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女掌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汐还
祖父死后,祖母为祖父守了三年,而后便将京城的宅子全都便卖,带了父亲来金陵,又是另买了宅子,与舅舅家邻街而居,那时,舅姥爷还在世,舅舅却已是家里的话事人。
舅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印象里,只有那满头的银发,房巽心下黯然。
母亲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年长她十多岁的兄长,在金陵为商,虽说林家富贾一方,却与房家一样子孙并不繁盛。林家祖上居于云南,本是开矿起家,而后来金陵经商,觉得金陵繁华,便留了下来,这一辈只有舅舅和母亲两个孩子,母亲在外祖母过世后,被早早的送到姑母家,舅舅中了个秀才便不再读书,只经营着金陵的家业,膝下虽只有一子一女,倒也算安乐。
听说母亲死后他曾经上门,可房巽却没有印象。之后再上门就是她成亲之时,给她的添箱有足足二千两,还有一箱的首饰古玩。比房家给她准备的嫁妆还多。大伯祖母很不高兴,只说了几句话便喝茶送客,她便也不敢多跟他说话,记忆中,只有他离开时萧索的背影和满头的银发。
嫁到齐家后,她接手了齐家的铺子,也曾着人去打听,才知道舅舅一家已经回了云南,而金陵的家业也都易主,时逢乱世,竟是没有半点消息。
“过几日端午,三哥到得金陵,陪着大伯母回乡这会子在娘家小住的三嫂必然会来接大伯母,与三哥一同回京,到时我便与他说明!”父亲的声音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
房巽却听到母亲轻笑的声音,“大伯母想让你回京城,可是大伯父可未必这样想!”
父亲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大笑一声道,“是了是了,按大伯父的想法,如今大哥在直隶,三哥又要回京中,我不过是个七品县令,若是回京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在这南边,也好有个照应!”父亲说着便握住了母亲的手,“为夫竟然没有婉娘想的通透!”
“夫君这是见到了大伯母,心里烦乱,这才一时没有想到,婉娘不过是身在局外罢了!”母亲柔顺的笑着,却向一边躲去,嘴上嗔道,“姐儿睡着呢!”
房巽心中大喜,连装睡也忘记了,嘴角不由轻轻弯了起来。
母亲却是看到了,“这孩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竟然笑的这样甜!”
房巽的心刚刚放下来,却又提了上去,父亲回京对大伯祖父的仕途无益,此事连母亲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大伯祖母为何想不明白不,一定不是这样,大伯祖母不是那乡间的无知妇人,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大伯祖母一心想让父亲回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亲低低的笑着,“婉娘,你看这是什么”
“啊!”只听得母亲低声轻呼,房巽想睁开眼睛,却又怕被送出去,
第十三章 孝敬
厚厚的一打银票叠的整整齐齐,将不大的匣子塞的满满的。
殷氏打眼一瞧,上面是一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她心里一惊,只觉得那叠银票晃的人眼花。
李嬷嬷却是笑的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一把将银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细细的数着。
“一张、两张……,这是,一万两!七老爷真是,这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李嬷嬷张大了嘴,她仔细的将银票放了回去,将打开的匣子又放回殷氏的面前,十张一千两的银票,都是大通商行的,无论京城还是金陵,或者这**县这种小地方,都有分号,全国通用,随到随兑。
殷氏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她拿起檀木雕花的匣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啪!”匣子摔到地上,竟没有碎裂,只是盖子摔的松了,边角处掉了些木屑。银票却是随着匣子的打开散了一地。
白花花的银票,晃的人睁不开眼。
李嬷嬷惊呆了,“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这是七老爷孝敬您的,一万两,咱们府里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这足够应付半年的开销!”
