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深井冰的冰
倪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默收起水管,关好水龙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已经好了的那块破皮,慢吞吞往屋里走。
前晚在救援船上,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说话,却突然吻上她的唇。
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不但舔了嘴唇上的那块破皮,还把上面的血吸干净了。
突然吸血鬼附身。
然后,在众人错愕的注目礼中,他站起来走进船舱,一直没再露过面,直到刚刚突然出现。
没有告诉她名字,没有解释那晚的举动。
不过倪莱已经知道,他叫季随。
前天夜里下了救援船后,倪莱和伤病号一起被送进救援队基地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在医院里待了两天,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他叫季随,是页沙岛海上救援队的队长。两年前一个人驾驶着帆船穿越太平洋来到页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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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在这里停留了两年。至于他是哪里人,她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倪莱想着这些走进屋里,季随正好从一楼洗手间出来。
他脱了t恤搭在肩头,水珠顺着腹肌和人鱼线流进裤腰里。裤子水湿,包裹着健壮的大腿……
非常引人遐想和犯罪。
倪莱垂眸,耳朵红了一层,接着他在院门口骂自己把手机当摆设的话茬,说:“我之前有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
本来想找话题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结果话出口,气氛好像更加尴尬了。
季随瞧了她一眼,从肩上拽下湿哒哒的t恤,在手里掂了掂,上前两步走到流理台的水池前,把t恤上的水拧干,拿在手里抖落开,伸脑袋往身上套。
脑袋从领口出来,拽着t恤边往下拽时,他眼睛瞟到流理台上的一盒药。
季随眼神不着痕迹地略过去,套好t恤用手扥了扥,抬脚往楼梯方向走:“我上去一趟,拿点儿东西。”
药名他认识,以前有战友从东非维和回来后,得了战后心理综合征,吃过一段时间的这种药。
这么多年,她该不会是天天被人追着揍吧,还挺……顽强。
季随站在二楼主卧门口愣了会儿神,决定还是进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记得有把备用钥匙在书房抽屉里。他转身穿过走廊,推开书房的门。
一地的画稿。
海风吹着画稿,卷起两张到他脚前——无脸男孩骑着单车载着一个无脸女孩。
这就是她那天说不想走的原因?那晚骑着小电驴送的她回来。
她原话怎么说来着?
画画的灵感是被你刺激出来的,三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画笔的**,是在我看见你的“哔——”后才有的。
魔性洗脑的那声“哔——”刺进他脑壳。
季随抽了抽嘴角,抬脚绕过画稿,一路到书桌前拿了钥匙。
地上的油画一模一样,全是无脸男孩骑单车载着一个同样无脸的女孩。
这是在……找不同?
油画消消乐?
季随拿着钥匙,地上找钱般盯着画稿往回走,还真找到了不同——无脸男孩的脸在变化。
其实也不是脸,就是有些红点黑点的疑似脸部器官。
可以看出来,她画画的时候,在揣摩男孩脸的样子。
本来以为这是一种什么无脸流派画法。
季随看了眼满地的残稿,关上门,回到主卧。
冲澡的时候他不禁思考一个问题:倪莱是在画他……吗?十五岁那年的他。
带着这个问题冲过澡,他站在镜子前,伸手把镜面上的水雾抹掉,把脸凑近看。
完完全全不记得十五岁时的自己长啥样。和现在比,除了黑了点,老了点,应该是没有变化……吧?
连自己都记不清当年长啥样,更何况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路人”?
但是那晚在小酒馆看见她,却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操。
操翻了太平洋,还是没翻过那道坎,明明知道和她无关。
她一出现,本以为已经抹平了的,淡化了的,释怀了的东西,他妈的像浇了大粪的庄稼,嗖一下长大长壮膨胀,具化成形从海底翻腾出来,搅得他心烦意乱。
烦躁。
想拽着她,把她从眼前操飞。
打哪来回哪去吧你,别他妈老跟着我。
冲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忖了下,把脱下来的湿衣服揉吧着团一起,找了个袋子塞进去,关上门拎着袋子下楼。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他站在楼梯口摸出手机。
有人发信息约他吃饭,想要打听他对七哥这件事的态度。
季随蹙着眉心朝楼梯下看。
倪莱站在流理台前切菜,听见动静,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
四目相对。
她小脸淡漠,没有任何神情,眼珠乌黑,泛着湿,像是刚被水洗过,就那么直愣愣看着他。
唉。
季随收回视线,低头边下楼边回信息:这事结不了
倪莱邀请道:“我泡了果茶。”
倪莱放下菜刀,一手掂起茶壶,一手拿茶杯给季随倒茶,瞧清他换了身衣服,惊得把茶水浇在了手上。
灼痛使得她立马放下茶壶,打开水龙头,手伸到水柱下冲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他看。
他到底在哪换的衣服?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她没进去过——主卧。
这里是……他家?!
