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宠妃会读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迷雾黄昏
又听道:“我从李福儿那里听说昭仪跟前的宫女把一副缂丝画儿送到宫里去了,说是装裱,要挂起来的。我后来一打听,送过去的缂丝画儿是才进上的其中一样,什么茶花蝴蝶的。听说是这次进上的除了一架屏风外最好的一样了。你猜那架屏风怎么的?”
又听说道:“怎么的?”
那一个答道:“送去太后娘娘那里了。你猜昭仪那里还得了什么?”
又听问道:“都得了缂丝画儿了, 还得了?”
听说道:“可不是么,自然是不耍你的。才得了缂丝画儿, 翌日就看到有一行人进了瑶华宫, 搬了去许多丝布, 还有拿红绸盖着的,许是金银锭子、赏玩器物或是首饰吧。”
半晌,才听道说:“又不是什么节令喜日的,竟就放了这许多赏赐,那些来别苑的嫔妃,也只在冬至那日得了些许赏赐罢了。”
听说道:“这算什么,谁叫她们不得宠呢。莫说她们了,便是圣人不也是这般。按理说她才是正宫,顶尖尖儿的高贵。可定州进上的二十六样缂丝织物,第一好的送去给太后娘娘了这没话说。这第二好的该是赐给圣人吧?结果圣人连过个眼都没,就到了昭仪手里去了。兴许到现在还不知情。所以这里头,水深着呢。”
小宫女听见这话,气的直咬牙,心中暗道:这些个狗才,真是疯了。竟在背地里这般编排圣人,真是刁钻阴险!看我不在圣人面前告你们一状,叫你们吃个排头!
说着,也不进去了,扭头就走。
屋内二人还不知有人听了她们的墙角,仍在兴致勃勃地说着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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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西庄,小宫女把脸儿一沉,趋步进屋。
许皇後正与几名女官对着账目,见人进来,抬头一望,见是小宫女孤身回来的,惊讶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不在吗?”
小宫女瘪着嘴,往地上一跪,道:“圣人容禀。”
许皇後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就有些觉着不对了,下意识把腰挺直,口中道:“你说。”
于是小宫女就把自己去叫人,却意外听得的那些闲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敢含糊半个字也不敢遮掩半个词。
一众女官宫女听了个分明,都给唬怔了,这般行为失仪,言语放肆,在宫里可是难见的。况且背地里说闲话,竟还叫人偷听了去,岂不是蠢到没边了?
许皇後面色阴沉的听完,头一件在意的却不是宫人说自己闲话这出,而是楚楠把那副缂丝画儿给了范雪瑶这件事。她虽不大欣赏的来什么乐曲书画,缂丝画儿再好,在她眼里也就是件缂丝织物,这东西她不缺。
可这缂丝画儿不是普通画,也不是普通缂丝织物。而是定州进给皇帝的,数一数二的珍品。便是她再不会欣赏,这也该是给她的。
她心道:官家若是不赏赐下去也就罢了,既是赏了,怎么能不赏给我,却给了范氏那个小妇呢。那小妇再好,私下里尊她抬她罢了,这是什么模样。僧不僧,俗不俗,成个什么道理。如今惹的人笑话,连这些卑贱的宫人都胆敢闲言碎语的议论我,若不显显能耐,日后我还如何立身自处?
许皇後呆了半晌,寻思起来,不由人不生气。账本也不看了,把女官都叫了出去,然后又使人去拿那两个“碎嘴长舌的宫娥”来。
如何严厉地处置了那俩管事宫女且不提,其后,许皇後心里不快,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回不能装聋作哑。现如今连别苑的都说她这皇後没有中宫的威严与尊荣,倘或这次算了,以后那起子见风使舵的还不都以为她这皇後果真不得宠,好欺负,一窝蜂的巴结讨好那小妇去了?
