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成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waye
“一定得回去吗?”
“今天吃完药,回去看看烧有没有退。不再哭了,安静的睡觉,那就表示没有问题。如果不行,就回去吧。毕竟,孩子的生命重要。”
她哑然,抱着伊水回家。伊水几乎一路都在哭,有时不哭了是因为哭累了睡着了。
回到家,她开始收拾行李,全都是伊水的东西。订好了回去的机票,第二天凌晨三点的飞机。她哄着伊水,打算送她回去,将她交给母亲抚养。虽然不情愿,可是没有办法。除非回去,否则伊水不会好。伊水不想留在这里,只想回去。这几天,她以她的身体反应和哭闹表达自己的意识。蓝珊终于肯承认,伊水并不是如自己所愿,愿意和自己一同上路。也许,她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许,现在的她只想过一种安稳平静的生活。无论是基于哪一种猜测,她都得将伊水送回。
敲开母亲的门,是以极度不情愿的心情。敲门声缓慢轻微。母亲开门,看见她风尘仆仆回来的模样,有些意外。她说:“怎么回来了?”
“我想,还是让伊水先跟着你。”她将伊水递给母亲。母亲满脸意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伊水。她说:“她现在还有些发烧,已经不哭了。她没有办法随我外出,应该是因为体制还有些弱,所以水土不服。请你好好照顾她,谢谢了。”她将伊水的东西放在母亲跟前,只有一个小书包。“这里是伊水的衣服。如果需要钱,请告诉我,我会尽量寄回来。”
“为什么不和伊水一起留下来?”母亲看出她的不舍。
如果可以,她早就这么做了。“我不是不要她,是她不肯和我走。也许,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而言确实辛苦。她不想,亦是应该。我会来看她。每年至少一次。一定会回来看她。”
“蓝珊,每个人最终都会安定下来。如果舍不得,你应该留下来陪伊水。”
“以后,麻烦你了。”说完。她转身离开。
伊水,我放弃了见证你成长的机会。从你口中说出的第一句话不会是“妈妈”,而是“外婆”。我无法陪你过每年的生日,无法看着你渐渐长高,长大。可是,我是爱你的,始终都是爱你的。无论将来以哪种方式和你生活,我都不会忘记你,会一直联系你,记着你。请你相信。伊水,请你一定相信。
蓝珊知道,她永远不会放弃伊水。哪怕放弃,也只会是暂时的。
回哈尔滨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儿的第一场雪。她穿的衣服不多,走出车厢的时候只感觉彻骨的寒冷。不由一缩,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人们行色匆匆,疾步走向出口。她随着人群走,不说一句话,看着如鹅毛般的雪花降落在这个世间。她伸手,接住雪花,细细看它的模样。不一会儿,它化作了水
分卷阅读25
。她握住,只觉手心一片冰凉。
走出火车站,看见天空灰蒙蒙。雪花匆匆地洒下。她忽然觉得安静,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她本以为,她不会是一个人看这场雪,却和这场雪不期而遇。到这儿,本就是因雪而来。终究,还是一个人看了。
她低头,微笑。蓝珊,人生寻一个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在旅途中能够遇见一个相同目的地的人一样。多半时间,我们还是一个人,必须闷头前行。没有办法。虽然我们有家人,朋友,也无法诉说这种不见时的寂寞和孤独。
之后,她一个月没有出门。躲在开了暖气的房间不停地书写。食物全部叫外卖。有时会在阳光充足的午后在阳台上晒太阳,或者看着雪花继续落满人间。不去关注外界任何消息,将自己隔离起来。
没有收到关于伊水的消息,也没有打电话过去询问。她必须得接受伊水也有自己的意识这一点。她虽是她的女儿,却也是她自己。她必须尊重伊水的选择。她想,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绊,割舍不了。如此,很好。
春天来到的时候,她想去爬山。
☆、第七节 接受
在西安呆了五天之后,蓝珊顺道来到北京,之后准备去山东。想在北方过冬,这是冬天惯有的念头。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将南方,也许是因为江南的冬天不像冬天吧!好不容易下场雪,没几天便化了。不用等到春天来临,四周仍是翠绿的树木。不似北方,雪花来势汹汹,不到春天不会揠息旗鼓的离开。她喜欢这种气势,威严的一点不让人感到逼迫。
只是,现在还是秋天。离冬天,尚有一段时日。
她在北京住了两个月,找了一份在酒吧的工作。酒吧老板是个法国人,叫jon,有着美丽蓝色的眼睛和金色微卷的头发。三十出头。在中环一带上班,酒吧只是他的兴趣。她每天下午七点上班直至凌晨三点,不需要穿工作服,只需要系一个好看的围裙。给客人下单,送上饮料,酒,点心。客人多为外国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静静的聊天。
酒吧只有她一位服务员,有时忙起来,jon也会帮忙,在客人之间穿梭,不停地应对客人。时间,多半以这种忙碌的方式过去了。有时不忙,她坐在吧台旁试喝jon新调的酒,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多半是她在听,偶尔发表意见,安静地坐着,看着jon好看的脸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jon问她:“一个人吗?”她点点头。“为什么不找个伴?”
