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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宠妃会读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迷雾黄昏

    几个娘子既无什么花容月貌,也没有什么淑德之名在外,高门大户便是会娶她们,怕也是看在女儿的份上。只是碍于自身资质,怕是男方自己出身也不会高。要么是嫁个庶子,要么是嫁过去当个继室或偏房。

    她岂会让范家出些与人作妾的娘子,来污她女儿的名誉?

    范雪瑶心想道:娘亲的话是怕五娘子六娘子她们嫁到底子不清白的人家,来日会生出是非,牵连到我……

    “嫁的高不如嫁的好。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女儿如今虽得了些尊荣,到底是宫妃,怕是荣及不上家里,反倒要添些掣肘之处。何必硬去和那些阔人家做亲家?便是勉强作得了这桩婚事,与权贵打交道,当家理纪的,她们也不通晓。恐也难以和睦顺心。”

    范雪瑶柔声道:“我看家里这些娘子,只好生教导着,他日寻个清白人家,也不图他什么豪室富户的,只要郎君争气,早晚用功,将来考取个功名,也能做个官眷,他日得封诰命还能穿霞帔呢。如此便算圆满了。”

    得了她这话,李蓉便笑了:“娘子说的是,还是娘子有见识。这些话我心里也有,就是不能像娘子这般说的条儿顺的。左归右归,总归不出个道理来。”有了女儿这话,便是余氏卢氏不乐意,她也能坦然说出口了。贵人说的话,还能有假?不想听也得听!

    女儿进宫做了贵人,除了有君臣之别这点,却比嫁到别家还要好些。从前女儿要进宫,一来她担心自此母女难以相见。二来担心宫中是非多,她女儿又生的姝艳绝丽,恐会为其他妃嫔所妒。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她却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态度从排斥忧虑变得欢喜起来。

    便是嫁去寻常人家,他们母女一年也难以见上几面。这进了宫反倒能见的多些,且女儿身份高贵了,他们家也跟着有脸面。且女儿既得官家爱宠,还生了皇子,贵不可言。

    又兼家里那几个妇人都听她的,连老太太都一改从前的挑剔,嫌弃的态度。这日子过的堪称痛快极了。久而久之,她自然觉得女儿进了宫也是件好事了。

    母女俩絮絮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忽然一人掀起梅花暖帘子进来,范雪瑶和李蓉不约而同望去,却是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原来是苑中服侍的一个宫女,似乎是叫红罗儿的。

    红罗儿上前端正行了礼,范雪瑶问她有何时,然后她才说道:“官家见娘子许久不来,便使奴婢来看看,是否是宜人有什么事儿要说的,倘若有什么难处,可别耽误了。”

    红罗儿说的含蓄,只是范雪瑶哪里还不明白呢,楚楠这话明着是这么体贴地说着,实际是见她许久还没回去,来催了。

    不光她听明白了,李蓉也会过意来,脸一红,怕因为自己带累了女儿,忙起身就要告辞。

    她好容易来一回,哪一次不是高高兴兴地走的,这回走了她起码得担心个几天。

    范雪瑶就拉住她,转头吩咐红罗儿:“你就对官家说:正与宜人说着家话,没什么要求的事儿。只因娘家兄嫂有了身子,一时高兴多说了几句。一会儿就过去了。”

    红罗儿听罢,便应声离去。

    待红罗儿走了,李蓉有些不放心地道:“娘子还是快些过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这便不久留了。”

    范雪瑶笑吟吟娇声道:“宫女去回话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且叫女儿送娘亲出去,再回去罢。”

    因着是女儿的孝心,李蓉不忍拦阻,便叫她送了出去。范雪瑶与她拉着手,款步走着,一面小声说:“娘,我与官家住在一处,不方便写信。只得托娘代为传话了。你与嫣然说,让她查一查长孙珪在娘家时的事情,什么脾性,有什么喜好、弱点。”

    李蓉闻言,心里一紧,怎么好好的要查一个宫妃,还是长孙氏。不禁担心道:“可是那长孙氏为难你了?”

