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攻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笑佳人
管他什么理由,能轻松就好。
只是真正练起来后,唐景玉还是觉得很辛苦,看伙计们劈竹轻轻巧巧,亲自动手才知道竹子有多硬。劈竹不比劈柴,要讲究技巧,不能劈歪了毁了竹子,总之连续劈了三天,唐景玉手心就起了一层薄茧。
杨昌朱寿都流血了,手指头被竹刺扎的,唐景玉干得少干得慢,小心翼翼倒是没有破过皮。
这日一鼓作气劈完三根,唐景玉拍拍朱寿肩膀给他鼓劲儿,自己撒腿跑了,洗完手脸后脱掉外袍扔在桌子上,只穿中衣倒在床上睡觉。
七月底秋老虎还没走,唐景玉又累又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唐五,唐五!”
外面有人拍门,唐景玉揉揉眼睛,听出是朱寿的声音,她慢吞吞爬了起来,一边穿外衣一边往外走:“来了来了,你们收工了?”她好像没睡多久啊,时间过得真快,又得做饭了。
“不是,我手上扎刺了,你帮我挑出来。”门外朱寿着急地道,白皙脸庞因为劳累红扑扑的,活脱脱一个落魄公子,让人心酸。
“你怎么不让杨昌帮你啊,大老远跑过来,我还没睡醒呢。”唐景玉瞪了他一眼,一边埋怨一边拉着他手坐到台阶上,低头看他手,“在哪儿呢?”屋子里面没有外头亮,既然朱寿特意过来找她帮忙,那刺肯定特小,还是在外面找吧。
“他手没你巧。”往下坐时朱寿跟她解释,然后用左手指了指右手食指一侧,“就在这,看见了没?”
唐景玉托着他手举到眼前,眼睛都快贴上去了,终于找到一根小刺,特别短。她看看朱寿干净整洁的短指甲,知道他自己肯定挑不出来的,她的好歹比他长一些。唐景玉没有回话,直接捏指过去帮他。
被她脑袋遮挡了视线,朱寿只能看见她一边侧脸,她刚刚睡觉应该就是这边脸庞贴着枕头的,上面还有枕头印儿呢,白里透红,肌肤细腻的像玉。朱寿盯着她,摸摸自己的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去摸唐景玉的。
唐景玉吓了一跳,脑袋往后退,疑惑地看他:“你摸我脸做什么?”
“你脸好看。”朱寿老老实实地答,又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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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摸自己的,“比我的细。”镜子模糊,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到底是不是跟唐景玉的一样,只是看着唐景玉的,情不自禁就想摸一摸。
唐景玉脸热了一下,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呢。
有点高兴还有点小得意,唐景玉拍了朱寿手腕一下,故意冷着脸训斥道:“好看也不能摸,哪有男人摸男人脸的,真想摸就早点娶媳妇,你媳妇脸蛋肯定比我好,私底下你怎么摸都没关系。老老实实呆着,再敢乱动我不帮你了。”
朱寿乖乖闭了嘴。
唐景玉费了好长一番功夫才把那根磨人耐性的小刺拔了出来,习惯地替朱寿吹吹手指头,她拍拍衣裳后面站了起来,“好了,你去干活吧,小心点,别再扎到手。”
朱寿试探着摸摸手指,确定真不疼了,心满意足地离去。
唐景玉目送他走出鹤竹堂,准备回去继续睡觉,谁料一转身就见宋殊站在灯房门口,目光相对,男人朝她招了招手。
唐景玉以为他有活儿要分派,没有多想就过去了,“掌柜有何吩咐?”
她停在台阶下,仰头看他。
目光在她明显歪了的发髻上停顿片刻,宋殊冷声问道:“方才你和朱寿在做什么?”
他声音一直都差不多,唐景玉没听出差别,随口道:“朱寿手扎刺了,让我……帮他挑出来。”说到一半困意来袭,禁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不修边幅不注意仪态,根本不像个姑娘。
可她也知道爱惜双手……
宋殊知道他不提醒她可能会继续下去,沉默片刻后他低声告诫:“男女有别,即便你男装打扮无人明晓身份,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避讳。你总要恢复女装嫁人,将来不小心被你夫家知道你曾经这样与旁人亲近,于你有害无益,日后朱寿知道了,他见到你也会不自在。”
唐景玉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像是有人指着她鼻子说她不知检点。
脑子里有片刻空白,脸上火辣辣的,等那股突然涌上脸庞的热退下去,唐景玉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宋殊是好意,可她就是不爱听。
碍于身份之差,唐景玉不敢给宋殊脸色,她低下头,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跟朱寿是朋友,他请我帮忙,我总不能不帮吧?”
