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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在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路鹿

    “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思。”这话中的玄机皇后一听便明白,掩嘴一笑,“不过宁妃那事儿可拖不得,得尽快办妥了。”

    “臣省得。”

    皇后“嗯”了声,“好了,这儿也没旁的事了,你就先退下吧。”

    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染上了夜色,雪早就下了多时,不过风比雪还要大,似是要将檐上的灯笼吹到天上去,来时的脚印也被新雪铺满,再也寻不见踪迹。

    邵生和锦一别过后便在坤宁门外候着,见萧丞走出来后,连忙迎了上去,将手中的伞举高,替他挡去风雪见他沉着一张脸,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说说木匣子的事。

    可才张了嘴就被萧丞打断了。

    “那些在皇后面前嚼耳根子的人你都给我一一查清楚,再带到本督跟前来。”

    “是。”他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这坤宁宫里成天都有人进进出出的,能在皇后面前搬弄是非的人多了去了,总要说说是关于什么事情的吧,不然就连从何查起都不知,岂不就像是海底捞针。

    他将手中欲落下的木匣子往上提了提,再把被吹歪的伞扶正,问道:“莫非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了您的什么不是,让皇后生疑了?”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萧丞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邵生,好似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犹如春风拂面,可若是敛起笑意后,虽然还是那张漂亮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却凌厉得像是一把利刃,教被盯着的人忍不住直发颤,生怕自己下一刻便会丢了性命。

    而此刻的邵生就正在发颤。

    这天气本来就冷得人浑身发抖,还要被他这样看着,真是雪上加霜,邵生欲哭无泪,想要说些什么弥补,却又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这令人难熬的目光下,他只能将木匣子托高了些,说道:“督主,这是薛锦一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只好用锦一来挡一挡这来得莫名其妙的灾祸了。

    本来萧丞只是在想事情,没有生他的气,听了他的话,便打开了木匣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是真的动怒了。

    他把木匣子重重地盖上,只说了一句“扔了”便负手走了。

    “……扔了?”因为吃惊,邵生的声音都高了几分,还偷偷揭开木匣子瞄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除了各式各样的香品并无其他。

    满脑子疑惑的邵生小跑着追了上去,追问道:“那方才您交代的查……”

    “不查了。”

    “……是。”

    “不必再跟着,退吧。”

    “……是。”

    再次落了单的邵生站在原地,满腹委屈,有苦说不出。

    尽管平日督主就喜怒无常,却不知道怎么今儿个反常得如此厉害,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他失落地垂着头,和木匣子相视无言一会儿,突然之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锦一,都临到最后了还坑他一顿!

    正裹着被褥喝酒的锦一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把被褥裹得更紧了些。

    三杯酒下肚后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待会儿再喝个一两杯,晚上睡觉就应该不会再冷了,可是这阵膝盖却隐隐痛了起来,而后愈演愈烈。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搁在肚子上的手炉拿了出来,捂在了膝盖上,却没有一丁点效果,依然钻骨得疼,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啃她的骨头似的。

    还好也不是头一次遭这种罪,痛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于是锦一缓缓躺了下来,开始背诵起了香方,来转移注意力,谁知还没背几个方子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谁?”

    门外无人应,她也懒得起身去开门,就当没听见,可是那人又敲了起来,敲得如此锲而不舍,弄得锦一开始担心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急事,只好认命地爬了起来。

    猛烈的风从敞开的门吹了进来,似乎还夹了些飞雪,而来者也带着一身寒气,覆在眉目上的细雪还未融,清寒似已入骨,更衬得五官清俊。

    不知怎的,锦一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他也曾是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候她还笑他是“老翁”。

    可雪仍是当年的雪,人怎么就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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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似初时了呢。

    正文 第3章 两阑珊

    锦一自嘲地摇了摇头,收起纷杂的思绪,呵腰说道:“奴才不知厂公会来此处,有失远迎,还望厂公见谅。”

    萧丞却也不理会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因为这屋只住了锦一一人,所以小了许多,而且条件也不算好,屋内不比屋外暖,也未点烛台,比外面亮堂不了几分,就连个能坐的地儿都没有,他只能站在这屋中央。

    跟着他一块儿走进来的锦一见状,思忖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乱七八糟的被褥给收拾好,腾了个空地出来给他坐,反正也不能赶他走,那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可是裹在被褥里的手炉一骨碌落在了地上,她立马捡了起来,再重新塞回了被褥里,不过萧丞还是注意到了,下意识瞥了眼她的膝盖,也没有多言什么。

    “厂公,您坐。”拾掇好后锦一拍了拍炕,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强求,“不知厂公找奴才所为何事?”

