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已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玉橙
按说这么大动静,这小小的驿站早该“热闹”起来才是,可出人意料地,并无人发现今夜的异常。
“江统领,子兮姑娘她……”天近拂晓,昨夜出去寻云承的子兮尚未归来,一个侍卫不禁有些担心。
“无需担心。”他并不担心子兮的安危,昨夜回来之后,发现她尚未回来,已派人去寻,许是她走的有些远,是以,并未寻到她的身影。待她找不到云承之后,定会返回。
然令他们不曾想到的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子兮回来。江统领现下确实有些后悔,昨夜应派人跟着子兮的。
“你们是什么人?”正在他焦急无措时,被他们救回来便一直昏睡的云承突然出了声。
“莫怕,我们不是坏人。”见他一脸惊恐,江统领心下一软,柔声抚慰道。
“你们是坏人!”他的善意,云承似乎并不领情,双臂抱膝往床里缩了缩身子。
“我们不是坏人。”江统领继续解释,“昨夜你被坏人抓走,是我们救了你!”
“不……不……”看着他靠近,云承似乎更害怕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风要找娘亲!”
“小风?”听到他的自称,江统领一脸疑惑。
“我要娘亲!”自称小风的他突然哇哇大哭。
“你不是云承?”江统领脸色铁青,就他跟踪子兮二人这几日来看,云承显然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娃娃。
“云承?”小风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反倒止住了哭声,“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哥吗?”
“你究竟是何人?”江统领脸色骤冷。
“哇!”被他一凶,小风又哭了起来。
“呼!”江统领瞬间头大,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既生气又无奈。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江统领身后的侍卫忍俊不禁,只好自己上阵,轻声诱哄小风。
“小风。”许是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小风竟停止了哭泣。
“哦,小风啊!”侍卫点点头,又问,“那你认识云承吗?”
“嗯。”小风点点头,“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哥。”
“嗯,不错!”侍卫拍拍他的头,“可你怎么跟他长得一样?”
“啊!”小风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也这么觉得啊,这是大姐姐帮我的。”
江统领和侍卫都面露疑惑。
小风似乎看出他们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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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继续解释:“我和那个漂亮的小哥哥长得有些像,大姐姐说她可以让我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便在我脸上抹了很多东西。”
江统领和侍卫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愕。
易容!!!
侍卫在江统领的示意下,抱着小风出去,不知用什么东西洗掉了脸上的妆容,露出本来面目,确实与云承有五分相似,只是一半漂亮的脸蛋上有一块青灰色的胎记。
“统领。”侍卫看着江统领,忧心忡忡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却突然笑了,“难怪她到此时尚未回来。”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侍卫又问。
“回去。”江统领转身收拾东西。
“可主子……”侍卫还是有些担心,主子命他们来保护子兮姑娘,可如今被保护之人却不见了踪影。
“现在你还觉得她需要我们的保护吗?”江统领瞟他一眼。他没说的是,来之前主子便交待过,若被子兮甩掉,便回去禀报。然主子怕是也没想到,只是第一日他们便被甩掉了吧。
离这处驿站两百里远的地方,有条大河,正是颍河。此时的颍河之上,商船货船缓缓行驶。一个双层的被装饰很好的雕花大船在这一行船队中尤为显眼。
二楼靠窗的一间雅间内,两人相对而坐。
“姐姐,小风会不会有事?”小小少年面有忧色。
“无须担心。”少女微微一笑,夹一筷子鲜嫩鱼肉到少年碗里。
“若他没被救下来呢?”他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是用别人的命来救自己。
“会的。”子兮道,“若真没被那批人救下来,他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姐姐为何这般肯定?”云承皱眉。
“小风可是姐姐的一员大将啊。”子兮得意地挑眉。
“姐姐之意,他是你的人?”云承惊异。
子兮俏皮地眨眨眼。
“你是说你们只跟了一日,便跟丢了?”颖城燕景迆府内,听完江统领禀报后,燕景迁惊讶出声。
“是!”江统领有些惭愧,他可是主子手下最最擅长追踪之人,如此还真是有些颜面扫地啊。
“那个小风呢?”燕景迆并未责怪,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一旁的燕景迁疑惑,五哥为何问这么个不起眼的孩子?
