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中的暗恋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黎欢
四人吃饱喝足了以后,在大学城挑了一家别有情调的ktv。
从音响里嘣出来的破音敲击着耳膜,嘈杂,激烈。
豆豆拿着话筒立在大屏幕前,吐足气息摇头晃脑的喊麦:“来过的去过的生命的沉淀,聚过的散过的成长的纪念[1]……”
喊着喊着眼泪就出来了。
相处了四年,说没有感情谁也不信,今天一别,除了大五回来做毕设的时候能见几面,从此就是各奔东西,天涯各路。
青诏坐在沙发上,颇有感触的喝了两口果啤。
在一堆吵闹声中,雪松慢慢的挪到青诏身边,小声叹息:“青诏啊青诏,你这棵万年铁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青诏垂眸浅笑:“其实,早就开过花了。”
她语气轻轻,像诉说一个很遥远的梦。
六年前,青诏还是重点高中的一名普通美术生,高二分班,她选了理科,因为文化课太渣,父母给她报了补习班。
补习班是几个老师合办的,青诏他们和高三的学生交替着上课。
那天,窗外的凤凰树开了满枝的花朵,火红的,热烈的,洋溢了她的整个青春。
青诏上课神游,被化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她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才道:“取碳酸氢钠加入试管中,滴加稀盐酸,再把燃着的木条迅速伸入试管……”
老师打断她:“取多少的碳酸氢钠?”
取多少?青诏双眉轻蹙,脑子太糊,想不起来了。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气氛一度很尴尬。
“取适量的碳酸氢钠。”
有一个清澈而爽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恰似流水击石,打在心上,青诏讶异的回头。
只见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年倚在门边,他穿着白色球服,脚踩一双耐克,左手抱着一只圆滚滚的足球,嘴角慵懒的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深褐色的眼眸犹如繁星落入其中,闪着透亮的光。
那束光照进青诏漆黑的心房里,给那一粒还没发芽的名为“爱”的种子做了一次光合作用。
她在这一刻强烈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青涩的,懵懂的……
少年直起身,对老师微笑:“抱歉,我书包落在这里了,回来拿一下,下午一起踢球。”
年轻的化学老师是少年的球友,他理解的点了点头。
少年走到青诏身边,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课桌里拉出单肩背包,很潇洒的跨在肩上,转身走了。
青诏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迷离,她看到了少年手背上那个被烫伤的弯月形疤痕。
后来,有同学告诉青诏,这个少年叫解痕沙,是她们的高三学长,一个确确实实的偏科生,偏到数理化能拿将近满分的成绩,而英语和语文却连及格都困难。
在那个年代里,偏科生是很难考上重点大学的,所以解痕沙的父母帮他报了这个补习班。
校园里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当你开始注意某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能随处看见他的身影。
青诏看见了在操场上奔跑的解痕沙,他脚间的足球灵活飞转,在阳光下肆意挥洒汗水。
青诏看见了在讲台上做题的解痕沙,他修长的双指握着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抛物线……
他们在补习班一次又一次的擦间而过,这青涩的情愫,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还在她的心间滋养出一朵最绚丽的花。
五月中旬,是学校的艺术节,要办画展,美术老师给画室的美术生集体下了一个命令,每人要拿出至少三幅作品。
在观展的前一天,青诏和几位同学搬着小凳子,把自己的作品挂到墙上。
她看着纸上用铅笔勾勒出来的人物,满意的拍了拍手,一个跃身,跳下了凳子。
结果一个摇晃,撞在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那人虚扶了她一下,指尖划过她的手掌心,带着灼热的酥麻感。
她紧张的退开两步,抬起头,是他!
解痕沙微扬着下巴,眼神专注的看着墙壁上的画,嘴唇轻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询问青诏:“用素描的手法,画《蒙娜丽莎》?”
