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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女掌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汐还
名门女掌柜
作者:汐还
房家是名门,是一门三进士,叔侄两翰林的名门,可惜作为房家三房唯一的嫡女房巽却嫁入了商贾之家,成为房家的摇钱树。重活一世,银子还是要有的,可她却不想再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女掌柜,至于名门闺秀么,不当也罢!



第一章 受辱
    京城的马连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穿着素白色细布袄子,头戴白花的妇人,跟在一辆普通的马车后大声辱骂着,“房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马车样式普通,黑色的窗帘上用白绫布绣成了草书的“罗”字,显然这是京城最大的车行罗家车行租来的车,从马车外观,看不出坐车之人的身份,可偏偏被这头戴白花的妇人一句话便将马中之人的姓氏闺名一并喊了出来。

    有那爱嚼舌头的议论起来,这不是齐家三少奶奶的闺名么听说最近齐家正在选继承家业的大掌柜,这个女子跟齐家的庶长子不相伯仲,如今闹这么一出,这女子的名誉先不说,这个大掌柜恐怕是坐不上了!

    齐家虽是商贾,却是这京中一等一的富贵人家,有钱人家争产夺权的八卦向来是茶馆里最喜欢说的段子之一。

    本就好奇的众人不由激动起来,纷纷涌上前去,想瞧一瞧这个敢与齐家老大那等人物争大掌柜位子的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马车缓缓向前,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妇人依旧追着咒骂。

    “……若不是房家把你养大,你可能活到今天!不要以为你嫁到齐家就不姓房了,你死也是房家的女儿!房家可是名门!齐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商贾!若不是有房家,齐家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若没有房家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在齐家呆的下去吗你嫁到齐家多年一无所出,又不得丈夫喜欢,你且等着被休吧!到时候若是房家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只能横死街头,任那野狗啃咬……”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原来这咒骂的妇人竟是房家的人,房家可是名门,虽已败落,可好逮是书香门弟,如何当街就骂起人来这跟那无知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可无论是房家还是齐家,都是平头百姓不想招惹的,所以人们好奇的观望着,却无人上前。

    黑衣粉面约七、八岁的小童从马连大街有名的鼎泰丰茶楼走出来,低声在人群中打听,“这妇人好生粗俗,可是那马车里的人对不住她,竟是连面都不敢露,只自顾自的走,也不出来辩解一二”

    众人皆摇头,有好事者低声的八卦,“……那妇人是房家当家媳妇,马车里的人是齐家三少奶奶,虽说嫁到齐家多年没有子嗣,齐家三少爷又是个不中用的,她却是比男子还有能耐,如今正和齐大少爷争这大掌柜的位子,只可惜啊……唉,如今房家倒了,她又无子嗣,这回别说争这大掌柜的位子,恐怕齐家都未必容的下她……”

    “不是说齐家老太太要给她过继一个儿子么”有人嘻嘻的笑道。

    众人齐齐看向打听事儿的小童,难不成这小子也想上赶着去当儿子小童粉白的小脸猛然涨的通红,心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齐家的人,就算我去认,人家也不要啊……”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众人这才放过小童,又转回去继续看八卦,小童擦了一把汗,也跟着瞅过去。

    车夫跳下马车,利索的搬了脚凳,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袅袅婷婷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众人不由眼睛一亮,这女子不过十八、九岁,鹅蛋脸,柳叶眉,虽是长相清丽,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按常理说,这富贵人家挑丫鬟是有讲究的,丫鬟的长像一般不能越过主子去,看来这齐家三奶奶的长相应是不错,众人不由看向马车,可偏这会一丝风也没有,马车的车帘轻垂,连个缝都没有透,众人只得又去瞅那丫鬟。

    那丫鬟面色肃然,撩起裙摆下了马车,看也不看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那妇人的跟前,冷冷的道,“六奶奶,你再这样闹,我家奶奶也是不会给你一分银子的,一百两银子能买一只鸟,房家又能穷到什么地步!”

    人群中猛然炸开了锅,这房家有钱啊,一百两,这在京城足够买下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还有剩,如今就拿去买一只鸟!

    那妇人听了也是吓了一跳,面色白了又白,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忽而涨的通红。

    丫鬟见了知道这妇人对此事不甚清楚,便凑过去低声道,“我还是劝劝六奶奶,房家的事儿虽说您在打理,可自己的事儿也不能疏忽了,六爷这回带回家的不过是只鸟儿,若是个女人,恐怕六奶奶后悔都来不及了……”

    声音虽低,可自有那耳朵好使的早听了去



第二章 劫匪
    屋里的气氛猛然一冷,小海没有接话,就听另一个声音道,“还不快去,再不去,辽王的兵就要打进京城了!”

