我接过面具,表情蓦然呆住。这不是苏莫飞赠我的小猫面具吗?后来就落在了张大哥家里,怎么会到了他手中?或许是我发呆的表情没露出破绽,楼袭月浅笑着开口:“为师令人帮你取回来的。”
我拿着面具的手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像乌云般涌起。我声音有些干涩地问他:“师父怎么知道,这面具是我的?”楼袭月笑容半分未减,莹玉般的黑眸里光芒闪过,“好像是那小孩说的。”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颤抖了嗓子:“师父,那小孩他”
“杀了。”语气平淡如初。
面具从我手里滑落,砸在地上时发出一声脆响,就像砸在了我心口上。我惊诧地望着他,忘了再去掩饰,全身发抖,“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楼袭月的手指忽然抚上我的脸,眼底带着一丝嗜血的冷厉,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柔的,“谁叫他的家人用捕兽夹伤了你。还有那个猎户,明知你看不见,他竟然在街上放开了你。他们怎么不该死?”
温度从我身体里迅速的逝去,我全身如堕冰渊,冷得连血液都忘记了流动。
眼前一片发黑。
那一天,他就是当着我的面下令的,害死了张大哥,然后……
——“查出他家人,一个不留。”
“小絮怎么又哭了?”楼袭月探指拭去我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他像束手无策了般,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掌心抚着我的后背软声安慰我。我僵硬的被他抱着,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
楼袭月的温柔若是有毒,那我已经病入膏肓。
待我哭到眼泪都流不出了,楼袭月才吻了吻我红肿的眼睛,叹着说:“早知道小絮会伤心,为师就放过他们了。”我木木的没有表情。楼袭月也不介意,打横抱起我往外走,“小絮脸色太苍白,应该出门晒晒太阳。”
他让白谦置好长椅,然后抱着我坐在竹林下的空地上。我脑子里蓦然浮现早上那一幕,楼袭月就是在这里和叶灵……我一个哆嗦,双手下意识的去推搡他的胸膛。楼袭月用力的扣住我的腰,手臂像铁铸的一般,我根本逃不开,反而这么一折腾,全身虚脱的靠在他肩上使劲喘气。这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恨自己。
这么一个杀人无数,残酷不仁的坏蛋,我怎么偏偏喜欢上了他?!想起在张大哥家中那段日子,我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憨厚豪爽的张大哥,朴实善良的张大嫂,还有听话的虎子……
“唐絮,你若再敢流一滴眼泪,我就让你永远哭不出来。”楼袭月凉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浑身剧烈一颤,被他那种冷冽入心的气势一把攫住我的心脏,别说哭,便是气都不敢喘了。楼袭月将我抱得更紧,嘴唇似有若无的蹭着我的耳廓,几乎是把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送入我耳中,“小絮,除了师父,你谁都不许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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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楼袭月每天都来,仿佛又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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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上那段日子。被张大哥的事一刺激,我变得有些神情恍惚,夜里躺在床上老是做噩梦,睡得浅,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我心中从未那么后悔过,可令我最难受最愧疚的,是我没法为张大哥和他家人报仇。
害他们的人是楼袭月,我没法报仇。
在我怔忪间,唇上忽然一热,随后一股甘甜的清泉水从紧贴着我的口中渡到我嘴里,带着那人强烈的气息。楼袭月用这种方式“喂”我喝了水后,嘴唇并没离开,就那么贴在我唇上一动不动。他热热的鼻息呼在我脸上,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像是一场僵持的拉锯战,我不动,他不动,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到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往后退开一些,正要张口说话时,他的舌头忽然乘虚而入,突破我的唇齿,到我的口中兴风作浪。我被吻得几乎窒息,想要推开他,伸手却违背自己意识地去攥紧他的衣襟。
这么看来,倒像是我在邀请他一般。对于楼袭月的亲密,我无法抗拒。可是我很迷茫,为什么这次我回来后,他对我的态度会变化如此之大。在我的脑子里,这种是恋人间才能有的亲昵举动,就算楼袭月不是那种受伦理道德约束的人,在路上还好说,现在他又为何放着叶灵不去‘欺负’,特意过来欺负我?
这些念头断断续续在心里闪过,可不过一会儿,我被他这样一吻脑子里就变得空空如也。终于到最后,楼袭月放过了我近乎麻痹的舌头,用舌尖在我唇瓣上若有若无的舔-舐着,气息微乱。
“小絮,”他贴着我的嘴唇开口道:“以后你再胡思乱想,我就用这种方法。”这算哪门子方法呀?我心想,如果这样……随后的思绪,在他猝然加深的亲吻里碎成了一堆粉末,随风不知飘向了何方。
入夜,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又是整夜的辗转反侧。我一时觉得我必须离开楼袭月这个魔鬼,他的阴晴不定、冷酷无情,张大哥家人绝不是开始,更不可能是结束;可再一想他那些忽然心血来潮似地温柔,又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想到如果今后再也见不到楼袭月了,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感觉不到他的气息,那种恐惧比留在他身旁深重百倍千倍。有楼袭月在,再糟都不会最糟;没楼袭月在,再好都不会最好。
在这种内疚难受惶恐不安中,三天的时光如流水般从我的指缝间滑过。在我还没想太明白时,与白谦约定的日子就来临了。
第四日早晨,我坐在床边等着白谦推门进来,可是到了辰时三刻,还是没看见他的身影。我更狐疑的是白谦没来,连叶灵也没出现。又等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推开门走出去,往他们住的那座竹楼快步跑去。
反正今天也要告诉楼袭月真相,我心一横,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竹楼前,推来门进去,却没看到一个人影。我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间似乎是女子的闺房。我走进房内扫了几眼,还是没人,正要抽身离开,猛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我连忙转过身去,步子还没站稳,一道黑影倏忽掠近,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砍在我后颈上。我眼前登时一黑,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是她吗?”
“八成错不了。”
“那带走吧。”
然后一人将我扛起在肩膀上。血液往我脑子里一倒流,我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十五章 我的痛苦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穴道被制浑身不能动弹,或许是怕我叫嚷,连哑穴也给点了,我只能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感觉马车飞速的往前,离楼袭月越来越远。
意识到自己被人掳走了,我心中一阵难受,就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着我的心,线头勾在楼袭月身上,所以车轮每滚动一圈,心脏就会揪疼一下。
我千万个舍不得楼袭月,却又明白此刻离开他未尝不是种解脱。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地想,不知道,楼袭月发现我不见后,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来寻我?心底这个想法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对随后将要面对的未知处境都不那么心慌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一个脸庞干瘦的中年男子掀开马车的布帘弯身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饼和一个水囊。他看了看我见我醒了,笑着凑到我面前说:“叶姑娘,哦不,应该是陆夫人,在下知道你用毒和你的医术一样厉害,不得已冒犯了,你别见怪。”说着这些话,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歉意,倒是我,被他那声称呼弄傻了。
他刚刚叫我陆夫人,难道……他们其实想掳走的是叶灵?我猛然想起,那间房间应该就是叶灵的闺房,在他们闯进来时恰好看见了我,所以误以为我是她。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所以也对他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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