    萧丞还是不动声色,却一步步朝她欺近,近到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人。

    不过这回锦一也学聪明了,不再急着逃。毕竟这也只是多一人都嫌挤的小屋子,就算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在她面前站定后,萧丞垂着眼睫道:“装模作样地说话,有趣么?”

    锦一的视线始终向下三分,听见他的话后恭顺地回道:“奴才愚昧,不知厂公说的是什么意……”

    一只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让余下的话音被阻断在喉咙,那腕间露出的琥珀手串被雪光镀了层莹白光芒。

    “锦一。”萧丞叫得很是亲昵,五指却又扣紧了些,说出口的话也同他掌心的温度天差地别,像极了阴曹地府里来索命的使者,“你知道的,我的性子一向不太好。”

    被迫抬起头来的锦一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可是这屋里太暗了,暗得她看不明白他的眼里到底藏了什么。

    “你也知道的,我不怕你。”

    沉寂过后的声音恍若雪落在了屋檐上,轻得教人难辨真假,然而她的神情却又是那般坚定,坚定得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倔强的锦一。

    萧丞没有说话,只能感受着她的脉搏在自己的指尖跳动。

    片刻后,她又开了口,说出口的却又是那些听得耳生茧的老话,好像刚才那句真的只是彼此的幻听而已。

    “若是奴才有哪里碍了厂公的眼,从此断不会再出现在厂公的面前,还恳请厂公饶了奴才,留奴才一条命。”

    “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萧丞微微一哂,倾下身子,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你以为仅凭那箱东西就能将所有都一笔勾销了么?”

    温热的气息吹得锦一的耳朵有些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萧丞便松开了手,替她理了理衣领,又成了高高在上的萧厂公。

    “咱家今儿来就只是为了告诉你,今后你同咸福宫的人不必再来往了,听明白了么?”

    见她还在傻愣着,萧丞摇了摇头,叹了句“真是蠢奴才”便踱步离开了。

    久久才回过神来的锦一揉了揉还有些痛的脖子,关上门又爬回了被褥里,把剩下的太禧白一饮而尽,捂着膝盖睡去,不再去想其他。

    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自那日以后,萧丞好像也随着那场风雪一同消失了。

    大雪过后竟然连着数天都是晴空,在这个冬天实属罕见,倒教人多少有些不适应。锦一把受了潮的衣物都抱到院子里晒了晒,顺便再晒晒自己。

    听说宫里又来了位新美人,咸福宫的宁妃**之间便失了**。

    得而复失总是比求而不得更残忍,锦一也跟着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尝了尝好酒的滋味,却再也没有机会尝第二次了。

    正当她满心遗憾之际,董文突然出现在院中,脸色苍白,很是痛苦的样子,蹒跚地走到她的面前,“锦一,唐掌司昨日让我同他去宫外置办一些东西,可我现在肚子疼得厉害,你去替我一下吧。”

    锦一赶紧扶住他,问道:“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躺一会儿便好了,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饶是锦一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把这活揽了下来,可是到了他所说的地点后没看见唐掌司的身影,心生疑惑,正准备往回走,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她一惊,抬腿往身后一踢,不料对方早有准备,还嫌她不□□分,干脆一掌劈了下去。

    昏过去的锦一是被一直不断的痛苦叫声吵醒的,嗅觉先于视觉恢复,因为血腥味太过浓烈,呛得人直皱眉头。

    “魏大人,你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你看这大冬天难得出太阳,你乖乖交代了,咱们还有空闲再出去晒晒太阳,不是么?”