    就在男子的对面,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斜眼看向小童,他说完这句,便捏起眼前描金白瓷骨碟里的花生米,丢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将花生米嚼碎了吞下,又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道,“你家七爷要的女人,哪一个失手过”

    小海想了想那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家七爷的口味可是独特的很,府里还有个一脸麻子的女子,这马车里的女子也不过是失了音而已。

    看着小海轻轻关上棱花木门,中年道士露出半分疏离的笑容,“七爷,您要的是齐家的这个女人,还是齐家那一份家业”

    男子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面色微冷,“怎么王先生也看上了这块肥肉那让您失算了,这个女人,我要!齐家,我也要!”

    ————

    寒风呼啸,马车飞驰在京城外的官道上,远远的瞧着,马车上硕大的“罗”字格外醒目。

    房巽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不过刚九月,京城就已是落叶遍地,寒气逼人。

    车夫扬着鞭子,头也不回的道,“紫苏姑娘,刚蒋大媳妇派了人在城门稍了口信,说四少爷到了庄子就病了,已经找了大夫,没有大碍,只是您不让镖师来接,她有些不放心,已经让人寻过来了。这会子还没见人,恐怕是走差了道!”

    紫苏掀起车帘子,露出头来,“不碍的,他们到了茶楼,自然会沿着官道过来寻咱们,或是直接回庄子上去!咱们先走咱们的,天黑之前定要赶回去!”放下车帘,紫苏倒了一碗茶水,眉头微皱,“奶奶,太太说让您带着四少爷去沧州,可如今您却把他送去京郊的庄子里,若是太太知道……”

    房巽接过紫苏递过来的温热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声音依然嘶哑,“你放心,有蒋大媳妇在,不会有什么岔子。如今世道乱,四少爷体弱,二嫂也不舍得他奔波,婆婆让我带他去沧州,是想让他跟我多亲近,恐怕是定下了嗣子,我只要好好教养他,过上几年,把这掌家之权交到他的手里便是了,至于他跟我亲不亲近,又有什么关系……”

    紫苏叹气,“奶奶这是何苦本不是这清冷的性子,却又偏偏做出这谁也近不得的姿态来……”

    房巽没有回答,她解下腰上的青白相间的麒麟纹玉牌,交到了紫苏手上,“若有什么变故,就把这个留给四少爷,也不枉他叫我一声母亲。”

    说完,房巽轻轻靠在了马车的壁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紫苏说的,她不是不懂,可她的心已经凉了。无论是房家还是齐家,她都不想再跟谁扯上什么关系!

    从入京城到今日,年头二十有余,她还记得那一年,是房家的大伯祖母亲自将她接到的京城,她与房家大房的兄弟姐妹一同长大,从小就把大房当作自己的家,把大伯祖母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于是,为了房家的前程,她听从了大伯祖母的吩咐嫁入了齐家,每年都给房家送去厚厚的银子。

    可房家的人却把这事儿当成了理所当然之事,整日**奢靡,不思进取。

    至于齐家众人,除了婆婆,谁还会真心待她

    松烟色的绒布窗帘遮住马车外呼呼的风声,将房巽的声音压的不能再低,“让人去给八嫂送一千两银子吧,就说是她娘家借的,别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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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攻城
    冷风吹进马车,房巽打了个冷战,却冷静了下来。

    “军爷,谁也不会拦你,不过,来强的总是没意思,您看让我的丫鬟下车,咱们把帘子放了再行事,可好”房巽的声音嘶哑而缓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胖子吓了一跳,看着房巽白皙却没有表情的面容,眉头一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妇人看着冷冰冰的,倒还是个经过事儿的,“这自然好,你若是从了我,我便放他们走……”

    另一个兵丁听到却是急了,“那个小丫头是我的!”他贪婪着看着紫苏,就像饥饿的狼看到了猎物。

    “我不走,奶奶,我不走!”紫苏使劲摇头,眼泪在眼眶里,就要溢出来。

    当年她不过是个逃荒的小丫头,是被房巽救回了房家,又一步一步的将她教导成今天的模样,若不是房巽,她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不知道在哪个窑子里生不如死的熬着,她挡在房巽的前面,怎么也不让开。

    房巽却是拉住了她的手,使劲按了按,紫苏知道,这是让她沉住气。

    “你把他们两个放了,我不但从了你,他们两个还能带信回齐家,让齐家送银子过来赎我,你既得了人,又得了银子,这两全齐美的买卖,有什么不好”房巽面无表情,声音沉稳,就像是平日里对那些药材商说,“按这个单子上的,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房巽的话让胖子愣住了,这样的好事来的是不是太快了这哪里是劫道,倒像是做买卖一般,虽说兴奋,心里却打起鼓来,对马车里的这个女人,竟是不敢下手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下半身占了上风,回头冲着车外道,“急什么,等他们送了银子来,我带你去争艳楼,包最贵的姑娘!”

    说着便一把将紫苏推下了马车,“快走!告诉你家主子,拿一千两来赎!不、两千两!”

    房巽冷冷的笑,她平日里经手的生意哪一单不是数万两银子,如今到死,不过就值二千两!只是这两个兵匪也是傻子,谁家会拿钱去赎一个失了贞节的媳妇可如今她是顾不得了!