    范雪瑶微笑摇头:“倒也不算为难,只是有些难缠,不好相与。才想着先把她的底子摸清楚,将来她要是使坏,我也好整治回去。”

    李蓉认真点头:“你放心,娘回去立即就与嫣然说,下次来时,她的事儿你就能一清二楚。”

    说着话间,已经到了瑶华宫外,李蓉再三要她止步,范雪瑶便嘱咐内侍好好送李蓉出苑。她命人包起来的那些丝绸彩缎,补药蜜饯什么的都统统收拢好了,早已送到门口接应处去了。

    范雪瑶一进屋,就看到身穿宝蓝色绣银丝流云宽袖圆领袍的楚楠正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看着倒是挺悠哉的,只是室内众多宫女的心声都压不住他那乱糟糟的声音。

    ‘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再遣人过去问问?’

    ‘还是不了,瑶娘的娘亲许久才来一次,恐怕有许多话要说,我若催的太急了,依瑶娘的性子恐怕就不敢多留了。’

    才短短进门几步路的几息,他心里头就仿佛弹幕一般窜过一连串的念头,幸好范雪瑶早已练就了在满耳的声音中精准捕捉目标心声的技能,否则根本难以听清楚。

    “你怎么就过来了,不多于李宜人多说会子话?”楚楠立即就察觉有人进来了,才心说要去催她,见她真回来了,愉快之后又马上担心起是不是自己派人去催,导致她跟娘亲没能说好话,匆匆就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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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雪瑶款款走近,挨着他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歉意道:“叫官家等了许久了,妾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楚楠刚才还担心着,可当她坐下时又立即往她那边挪了挪,习惯性环住她的腰肢。“你每日服侍我皆事事尽心,今日你娘亲过来,又有你兄嫂妊娠之喜事,不过去个片刻罢了,有什么妨碍的。”带着笑意的嘴角透着温润和善,他许是自己也不知,他那双平时静淡的眼眸光华莹润,此时澄明如玉似水,怕是哪个女子被这双眼睛凝视着,都会身不由己的溺死其中。

    “于妾娘家而言确实是件大喜事。”范雪瑶腼腆地一笑:“不瞒官家,我嫂嫂嫁进范家以逾六年,始终未曾有过孕事。我爹娘唯有这么一位嫡子,眼见成亲多年,大哥始终没有一儿半女的,难免急了些。幸好嫂嫂是个命里有福的,这不,我娘亲高兴着呢,一来便说了这好消息,笑的合不拢嘴的,还说要好生照料着,好叫嫂嫂生下个白胖的孙儿呢。”

    楚楠闻言有些惊讶:“你娘亲也是个好性子,成亲这么些年还没有一男半女,也不急。”换做别人家,怕是早往儿子房中塞使女,纳妾室了。

    范雪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尴尬道:“如何不急呢,不怕官家笑话,往日还在家中的时候,娘亲同嫂嫂也是不大亲近的,嫂嫂贤惠端庄,但因着无所出,在妯娌面前也得矮个三分。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便是一家人,平日里也免不得有些磕绊龃龉的。两个堂嫂比嫂嫂还要晚进门,大堂嫂都已经生了个娘子,二堂嫂也快生了,娘亲看着心里总是有些不大松快的。”

    说到这里,转而笑了起来:“现在可好了,只要嫂嫂能生便好。六年算的什么呢,有些人家子息迟,三四十了才得有个继承香火的子嗣。往日娘亲和嫂嫂心里抑郁,皆是因着看了多少大夫,总说身体好着,偏偏始终孕不上,这才心里没底,就怕是身体好好的,却命里无子。”

    对此楚楠也颇有感触,瑶娘兄嫂成婚六年无所出,可他比之也不差什么。两个公主只是证明他有生育能力罢了。他虽自认年轻,身体也算壮健,倒是不怕没有子嗣。只是始终没有个儿子,到底是没有着落,倘若哪一日有个什么不测……

    思及此处,楚楠顿时感同身受一般。幸好瑶娘有福气,跟了他没多久便给他生了旭儿。伶俐聪明,养的也十分健康活泼,别说是他这个亲爹看着欢喜是理所当然了,旁人瞧了也没有不爱的。

    才想到旭儿,那边楚小旭便睡饱了觉,水汪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睁,便露出小嗓子眼儿嚎起来,闹着要吃奶了。不必范雪瑶吩咐,乳娘们便拥上去服侍喂奶了。待喂饱了肚子,打理干净,便马上抱了过来。

    楚小旭身上裹着大红缂丝紫天鹿直袖绵袄,下面穿一件大红绉绸绵裤,脚上蹬着一双半个巴掌大的掐金挖云实纳的薄底小靴,粉妆玉琢,活似年画儿里的童子一般。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认得母亲了,乳娘还没走近,楚小旭就张着胳膊要娘亲抱抱了。

    范雪瑶伸手抱过来,让他站在自己膝盖上站着,一边同乳娘说话。

    “奶过旭儿了?”