“孝敬我的他可是我亲儿子!你知道什么这是跟我划清呢!区区一万两,你看看,这屋里的陈设,清一色的梨花木,还有今儿在花厅里,那可是金丝香楠木!再看看那儿……”殷氏伸手一指,手上的帕子狠狠的甩了两甩,“那只梅瓶,一看就是前朝之物,还有那小林氏手上戴的镯子!这些哪个不值一万两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显然就是个大方惯的,哪里知道他亲娘天天为着那几两银子愁的恨不得死了!”说着殷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殷家也曾是有钱的人家,殷氏是嫡长女,又长的漂亮,自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嫁到房家,也是带着丰厚的嫁妆,那时房家人口不多,殷家有了房家的助力,生意上如鱼得水,对殷氏也多有贴补,时不时的送东西过来,她也从没为银子操过心。
只是自从几个儿子成年,花销越来越大,而后,殷家就出了事。
本来就已经过得紧巴巴的房家,少了殷家的支援,更是内外皆空。
靠着老太爷和几个老爷的那点子俸禄,还想喝这燕窝粥,恐怕那商货行的碎燕窝都吃不起!
“哎哟哟,老祖宗,您可小声着点,这可不是京城房家!”李嬷嬷着急的跺了跺脚,她打开了门看。
院子静悄悄的,廊角挂着的死气风灯随风摇曳,隐约照着角落里的盛开的月季,偶有几声虫鸣。西厢里透出一点火光,廊下空无一人,只有殷氏的贴身大丫鬟珍珠带了个小丫鬟站在那里守着门等着吩咐。
见李嬷嬷开了门,珍珠忙迎上去,“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刚我不小心把首饰匣子摔了,老太太看到里头的镯子,想起了表小姐。你让人去西厢瞧瞧表小姐,若是还哭,劝解着一二,再用帕子给她敷一敷眼睛。这毕竟不是在家里,别让人看了笑话!”
珍珠有些为难,表小姐哪里是为了那镯子,不过是殷家想送她出门子,却连个正经头面首饰都不给置办,让她去劝解,不过是这银子老太太也不想出罢了。
见珍珠带人去了西厢,两个小丫头远远的守在院门处,李嬷嬷这才关了门,按了按胸口,“您别看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可不知道
第十四章 银子
傅嬷嬷劝解着母亲,“一万两,若按常理算,就算是藩王府地一个月的正常开销也不过两千。太太莫着急,大老太太在京中多年,咱们这一时半会也摸不清楚脾性!”转头又问春分,“你说是禀退了下人”
“是,咱们的丫鬟,自老太太进了院门就被李嬷嬷打发了,院子里是老太太的大丫鬟珍珠亲自守着的。因是表小姐说燕窝粥不错,让再送一碗过去,谷雨就亲自带了小丫鬟去送,不想老太太声音大,在西厢里竟也听得到!”春分微微点头。
母亲和傅嬷嬷对视一眼,都惊讶不已,在西厢里也能听到,大老太太竟然这样不小心还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呢
暖阁里的镏金雕竹节香炉飘起淡淡的香气,房巽盖着绣了石榴花的锦被,昏昏欲睡。
春分的话让她猛然惊醒,转眼间睡意全无。
长房缺银子!
