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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别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舒仪

    第16章

    “那是指因公感染的,比如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我是护工,没有签劳动合同,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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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红十字会的补助您能领到吗?”

    季晓鸥指的是北京政府委托红十字会给后遗症患者发放的补助金,有工作单位的,每年可以领“生活补助”四千元;没工作单位的,则是八千元“生活救助”。

    “有,每年四千。”

    季晓鸥奇怪:“您没有工作,不应该是八千那种吗?”

    李美琴苦笑:“我虽然下岗,可算是有工作单位的人哪。”

    是的,现实总是如此错位,所以才令人绝望,季晓鸥咬咬下唇没有出声。

    “合下来一个月三百块钱,三百块钱你说在北京能干什么呀小季?”

    季晓鸥没法回答。三百块钱,大概是季晓鸥家一星期的买菜钱,或者她一件衬衣的价钱吧。

    “加上低保,一个月七百多块钱,能干什么呀小季?”李美琴转过脸,看着她,固执地再重复一遍,“每个月光吃药,还不敢吃贵的药,都要六七百,这眼瞅着我越来越动不了,真的瘫了,又请不起保姆,只能干躺在床上等死。医生让做手术,可哪儿有钱做手术啊?”

    季晓鸥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岔开话题,“您每月要吃的药,能给我个单子吗?”

    看来李美琴也没打算让她回答,一个人自问自答:“我这辈子混成了这样,不想孩子也像我一样。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幸亏小羽争气,考上了大学,可他的学费、生活费,每年都要两万多,我不知道能从哪儿出。我想过把这房子卖了,可孩子不让,说有助学贷款,说他自己能挣。我从来不敢问他,他是怎么挣来的,我害怕问他……”

    季晓鸥把手心按在李美琴的手背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李美琴的皮肤。季晓鸥也是普通人,在此之前,她对“**”这两个字也有本能的恐惧,每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曾经的**患者,她都下意识想后退一步远远避开。直到今天,她才真切地明白,这个人群所面对的,不仅是**的痛苦,还有旁人的歧视与对未来的恐惧凝结而成的精神焦虑。这种精神上的痛苦,才是摧毁一个人的最大压力。

    “湛羽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让您失望的,一定不会。”季晓鸥语气坚定,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李美琴。

    要在一年后尘埃落定的时刻,季晓鸥回忆起这一天,她会发现就是这一天,她对这个名叫湛羽的男孩动了怜惜之心。

    而女人一旦对另一个异性动了怜爱之情,无论他们的关系是情人、夫妻还是朋友,身为女性,便会在这段关系里落尽下风,再也不可能客观中立。

    无论在世人眼里,他是好还是坏。

    第*章  6  有没有人能?不离不弃跟着我

    进入四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蛰伏一冬的人们被阳光诱惑,户外活动增多,“似水流年”终于熬过几个月的淡季,生意热乎起来,从店里的美容师,到经常出入美容店的顾客,都已经习惯了每天趴在店门口的路虎。但有一天,每个人都觉得今天似乎少了点儿什么。仔细一琢磨,原来那辆黑色的路虎,还有那个爱穿白衬衣的男人,都缺席了。

    严谨去了天津,这是他不得已缺席的原因。

    他名义上是“三分之一”的老板,实际上每个月来塘沽的机会并不多,除了每周一次点卯一样的巡视,平时没有大事不会轻易露面。店里的员工一旦看见严谨现身,就知道准是什么重要人物要来吃饭了,得赶紧打起精神认真对付。

    “三分之一”占有地利之便,远离市区,必要时船舱外舷梯一撤,独立水中自成一国,没有人多眼杂的烦扰,因此时不时会有神秘人物把这里当作请客密谈之地。来时多数轻车简从,要多低调有多低调。这次上门的吃客,排场却有些特别。

    十几个人进门,一水儿的黑西装白衬衣,而打头的那一位,黑风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白色的高领衫,头皮剃得明光锃亮,进了室内依旧不肯摘下墨镜,无论说话、咳嗽,还是清嗓子,动静都是大起大落、整出整入的做派,惹得一层的顾客都忘记了吃饭,只顾伸直了脖子瞧稀罕。

    能弄出这么特别的气魄和排场的,没有别人,正是严谨昔日的战友,冯卫星冯老板。

    严谨很不高兴,因为他又见到了他不想见到的人,那位长得像中学老师一样的黑社会老大——“小美人”。

    冯卫星打招呼说带人来吃饭,看着多年战友和朋友的面子,严谨专门吩咐大厨好好伺候。可他没提到“小美人”也来,对着这个人,严谨心里甭提多别扭了。但再不爽,最终还是得碍着面子进包厢打招呼。

    一进门,一大桌子的人,呼啦啦站起来十几个,“严哥”长“谨哥”短,敬酒的、寒暄的、拥抱的,乱成一片。

    只有三个人比较冷静,一直坐着没动,冯卫星是一个,“小美人”是一个,第三个人,坐在小美人的右手边,从严谨进来,他就一直低着头,专心瞅着自己眼前的茶杯,仿佛茶杯里能开出朵花儿似的。