    “奶过了。”

    “去拿些温水过来给旭儿吃。”范雪瑶吩咐道,现在天气干燥,小孩子鼻孔毛细血管也脆弱,很容易因为干燥而伤到粘膜,所以她每天都督促楚小旭喝一点清水。小孩子也不能喝茶,总喝蜂蜜水又怕太寒凉了会泻肚子,所以只能喝白开水了。

    乳娘应声下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热水过来了。

    碗不大不小,范雪瑶一手扶着儿子,一手端着杯子凑到儿子嘴边。楚小旭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扒住杯沿,别看他人小,这力气还挺大的,顿时带的她手一低。她连忙手上用力,把住杯子,控制着水流让楚小旭能喝到水,又不至于水太多吞咽不及给呛到,弄湿绵袄。

    才喝了几口,楚小旭身子就一下一下往下坠了,心知他是腿酸了,范雪瑶便扶着儿子坐下来,继续喂水。等到他喝够了,就小脸蛋儿往一旁撇,小手儿也不扒着水杯了,改成往外推。

    楚楠看多了她在儿子身上事事亲力亲为的习惯,也逐渐接受了。一开始他是不乐意她这个样子的,觉得她这样有些降低身份。毕竟莫说是皇室了,就是贵族世家的子弟,哪个不是自幼由乳娘丫鬟们照顾大的?

    做母亲的,疼爱子女也不过是看的紧一些,衣食起居事事过问着,免得有下人疏忽大意了罢了。哪像她这样,恨不得亲自换洗儿子裹屁股的尿布了。二来他也心疼她这样太累,什么事吩咐宫人做不行,非得连旭儿吃口水都得她亲自来?都说子女是母亲的眼珠子,她倒是真像呵护眼珠子一样呵护旭儿,看的他做爹爹的都有些嫉妒自己儿子了。

    楚小旭刚睡醒,正一身的精力,才喝完水就手舞足蹈地闹着玩起来了。范雪瑶把他放到榻上,让乳娘拿来牛皮小鼓给他自己拍着玩儿,一面同楚楠说话。

    “已经过了冬至,再过几日便是腊月,年关也近了,是不是该回宫里去了?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到时候路上泥泞湿滑就不好走了。”

    楚楠靠着引枕,单手支颌,微笑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惬意慵懒:“下雪就下雪吧,今年我们就在别苑过年,便是道路湿滑也没什么妨碍。”

    范雪瑶一听,就知楚楠是在别苑待着十分顺心,有些惫懒了。反正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她倒是无所谓,于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过,对底下人来说就麻烦了。比如进了腊月各局各司都该盘点清算账目,这些都是要由皇帝皇後最终过目审查的,耽误不得。从宫里到别苑骑马来回一趟就是半天,一路上奔波来回的,不给累死也得给颠散骨头。

    而大臣们要从城里到城郊别苑来,也得走一段泥地。

    她倒是没劝什么,只笑了笑就说起了别的。

    “再几日便是妾父亲的寿辰了,我欲放些赏赐聊表心意。只是寻常物件妾有些拿不出手,不能亲自为爹爹贺寿,本就是一件憾事了……官家先前曾赐了妾一架十二扇的缂丝大屏,实再珍贵稀罕。只是妾想着,一来这等宝物便是放了下去,怕也是受不住的。二来也是官家爱重妾才赐的宝物,倘若放了下去,妾面上倒是好看,但拂了官家一片心意就不美了。倒是有一架小些的八宝图屏风,也是缂丝的,金光夺目。想着多宝多福,也是个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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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物什,放下去也恰当。只是这是宫里的物件,又是个大件儿,想先问官家一声,倘若有什么不便的,也好改选其他赐物。”

    楚楠听她说完,失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长篇大论的,忧心这么多。不过是架屏风罢了,放下去了又如何?命府库里记了档,只管放心送去吧。”

    想了想,又道:“你手里也不宽裕,既是你爹爹寿辰,这赐物也不好稀薄,我再叫人从内帑里拿些彩缎金银等物给你,到了日子一并赐下去。”