    房巽用尽了力气,冲着马车外哭喊的紫苏大声的道,“回去跟太太说,辽王不日攻城!”说完闭上了眼睛。

    胖子嘿嘿笑着把刀放到一旁,抬脚上了车马。

    马车的棉布帘子斜斜的垂下来,马车里一片漆黑。

    “来,让爷仔细瞧瞧你这小模样!”胖子伸手将松烟色的绒布窗帘一把撕了下来,光亮透进来,照出房巽没有血色的脸。

    肮脏恶心的气味扑面而来,房巽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出来,只是那胖子刚将手伸向她的衣裳,房巽就听到“嗖”的一声。

    长长的羽箭破空而入,直愣愣的从马车少了帘子的窗户插了进来,擦过房巽的发髻,直直的插入胖子的额头。

    胖子眼睛陡然睁的硕大,直直向后倒去,转眼栽了出去。

    房巽缩在角落里,只听到“扑通”一声,胖子似乎重重的落到地上,再没了动静。

    紫苏哭喊着爬进了马车,“奶奶!奶奶!”她紧紧抱住了房巽,哭的像个泪人。

    轻轻摸着紫苏柔软的头发,房巽才感觉到有些许的温度,她嘶哑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可到底有了一丝的动容,“傻孩子,我没事,那个胖子可是死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棕红色的大马在马车跟前停下,一白一灰两个身影跳了下来,二人虽只穿了阑衫,却是带了佩剑,其中一人手上拿了一把粗糙的弓箭。

    “多谢两位公子!多谢两位公子!”车夫扑通跪在地上,“咚咚”的磕起头来。

    房巽走出了马车,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两个兵匪,只觉得心跳如鼓,她差一点就死在这里,死的身败名裂。

     



第四章 梦回
    血,模糊了眼睛!

    房巽使劲的睁开,眼前却是血红一片。

    她焦急的奔跑着,长长的衣裙紧紧的将她束缚,她想跑的快一些,腿却像绑了铁块一般,难以向前。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她只是拼命的跑。

    回首处,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肥胖而猥琐的老男人,骑在老马的背上,半旧的的盔甲挂在他的身上,手中握着刀,肮脏的脸上一双精光的眸子上下的打量着她,像是找到食物的恶狼,一张口就要把她吞掉。

    她不敢再看,紧咬着牙关,拼命向前。

    不远处似有河水流过,混浊的河水中混杂着血水,泛着腥红,令人作呕。

    房巽脚下不停,却是犹豫着抬起头。

    就在河的另一侧,那破败的城楼上面,一颗硕大的头颅挂在墙台之上,鲜血淋漓,阴森而恐怖。

    喊杀声四起,其中夹杂着大声的呼喊。

    “……辽王已经入了宫!”

    “那是大将军的头,大将军……”

    “快跑啊,叛军到处杀人啊……”

    ……

    带着血腥味的风吹到脸上,房巽觉得那泛着血色的河水漫过了脚面漫过小腿,转眼就漫到了胸前……

    房巽厉声尖叫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猛的睁大眼睛,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粉色的幔帐,她眨了眨眼睛,强压下自己的惊惶与不安。

    这几天,房巽一直做梦,梦到她真的回到了十里铺的庄子里,而四少爷却跑丢了,她亲自带人去寻四少爷,半夜的时候,辽王攻下了京城。她和紫苏他们被流民和兵匪冲散,她被兵匪追逐着以致掉进了凉水河里。

    恶梦醒来,她便回到了儿时这间记忆中全是粉色的房子里,而一个很像母亲的妇人也时常守在自己身边,她一时醒来,一时又回到梦里。

    可那些血腥那些恐惧,还有种种人事,待到了昨日她才能确认,前世的她死了,而今生,她又回到了儿时的梦里。

    她一直不曾想个明白,却是欣喜不已,似乎她是重生了。

    “姐儿醒了”随着这句话,一张隐约熟悉的脸展现在房巽的眼前,她约有八、九岁的样子,房巽认出来,这是这几日伺候自己的丫鬟夏至。

    轻轻掐了自己的手,只觉得疼,揪着的心这才慢慢松开,她果然又醒过来了。房巽收回目光,冲着头顶粉色的帐幔,长长的舒了口气,无论是不是重来一世,如今她都好好的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眼前的夏至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她先是拿了帕子给房巽擦了擦额头殷殷的轻汗,而后便回头冲着另一人不客气的道,“小喜,还不把窗户关了,大姐儿怕风!别以为进了这园子就了不得了,能进来是你的福气,可别不知道好逮!”

    被称做小喜的丫鬟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表情,她木纳的放下手上的针线,走过去关窗。

    窗外,凉风习习,阳光微暖,正是初夏的好时候。

    房巽看到小喜的侧脸,平淡无奇的五官,虽穿着细布的水红色比甲,却依然透着乡土气息,比夏至而言,虽只差了一个等级,却似主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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