不仅他不解,就连江统领也不知为何,却也只是如实回答:“他被他母亲接走了。”
“母亲?”燕景迆微勾唇角,“竟还真有母亲呢!”
燕景迁更加疑惑了,他为何如此说?
“风三公子手下能人之辈甚多,其中有一位擅易容,神鬼莫辨,会锁骨,童叟皆可装扮,人称鬼莫辨。”燕景迆缓缓道。
“五哥此言可是怀疑那小风是那鬼莫辨所扮?”燕景迁眉头深锁。
“不错!”燕景迆点头,又轻笑一声,“我还疑惑为何风翊不派人保护子兮,反而把此事交给我,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差了。他的目的只是让我来对付那些小喽啰啊!”
“皆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江统领心中早已惊骇不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事不怪你。”燕景迆似乎并不在意,“她既然行此计谋,自是算准了一切。”
“可属下与子兮姑娘素未谋面,她又如何断定属下会出手?”这便是他最不解之处。
“可别忘了红楼是做什么的。”燕景迆背手而立,微微抬头,不知看向何处。
此言一出,燕景迁与江统领皆出一身冷汗。
“你昨夜出手,太子不会毫无所觉,日后还是注意些吧。”燕景迆淡淡道,转而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些苦恼,“只是父皇那里,我可真要想好说辞。”
“殿下之意……”江统领心中一惊。
“嗯。”燕景迆点点头,“还真是一石三鸟之计啊!”
“除掉太子的人,此乃其一;金蝉脱壳乃其二,其三便是使五哥与父皇对上。”燕景迁解释道。
“不错!”燕景迆轻轻笑了,神情有几分愉悦,隐隐中还带着兴奋,“她还真令人惊喜呢!”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样的表情,燕景迁却有几分莫名的忧虑。
顺着颍河南下,赏夏日绚烂风光,经几日,出了燕国地界,子兮二人也没再被人骚扰。一路走来,云承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幼时,身为云州城主之子,自是被人悉心呵护,即便出游,亦是有不少护卫跟随。事变之后,整日逃亡,虽流浪过不少地方,却终日提心吊胆,亦无心思赏风弄月。难得跟着子兮一赏这大好江山。
看着他能这么快从灭门的阴影中走出来,子兮甚感欣慰。
出了燕地,又过几道山路,便到了云州。
五百多年前,天|朝尚未建立,然乱世已久,天|朝始皇帝焱带领几位兄弟浴血多年,终于一统江山。同他一起打江山的几位兄弟,皆被封赏。时大陆九分,即九州,分别为燕、齐、凉、韩、南、云、蓝、豫、青。始皇帝九位兄弟各领一方,既是封赏,亦是守护。
然历经多年,九州早已不同心,野心勃勃的几位诸侯先后发兵,九州并为六州,一年多前还剩下燕、齐、韩、南、青以及云州。然,如今云州已然不在。
云州世代城主以天|朝皇帝为尊,并未自立为帝,却也是脱离于其他几州争斗的存在。然,燕帝为人很辣,一统九州的霸主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又怎会允许云州遗世独立?只是云州城主不愿成为强权之下的附属品,以为可以自保,不想却被灭门。
☆、永不复仇
子兮二人到达云州时,正值黄昏。昔日的云州,青砖黛瓦,城楼挺拔,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尚未进云城,这满目疮痍已刺痛云承的双眼。
他还记得他曾站在这城楼之上眺望绵延的山脉,亦盼过凯旋归来的父亲。
是什么改变了它,是那一夜,那一夜疯狂的杀戮,那些黑衣人的突然闯入,无力反抗的护卫与父亲,懦弱的他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一个倒下去。
为了毁尸灭迹,他们放火烧城,城中不知多少无辜百姓丧命。他还记得父亲合眼前那满目的悲伤与懊悔,亦还记得父亲的叮嘱。他让自己去寻子兮。他应下这个光复云州的重任,他忍辱偷生……
“承儿!”思绪游离的云承被耳边焦急的呼唤拉回神,看见子兮一脸担忧,他扯扯唇角,想挤出一丝微笑,可方一动作,眼泪便止不住地流。
“承儿!”子兮揽他入怀,低低叹息。
“承儿……”
“姐姐,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云承从子兮怀里直起身,微微低着头。
“为何说对不起?”子兮温柔地看着他,尽管他看不到。
“承儿答应过姐姐要每日都过得开心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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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着眉眼,抿唇轻语。
“傻孩子!”子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云承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子兮轻声一叹,拉着他往城门口走,然他却一动不动。子兮疑惑,回头看他。
云承微微歪着头,眼神不知瞟向何处。
“承儿。”子兮搬过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你害怕了吗?”