    严谨眼神直扫过去,由于出现在视线中的目标太过意外,他竟愣了一下——坐在小美人身边的,居然又是那个kk。

    仿佛是心电感应,就在他锁定目标的同时,kk也抬起眼睛瞟他一眼,笑了笑。

    这一笑,让严谨心里咯噔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虽然严谨完全不待见kk,觉得女人长个尖下巴是娇俏,男人长那么个下巴就奔了阴气沉沉那一路,可他不得不承认,这小“鸭子”确实长得漂亮,笑起来绝对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仿佛黑夜里突然跳出的太阳。

    严谨一错神的工夫,“小美人”已经站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在左边空位坐下,那温文尔雅的亲热劲儿,好像前些日子派人砸店的事,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连着两次在类似的场合同时见到“小美人”和kk,严谨已经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到“小美人”搭在自己肩头那只手,细长苍白的手指,忽然间就感觉到一阵恶心。他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趁机躲开与“小美人”的身体接触。

    “小美人”丝毫未察觉他的厌恶,连声叫起两个手下给严谨敬酒赔罪。

    没等严谨推辞,这两人便站起来倒酒,虽然嘴里说得恭敬,可那架势一看就带着挑衅的意味。其中一个一张嘴,门牙处两个黑洞。原来这两个人就是上回砸店伤人的主谋,又被严谨找人揍了一顿,其中一个至今嘴里还缺四颗牙齿没有补上。

    严谨低头瞧一瞧,每人跟前三个玻璃杯,六十五度的白酒倒在玻璃杯里,每杯至少三两,看来今天明摆着,“小美人”这是给兄弟报仇来了,不把自己灌到桌子底下去今天就难跨过这道坎。

    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严谨,他只是笑笑,让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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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取来一个大碗,撸起袖子将三杯白酒全倒进碗里,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举起碗说一句:“以前有对不住兄弟们的地方,今儿就以酒折罪。这一碗我干了,哥儿几个随意。”没等对方接话,他已经仰起脸一饮而尽,气都没喘一口,将近一斤白酒,真的一口干了。

    酒气辛辣,烈得能抹到伤口上消毒,顺着嗓子眼流进食道,像把燃烧的利刃一样,擦出一道火花迸发的轨迹,嘶嘶燃烧着一路通进身体。

    严谨撂下碗,说声得罪了。“小美人”那边的几个人被他的举动所震慑,一时间竟无一人出声。严谨一甩门,走了。众人也就眼睁睁看着他出去,屋内鸦雀无声,只有严谨大力关门的余韵在屋内回荡。

    kk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似乎在寻思什么。

    严谨强逞英雄出了门。没迈几步就感觉情况不妙。他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这么凶悍的喝法儿。毕竟是将近一斤白酒,不是一碗白开水。此刻沸腾的血流冲击着心脏,心脏似跳动在舌根,刚刚咽下的液体在胃里膨胀,不仅嗓子眼火辣辣的,皮肤也像烧灼一样难受,仿佛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炎热。眼前物体的轮廓开始模糊并且摇晃起来,恍如站在行驶中颠簸的轮船上。

    严谨扶着墙,汗水从额头涔涔而下。有人上前扶他,被他一把推开。迎着服务生们惊慌诧异的目光,他尽量装出没事人儿的样子,踉踉跄跄进了洗手间。

    人人都说严谨酒量深不可测,十七岁起就笑傲西城,可没人知道近些年他对一切刺激神经的物质——酒、咖啡、茶,还有可乐都异常敏感。因为曾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为了保持一个狙击手稳定的内心和双手,他严格谢绝上述一切影响人类注意力和判断力的食物,甚至包括咳嗽糖浆。严格的禁忌之后,再开禁,原来的酒量还在,但后果就是他的身体对酒精的反应比一般人要来得激烈。

    对着马桶猛吐一阵,翻滚不停的胃部终于轻松了。放水冲掉秽物,严谨摇摇晃晃走出来,看到镜中青白的脸色,索性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稀里哗啦冲了个痛快,再闭着眼睛一甩头,身后竟有人“哎哟”一声。

    严谨霍地抬起头,镜子里正用纸巾狼狈抹去满脸水渍的人,是kk。

    两人贴得太近,近得让严谨浑身不自在。他想自己真是喝多了,被人走这么近都没有察觉,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失去了。因为在正常状态下,一般人想从身后接近严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严谨闪开身,带着点儿厌恶的表情,他问kk:“你干什么?”

    kk低着头,用擦过脸的纸巾抹身上的水渍。纸巾已经皱成一团,他依旧埋头擦着,一下又一下,认真而执着,白色的纸屑留在黑色的衬衣上,仿佛头皮屑,显得醒目而刺眼。

    严谨平日最不待见的就是娘娘腔的男人,尤其这男人还有皮肉生意的嫌疑。不耐烦之下他不再理会kk,将擦手纸团一团扔进废纸箱,就往门口走去。

    但是kk忽然做了个让人意料不到的动作。他几步抢前,赶在严谨开门之际,擦过严谨的身体,用膝盖用力撞上了门。

    严谨喝过酒,反应迟钝很多,但他和平常人还是不一样。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指示,侧身,反扣,在kk的身体接触他的瞬间,已经把kk脸朝下摔在地上,并将kk的双臂反扭至背部,用膝盖压住他的手臂。

    kk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肩处的剧痛让他丝毫不敢挣扎,他带着哭腔骂一句:“x你大爷!”

