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貔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尘晚陌
☆、 第48章
这个苹果实在太容易串联起一些并不美妙的联想, 玉星辰站在连接里外套间儿的门口儿, 觉得自己冷汗直冒。
孩子、苹果、殷家、鬼打墙……这一切好像已经隐约串成了一条线, 只要稍许连接就能拼凑出一个呼之欲出的故事。
她勉强定了定神,压下心里那乱七八糟的猜测,拎着餐巾纸回了客厅。
慧明哭了两声, 正处于“再而衰三而竭”的关头,感觉自己的情绪实在有点儿失控,便胡乱摸了一把脸, 正好被玉星辰拿来的纸巾完美衔接。
玉星辰坐在他旁边儿, 眼看着他把纸巾一张张用了,人也平静下来, 才试着开口。
她不好直奔主题,琢磨了一下儿, 决定还是聊点闲七杂八。
她看了一眼慧明这屋子,意有所指地赞叹道:“师兄你这客房比我那间好, 感觉布置得更雅致……你和殷家挺早就认识了吧,以前住过殷家这老宅子吗?”
殷家老宅有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韵味,有独特的一种美与雅致, 然而这样的屋子说来也很奇怪, 若是有人一直热热闹闹地住着,这种美就是生机勃勃富有活力的,若是这宅子常年只有人看守而没有人居住,一草一木一件摆设,就都像是冷冰冰的。
这跟故宫是一样的道理, 当年皇家权盛,万邦来朝四海归天,住在紫禁城里的人何等威风八面凛然而庄严,而如今,改朝换代,王谢堂前的游人如织都是寻常人家燕,这华美的宫室也阴森森冷冰冰的。
美则美矣,让谁在后宫住一晚,隔天就能收获一个新鲜出炉的神经病——被吓得。
听到玉星辰这么问,慧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也跟着扫了一眼这屋子:“房子是不错,但就是跟个艺术馆似得,摸哪碰哪儿都放不开手脚……我据说还特别小的时候,我奶奶带着我来过一次殷家,白天没事儿,在园子里玩的好好的,一到晚上听说要住在这儿,我就开始嚎啕大哭,后来我奶奶拧不过我,带我住宾馆去了……说起来也怪啊,其实那段儿我还有点印象,我还记得自己带着一群毛孩子玩的可高兴了,也真的没看见过什么可怕的东西,就是小孩害怕的那些什么黑屋子啊,死耗子啊,大虫子啊之类的……通通没看见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宅子里待着,天一擦黑我就开始害怕,哭的跟狗一样。”
玉星辰:“……”
玉星辰还是适应不了慧明这自黑起来毫不做作的语言方式。
不过慧明自己没什么感觉,端碗顺手给自己来了一碗莼菜汤,一边儿喝一边儿感慨:“后来想想,这可能就是一种自然界本能的敬畏,你想那时候我才几岁,三岁四岁了不得了,而这屋子里别说草木这些活物,就连一片砖一片瓦存在的时间都远远超过我的年纪了,弱小的生命在这种漫长的岁月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就会本能的产生一种敬畏感,就会内心敏感的察觉到那种力量悬殊……说起来,我好像就是因为当时哭的太惨了,然后就被我妈送去学佛了。”
不得不说,胖和尚到底是个有点儿悟性的人,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能讲出一花一世界,玉星辰听着听着被他带偏了,发现这跟自己想问的事儿越跑越远,只好赶紧把话题往回拉扯:“那你那时候没觉得殷家有不对劲儿?”
慧明吸溜了一口莼菜汤,还真认真想了想。
“没有,那时候殷家人丁兴旺,热热闹闹。”慧明指了一下从方才就没说过话的天禄,“就他父亲那一辈儿,我没记错的话,兄弟姐妹有五个,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去了,外面的消息都被他家压下去了,他父亲是车祸你知道吧,他几个叔叔姑姑,一个癌症,一个空难,一个被绑架撕票了,还有他姑姑,最倒霉,以什么慈善组织亲善大使的身份去医院看望病人,在医院里莫名其妙遇上个神经病发疯,拿刀连捅了七八个人,他姑姑伤势最终,没挪进病房就不行了。”
玉星辰:“……”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灭门了吧。
玉星辰听到这里觉得这家也太惨了点儿,忍不住追问道:“那下一辈儿呢?不会也只剩下天禄自己了吧……哦师兄你别看他,他失忆了,他也不记得。”
“你这个症状还挺洋气。”慧明收回了自己狐疑的视线,“他们这一辈儿倒是还算挺正常的,因为本来就只有他爸生了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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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星辰:“……”
对于这么大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这真是好正常啊。
玉星辰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就算会把话题引向慧明最伤心的地方也想问一问了:“所以……这都是从那个和小孩儿有关的事情开始以后才出的?”