宋殊盯着她紧抿着的唇角:“你可以让他去找杨昌。除此之外,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让朱寿去小厨房帮你,但单独待在一间房内吃饭或是一起读书写字这种事,最好别再有。”
“掌柜不许吗?”唐景玉看着男人衣摆问,“如果掌柜不许,我以后绝不再做。”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宋殊给的,只要他不许的事情,她都会听他的。
宋殊皱了皱眉,“不是不许,只是提醒,女子名声……”
唐景玉笑了,仰头看他:“原来掌柜是为了我好,那掌柜恐怕不知道,我这一路上跟乞丐们一起讨饭一起睡觉一起在河里洗过澡,来到嘉定后,跟钱大哥睡过一间房,跟朱寿躺过一张床,甚至还被掌柜抱过一次,若要讲究那些规矩,随便挑一件都够我悬梁自尽的。”
在宋殊复杂的注视下,唐景玉越说越顺:“跟朱寿他们称兄道弟,是因为我早不把自己当姑娘看了,也没有想过会嫁人,真要嫁,那定是嫁一个明知道我的那些过往却依然愿意娶我的人。不过掌柜别误会,礼义廉耻我懂,太过分的事情我不会做,只是平时过日子,我还是喜欢怎么自在怎么来,反正我早没了讲究规矩的资格。现在突然讲究,我自己都觉得假,掌柜你说是不是?”
小姑娘满嘴歪理,她自己觉得是自在,实则是破罐子破摔,宋殊直接问出最关键的:“按你所说,此时讲究规矩是虚伪,莫非你打算一直这样跟他们亲密下去?”
唐景玉认真想了想,“说不准啊,要是哪天遇到自己喜欢的了,应该会改的,不能让他误会嘛,要是一直碰不到,那就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嗯,说不定我攒够钱后会搬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那时候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做好姑娘。”
说完了,唐景玉等了会儿,见宋殊只看着她不说话,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跟他争执:“既然掌柜不是不许,那我在此谢过掌柜一片好心,掌柜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我回房练字去了。”
练字?
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殊冷声叫住她:“你有你的道理,只是你不在乎,我却无法看我的徒弟跟你过分亲密。讲道理你不听,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跟灯铺里的人独处一室,也不许有身体接触。朱寿等人不知你身份,我没有理由告诫他们,特别是朱寿心性单纯,只能由你主动避讳。”
“好啊,我记住了,掌柜看好吧,不会再有下次了。”
唐景玉笑着应承下来,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小耳房走去。
宋殊看着她关门进屋,继续在屋檐下站立片刻,才转身回了灯房。
耳房里面,唐景玉把自己的小钱袋翻了出来,里面装的是她六月份的工钱。上次从钱伯那里支来的四十三两银子她还没动过,偶尔跟庞师傅一起去菜场买菜用的都是从这点工钱里面拿的,没用多少……
唐景玉舍不得花,只是经过今日这番谈话,她是再也没有脸继续贪大厨房的东西了。
宋殊再好,他都是掌柜,他会看她不顺眼,心情好的时候不在乎被她占便宜,谁知道哪天不高兴了就会如今天一样拿她的短处撒火?与其被他提醒,不如彻底断了把柄。
日渐黄昏,唐景玉去小厨房做饭,做到一半听到朱寿跟杨昌说话声。她放下菜刀走到门口,笑着对已经跨上一步台阶的朱寿道:“做两个人的饭太累了,以后你还是跟掌柜他们一起用吧。”她的钱并不多,不够两人吃。
朱寿愣了愣,跟着笑道:“我帮你烧火,你就不累了。”掌柜用饭时不爱说话,三个人坐在那里各吃各的,不如跟唐五吃饭说说笑笑的自在。
他眼神纯净,唐景玉不忍心再说下去,可她供不起他的一日三餐,也不想动用朱寿的银子,“不用你帮,咱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了,你们要开饭了,你快去换身衣裳过去吧。”
说完关上门,不再听他哀求。
朱寿似懂非懂站在那里,直到确定里面的人是真的不想跟他一起吃了,他才悻悻地回房换衣裳,再去堂屋用饭。
宋殊听见两人的对话了,顺便让伙计重新把朱寿的碗筷端过来。
他们师徒三人默默用饭,外面微风吹歪了小厨房上方的袅袅炊烟,朱寿眼巴巴望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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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门口,只觉得庞师傅做的饭菜没有唐五做的好吃。
宋殊视若不见,男女有别,本该如此。
饭后去竹林溜达一圈回来,宋殊照例检查三人的课业。
唐景玉排在最末,朱寿杨昌走后,她把五张字帖交过去,垂眸敛目等着。
宋殊也没有看她,看过字帖点评两句,又听唐景玉背了一段文章,就让她走了。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趣讨好,他也没有无奈好笑。
次日早上,唐景玉起得特别早,跟庞师傅一起去菜场买一天要用的菜,米面也各买了半袋子,拎进鹤竹堂时碰巧撞见宋殊早起开门。唐景玉假装没看见,一手拎着一袋子低头进了小厨房。
白日里她依然会跟钱进朱寿等人说笑,只是会特意站得远一些,不给他们拍她肩膀的机会。至于朱寿,唐景玉怕他多想,每隔几顿还是会分他一点,让他拿去堂屋吃,吃完自己刷碗。朱寿有吃的就满意了,并没察觉什么不对。