    听见说话人的声音后,锦一侧过头瞧了瞧,才发现原来这里是牢狱,而那人身着飞鱼服,正蹲在一滩血旁,问着血泊中的人。明明是暴戾恣睢的人,他的神情却更像是孩童在逗蚂蚁玩。

    可是这不是锦衣卫么?她怎么会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了?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锦一的目光,偏头扫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审问。

    被审的人已经没剩几口气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那人惋惜地叹了声气,起身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用茶盖拨了拨,“魏大人真是重情谊,看来是想独担这罪名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又开始了一轮严刑拷问。

    “诏狱里乌烟瘴气,傅大人还能这样心无旁骛地惩治案犯,真是让人钦佩。”

    一人突然走了进来,仿佛还余了些许外面的阳光在身上,同这阴暗潮湿的囹圄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锦一却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窥见他衣袍的一角,立刻又偏回了脑袋。

    她还没有目不见睫到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地步。

    等候他多时的傅川听见这声音,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道:“萧厂公说笑了,和东厂比起来,可真就是大巫见小巫了。”

    萧丞收了这违心的奉承,却着实有些嫌恶这里的脏乱无序,不肯再走近半分,道:“不知傅大人把咱家请到这地儿来是为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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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

    “听说萧厂公同魏大人交情不浅,我这不是正在在审他么,瞧他着实可怜,便想着让萧厂公好好劝劝他,把该招的都如实招了,免得再受这皮肉之苦。”

    他垂着眼睫看了一眼那浑身是血的人,像是悲悯世间疾苦的佛陀,喟叹了一声,“确实是可怜。”

    可是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哪里还寻得见半点恻隐之情,眉宇间只余下凛然傲气,意态从容,“不过傅大人真是太抬举咱家了,咱家不过是一介内官,不干朝政,和魏大人又何来的交情。”

    “是么?”傅川似乎也不打算追究,话锋一转,“那不知萧厂公又认不认识这位公公?”

    闻言,萧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还躺在地上的锦一,可没有停留多久便移开了眼睛,浅笑道:“傅大人这是精心为咱家排了一出旧友相认的戏么?可这戏委实不太精彩,教人没兴致再看下去。”

    傅川想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波澜,却找不到一点的蛛丝马迹,就连最易发现破绽的眼睛也是一片清明,这让傅川觉得颇为扫兴。

    “您的心意这回咱家便收下了,下回可就难说了。毕竟咱家虽不比傅大人日理万机,可也不是什么闲人,皇上跟前须臾离不得咱家。大人的戏若是已经唱完,咱家还得紧着回宫伺候皇上,就先告辞了。”

    他那副一心想看他如何乱了阵脚的样子着实令人发笑,萧丞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下去,拱手作了一揖后便离开了。

    这下又成了傅川一人的独角戏了,他一脸的遗憾,“唉,真是可惜了我的一片苦心。”

    一旁行刑的校尉等了好一会儿也不未等到他的吩咐,试探地问道:“大人,那这还要接着审么?”

    傅川挥了挥手,“只能委屈委屈咱们的魏大人了。带下去吧。”

    本来就是为了钓萧丞才放出的诱饵,现在鱼儿都跑了,诱饵留着还有什么用。

    不过,另外一个诱饵似乎没有尽其所用啊。

    锦一察觉到了他正在向自己靠近,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傅大人,奴才若是哪里得罪了您,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奴才一条生路。”

    “你说话倒是有趣。”傅川说话时像是很喜欢和人平视,又半蹲了下来,饶有兴趣地问道,“方才你不求你们萧厂公,怎么现在反而求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活命了。”

    “奴才的命虽然贱,但也是爹娘给的,活着便是对他们的一份孝心,又岂会轻易舍弃。”她依然磕着头,避开和萧丞有关的话,卑微地求饶,“都说君子有容人之量,傅大人是君子中的君子,定会给奴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起来吧。”

    锦一还在想接下来的说辞,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了口,诧异地抬起头盯着他,“傅大人没有唬弄奴才?”

    “我唬弄你做甚,起来吧。”傅川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一乐,站起身,“既然你都夸我是君子了,我也总该回赠你一点什么吧。”

    她受**若惊,刚想站起来的膝盖又是一弯,重新跪了下来,“傅大人言重了,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恭维您的意思。”

    傅川“哦”了一声,“那换你来报答我的不杀之恩?”

    锦一还没有想明白他话到底这是什么意思,又听得他说,“不如公公替我办件事,去监视萧丞,如何?”

    正文 第4章 只影长

    “奴才只不过是神宫监的无民小卒,平日里就连能碰着萧厂公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更别提能近得了他的身了。”锦一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傅大人如此重用奴才,奴才感激不尽,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只能辜负傅大人的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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