慧明嘬着牙花子琢磨了一下:“是啊,就是从那以后……我怀疑他们家生不出孩子也是从这件事以后,因为殷小哥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出生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玉星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师兄,你说殷家风水不对……他们家祖宅是不是也闹鬼?”
慧明愣了一下儿,有点儿糟心地“啧”了一声:“所以我不想住啊……不过也没事儿,我也没熟人,这屋子除了忧国忧民的安叔,再除去你们俩,也没人来过,估计什么玩意儿都找不上我,吃饱了撤桌子睡觉,明天一早咱们回h市。”
玉星辰顿时懵了一下,仿佛终于找到了问问题的合适时机:“没别人来过?师兄……你这屋子里,进过小孩儿么?”
“小孩儿,什么小孩儿?”慧明一头雾水,“你说殷家亲戚那群小孩儿?我下午在回廊那看见了,没进来啊。”
“……”玉星辰,“那你屋里的苹果谁给的?”
“苹果?什么苹果?” 慧明更疑惑了,站起来往屋里走,玉星辰跟天禄都跟着他,就听他“咦”了一声,“哎,这还真有苹果啊,还挺俊,一会儿洗了吃。”
玉星辰脱口而出:“别……”
“别什么?”慧明看了她一眼,“你吃啊,匀你一个。”
玉星辰脸色有点发白:“……”
许久不出声的天禄站在门边儿,看了看玉星辰的脸色,突然说话了:“苹果是我买的。她怕我不高兴,陈公子留着吃吧,没什么所谓。”
慧明不疑有他,权当谢错了人,也丝毫没在意为何天禄买的苹果会在自己屋子里:“谢谢谢谢殷小哥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楷模。”
玉星辰觉得天禄内心的情绪波动都能凑够一部连续剧。
玉星辰站在慧明视线不能及的地方,看着他摆弄那两个俊俏的苹果,脸一阵青白,欲言又止,却被天禄一句话彻底阻住了。
天禄站在他身边,看着慧明,开口道:“陈公子,让人把外面收了吧,折腾了一天,早些休息。”
慧明显然对“陈公子”这个称呼分外牙疼,苦大仇深地看了天禄一眼,分外糟心地摆出了一个求饶的表情:“好好好,明天什么时候回?刚才庙里人给我发微信,说要准备办个法会,催我走呢。”
“尽量早吧。”天禄说,“免得节外生枝。”
慧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倒是玉星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安管家带人来收拾屋子,天禄和玉星辰在园子里转去了。
玉星辰一路都没什么话,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胡思乱想的太多,倒是天禄像是洞悉了她在想什么似得,主动开了口。
他的初衷大约是让玉星辰放心,可是一张口,却彻底把玉星辰吓到狗带。
他说:“刚才那个小鬼确实不是人。”
玉星辰头皮一炸,整个人机灵了一下:“那是什么?!鬼吗?”
“是。”天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今天的金子真好吃,他就用这么一副坦然的表情面对着玉星辰,解释道,“那是一种地缚灵,对身死之地执念成狂,所以只能滞留此地不能离开。”
他说着,扫了惊魂未定的玉星辰一眼,觉得这没见过世面的神女像是真的要吓呆了,才强忍嫌弃补充了一句:“地缚灵的威胁不大,从来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然而玉星辰并没有感觉好上多少,只是悚然道:“……他刚刚让我给他买了两个苹果。”
玉小妞手硬腿僵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懊丧起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天禄看了她一眼,坦然道,“其实我也提醒过你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吃小孩给你的水果吗?因为我从上面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原来这才是他莫名其妙要去买水果的原因!貔貅大神本来就是去和地缚灵求偶遇的!
即使是这样,玉星辰从头凉到了脚,然而转念一想,以她这丰富多彩的遇鬼经历,这么小小一只地缚灵确实算是小儿科了,说起来比较冤枉的水果摊摊主,也不知道在他们过去之前,那位摊主和一个非人类生物呆了多久。
然而要是算这个帐……她和天禄似乎也不能算是人。
她渐渐平复了心绪。
天禄看她平静下来,便送她回了客房,让她洗漱准备休息。玉星辰这一天上山下山地折腾,身体确实疲惫,可是一个热水澡又重新激起了她精神中敏感的亢奋。
她关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几遭,也没睡踏实,睁开眼看着老式建筑的房梁顶,越看越觉得黑处隐藏了很多看不清的幻境。
就在这种焦躁的境地里,一道金光自窗外而入,稳稳落在了她的枕侧,她眨了眨眼睛,发现那赫然是天禄——不是人形,也不是威威凛凛的上古神兽,而是那许久不见了的玉石貔貅模样。
玉星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你怎么来了。”
天禄显然被她摸得不情不愿,把自己整个闷进了玉星辰的枕头里,瓮声瓮气道:“睡觉!”