范氏这妇人也是狡猾奸诈,还当她果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做来诓她的,不过是假乖顺罢了。时日一久,真面目可不就暴露出来了。
许皇後认为无论如何都得压压范雪瑶如今的风头,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可不是理直气壮吗,分明是官家爱宠小妇,坠了她这正宫皇後的颜面。她是师出有名。算计停当,挺着身,壮着胆,便使人去给瑶华宫传话,说是有事要与官家商谈,请官家过来一趟。
楚楠正同瑶娘及旭儿一家三人吃茶玩耍,闻得宫人传话,以为许皇後是有正事商谈,便同瑶娘说了声完事速回,更换出门的衣裳。
范雪瑶早从宫女心声中知道许皇後找楚楠的原因,不急不躁,亲手为他披上宝蓝祥云织锦氅衣,温声细语的叮咛。
楚楠到了西庄,许皇後接进去,宫女们拥簇过来服侍他解下氅衣时,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不时用不快不慢,显得端庄又高贵的语音吩咐她们动作轻柔些。
她一向都是这般作态,无处不讲究个皇後的尊贵,楚楠原先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跟瑶娘相处久了,听惯了她温柔悦耳,仿佛一汪清泉的声音,又总是笑着,嘴角浅浅的笑意,非常的温暖,只是这样看着,便让人有种春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温暖又干净。
在她身旁,就仿佛身处一处净地,舒适,轻松,轻飘飘的,这样的闲适惬意。
许皇後的声音其实不难听,音色也很干净,只是那语音刻意放慢拉长,她认为这样才符合她的身份,多么高贵,多么端庄优雅呀。可是落到别人耳朵里,总是觉得太矫揉造作。
习惯了天然美好的自然之美,再看人工雕饰的假山水池,再如何精巧,也嫌匠气,美则美矣,却没灵气。
楚楠微微蹙眉,低头让宫女解下冠帽,眼睛从许皇後身上扫过一眼。
因要与楚楠见面谈话,许皇後事先准备了一番,自然是往盛装里妆扮的。
但见她穿一件大红圈金织金团花锦袄,系一条结彩鹅黄十二幅锦绣裙,腰围结珠垂宝环络子,下映着高底绣花缀珠鞋。蛾眉横翠,傅粉施朱。金丝花冠裹着头,象牙插梳朱翠晃,斜簪着两支赤金飞凤钗。耳上坠着三对儿宝珠耳环。
端的是通身富贵,直把富丽一词描述的尽致淋漓。
好似每次来皇後都是这般打扮?
楚楠有些想不起来皇後长什么模样了。他记得她一开始并不是这般的。只记得一开始,她甚至有些平庸,话不多,总显得底气不足的样子。
那时他也只是个少年郎罢了,见正妃惶惶的模样,又没什么傍身的银钱。宫里那些妃嫔御女,总是通身彩绣辉煌、美玉宝珠。她眼里看着,总归是不大平静的。
他看在眼里,也不奢求她能如他一般安之若素。他也是有些不忍的,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却被他扯进这浑水里。他总归是有些歉疚的,所以虽然当时他手上银钱也不充裕,还是私下拨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银钱权为衣裳首饰之需。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衣裳首饰越来越奢侈,妆容也越来越花俏绮丽。而当他继了位,将她由太子妃升为了皇後之后,这些愈发变本加厉。渐渐的就成了时刻都是这幅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的妆扮了。
“官家请坐。”等到一众宫女将楚楠服侍妥当了,许皇後笑眯眯地引他在榻上坐下,自己随后也坐到榻上。随后宫女奉上浓浓的果仁木樨泡茶来。
楚楠接了茶,随意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见他不吭声不说话,许皇後只得自己主动找话题了。便望着他,细细看了一圈,点头笑道:“官家近来似乎养好了些,气色红润,双目有神,想来昭仪侍候的十分尽心。”
听到许皇後提起瑶娘,楚楠望了她一眼,道:“瑶娘侍候我的确十分尽心。”
闻言,许皇後心里一堵,什么十分尽心不尽心的,难道宫里这么些嫔妃有哪一个侍候他不尽心吗?怎么就范氏的‘尽心’上了他的心。
