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恪非
周小荻又说:“这是强/奸罪,他们犯法了。”
姚母责怪那些人毁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她从未想过要把这件事情闹大。她的女儿岁数还小,不应该被这些风言风语毁掉。她将这件事告诉周小荻求她帮忙,只不过想借她的钱来让女儿堕胎。
修缮房子去了太多的钱,姚妈姚爸背了很多烂债,只能出去到广州打工从牙齿锋里挤了又挤才能东凑西凑把钱慢慢还了。如今有了周小荻,正好让她去担这笔开销。
周小荻细细一想就知道她的打算。她的指尖抠着掌心,血液涌到手指的关节处,隐隐发抖。
姚春桃坐在床上,瞪着圆溜溜的眼,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母避开周小荻探寻的眼,低下头说,“都是一个村的,闹大了我们家怎么在这里做人?再说,这样的事情摆明就是我姑娘吃亏,要是闹得人人都晓得了,她以后怎么嫁人?”
周小荻一颗心沉在谷底,四肢冰凉,说:“那不是不走司法程序,你们准备私下民事协调?”
姚母又说:“他们当然要赔钱,我的女儿才这么小,他们怎么能下的去手……而且她顶着一个大肚子,难道还要将它生下来舔张吃饭的嘴么?”
愚昧且现实。
周小荻感到深深的悲哀,她回头看着姚春桃,看着她瘦削的四肢以及与其年龄完全不合的肚子,坐过去,问:“春桃,最近吃的好么?”
姚春桃点点头,又说:“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吃的多吐得也多,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了,外面的同学也不和我玩了。”
她年纪还这么小,要怎么才能将那些残忍的话全部告诉她?
周小荻想安慰她,却发现那些话溺在喉咙里,沉甸甸的怎么捞都捞不上来,随着一股涩意涌入脑门,眼睛也变得酸酸的。
她扭过头,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新衣服和书,递给姚春桃:“春桃,你喜欢么?”
小孩子最是喜欢新鲜的东西,更何况在这贫穷破败的家里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把书放在膝头,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好漂亮啊,周姐姐。”
可没过一会她又忧愁道:“可我肚子现在这么大,能穿进去么?周姐姐,我的肚子什么时候能消?”
她话音刚落,姚母就哭了。
悲呛一声,根本忍不住。
周小荻安顿好姚春桃,和姚母一道走去客厅。
说是客厅,也是家徒四壁的,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黄旧的电视机,几张油腻的椅子放在墙边。
姚母哭了很久,像是这些天的委屈、惶恐和愤懑都被女儿这句“周姐姐,我的肚子什么时候能消啊?”给激了出来。
客厅正中央贴着一张弥勒佛,纸张已经发黄破败,甚至有一角被撕了些。
不论怎样绝望,是没有神能救你的。
周小荻移开目光,打开门,站在门口,从荷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屋外的风很大,刚打燃火,就被风吹灭了,如此好几次,火终于亮了。
虚无缥缈,脆弱的在风中摇摆。
可不知从何处落了颗水珠,滴在火苗上,熄了。
周小荻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压制住自己的哭声。
——“周姐姐,我的肚子什么时候能消?”
避鲜 03
等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了,又用屋外的冷水洗了脸,周小荻才敢进门。
春桃坐在床上,打开书,看的津津有味。
周小荻捏着帘子看着她。
被子被蹬到了床脚,姚春桃的肚子暴露在空气里,鼓鼓的一团更是显得她四肢干瘦,像是她整个人的生命都被它所攫取了。
她的命运何尝不是被它攫取了?
周小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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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将窗口的塑料帘子扒开点缝:“别在光线不好的地方看书,对眼睛不好。”
姚春桃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的周姐姐。”
周小荻点点头,坐过去抱着她,问:“书好看吗?”
“好看。”
她黄的发瘦的手捏着干燥苍白的纸张,问:“周姐姐,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学吗?”
待在家里虽然有书看,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憋得都快发慌了。
周小荻沉默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姚春桃低下脑袋又去翻书。
过了还一会儿,周小荻说:“过段时间,等事情忙完了就行了。”
“那要多久?”