如此几日过去,除了宋殊,唐景玉跟灯铺其他人的关系同以前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第20章
宋殊躺在床上,默默听外面的开门推门声,好像能看见男装小姑娘轻轻带上灯房的门,再推开书房门去里面打扫。
自从上次说了她一顿,她就变勤快了。以前两个人差不多同一时间起来,现在她会提前半个时辰,先把其他房间收拾好,再跟庞师傅一起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刚起来,她会趁他晨练时将他的屋子擦拭一遍,等他归来,她已经忙着做早饭了。
宋殊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昨晚忙到三更才将十五比试的花灯做好,他以为自己会稍微睡会儿懒觉的,没想到还是早早就醒了。
眼睛闭上了,隔壁书房轻轻的脚步声好像更明显了。
宋殊脑海里又浮现小姑娘最近的变化。
以前见到他,她会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双桃花眼水亮亮的,让人看了情不自禁想回她一笑,每次学会新菜式她都会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尝尝她的新手艺,想尽办法讨好他。宋殊知道她想求什么,无非是少安排她劈一根竹子,可三根已经够少了,他知道她身子弱,都考虑在内的。
现在呢,她跟铺子里其他伙计差不多,偶尔见面低头喊声掌柜,该行的礼都行,只是多一句话都不肯再说。等他一走,她又继续跟钱进朱寿等人说笑,声音爽朗活泼,语气自然亲近。
宋殊明白,她是生他的气了,嫌他管她,如果不是需要靠他过活,她可能连招呼都不打。
对此,宋殊有几次生出了些许不快。
他自认是个冷情人,结交的朋友不多,朋友遇到难题他会提点一二,对方无不当做金玉良言郑重听之。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宋殊未曾对旁人多加关心,这次若不是因为她还小,因为她身世可怜,因为她心性善良坚强能吃苦,他不会收留她,更不会浪费精力教她提醒她,未料一时心软,竟第一次尝到好心帮人却换来埋怨的滋味儿。
但宋殊也没有多生气,更多的还是无奈吧,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不懂忠言逆耳。
随她去吧,不影响正事就好。
隔壁传来她关门的动静,宋殊闭着眼睛试了试,发现自己没有半点睡意,索性起身。
吃早饭时,宋殊对杨昌道:“这两日我比较空闲,早上你们来灯房听课吧,记得叫上唐五。”
杨昌跟朱寿都很惊喜。
唐景玉得知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刷完锅休息一会儿便带上书本去了灯房。
今日宋殊教的是作画,讲完一些基本技巧,他让三人照着一盆兰花画,然后他到下面看他们提笔,再加以指点。
这里面杨昌读过私塾,但他没有学过作画,因此最生疏,宋殊在他身边提点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走到朱寿身边时,朱寿已经画了一半了,他显然是练过的,技巧熟练,可惜少了意境,宋殊跟他讲的就更深奥了,杨昌侧耳听了半晌,很快就放弃了,他明显还在临摹形状的层次。
唐景玉心无旁骛,也没有看摆在窗台上的兰花,随心作画。
宋殊走了过来,目光落到她的画纸上,面现惊讶。
因为小姑娘画了一处峭壁,崖顶有松,兰花生在半山腰,刚刚画上,但兰叶那种逆风而动的意境已经跃然纸上了。或许画工还需要精进,但才高如宋殊,也不得不承认小姑娘于作画上极有天分。
男人来了身边却不说话,唐景玉也就装作没有察觉,自己画自己的。
唐景玉并不知道自己画的好不好。读书写字作画,父母都教过她,那时她还小,不怎么喜欢学。后来母亲去了,父亲心思更多用在继母身上,唐景玉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除了看书练画还能做什么?不管好赖,不求才气,只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不过被才高八斗的状元郎瞧着,唐景玉有点心虚,就像是班门弄斧。
宋殊看出来了,小姑娘佯装平静,但笔风已经没了之前的自然,反而变得束手束脚。
他想到年少读书的时候,练字时恩师靠近,他也会紧张。
“画技易练,意境难求,你天分不错。”他由衷地夸赞道,眼睛盯着她唇角,并不意外地发现小姑娘唇角翘了翘,虽然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掌柜过誉了。”唐景玉很是谦虚地道。
宋殊知道,如果他多夸几句,小姑娘说不定就不生气了,可惜能夸的他都夸了。
他不会故意哄人,伸手敲敲她画的那颗松树,指出她在布局用色上的不足。因材施教,如果杨昌能画出这样的,他或许会多夸几句,至于她这种天分高的,夸赞太多反而会导致她轻浮自负,多指出缺点,她才能真正提高画技。
他越说越多,唐景玉刚飘起来的心很快就被打压下去了。
说不沮丧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唐景玉听得明白,宋殊说得都是大实话,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对着画纸仔细想了想,唐景玉又在空白的地方试了几笔,然后换一张纸重新开始。
宋殊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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