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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别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舒仪

    严谨笑着点头:“好,闭嘴。”他从桌上拿起那个装钱的信封,抓过她的手,将信封放在她的手心里,合拢她的双掌,“收好。”

    季晓鸥固执地摊着两个手掌,“为什么不收下?嫌少吗?”

    “不少!可我从来没打算过亡命天涯,这钱我压根儿用不着!”

    她的身体仿佛轻颤了一下,抬起眼睛望着他。

    严谨在她脑门上亲一下:“晓鸥,以后再找个比我好的。”

    季晓鸥的眼圈似乎红了,但依然嘴硬:“是个男人都比你好,不用你操心。”

    严谨笑笑,“那我走了。”

    季晓鸥却伸开两臂拦在了门前:“你去哪儿?”

    “找一个人。”

    “什么人值得你为他越狱?”

    严谨单手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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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上,笑眯眯地低头看着她:“你担心是个女的吧?”

    季晓鸥脸一沉:“你正经点儿好吗?”

    严谨笑着拧了拧她的脸蛋儿,“别想多了晓鸥。这个人很重要。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找到他,我才可能无罪。”

    季晓鸥的脸上瞬间变换了数种表情:“那找到他以后呢?”

    “听你的话,我回去自首。”

    “自首?不是骗我吧?”

    “季晓鸥,你摸着良心好好想一想,从咱俩认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季晓鸥认真地看看他,眼中的矛盾与猜疑,终于一点一滴地开始消逝。她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左手。她的左手里捏着一张神州行的手机卡。她拉起严谨的手,将这张手机卡放在他的手心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也放在他手心里。

    严谨十分意外,他看看手里的卡和手机,又看看季晓鸥,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抱了一下。

    “谢谢。”他说得有些艰难,似乎嗓子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严谨躲进卫生间打了个电话。他在场面上经营十几年,总会有一些应付突发事件和意外的特别安排,平时不会轻易动用。打完电话出来,他和季晓鸥就在那间不到九平米的小北屋里,一个躺一个坐,安静地等待天黑下来。

    房间内密密拉着窗帘,唯一的光源是一台小小的电视机。电视机声音关着,只有画面在不停地变换。隔几个小时,电视里就会重复播出一次关于严谨逃出看守所的新闻,屏幕上会出现那张刺目的通缉令。

    严谨的身体素质再强悍,也扛不住一天一夜将近四十度的高烧,吃完季晓鸥从超市买来的包子,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犯迷糊,然后睡着了。剩下季晓鸥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和她五内俱焚的内心并无丝毫关联。

    小区内的喧哗声渐渐大起来,那是放学下班的人群制造出的声浪。窗帘缝隙间的天光亦渐渐暗下去。

    严谨被枕边手机的振动声惊醒,他迅速坐起来,看完短信,立即删掉,退出sim卡,然后将手机和卡都递给季晓鸥,叮嘱她:“剪刀剪碎,扔马桶冲走。”又说,“其余的东西,包括那身警服,你都尽快扔掉,小心一点儿,别留任何后患。”

    他穿上大衣和鞋,扣上棒球帽,却发现鞋带松开了,正要弯腰,季晓鸥已经走过来,蹲下身帮他系好鞋带。

    他低下头,怔怔地望着她的头顶:“我走了。”

    “还回来吗?”

    “不了。”他摇摇头往门口走去,帽檐的阴影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办完事,我可能就直接去公安局了。”

    季晓鸥依旧蹲在地上,并没有抬头看他,“你……还在发烧……你保重。”

    严谨搭在门锁上的手停滞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开门走了。

    第66章

    季晓鸥跳起来,迅速爬上床挑开窗帘一角,望着他大步疾走的背影,拐过一个路口,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

    她在黑暗中坐下来,坐了很长时间,房间内每一处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以为严谨又回来了。回想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一切都不像真的,仿佛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一个细节过于真实的梦。只有床头柜上胡乱堆放的药盒和冷敷包,还有地上一堆拆掉的衣物包装,提醒她严谨曾在这里驻留过的事实。

    她终于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机卡放进手机,按下开机键。没过一会儿,短信的提醒一声接一声响起,有预约的顾客咨询何时开店的,有房产中介公司卖房子的,还有一条是她妈妈赵亚敏问她何时回家的。

    季晓鸥给赵亚敏回电话:“明天有卫生检查,今晚我得做准备,明天晚上一定回去。”她需要时间将店里严谨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心情平复,不至于在母亲的火眼金睛下露马脚。

    她按照严谨的嘱咐,将他用过的那张手机卡剪碎,扔进马桶冲走。又找出一个大黑垃圾袋,将昨晚药店买来的所有东西都扫进去,加上那些新衣服鞋子的包装,鼓鼓囊囊一大袋。只有那身警服,她对着它犯了一会儿难,最后将上面的警号撕下来剪得粉碎,扔进马桶,衣服帽子也剪碎了,打乱了用几个袋子分别装好。

    提着四五个黑色的垃圾袋,她往小区路边的垃圾筒走过去。迎面碰到楼上的邻居,老太太笑着招呼她:“小季,还没下班呢?”