周小荻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更何况她觉得让姚春桃在这里继续读书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学生们的恶意一向直白而尖锐,那些不过心不过脑的话会像刀子一样血淋淋的插在她们身上。
周小荻经历过,自然知道那得多难受。
她并不希望姚春桃同她一样,重蹈覆辙。
周小荻握着姚春桃有些凉意的手,思索了许久,才小心的问道:“春桃,你还记得那些人么?”
“哪些?”
周小荻斟酌了话语:“就是,对你做过不好事情的人?”
姚春桃想了会儿,放下手里的书,问:“是脱我衣服,还弄疼我的人么?”
周小荻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嗯了一声。
姚春桃慢慢回想:“记得的,他们有前面郭乐的爸爸、张蔓蔓的伯伯……还有一些人,我在村子里见过,但是记不得名字。”
周小荻一边听,心脏压得沉甸甸的疼:“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好像是去年。爸爸妈妈都去广州打工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爸爸妈妈给的钱很少,他们有天晚上来找我,说给我钱和我做一个游戏。”
周小荻咬紧牙肉,问:“然后呢?”
姚春桃:“他们叫我脱衣服,可我知道女孩子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是不对的。可他们说不要紧的,这里没有外人,他们只是想和我玩游戏。我想走,可他们把门堵着了,他们说要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办,就告诉我妈说我在家里调皮。周姐姐,你知道的,爸爸妈妈欠这么多钱,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们叫我脱就脱了,然后他们让我躺在床上,说这个游戏要在床上玩。可他们也脱了衣服。我觉得不对劲要走,他们又在我枕头下面塞钱,说完事之后让我去买一些好看的衣服来穿。”
周小荻紧紧抱着她,怀里瘦小的身子又凉又轻。
“我想着有了这些钱,爸爸妈妈就可以少给我打些钱,就能更早还清欠的钱,我们一家也能早点团聚了。”
周小荻闭上眼,脸颊划过泪,滴到姚春桃的脸上,汇入她的唇中。
姚春桃舔了舔嘴皮,尝到了涩味,扭头给周小荻擦脸:“周姐姐,你怎么哭了?”
周小荻将脸埋在她背后,说:“没事,周姐姐过来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太舒服。春桃,你们学校上过生理课吗?”
姚春桃摇摇头:“没有,我们这里初中才刚刚上英语课呢。”
于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病了,肚子才会那么大。等到病好了,那突兀可怕的肚子自然就会“消肿”。
她大概能想着那些表面上看上去和善的男人,在私底下到底用了什么样肮脏的手段拖着这个女孩下了泥潭。
姚春桃想到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有些不开心:“他们总是弄疼我,我哭了说不要了,他们还是继续。周姐姐,他们好重,还喜欢压在我身上,还……”
周小荻听不下去了,再听一秒她就要疯,就要崩溃。
她捂着姚春桃的嘴,问她:“春桃,你想吃什么零食,我给你去买。”
村子里最近的小卖部离这里大概还有两公里路,姚春桃怕她找不到,于是跳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周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刚走出门,她拉着周小荻,步子一顿,抬起头说:“周姐姐,我忘了,我妈不让我出门,她说我这个样子丑。”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怀了另一个孩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个另类。
周小荻也能想象村里人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于是将她送回屋子里说:“那我自己去,你就在屋子里等着,你要吃什么?”
姚春桃想了想,舔了舔唇:“想吃旺旺雪饼。”
量多又便宜的零食,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刚刚这里才下了雨,路更难走了,一片泥泞,脚陷在泥地里更难拔/出来。周小荻顺着来时揪着的那根竹子慢慢爬下土坡,然后按着姚春桃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身边都是同姚春桃家差不多的房子,家境好一些的安了铝合金窗子,家境稍差一些的同春桃家一样,也是用的塑料袋将窗户那个大口给封住了。
有些人家的门口坐着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疑惑的看着村子里新来的生面孔。
七弯八拐,直到看到一家红砖瓦房门外放着铁皮板子,上面用红胶带粘出“小卖部”三个字。
周小荻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没开灯,架子上放了些落了灰的零食。
小卖部老板正在看电视,见有生意来了,从板凳上站起来:“要什么?”