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却意外让玉星辰整个静下了心,她躺好,终于在夜色里开始了她有保障的安眠。
可估计连天禄都没想到,这一夜,他们到底没安稳睡到天亮。
☆、 第49章
确切的说, 玉星辰是被雷声惊醒的。
有天禄在侧, 玉星辰心里踏实, 整个人睡得很实,毫无预兆地,一道闪电划破黑夜, 紧接着就听一声炸雷在窗畔炸开,轰然一声灌进了耳朵,暴雨倾盆而下。
玉星辰一机灵, 整个人坐了起来。
电闪雷鸣之中, 玉星辰发现天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那个贵气的青年,正在替她掩上那被狂风吹开的窗, 回身的时候看到她醒了,有几分慵懒地半回过头:“醒了?”
玉星辰揉了揉眼, 声音里仍有睡意呢喃:“什么时候了?”
“寅时。”天禄说完,又改了个口, “三点多。”
玉星辰被噎了一下儿,决定忽略来自天禄的“你真没文化”的鄙视,揉了揉快成鸡窝的头发:“你怎么不睡了?”
天禄没把窗掩实, 留一条缝隙, 盯着窗外的雨帘看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她:“外面有人。”
“谁啊?”玉星辰有几分不太情愿地从床上挪下来,站在天禄身边望窗外看,只看了一眼,就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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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眉头,“这天气, 谁出来溜达?想不开么。”
天禄没说话。
玉星辰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这才有几分奇怪的去看天禄的表情,这么一看,她才看出天禄的情绪有几分不对。
天禄的眉目冷峻而贵气,本来就是一种偏冷的长相,稍稍沉默就会让人觉得十分难以亲近,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玉星辰对这样的天禄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现在的天禄明显不单单是沉默的问题。
玉星辰敏锐的觉得,他在不高兴。
单纯的沉默和不悦之间的差别是十分细微的,硬要说有什么迹象的话,玉星辰也只能说出一个眼神不对。
“你怎么了?”玉星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本座不喜欢雨。”
他眉目间的神色极淡,只有从玉星辰的角度才能看出他的眼睑微微向下压了一点。
这个神色明显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玉星辰觉得天禄作为一个力量殊异的上古神兽,又有阴皇之子的身份在那里,即使在洪荒久远,且力量占据绝对主导的上古之年,大概也没有什么人敢给天禄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这回忆的源头是多半来自于她那神魂俱灭的母亲。
玉星辰试着回想了一下那纠缠她多年的梦境,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个场景确实洪水滔天。大概是她离去得太惊天动地了,每一个细节都能在久远以后的如今放大成无数个带着悲鸣的回唱,稍稍触及便是惊心。
可是天禄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玉星辰对此心里有数儿,她没办法撬开天禄的嘴,所以只能去自己拼凑细节,这一凑就凑出了更多的未知。
比如,原本好好天地是怎么在一瞬间变成这幅天翻地覆的情景的?已有的神话传说里记载,是因为共工怒触不周之山,可是他为何要去撞不周山?
再比如,她灰飞烟灭的时候,其他的神明都在哪里?天禄一个尚未成年的神明都能赶到她身边,其他的神明为何不见踪影?
还有一个她一直想问却真的不愿意去问的问题,她知道天禄是母亲的养子,而自己是母亲的幺女,可是……她是母亲和谁的幺女?——天禄对此绝口不提,甚至若有似无的流露出很多怨气……那么,害母亲羽化的,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只要这么一想,就遍体生寒。
就在天禄一言不发,玉星辰胡思乱想的时候,玉星辰的房门被敲响了。
玉星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问:“是谁?”
外面似乎是回了一声,奈何狂风骤雨,声音都被散在了糟糕的天气里,玉星辰没听清,没来得及再问,天禄已经径自绕过她,前去开门了。
玉星辰赶紧跟上。
天禄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安管家。
安管家面露焦急,却在看到门内天禄的时候楞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对了,瞬间从一种忧国忧民换成了另一种忧国忧民……玉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的。
“少爷……”安管家的表情里有一部虐恋情深的大戏,“您怎么在这儿?”
倒是天禄一眼看出了这两种忧国忧民之间隐晦的联系,一语道破:“她怕打雷,不敢跟别人说,所以我过来看看。”
玉星辰:“……”
天禄你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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