自从几十年前大伯祖母殷氏嫁进房家,房家就极为奢靡,直到殷家分家才开始有所收敛。
房巽听过殷家争产分家的事儿。
齐家药材行里的吴掌柜从前在殷家的铺子里做过学徒,对于殷家,很是不屑,“……最会苛刻人,冬袄里头都不放棉花的。听说大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好,那时候都愿意进殷家做学徒,只要进了殷家,衣食不缺,每月还能给几文钱。那时候殷家结了几门好亲,就是跟房家这一门亲事,得益最甚,也是最有钱的时候……”
房家是世家大族,读书人家,自然是看不起这些商贾,可房家却又最喜欢与商贾结亲家,无非就是因为银子。
当初,殷家是外戚,能与书香世家的房家结亲,靠的却不是外戚的身份,而是实打实的银子。
殷家是商贾之家,因着殷贵妃偶然得了皇上的青眼,这才从商贾中出了头。有了外戚这个身份,银子便多了起来,便想着往官路上走。
本朝虽也有买官的,却多是虚衔,真正能在权贵中挤出一席之地,还是要入仕。
可殷家家教有失,子孙不堪,殷家的族学办了几十年,却只有几个中了举人,虽也有几个芝麻小官,却无人曾再进一步。
齐家药铺的吴掌柜是极瞧不起殷家的,“三奶奶您是房家出来的,自然是知道!小柱子可就不知道了!”吴掌柜一边看着小柱子一边拔着算盘珠子。
“那别家的族学多是励志向学,族里也多会拨了银子资助贫困的子弟,就好比那吴之同,那可是探花郎,不就是房家的二老太太在路边捡的,送到房家的族学里,就这么念出来的!可他们殷家……”吴掌柜将手里的算盘拿起来晃了又晃,算盘珠子哗啦啦的响,“啧啧,那族学里全都是些有钱的子弟。没钱的,不是本族的,那根本进不去!”反正铺子里一时也没有几个客人,吴掌柜并不忌讳别人听到,“据说但凡有几分才学的先生都不愿意去殷家。可见要么养的是傻子,要么就是些不学无术的……”
科举无望,殷家便起了与世家大族攀亲的心思。
殷家已故的大老太爷殷泰镗是个极会赚钱的,大伯祖母殷氏是大老太爷殷泰镗嫡亲的妹子,殷家的嫡长女,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几乎是带了殷家一半的家财嫁过来的。
那时候殷贵妃还在得宠,宫里给的添箱让殷氏好好儿的炫耀了几年。
婚姻自是合二姓之好。殷氏是嫡长女,除了嫁妆
第十五章 打算
房巽记得当年刚接手第一家铺子时,高永福还去药铺寻过自己,身上穿着上等的绸布衣,拇指上戴着羊脂玉的扳指,对着她态度倨傲,说话也不客气,好像就因着房巽姓房,就必定事事要考虑房家,也要将利润都送给房家似的。
不过是个奴才,倒比那县令还气派,房巽哪里见过这场面,只说自己不过是撑个场面,并不管事,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了。
后来婆婆听说此事,当时就将跟房家合作的一家商行撤了资,没几日高永福上门哭着求她。婆婆晾了他两个时辰,才让人赏了他一杯清茶。
等到几年后,她掌握了齐家大半的生意,高永福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高家的庶务由六堂嫂接了手。
好在房家基业丰厚,大伯祖父又官居一品,在房巽的记忆中,到七堂哥定亲前,房家都还算富裕。
如今才是什么时候房家就缺银子了
——
“房家缺银子!”梧桐院的西厢里,殷雪沁玉手纤纤,捧着一只甜白瓷的茶碗,握着亮晶晶的雕花银勺,不紧不慢的吃着燕窝。
大丫鬟玉枝是从小儿跟着她长大的,她刚刚将送燕窝粥的小丫头打发走,一面捂着胸脯一面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我说小姐,您就小声点儿,刚刚正房姑太太的话,定然已经传到房家七太太的耳朵里了,咱们这儿可别出什么篓子!”
“你怕什么七太太那么聪明的人儿,这点子事情还打听不出来不过,这跟咱们没关系!”殷雪沁将白瓷碗放下,微微一笑,把玉枝差点看呆了。
自家小姐笑起来真好看,只是这一年到头的,她这个贴身大丫鬟都难得看到几回。
“愣什么我说的哪点子不对,这房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父亲让我跟着姑母上京,是想让我去房家呆上两年,在京中找个大大的靠山!姑母想的却是看看哪里能搞到银子,殷家几个房头缺银子,房家却不见得都缺银子!”殷雪沁冷笑着看着桌上的甜白瓷茶碗,“瞧瞧,这虽不比骨瓷,却是汝窑烧的,咱们房家也就是曹氏那儿有这么两套,却也天天收在柜子里!在这儿却都是待客用的!”