青诏的神思还陷在刚才的意外里,愣愣的点了一下头,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抱着足球走远了。
六月七号,全城高考。
时间过得太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们就要分离了。
最后一科考试的时候,青诏瞒着自己的父母,跑到了他们学校的考场外。
考场戒备森严,她安静的坐在大门边的角落里,跟着许多家长一起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当结束的铃声响起,密密麻麻的考生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青诏迷茫的望着攒动的人群,找不到了,她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六月二十五号,高考放榜,下午一放学,青诏就抱着书包狂奔到了学校的公告栏前。
重点高中的高考风云榜,重本线录取的考生将近几百,她点着指尖从第一名慢慢的往下数,数到第256个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解痕沙的名字,她将他名字后边的大学刻在心里,站在两级台阶上,咧开嘴,笑得像个傻逼。
时光易逝,岁月蹉跎,又一年过去了,记忆中偏科生的五官早已逐渐模糊,而她却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那所大学。
几个舍友停下喊麦的动作,围住青诏,闪着八卦的星星眼问:“那你找到你的那位偏科生了吗?”
何青沼抬头喝掉最后一口啤酒,秀气的手指将易拉罐捏扁,往旁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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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一投,那绿色的易拉罐在空中飞出一个弧度,像极了少年用粉笔画出来的抛物线,而线的尽头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垃圾筐。
何青沼收回目光,淡淡的笑道:“找到了,只是他不在这里。”
解痕沙考上了这所大学,可是这所大学里没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过的去过的生命的沉淀,聚过的散过的成长的纪念……”——出自烟烟的短篇集《暗香》
☆、第3章
梁佑文推门进来的时候,解痕沙正坐在躺椅里,神情惬意的翻看一本《无人生还》。
也许是看到了正精彩处,他的嘴角勾出一个了然的笑,两条大长腿从浴袍里直直的伸出来搭在椅子上,脚掌百无聊赖的左右摇晃两下,灰色的棉拖啪啪落到地上。
梁佑文坐到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微博。
他推了推眼镜:“后天大学城有个粉丝见面会,许立中导演也会参加。”
细细的雨丝斜打在落地玻璃窗户上,划出一条又一条雨帘,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入夜,雾更浓了,窗外璀璨的灯火笼罩在烟雨中,模糊了起来。
这种带着雨雾的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看悬疑推理,特别是来个暴风雨山庄模式,简直太棒了好吗!
橘黄色的灯光照射在解痕沙微垂的眼睑上,浓密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他恍若未闻,陷在紧张的剧情里,没搭理梁佑文。
梁佑文比较了解他的尿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托着鼠标连刷了几十条热门微博。
三十分钟后,梁佑文对着屏幕啧啧了几声:“本来还以为你对推理的痴迷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网上还有另一个变态!”
解痕沙是一个影帝,今年刚晋级的。
四年前,解痕沙还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因为不是科班出身,也没读过大学,即使长了一张英气逼人帅裂苍穹的男主脸,也没少受到歧视。
那时的他,不用说演男主当影帝了,就算是想演个炮灰,也不见得有导演会录用他。
直到后来一个机缘巧合下,他在一部推理神剧里出演了一位连环变态杀人犯,才开始改变了这个不利的处境。
这个角色的饰演者本来原定不是解痕沙,是同期的一个小鲜肉,但是因为剧本中的杀人犯心理极度阴暗扭曲,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血腥,谁演谁压抑,谁演谁自毁形象,小鲜肉退缩了,导演找了好几个演员都没有人愿意接演,只有解痕沙。
导演已经对这个角色不抱任何期待,他演就他演吧,反正也只是个炮灰,占不了多大戏份的。
可没过多久,导演就被自己啪啪啪打脸了。
这部推理剧播出来后,观众对饰演男主的演员没什么感觉,倒是解痕沙饰演的连环变态杀人犯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议的狂潮。
网友对解痕沙的评价是这样的。
颜狗:“当剧中的变态杀人狂随着风雨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然而等他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我他妈的居然发现自己恋爱了,看了这么多推理剧,这是最帅的一个杀人犯,没有之一。”
理智粉:“剧中的连环变态杀人犯让人恨得牙痒痒,怕得全身颤抖,但转念一想,还是演员演的好啊,我是服的!”