周小荻看了会儿,买了不少零食。
因为村子穷,没多少孩子会乐意花钱买零食吃,不少零食袋子上都落了层灰,老板拿着抹布将包装袋上的灰擦了替周小荻装在袋子里,一边收钱一边问:“诶,你是哪家的亲戚啊?好像从没看过你——”
周小荻接过袋子,将里面的零食拿出来,看了眼生产日期,才又放了进去:“姚春桃家的。”
小卖部老板“哦”了一声,眼睛一转,又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回来的?”
周小荻正准备出门,闻言扭头:“什么事?”
小卖部老板舔了舔下唇,说:“还有什么事吗,不就是那丫头被村子里几个男人睡了,她妈回来了喊那些男人要钱!呵,可真是好大的嘴,一个人要五千,这么一闹,他们家不就发财了!”
他说完,又瞅了眼周小荻,看她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念了很多书,没准是他们姚家请的外援,哪是什么亲戚!
周小荻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她提着袋子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再说一句!你知不知道春桃还这么小,她是未成年人,他们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强/奸,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那小卖部老板见她一瞪人,只觉得煞气,朝后缩了缩脖子:“不就是要钱吗,还说的这么严重干嘛?”
周小荻气的握紧了拳头,牙帮子咬的紧紧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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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着一口气回了姚春桃家。
哪知还没上土包,就听到她家喧杂吵闹,拽着竹子爬上去一看,只见姚春桃被一个中年妇女揪着头发,从屋里拖了出来!
来人正是郭乐的妈,她前几天听见姚妈朝她要钱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个丫头么,睡了就睡了,睡了那么多人,怎么能认定这孩子就是她老公的种呢,凭什么管他们家要钱。
她们合着真的把她当柿子挑软的捏啊,那她今天就来杀杀她们的锐气。
姚春桃大着肚子被她从屋子里扯过来,四肢羸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河虾细小的肢,一个巴掌被抡圆了要刮过来,根本都没有躲得地方。
周小荻冲过去,牢牢抱着姚春桃,那巴掌落在她背上,差点把她的心给拍出来。
打错了人,郭乐的妈有些讪讪,可还是凶言恶语的:“你是谁,别在这管闲事,该往哪去就去哪。”
周小荻的背被她厚实粗粝的手掌打的差点木掉了,好半天才缓过反应,她抱着姚春桃,抬起脸,问:“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打人?”
姚春桃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紧紧抓着周小荻的衣服角:“周姐姐。”
周小荻牢牢抱着怀里的女孩,一张脸戾气横生,惨白的脸颊和猩红的眼看的有些怖人。
郭乐的妈本来就是个泼妇,遇软欺软,遇硬怕硬。发觉自己碰了个硬钉子,朝后退了步,又挺了挺胸膛:“我是郭建军的老婆,我来打她,是她们家想骗我的钱,是,对……是诈骗!我要告她们!”
恶人先告状,周小荻像看蛆虫一样看着她。
不,连蛆虫都不如。
她们的恶行、她们的所作所为在这地表上最恶心的东西都不能与之匹敌。
她护着姚春桃,一字一句的问:“诈骗?你们还懂法?既然懂法,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犯了强/奸罪,是要坐牢的?”
姚妈从一开始被人架着就一直哭,到现在有人替她说话了,她从一边蹿出来,抹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口齿不清的说:“你们太欺负人了,真是太欺负人了……我要告你们,要让你们坐牢!”
避鲜04
她的话像沉钝的刀子,将院子里的喧嚣一刀劈到底。
郭建军老婆听到她说“坐牢”两个字的时候脖子略略缩了缩。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沾上了在整个村子里都抬不起头,到时候让她的儿子郭乐怎么见人?
周小荻怀里的春桃怕的瑟瑟发抖,蜡黄的手紧紧的拽着周小荻的衣服。
周小荻抱着她,摸着她脑袋,说:“春桃别怕,周姐姐在这。”
姚春桃缩的更厉害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看她:“周姐姐,那你走了怎么办,他们来了好多回了,妈妈根本说不赢他们。”
“好多次。”
“从我‘病了’被学校退学,妈妈找他们,他们就一直来、一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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