“我也没见过你的伴啊。”她微笑。
“这间酒吧就是我的伴。”他递上一杯刚调好的酒。“尝尝,这是我的作品,叫,寂寞来袭。”
她看着杯中呈现出诡异色彩的液体,一口气喝完,口腔立刻被奇怪的味道占据。似乎猛烈,可有点苦,带点酸,带点涩,最后留在口中的竟是什么味道也没有。
“珊,你是个寂寞的人。”她看向他,微笑。“这并不是我的作品,是我的一位朋友教我做的。他说,只有寂寞的人才可以全部喝下,才可以喝完后毫无表情。”
“所以呢?”
“没有所以。只是很久没有看见有人可以喝下这杯‘寂寞来袭’。珊,我该怎么谢谢你?”
她听不懂jon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谢自己。她只回答了两个字“加薪”。
jon听后,笑而不答。
蓝珊半夜醒来,发现酒吧空无一人。jon一个人静静地在吧台前擦玻璃杯。这是他最爱做的事情之一。一个人,在酒吧打烊或者未营业的时候,静静地擦着玻璃杯。独自一人,不断重复,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人。她下意识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
“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看日出?”jon放下手中最后一个玻璃杯。她笑着摇头。“那你打算干什么?回家继续睡觉?”
“我还能有别的事情吗?”
“去我家喝杯咖啡怎么样?你似乎很喜欢喝咖啡。”
她想了想,终于同意。
即便回到家,也是独自一人先冲杯茶或者咖啡,然后开始写稿子。她的生活一向如此单调,不可能生出别的音符。她自是习惯,却也不愿凡事按惯性走。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jon做完最后的工作。
忙完后,她跟着jon走出酒吧。清晨冷凛的空气扑面而来。她不由清醒,打了个哆嗦,身体不由蜷缩起来。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天空还是安静的黑色。jon忽然伸出手拉着她。他的手很暖,比自己寒冷的手暖和多了。她收了收手,没有成功收回。于是,由着jon拉着。
jon的家干净整洁,没有过多的家具,家具摆放也是简单随意。她在沙发上坐下,等待jon的咖啡。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间,装潢以白色为主,经典大方。她觉得这间房子有些冷清,也许是因为它的主人是个寂寞的人。
“我可以看看你的卧室吗?”她起身,来到jon的卧室门口。厨房传来应允声。她走进去,看见床头柜,书桌,橱柜上摆放的照片都是一个男人的照片。有些照片是男人和jon的合照。一位有着咖啡色眼睛,黑色头发的英俊男人。jon和他一起时,笑的很开心。不同于她现在见到的jon。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细细看着。
jon敲了敲门。她回头,将相框放回原位。他说:“他叫coby,五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他是你的爱人。”
“是的。”
“那杯‘寂寞来袭’是他的作品?”
“没错。”
“所以?”
“珊,我的父母希望我结婚。他们并不知道我和coby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回去见见我的父母。这并不妨碍你的自由。回来后,你要离开或者留下都可以。”
“为什么是我?仅因我喝了那杯‘寂寞来袭’?”
“珊,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寂寞的,因为我也是。同类是会嗅出彼此的味道。我已经34岁,父母当然会希望我身边有个人陪伴。我想,只有同类才可以生活在一起,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也不会相互排斥,是可以拥有感情的。”
“寂寞的人和寂寞的人在一起,也许只会更加寂寞。”
“可至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吧!”jon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眼睛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这便是这个世间的规则。珊,你应该明白。此生若能和一个你爱并且爱你的人在一起时多么幸运的事情。我常想,如果今时今
分卷阅读26
日他并没有死,还是好好的活着,也许我不会至今仍爱着他,不会至今都这么想他。”
“没有人爱上你吗?”
“有,可是度无法生活在一起。因为不是同类,所以生活中时常会有矛盾。珊,如果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那也是种福气。因为,你已经无所谓幸福,而那个人会因为你而幸福。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总是不多。”
她想起许湛,那个最终对自己放手的男人。而后,是林言。她知道,林言亦是寂寞的。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她端起茶几上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冲他笑,慢慢将这一杯咖啡喝完。
她想,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许湛。在某个时刻,他会突然地从脑子里冒出。她习以为常。只是,为什么也会想起林言?她垂下眼帘,细细思索着。他们并不相似啊!为什么?她想去大连见一见林言,看看她现在过得如何。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是早已漂泊惯了的人,不在乎他人过得如何,不在乎自己会在哪里,不在乎有没有朋友。也许,她将林言视为朋友。在从喀纳斯一路走来的旅途中,她得以不再孤单。或者,她已经习惯路上有他,视他为同伴。
她问jon:“你来北京是为了遗忘吗?”