推理迷:“怎么说呢,推理剧毕竟和其他剧不一样,拿到剧本的演员,就跟做数学题前已经拿到了答案一样,什么也不用想,直接将答案抄上去就行了,但这样,就已经失去了推理本身的乐趣。如果说男主是照着剧本在演戏,那么解痕沙就是本色出演,他是那种就算不给他剧本,他也能凭借着自己的高智商分析出在那种情况下,他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杀人手法更加完美,逃出生天bbb……(此处省略几千字)。”
脑残粉:“即使是冒着被大大五马分尸开膛破肚的危险,我还是无比虔诚的拜倒在了大大明晃晃的大刀下,解大大我爱你!”
从此,解痕沙就凭借着连环变态杀人犯这个角色一炮而红,逐渐走上人生巅峰。
时至今日,即便解痕沙已经成为了让人望尘莫及的影帝,粉丝圈中还时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别惹我解哥,他可是演了连环变态杀人犯才开始走红的男人。
“推理这种东西,还能拿来直播?太可怕了吧!”
梁佑文没压住好奇心,暗搓搓的点开直播间。
“咦……”
他撅起屁|股,把脸凑到屏幕前,忍不住念了出来:“女星之死:美丽的女明星凌妲死了,报警的是她的男朋友维尼……请找出凶手,并分析他的作案手法。”
梁佑文念完,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上:“还用推理吗?这一看凶手就是她男朋友好不好?只是女星死时,他和朋友在酒店喝酒,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要怎么杀人呢……”
他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哦,这一定是个买凶杀人案!”
解痕沙翻着书页的手停顿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利用天气和软木塞的小把戏,也值得你这么惊讶?”
“什么软木塞?”梁佑文疑惑,他转头去看解痕沙,可解痕沙已经埋下头看他的去了,半点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好委屈……
可怜的经纪人被自己旗下的艺人忽视了。
梁佑文磨了磨牙,再次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直播间里,女主播正在一本正经的吹牛逼。
还没吹几分钟,就装逼失败,被满屏的“哈哈哈”嘲讽了一番。
梁佑文的眼里有熊熊的烈火升起,竟生出了一种与女主播同是英雄末路的心心相惜感来。
他内心的小恶魔开始敲锣打鼓怂恿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贱兮兮的打开美颜相机,对准躺椅里的解痕沙,猛的按下拍摄键,调出马|赛克,将解痕沙的脸涂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了,才发到网上。
女主播果然很善解人意的询问梁佑文:“你想听哪方面的分析啊。”
呵呵呵……
他想听哪方面的分析?
梁佑文双眼眯成两条缝,大手欢快的敲着键盘:“我只想知道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
主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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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气,一掌拍在桌子上:“我今天眼神不太好,你等等,容我去找个放大镜回来研究研究再告诉你。”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直播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倒是弹幕风云乍起,纷纷传送着主播弃播逃跑的消息。
梁佑文一个慌神,卧槽,他这是被放鸽子了啊!
正当梁兄弟伤心不已内牛满面的时候,直播间里终于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blue!”
窗外的雨停了,屋里的空气静止了,解痕沙手中的书脱落了。
他白色的浴袍下,仿佛有一股妖风在作祟,吹得他屁|屁发凉。
他猛的站起身。
梁佑文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解痕沙的动作:“你……你今天不会真的穿了蓝色的内……内|裤吧?”
解痕沙好看的眉皱起,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目露凶光的盯了梁佑文三秒。
梁佑文倍感压力,抹了抹额角的汗,非常怂的让了座。
解痕沙一屁股坐到了梁佑文的座位上,一言不合就点着鼠标将进度条往回拉。
画面停在了女主播敲键盘的手上,解痕沙看了眼背景,又将目光移到微乱的桌面上。
桌上放着一本黄颜色的书籍,只露出了半个角,女人的手很白很修长,但是指尖有薄茧和几道细小的刀痕,食指上残留着干透的502胶,指夹缝里依稀可以看到几粒淡绿色的草粉。
半分钟后,解痕沙哼声:“女的,20到22岁之间,建筑系的学生。”
他抿了抿嘴,又补充了一句:“就读于燕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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