    她头一低,胡乱应付道:“没下班呢,陈奶奶。”

    沿着马路一直走过去,将手中的塑料袋分别扔进不同的垃圾筒,她才站在路边透出一口气。冷不防一阵狂风吹过,风力强劲到令人站立不稳,她慌忙背转身闭上眼睛。等这阵风过去了,满嘴咯吱作响,竟是吃了一嘴沙子。在时令已过惊蛰之后,北京城尚未迎来春天的回归,却又一次迎来了来自塞外的沙尘。

    严谨走出小区大门。路边停着一辆半旧的挂着河北省牌照的普通本田轿车,冲着他闪了两下大灯。他走过去,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车内只有一个司机,也和他一样,戴顶压得低低的棒球帽,亦沉默地凝视着前方,等他坐好关上车门,就一踩油门转入主路。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顶着四五级的大风驶上京通高速,后视镜里并无异常,司机才开口说话:“其实护照和签证都是现成的,你真不打算出去避避风头?”

    严谨原本闭着眼睛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听到这里睁开眼睛:“我要真走了,可不就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吗?我跑了不要紧,老爷子怎么办?我这回进去已经连累到他,再搞一个去家叛国,他不得让他那些多年的对头给活活整死?”

    “可你这么跑出看守所,实际后果也差不多。”

    “一念之差,”严谨望着窗外,苦笑一下,“你明白什么叫一念之差吗?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人有时候钻在牛角尖儿里,没别的路可走,只能拼了命往前钻,等钻出去了,才发现自己之前那点儿坚持,跟个傻x似的。”

    司机叹口气,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已经这样了,咱就尽量往好处想吧。不过,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去吗?老冯躲了这么久,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躲你,都会有防备的。”

    “放心吧,当年一个排的人都抓不到我,老冯那栋小别墅,还不是小意思吗?”

    司机隐藏在帽檐阴影里的脸,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小十三,希望这次你也好运。”

    借着夜幕的掩护,本田车在高速上一路飞奔,向京东通州方向疾驶而去。

    第*章  17  好好看着“三分之一”

    京城东部的通惠河岸边,有一处崭新的豪华别墅群。夜晚远远看去,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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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棵树龄二十年以上的银杏与毛白杨,环绕着一片鳞次栉比的别墅群。这片别墅占地不少,此时却只有三四户人家亮着灯,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白天看起来华丽堂皇的西式建筑,夜晚却因人气不聚带着森森的鬼气。

    严谨从墙头跳进院内,借着四五级大风的掩护,落地的动静不会比一两片落叶的声音更响,轻盈到两只看门的德国边牧只是半立起身子,耳朵四处转了转,便又懒洋洋地趴下。而院子正中则是一个位于阳光房内的游泳池,一池碧水波光粼粼,透过玻璃屋顶,将别墅正面的白色石材都映成了浅蓝色。

    冯卫星在游泳池里一圈圈畅游。阳光房内的采暖不是特别好,温度有点儿偏低,人在池子里只能不停地游动以保持体温。他游着游着,忽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点儿异样,猛地蹿出水面,一边踩着水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渍,然后他看到一个人,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也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仿佛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一般,正蹲在泳池边缘,静静地看着他。

    冯卫星“咕咚”一声沉了下去,慌乱之中竟然连喝了几口水。等他再冒出头,已在十几米外泳池的另一边。他举目四顾,发现原先坐在泳池边的两个保镖不见了,而对面那个黑衣人却依然看着他,只是将帽檐朝上顶了顶,露出原来被阴影覆盖的半张脸,嘴角带着一丝讪笑。

    冯卫星爬出泳池,只穿着一条泳裤站在池边,一时间不知该走过去还是停在原地不动更加安全。阳光房的大门缝隙里挤进一阵凉风,吹得他皮肤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那人终于站起来,拿起沙滩椅上的浴巾,就手卷成一个结实的毛巾卷,拉开投掷的架势直扔了过来。

    毛巾卷越过泳池,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他的怀里。冯卫星展开浴巾披在肩上,苦笑一下。他毕竟是道上混过的人,明白何谓倒人不倒架,尤其是看到两个保镖原来都趴在那人脚边,一动不动生死不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决心,他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严子,”他站在严谨面前,虽强作镇定,脸上仍有掩饰不住的不安与恐惧,“你要来便来,这是做什么?哥哥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几次惊吓。”

    严谨摘下帽子,姿态和语气的从容比冯卫星更像一个主人:“冯哥,好久不见。”

    冯卫星下午已从电视里看到严谨逃出看守所的新闻,因此突然见到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出现,才会一时惊慌到失态。此时见他周身并无任何戾气,显然不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麻烦的,便放下一半心。他按下叫人铃,几个精干的小伙子迅速冲进来,忽然看到两名同伴倒在地上,游泳池边又多了一个陌生人,一时间像听到无形的立定口令,都硬生生停下脚步,拉开了格斗的架势。