“不……”云承猛摇头,“我不怕。”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
“我……”云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深藏的懦弱被她发现,他怕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有我在!”子兮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接着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子兮二人在城主府门前停下,昔日恢宏的朱门已然不在,破旧不堪的院落昭示这里荒废了多久。
“进去看看吧!”子兮扭头看一眼云承,率先迈步上前,她相信他会跟来的。
“我来之时,这里已是这般模样,我亦无法分辨你家人的尸骨,是以,只好立了这个衣冠冢。”子兮在一处隆起的土堆旁停下,几块木板上刻了简洁的文字。
“我父亲他不在这里。”云承走上前,把那块,写有他父亲名字的木板拔起,抱在怀中,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承儿……”这样平静的云承,子兮很是担忧。
“姐姐。”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下脚步。
子兮环顾四周,认出这里是云家后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石堆,她似乎能猜出里面埋了什么。
“父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我带到后山,我能做的,也只有让他入土为安。”云承扒开几个石块,也不管手指已经渗血,继续徒手扒着泥土,“我为了逃命,甚至连一块碑都没能为他立下。”他说着,手中动作不停,直到把木板结结实实地埋进去。
“承儿。”看着蹲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子兮无比心疼。她缓缓蹲下身子,把他抱进怀里。
“姐姐,你知道吗?”云承嘴角勾起浅浅低低弧度,“我夜夜做梦能再回来,能为父亲立块碑。我日日想着终有一日,我要找到仇家,为云家上下几百口性命讨回公道。我时时想着这云州还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云承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承儿。”子兮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有更用力地抱紧他,给这深夜里,冰凉的小身躯传递温暖。
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前,说着那些欢快时光,听他隐含着恨意的语气道出那夜的情景,子兮并不打断。
不知何时,怀中的小人儿不再说话,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子兮深出一口气,为他擦掉眼角残留的泪珠,抱着他往回走。
这一夜,子兮都未离开他半步,这个少年承受的太多了,她必须为他撑起一把保|护|伞。为何带他回来,再次面对这些残酷过往,对他或许太过残忍,可只有如此,只有正视他隐藏在心底的阴暗,他才能彻底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强颜欢笑的木偶,她想他是鲜活的。她不奢求经过这些事后,他还能如从前般纯真,却也不愿他背负太多。
这光复云州的责任便交给她!
清早的山林里,一堆火静静燃烧着,远远地,坐着一位少女,她盯着火架上的东西静静出神。
身后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她牛扭头去看,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醒了?”
云承惑于她这一瞬的光彩,心下一个窒息,呆呆地点点头。
子兮笑着摸摸他的头,起身走向火堆,取下烤熟的野味,扑鼻的浓香,她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那边有条溪流,先去洗把脸吧。”她手指向左边,对云承说。
“嗯。”云承点头起身。
睡了一晚,精神恢复不少,昨夜崩溃的情绪也已消散。子兮轻轻叹了口气,经历变故的孩子,总能快速长大。
两人填饱肚子,子兮又带云承去了昨夜那个地方,云承再次拜祭了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他没有哭,一切都很平静。
“承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吗?”子兮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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