季随瞅她一眼,傻驴。
他拎着袋子径直往门口走,干脆道:“不喝。”
“季随!”倪莱提高声调叫了声。
季随左脚停在门槛上,身形顿住:“说。”
倪莱按了下水龙头。
水声止住,室内一瞬安静。
倪莱手指抠着流理台面,抿了抿唇,问:“前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
第18章 哄吧哄吧
斜阳西下,院子角落一片一人高的仙人掌刚被浇过水,水珠闪着晶晶亮光顺着尖刺往下滑。
季随盯着上面的尖刺,舌头沿着上排牙齿尖扫了一遍。
我他妈还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下去那个嘴。
他扶着门框回头。
倪莱表情疏淡,一双乌黑的眼睛笔直地看着他。
你他妈。
又来。
“想知道?”季随缓慢地滚了滚喉结,“给我笑一个。”
倪莱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和她的脸融为一体,死气沉沉。
季随的心口被这个眼神猛顶了下,突然就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
药,脸,垃圾桶……
唉。
手指在门框上轻叩了几下,垂下胳膊,右手伸进裤兜里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叼上。再摸出火柴盒,潮了,不能用。
这才想起烟盒和火柴盒都是从刚换下的湿衣服里拿出来的。
湿衣服,被她用水浇透了的湿衣服。
季随看着倪莱,牙齿咬了下嘴里的烟,蹙着眉心回忆了遍她在他上楼前说的那句话。
“我之前有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
有发……吗?
季随把左手里的袋子丢到门槛上,腾出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通讯录,戳进傻驴的头像。
有阳光从左边照过来,映在屏幕上,看不太清。
他一只脚跨进屋里,眯起眼睛。
聊天窗口停留在:
[傻驴]:我想出去,碰到七哥有没有关系?
还真没有回她。
略微回忆了下,当时太忙没瞧见,等看到消息时恰巧夏毅凡给他打电话,就顺手让夏毅凡传了话。
结果传到游艇上去了,碰到了七哥。
没回她微信,所以“疑似有人撞门”时自己傻逼兮兮地拿根水管冲出来也不再求助于他。
季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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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以后你再给我发微信,我看到就会回。”
倪莱不知何时已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正拿刀低着头切菜。
咚咚咚。
声音挺轻,像是怕打扰到他。
切个菜都这么小心翼翼。
季随拧眉,稍稍提高音量:“我保证七哥不会再找你麻烦,岛上也没人会再追着你跑。”
倪莱住刀,抬脸,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
柔弱弱弱,像枝不堪风雨的小娇花。
季随突然发现,他的词汇量匮乏到令人发指,形容这款小姑娘就只会套个“不堪风雨的小娇花”。十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
屁,小娇花才不是她这样的。
倪莱看着他,张了张嘴,没吭声。
季随眼睛往原来放药盒的地方扫了下,没看到,应该是被她收了起来。
本来想直接走人。
唉。
能怎么办?
哄吧哄吧。
季随干咬着烟上前,瞧了眼案板上手指粗的胡萝卜条,问:“你这是切块还是切丝儿?”
倪莱刀没停:“胡萝卜丁。”
“丁的还挺……别致。”季随瞥了眼菜篮里的菜和蒸锅里的糯米,“你要做七宝饭?”
七宝饭是柳市的特色蒸饭,挺简单,就是七样东西剁吧剁吧扔锅里和糯米一起,再加点儿酱油啥的一起蒸熟就成了。
倪莱停止切菜,抬脸看他:“你知道?”
季随:“哦。”
晚饭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还空着。好多年没吃着家乡饭,乍一瞅见,嘴就有些馋。
他对着案板上的胡萝卜条块啧了声,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没有擦,直接湿着手从刀架上抄起一把刀:“切菜用这把。”
倪莱略一怔愣,季随趁着这个空档伸手把案板捞到他这边。
手起刀落,胡萝卜像成了精嗖嗖嗖地在他刀下变成了小萝卜丁。切过胡萝卜丁开始切香菇,动作异常娴熟。
按说见过他手捏绣花针缝外套的操作后,再来见识这个刀工,不应该奇怪的,倪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经常做饭?”
季随没抬头:“偶尔。”
倪莱赞叹:“刀工挺好。”
季随:“看跟谁比。”
被鄙视了的倪莱默了一会儿,抿唇瞥了他一眼。
短发湿着,刚洗了澡,身上还有清淡的皂香,干净帅气。
咬烟的嘴唇尤其撩人,她感受过这种撩人般的触觉,温暖又柔软。
季随睇她一眼:“过来把我的烟拿走。”
然后,他身体前倾,很自然地把脸凑到倪莱跟前,抬了抬下巴。
嘴里的烟差点儿戳到她额头。
“啊?”倪莱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季随看着她:“没火,不抽了,我腾不开手。”
倪莱踟蹰了会儿,上前一步,拿掉他嘴里的烟,在黄大爷医馆里时,又不是没有拿过。
她拿着烟在流理台上找了片没有水渍的地方,放了上去。手离开,有风吹着烟往边沿滚。倪莱伸手过去,指尖捏住了烟嘴,上面有几个不算浅的牙印。
烟瘾这么厉害?
她想了想:“我去给你找火。”
“不抽了。”季随切着菜没抬头,“你吃几碗?”
“啊?”倪莱看着他,“饭吗?一碗。”
季随:“我得吃三碗,你再去淘点儿米,菜也都拿出来洗了吧。”
倪莱愣怔了两秒:“你要在这里吃饭?”
季随抬眸:“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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