    冯卫星却拍拍严谨的肩膀,对他们说:“行了,都别给我丢人。他以前也是特种兵,是你们这一行的前辈,真动起手来,你们几个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严谨笑着接口:“对了,大门那儿还躺着两个,你们去看看吧。不用太着急,我没怎么着他们,浇杯凉水就醒了。”

    冯卫星讪笑:“严子,你功夫可见长了!我这整套别墅花大价钱请人在外围安装了德国进口的防护系统,没想到碰上你就歇菜了。”趁着说话的工夫,他已穿上浴衣,拿起茶几上的硬木烟盒扔给严谨,“抽一根吧,在里面憋坏了吧?”

    严谨接在手里看了看:“哟,还是蓝软的芙蓉王呢,高档啊!”他直接用嘴唇叼出一根,然后顺手将整盒烟都揣进衣袋,“在里面净抽三块钱一盒的‘恒大’了,都快忘了好烟什么味儿了。”

    冯卫星叹气:“我知道你在里面受罪了。有什么要求呢,你尽管提。我最近虽然手头不方便,可百八十万的,还拿得出手。”

    严谨点了支烟,小孩子嘬奶似的,贪婪而猴急地连吸几大口,才笑道:“冯哥,我费那么大劲从里面出来,就为了你这百八十万?你也太小瞧兄弟了!”

    冯卫星的脸色变了变:“那你说,想让我干什么?”

    严谨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伸长了四肢躺在沙滩椅上。随即将烟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从鼻孔中呼出两道长长的烟。烟修长,手指修长,连扶摇直上的青烟都是修长的,他懒洋洋地仰起脸,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声:“舒服!”

    此地远离城里的光污染,透过玻璃屋顶,能清楚地看到深蓝天幕上的璀璨星光。他边欣赏星空,边慢慢道:“你看,这天多蓝哪!我记得那时执行任务,经常能看见这样的夜空。回北京这么多年,好像从没有时间能这么躺着看看天上的星星。”

    冯卫星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腔。

    严谨抽完大半支烟,将烟头按熄在旁边烟灰缸里,方淡淡地说:“把刘伟交给我。”

    冯卫星仿佛被烟头烫了一下,浑身一哆嗦,“你要他干什么?”

    “干什么?”严谨冷笑一声,“你比我更清楚,他为什么会潜逃?”

    冯卫星沉默了,他盯着波光跳跃的水面犹豫半天,才开口道:“没错,是我让他跑的,但我跟你保证,kk绝对不是他杀的。”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保证,他杀没杀kk,你说了不算,我要专案组的结论。”

    他的语气太认真了,认真得冯卫星面露难色,“严子,我知道你在里面憋屈,哥哥也知道你绝不是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人。你听我跟你讲,大伟跟着我好些年了,前些年打天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他要是想让一个人消失,办法多了,说什么也不会用分尸这么笨的法子。而且,分尸也就算了,还让警察一起找到衣服和其他证物,生怕警察查不到尸源,这只能是头回杀人的新手做的你明白吧?大伟可没这么傻!”

    “那也难说。你怎么知道凶手不是故意失误,好把侦破方向带歪了?你看现在,不就成功把火烧到我身上了吗?这个人一定十分清楚我和kk的关系,才会把kk昧下的那个打火机,故意和衣服放在一起。”

    “你说得对。”冯卫星点点头,“但是大伟没必要拉你下水啊!我倒是听说一件事,不知道你清楚不。据说尸体切割得特别专业,所以专案组怀疑过,凶手有可能做过屠夫或者外科大夫,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严谨看着他,对方却故意抿起嘴唇制造悬疑。严谨一笑,随即接上他的后半句:“凶手可能学过人体解剖。”

    冯卫星脸上现出吃惊的表情:“你知道?”

    “昨天专案组在看守所提审,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他们问我在部队时是不是学过人体结构解剖。”

    “啊?你怎么回答的?”

    “实话实说啊。”严谨淡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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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我告诉他们,我不仅精通人体解剖,而且在特种部队时,枪下亡魂无数。”

    冯卫星惊得张大了嘴:“你疯了?怎么这么说话?”

    严谨答得干脆:“因为我没有杀人!”

    “不管怎么说,大伟绝对跟这事没关系。”

    “既然没关系,你那么心虚让他跑什么?”

    冯卫星叹口气:“严子啊,他可跟你不一样。你是有背景的人,进去谁也不敢对你胡来。大伟进去可就不一定了。我是怕他进到里面吃不了苦,万一胡说八道,把以前的事都抖出来,你哥我这十几年的苦就白吃了。”

    “你放心,他进去有我罩着,多余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让他多说。我现在要的,是他跟我走一趟。”

    第67章

    “这事是哥哥对不住你。可大伟现在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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