“不,北京是他最爱的城市。”
“爱情当真可以天长地久,矢志不渝?”
“不知道,谁在乎。”
她微笑。是啊,谁在乎。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世人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她又何必在乎那么多,非要事事有原因,有动机。有些事,本就是随性而往,勿需在乎他人的看法。即使她喜欢上了林言,也无妨。
她辞职,前往青岛,想看看海,然后从那儿坐船去大连。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深秋的大海,有一种肃杀的悲茫然。她有太久没有看过海。虽然出生在江南,可和海似乎没有什么缘分。她很少会想到去看海。也许,她更喜欢深入其中,而不是在一旁观看。她永远无法进入海的中心地带,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对海的一切。
她在船上给林言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她自己何时会到的大连。不知他是否有收到短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她吹了一会儿海风,然后回到船舱休息。她感到很不舒服,头一直有晕眩的感觉。以为是晕船,回到床上,一直窝在被子里。想睡,却总是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出现幼时母亲的笑脸,小时候爱吃的点心。江南的点心,每一样都是精致小巧,糯糯的口感在口中很快化掉。她想起幼时母亲给她做糯米团子的情景。她趴在旁边,希望可以快点吃到。还有豆腐花,加入砂糖,放进冰箱里冰一会儿再吃,口感特别好。
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思念母亲。在母亲离世后近三年的时间里,连带着母亲常常亲手做的食物。想到伊水。自己从未给她做过点心,从未给她讲过传说。每一代都有他们所缺失的东西,她给不了却自以为可以给伊水的东西。她们的生活已经是两种状态。她时常想,若非这血缘,世上又有多少人和多少人有关系。
她在床上一直睡着。夜里听见水浪打击船体的声音,蓝珊想起波光粼粼的海面。睁开眼,看见有月光洒入。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月亮一定很美。于是起身,穿了件最厚的衣服来到甲板上。月亮果然很美,她没有失望。海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可是她舍不得这月光。
林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蓝珊有些接受不了他西装革履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看到当初的许湛。林言来到她面前,帮她拿行李。他说:“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或者预订了酒店?如果没有先到我家去吧!”
“你一个人住?”她缩着,有些受不了这里的风。
“不然你以为?”林言笑。“我的车就在前面,你在这儿等我。”
蓝珊看着林言将车开来,才发现自己对他根本不了解。除了找到他叫林言,男性,电话号码,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林言将车停在她面前,她迟迟没有上车的意思。林言摇下车窗,对她说:“蓝珊,你在犹豫什么?”
“把行李还给我!我只是来看看你,如今看到了,可以走了。”
“为什么你总是害怕相聚,习惯别离?你之前应该没有打算立刻离开吧!”林言有些诧异,随后是生气。他下车,将蓝珊硬拽进车里。他说:“我们先去吃东西。吃完东西,你要走或者留下我都不拦你。蓝珊,我们之间的情谊应该足够吃一顿饭吧!”
她不语,只觉得晕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头也开始变得沉重。她感觉难受,不想和林言争辩。她皱着眉头,倚着玻璃窗,想要尽快睡去。她听见林言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渐渐再也听不到。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枕头上是不属于宾馆惯用的清洁剂的味道,当然也不是属于她的味道。她睁开眼睛,努力回想之前的一切。林言。对,林言!是林言将她带来这里。她坐起,四下寻找林言。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她唤他,没有得到回应。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一杯水和一些药。
纸上说:蓝珊,我回公司开会,什么时候回来不能确定。你发烧了还到处走,真是。桌上有药,醒来后吃药。然后,乖乖等我回来。如果你坚持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她拿起药和水,喝下一口水后将药片全部吃下,然后窝进被子里打算一直睡着。
再一次做梦。
梦中全是许湛。梦中的她回到上海的公寓。阳光很好地洒进屋里,许湛在书桌前办公。他总是睡得很少,每天似乎只需要几个小时的睡眠。她醒来后,不愿起床,躺在床上看着他进行所有的事。有时,他抬头看见她醒了,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她面前,亲吻她,问她早餐吃什么,他去做。有时,她就这样看着他,直至再次入睡。
许湛一直很宠溺她,喜欢亲吻她。额头,脸颊,是他每天必要亲吻的地方。她知道他珍惜她,却总是害怕这份感情。他不停给她承诺,和她讲以后。可是,她从不想以后。
她睁开眼,林言已经回来,躺在自己身边,安静地睡着。她起身,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北方的男人始终不及南方的男人秀气。林言就像大连这座城市一样,拥有引人注目的容貌,大气,平静,却始终不及许湛秀气,柔和。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眉毛。即使如此,他们的眉毛依旧相似,英气逼人。
林言忽然醒来。她惊,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林言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她以为,他会吻她,如同在敦煌时般猝不及防。而后,反而显得平静。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安静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林言松开她,抱起另一床被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