    “那我便先谢过官家这般恩泽了。”范雪瑶也不推辞,楚楠会有此举皆是因为范明辉是她爹,不然不过一个五品小官的寿辰,哪里值得他赏下赐物?还不是看着是她爹么。

    借她之手放下赏赐,既给她添了脸面,她能赏下那么多东西,便表明了她是如何的受宠,得楚楠看重。且还不至于亲自赏下赐物带累范家和她的名声,惹人非议。毕竟她爹只是个五品官,既非侯门世家,亦没祖上功臣荫庇,历代历朝,能在寿辰时得皇帝赏赐,无非是外戚、宠臣和权臣。她爹既不占宠臣也不占权臣,而这外戚……

    外戚者,皇亲国戚也。也就是指皇帝的妻子,皇後娘家兄弟。与皇族宗亲没有丝毫关系。楚楠的外戚,不过是太后的娘家与皇後的娘家,她虽是昭仪,再得宠,常人说道时称一声外戚,也并非名正言顺的外戚。

    所以楚楠这么做既给了她家好,又避免了是非,不可谓不聪明。既风光了范家,又在她面前卖了个好,侧面表示了他对她的看重。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眸弯弯,漂亮的不得了。

    楚楠见她这么高兴,知道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顿时觉得他们心有灵犀,颇有默契,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到缂丝,楚楠想起前几日定州进上一幅缂丝的《山茶蛱蝶图》,因为缂丝画虽然珍贵,但他兴趣不在这之上,因此没放在心上,看过赞赏了几句便叫人收进内帑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副画是在白地上用彩线织成的,清新秀丽,正与瑶娘十分相称。

    正想道,立即便命人去取来,这画因才进上,底下人摸不准楚楠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便还放在别苑的库房里,他一叫人拿,很快便拿了来。

    楚楠亲自展开了画,范雪瑶定睛端看,只见在白地上用彩线织出盛开的三朵山茶花和一只飞舞的蛱蝶,枝干绿叶和盛开的山茶花的花蕊和花瓣,蓓蕾含苞欲放,花蕊和花瓣,蝶翅与蝶须皆绣的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每一处皆极尽精细,晕色和谐,清新秀丽。更巧妙的是山茶花枝上还有一片被虫蛀过的黄叶,更显精细精巧,增添了美感与活灵活现的真实感,令人赞叹不已。

    范雪瑶是女人,也喜爱这些漂亮的花鸟蝴蝶,一看便喜爱的直赞叹道:“真是绝妙的佳作。”

    楚楠见她喜欢,笑容也更深了,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介绍道:“这画出自定州江亭徐氏之手,徐氏以缂丝女红闻名,工艺精湛,亦擅作画。进上的缂丝珍品便有不小的数目皆是出自她手。”

    范雪瑶赞赏地颔首:“原来如此,难怪会有如此形神生动,生意浑成的作品。真是运丝如笔,巧妙功绝。”

    “既然瑶娘喜爱这画,便叫人装裱好了,于你妆点妆点屋室。”楚楠说道,招招手,示意宫女将画收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得了件赏赐,范雪瑶自然是起身行礼道谢。好东西自然是不嫌多的,这样的画挂着看都是极赏心悦目的。这种鲜花灿烂,草虫飞舞,相映成趣的图画,在这树叶枯零的季节看着就分外讨喜。

    此时范雪瑶还觉得稀松平常,毕竟楚楠时不时地就给她些好东西,这画儿在其中也不算顶尖儿的,更稀罕宝贝的还有着呢。

    可偏偏不巧的,这缂丝画却叫许皇後知道过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贤不贤

    且说许皇後自打入了冬, 便繁忙了起来。宫内苑内各处季节衣物、炭火等得及时发放下去,偏偏宫里一少了坐镇的人,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不时是这司出了问题,那局短缺了什么,苑里头还有一群不服管的, 惹的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账目上有些不大清明的地方,许皇後便遣身边的宫女去传相应管事过来问话。小宫女便去传人了,正走到库房管事的住处的窗下,就隔着窗户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只听说道:“……那里得了四样,两样香囊两样汗巾儿。”便下意识停住脚细听,只因这四样正合了她们圣人昨日得的官家的赏赐, 正是两样香囊, 两样汗巾儿。

    又有一个说:“才这么些?我听说进上的不是二十六样吗?”又听前一个的声音道:“这是进给官家的, 独赐给圣人的。圣人那里有别的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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