轻轻叹了口气,许皇後缓缓道:“昭仪温柔体贴,服侍官家又十分停当,官家爱重些也是必然。妾身为皇後,平时忙于打理六宫诸事,服侍官家之处恐有疏忽之处,有昭仪这般伶俐能事的伺候着,妾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楚楠一边听,一边微笑点头。
娘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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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後的时候,也是她这般模样,无论他私底下看了多少她含恨唾骂先帝那些妃嫔,宫女,伶人和那些皇子。她会露在外面的,都是贤惠的,淑德的,符合皇後身份的所有品德和仪态。
而身为皇後所出的嫡出皇子,太子,他自然心知肚明。
大概所有正室都是这般模样吧,妾室若是得宠,正头娘子倘若贤惠,待人宽厚,还会嘉奖妾室尽了职,服侍男主人尽心。倘若是善妒的,面上有能装成贤良的,也有恶毒折磨加害的。
但是在宫中,无论自己得不得宠,皇後露在外面让人看到的都得是美好的一面。说一些动听的话,赏一些金银彩缎,便是贤惠,淑德。这便是皇後的模样。
对于许皇後的变化,楚楠是满意的。他不求皇後秉性如何贤能,料理六宫事务如何有道,只求在他面前能够依随一些,省却他一些凭生的麻烦。前朝政务已经足够耗心,在后宫里,他只想安宁一些。
许皇後压抑着心中的忐忑,始终笑着,慢慢说着:“今日因着账目上的不明白之处,妾叫人去传人问话,谁知却意外听了场是非话。”
她看了楚楠一眼,见他神色微微变了,心里微紧,但是讲这事儿是一早算计停当的,又已经说出了话头,止不得的。
许皇後斟酌着字眼道:“事情的起因却与昭仪有些关联,那两嚼舌根子的宫女说的是前几日定州进上缂丝织物的事儿,道是徐氏所织的一副缂丝画儿被官家与了昭仪。”
楚楠笑容渐渐收去了,却没开口,只听着她把话说完。
许皇後呼吸急促了些,她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先前万婕妤时她便行过几次提醒的事。有时是对官家,有时是对娘娘,万昭仪行事狂妄,她行的正坐得端,到是理直气壮的,还没有这么紧张。
对范昭仪还是第一次,这小妇人还生了个皇子,地位不同,她难免有些紧张。又因为范昭仪表面还算恭顺,便有些发虚,怕楚楠不向着她。
“妾也不是稀得一副缂丝画儿,妾身为皇後,什么好东西没有呢,怎会同昭仪争抢一副画儿。”许皇後说情说理,想把自己说人坏话,告状的嫌疑撇清。
她是要压压范昭仪的风头,却不想让自己在官家心里的形象降低。她要一直都是贤惠大度的皇後。她会说这些话不是因为嫉妒,而是为了范昭仪好,为了官家好。
“昭仪娘家也并非什么显赫的人家,看见好东西心里欢喜,也是在所难免的。她是个懂事的人儿,妾心里也疼爱她,这些日子以来得了脂粉衣裳,心里都记着她,时时给送去一份。妾身为女子都这般喜爱她了,官家更是难免疼宠一些,妾理解。”许皇後微微一笑。
楚楠听到这里,已经有七八分明白了。他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嗯。”
“只是妾心里明白,旁人却不明白。官家与妾疼惜昭仪,旁人却会以为昭仪是没规矩,整日问官家讨东西,连妾这个皇後都不放在眼里。”
许皇後叹了口气,貌似悲悯般道:“官家日理万机,是何等忙碌,对于这些小节有所疏忽也是人之常情。莫看这些人面上乖顺,背地里也不知如何道人是非的。这次要不是妾宫里的宫女碰巧撞见,也不知底下人竟是这般议论昭仪的。昭仪现今天真烂漫的,妾看着心里也欢喜,实在不忍她日后受人口舌之苦。只能斗胆请官家日后行事谨慎些。毕竟是宫里,耳濡目染久了,人心也会变的。妾也希望昭仪能一直这般下去。”
许皇後还有许多的话要说,却见楚楠直接站了起来。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急了
“我还道圣人特意请我来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原来只是为了一副缂丝画?”楚楠笑着说道, 眼底却盛满不耐烦。
许皇後涨红了脸:“妾岂会贪图一副缂丝画?”