曹氏是殷家四房的主母,殷氏的弟媳,殷雪沁的嫡母。
“曹氏可不是您叫的,小姐,您就消停些儿,过两日咱们就上京了,京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一定要管住嘴!”玉枝只觉得头上冒汗,自家小姐总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只看得到银子。
殷雪沁回过头,看着玉枝着急的脸,冷冷的道,“咱们不去京城,咱们就嫁到这房家可好七老爷长的也算周正,又有银子,若我嫁过来,姑母说不定更加欢喜!”
玉枝睁大眼睛,上前扯住殷雪沁的胳膊,“我说小姐,您在说什么呀放着好好儿的王妃不当,嫁到这房家做妾”玉枝伸手去摸殷雪沁的额头,“您可没什么事儿吧”
一把将玉枝的手推开,殷雪沁皱了眉头,“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让姑母送过去就能进王府我可不是房家的人,我这种身份,若是能留在王府,连侧妃的边儿也摸不着,若是王爷看不上,送进宫里或是赏了什么人,那说不得就是个宫女丫鬟的命,恐怕还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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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半
子时刚过,天上没有月亮,阴阴的天空一片乌黑,偶尔有几声犬吠,院子里却更显寂静。
二门处的崔婆子坐在小杌子上,背靠着茶炉旁的圈椅,睡的正香。今儿一同当值的张婆子小儿子病了,早早的告了假,半个时辰前就回家了,这会子二门就她一个人。
“嘭嘭!”崔婆子听得好像有门响,却又困的难受,不想起来。
“嘭嘭嘭!”声音又大了几分,崔婆子艰难的站起身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点上灯笼,极不情愿的出了门房。
“嘭嘭嘭嘭……”敲门声再次响起,崔婆子紧了紧衣裳,不耐烦的应着,“来了来了!”
将大门打开个缝,崔婆子将灯笼伸出去一瞧,却是门房跑腿的张小六,“小六子你叫魂呢”
张小六嘿嘿的笑,“嘿嘿,婶子!”
“叨扰您了!”张小六身后的中年男子往前一凑,露出一张三角的脸。
猛的露出张陌生的人脸来,崔婆子吓的后退了一步,心里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妈呀!”昏黄的灯笼晃了又晃,她这才看清,眼前这三角脸的男人似乎穿着绸布的衫子,有几分像哪个铺子的掌柜。
张小六笑着跟崔婆子解释,“婶子您莫怪,这是吴掌柜。是金陵的殷二爷让人送个信给大老太太,人这就走了,就送个信进去!”
崔婆子不耐烦的一伸手,“信呢”
那吴掌柜忙伸长了脑袋,“对不住,对不住,是口信,劳烦您带我进去见见我们姑太太!”
借着昏黄的灯光,崔婆子将门开的大了些,一手挑灯,一手轻轻拍打着腿上的灰尘,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脸上带了几分不屑。
大户人家跟小门小户怎么一样,这是房家三房,房家早早儿的就分了家了,这长房的大老太太在这三房不过是个客人,怎么能说带进去就带进去
还“我们家姑太太!”怎么也得称一声,“殷家老太太”或是“殷家老祖宗”。而且这大半夜的,一个大男人,大刺刺的就要进二门,真是不懂规矩!
吴掌柜见了,连忙拿了几个铜钱塞给张六。张六接过塞到了崔婆子手里,“婶子,吴管家说是急事!”’
“嗯!”崔婆子摸着手里的铜钱,心里却更加不屑,殷家果然是商贾之家,知道拿银子通路,只是这才几个铜钱,也太小气了。
房家三房有钱,林婉娘更是大方,跟别家不同,这看门的婆子每月的月例有二两银子,赏钱还另算。要知道,这一般富贵人家的一等贴身大丫鬟的月例才是二两银子。
这几个铜钱,崔婆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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