    “骂什么?再骂一句让老子听听?”

    “x你大爷!”

    “嗬,小兔崽子嘴还挺硬!”严谨膝盖略微向下用了点儿力。

    第17章

    kk的脸被挤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完全不受控制,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流,手臂疼得他声音都变调了,却依旧嚷:“x你大爷!x你大爷!”

    没想到他这强硬的态度,倒促使严谨松开腿。他直起身,照着kk屁股狠踢了一脚:“没废了你胳膊算你运气好,起来!”

    kk哼哼唧唧爬起来,揉完肩膀又揉屁股,仿佛复读机附身,一张嘴还是那句:“x你大爷!”

    如此被人反复问候自己的大伯父,严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说:“你这么骂人太不划算了,真的,容易让人怀疑你的性取向,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骂法儿知道吧?”

    似被戳到痛处,kk脸色骤变,闭上嘴狠狠地盯着严谨,一句话哽在喉咙口,竟半晌发不出声音。

    严谨抱起双臂上下打量着kk,“说吧,你想干什么?”

    kk斜着眼睛看他,直愣愣地反问:“我上厕所,行吗?”

    严谨心平气和地回答:“行,你干什么都行。不过我告诉你,这会儿是我心情好,愿意和你多说两句,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kk的脸上有刹那呆滞,眼神的凝固在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分明。他很快低下头,再仰起脸已经换了副表情,从眼神到语气都松懈下来,楚楚可怜地望向严谨,眼圈微红,声音柔弱:“哥,您帮帮我,帮我一回,成吗?”

    要不是有神经和血管连着,严谨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kk的态度转变太剧烈太戏剧化了,和刚才的牙尖嘴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说什么?”

    kk扑通一声跪下了:“哥,刘伟他们都看您的面子,您给说说……”

    严谨给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咔嚓咔嚓拧门锁,“妈了个x的,谁在里面呢?大白天锁门干什么?”

    听声音正是刘伟。严谨看看kk, kk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神充满了乞求。

    外面刘伟还在嚷嚷:“开门!再不开老子踹门了!”然后嘭嘭巨响连续不断,他真的开始踹上了。

    严谨思索片刻,然后坚决地摇摇头,背转身面对镜子整整头发。身后的kk则绝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满目决然,他站起身,用力拉开卫生间的大门。

    刘伟一头撞进来,拉下裤子拉链冲向小便池,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妈的你捣什么乱?又皮痒痒了不是?”

    kk没理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严谨靠在洗手池边发了会儿呆。kk临走时那个表情,绝望得跟上刑场似的,像张定格后的照片,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他皱皱眉头,并不喜欢自己突发的恻隐之心。

    回到自己办公室,严谨关上门睡了五个多小时,才算把体内的酒精蒸发大半,勉强可以开车回北京了。

    冯卫星和“小美人”一行早已离开,没结账,餐厅经理捧着账单来请示严谨。

    严谨瞟一眼账单,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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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太多,就没当回事。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雪茄,然后冲经理一抬下巴,“点上。”

    经理赶紧撂下账单,从上衣口袋取出专用火柴,凑上前点着了,有些好奇地问:“老板,认识您这么久,我就没见您喝高过,今儿是怎么了?”

    严谨一时没说话,将两条长腿跷到桌子上,朝着天花板吐了口烟才开口:“给你讲一故事吧。”

    “您说。”

    “从前有只海龟,人人都说他酒量高,某天却喝醉了,大家问他:你怎么还会喝醉呢?这哥们儿答:唉,都怪章鱼那孙子,非要和老子划拳,丫那么多手,看都看不过来,真是输惨了!”

    经理笑得呛住,咳嗽半天,最后给了三个字的评价:“算您狠!”

    严谨开车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多。

    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一个家,只是他平时一个常驻的据点。一套位于朝阳公园附近的错层公寓,面积不是特别大,但严谨贪图它交通方便、设施齐全,又离父母家足够远,所以置了些简单的家具,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来住几天。

    虽然体内的酒精基本已分解完毕,但下车的时候,他的脚步依旧有些趔趄,平日挺拔的腰背也有点儿佝偻。

    他感觉腰疼。将近十年了,仿佛是对他的警告,每回他胡吃乱作之后,都得忍受一次同样的折磨。下午的一碗白酒似引发了旧伤,腰椎处的骨头缝里仿佛藏了一枚叫作“疼痛”的枣核,从那里放射出的钝痛如同有节奏的马蹄踢打践踏着他,随时有可能让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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