这与她想的可完全不同。她那么苦口婆心, 官家怎么一点都没听进去。许皇後既感到委屈和羞愤, 又有一点被看破意图的心虚。
“妾只是为官家与昭仪着想罢了。妾恪守本分, 尽了皇後之职,从不曾苛待哪一位嫔妃。宫人如何笑话妾还不如个昭仪得官家看重,妾皆不为所动, 一如既往地善待昭仪。又岂会为了一副缂丝画为难昭仪?”
“你既恪守本分,便将这本分恪守下去。莫要因为一副缂丝画, 便毁了你这些年来的成果。”楚楠严肃认真道。
“若是有不懂规矩的宫人多口多舌, 照宫规惩处便是。户部每年大笔银米养着这群人, 不是白养着的。胆敢诽议主子, 便是打死了也没话可讲。《山茶蛱蝶图》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赐于她的,并非她贪图, 与我讨要。底下进上给你的孝敬若是少了,你问我要,问娘娘要, 娘娘不会吝啬与你的。莫要因为一副画失了你皇後的仪度风范。”
楚楠说罢,不再多说一句话, 抬腿便走。许皇後惊怒追了几步,见楚楠不为所动, 自己留不住他了, 便紧紧跟着送出了门口。看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为什么事情突然失控了, 官家突然生起气来, 难道真的那样宠信范氏,连她说上几句都不舍得?
不,她没有错的,她都是为了官家好。
许皇後努力镇定,却心里发慌,觉得浑身无力。官家从未这样冷对过她……
小宫女们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担心帝后争执的事,但也不敢劝。只敛声屏气,缩肩耷头,鹌鹑似的。
许皇後一向不与她们多话,她只同女官亲近,起码会透露些心里话。但这会儿女官都不在跟前,她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了。
楚楠怒气冲冲地走了,回到瑶华宫,众人都看出了不对。他走时虽不是高高兴兴的,但起码心情还是不错的,但回来的时候却沉着脸,眼睛都能凝出冰,烧起火来了,任谁也能看出不对来。
碰到这种情况,众人是恨不能把自己塞到地缝里去,让他看不见才好,省得哪里招了眼,被当了出气筒。
别人都能退,都能躲,可是范雪瑶却不能。她摆摆手,让她们都出去,走过去,亲自服侍楚楠解了氅衣,把角落里的小炉子上煨着的羊肉汤盛了一碗。羊肉汤是一早她就弄好了小火煨着的,本来就是拿来外出回来时吃一碗暖身子的,炉子边上摆了个小几,上面几个盖碗里放着葱蒜末,香菜碎。
用羊腿骨敲开了,放到锅里煮,以小火熬煮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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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杀的羊,羊肉非常新鲜,小火慢炖,已经炖烂了。里面加了点桔皮、花椒、山楂和萝卜,这几样都是去膻味儿的。又煨了这么久,就只能吃到鲜味,不见膻味儿了。
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撒上点香菜碎和葱末,汤色白似奶,配着碧翠的香菜和青葱,煞是好看。
端给了楚楠,他接过来,直接端在手上,一手拿碗一手拿牙箸,就这么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他平时虽然在她面前很放松,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出声什么的,但也不至于这般放肆。楚楠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礼仪比谁都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高贵。
范雪瑶看出楚楠一是潜意识里依赖她,相信她。二是借此发泄怒气。
她已经差不多知道楚楠是生谁的气,因为什么生的气了,但是再详细的楚楠心里没想,她也就听不到,毕竟她的超能力是读心术,不是搜神术,不能去翻他的记忆,只能听到他想的。
楚楠在想什么呢?人想的东西其实是乱七八糟的,很少会想口语一样有条理,有形容人说话没条理的话叫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其实人想的更加乱,甚至有的是半截儿的。这就需要很强的理解能力,联想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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