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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掌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将进酒

    也不能现在就解释说是唬人的,庄祁只好淡淡地应了一声。

    赵枣儿圆圆的眼睛里映着庄祁的脸,认真得近乎傻气。庄祁实在没辙,轻轻揉了她的脑袋,让她醒过神来。

    “徒弟”七叔眼神闪烁,像是全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人就是这样,习惯从虚虚实实的流言蜚语里去认识和判断一个人,不论这个人离开了一天两天还是九年十年,不论这个人是亲近还是疏远,是强大还是弱小。有时候,流言中曾经愈强大的人如今越落魄,这道流言信的人就越多。

    庄祁是无畏的,他作为庄家的大天师,是得到认证的高级天师,收一个徒弟无可厚非。赵枣儿是“无知”的,她并不清楚“庄祁的徒弟”这一身份的地位在庄家仅次于在庄祁。

    “她够格吗?”七叔犹疑地、又咬牙切齿地,“且不说她是赵大匡还是谁的孙女,基础的术法她会多少?!”

    话音未落,七叔一弹指,一道暗黄的箭直冲赵枣儿袭去,陡然发生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赵枣儿下意识地猛退一步,然而那道暗黄还没到她近前,便被庄祁拦下了。

    ——那其实是一道符纸,庄祁则直接夹住了这张符纸。

    人们吃惊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要说七叔这一招是偷袭,叫人不齿,但庄祁露的这一手,才是让众人大吃一惊的原因。这样的速度和反应能力,绝不是传言中重伤离家的人会有的。谣言不攻自破了,庄珂不经意看见爷爷庄劲眼里露出欣慰的情感,但场面也因此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庄祁没有客气,他不是挨了揍不回击的人,反手一甩,那张符纸以更快的速度朝七叔飞去,七叔来不及反应,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符纸却突然在他面前停住了。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路过他满是细纹的脸,再顺着脖子往下滑,眼睛瞪着符纸瞪成了斗鸡眼,场上所有人都跟着屏住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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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看到符纸停下,皆松了口气。

    包括庄珂,也在暗自庆幸庄祁知道分寸。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他还是想错了。

    庄祁站得笔直,什么也没做,但那张符纸在瞬息间分裂成了十几张符纸、并还在不停分裂,几十张符纸围成了一个圈、一个圆、而后围成一个囚笼,把七叔困在其中。符纸不停转动着,发出白色的光,光面相互连结又形成了一层光网,隐隐可以听见隐藏在山风沉厚的吟咒声。

    这是一个阵,被困在其中的人想必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困在用来锁鬼的灵阵中。七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去击打结界壁,甚至试图撕裂结界,但是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拢,七叔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闹着玩的,阵中的空间越来越小,氧气变得不够,很快便有了窒息的晕眩感,他惊慌地看着庄祁,大声惊呼起来:“快住手!快停下来!”

    庄珂看了眼庄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给他递了个眼神,庄珂只好朗声道:“庄祁!那是你七叔!”

    庄祁好似没有听见,面上依旧是温柔的浅笑,只是眼神十分冷,镜片都无法挡住其中的冷意。轻轻一摆手,像是挥开扰人的蚊蝇,不停旋转着收拢的符纸变得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而后“砰”地一声炸开,纷纷扬扬的碎纸闹得一片狼藉,像是故意的,场上每一个人都受到了波及,反应快的,能在一瞬间避开,反应慢的,则生生挨了一击。

    这一番变化始料不及,躲不开的人哎呦叫唤出声,有的则狼狈地躲开,有的摔倒在地,还有未落地的符纸碎片轻轻扬扬落下来,底下的人慌乱地躲开,仿佛那符纸能要人命。

    灵阵一破,七叔腿一软,坐倒在地。

    站在庄祁身侧,赵枣儿看着混乱的现场,脑子也有些混乱,她听到一声浅笑,偏头看向庄祁,捕捉到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淘气。

    庄祁收回手,看都不看才在死亡边缘试探的七叔,而是询问赵枣儿:“没事吧?”

    “没事。”赵枣儿摇头。

    “那就走吧。”庄祁也不看其他人一眼,抬步就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拐杖狠敲地面的声音。

    “慢——”庄劲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庄祁转过身,看向庄劲。

    “这就收徒弟了?”庄劲用力摁着拐杖,手都泛白了,看着庄祁,声音威严。

    “嗯。”

    “想清楚了?”

    “嗯。”

    这一问一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庄祁的回答。方才一番小闹剧让七叔颜面扫地,此时也不管不顾地撑着一口气找茬:“大哥,你就这样纵容小祁?你也不瞧瞧他这态度!一点儿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庄劲可不想搭理他,但也不满意庄祁的态度,他朝赵枣儿招招手:“过来。”

    赵枣儿迟疑地看向庄祁,庄祁轻轻点头,“去吧。”

    怀揣着不安,赵枣儿走近庄劲。

    “跟庄祁学了多久了?”庄劲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枣儿一番,而后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祥和蔼些。

    “半个月。”赵枣儿实话实说。

    庄劲心里暗暗点头,认可赵枣儿的秉性,却不把满意表现在脸上,只是又问赵枣儿,像是考究她一般:“都学什么了?给我瞧瞧。”

    瞧瞧?这要怎么瞧?又不是考试,做张卷子批个对错再看看分数高低就能知道用功程度。而要说她学会了什么——她跟庄祁学了基本符术和其他,但最擅长的其实是共情瞬息间赵枣儿便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她倒是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庄祁,希望能得到一点儿提示,但庄劲盯着她,目光越来越严厉,让她不敢回头,好像回头了就如同作弊一般严重。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赵枣儿攥着纸,心思千转百回——她知道庄家的人都不是刻意为难她,他们是冲着庄祁去的,那些难听的话也是说给庄祁听的,无论她表现得怎样,都不会得到认可,更何况她不过只懂皮毛。

    指尖微微颤抖,赵枣儿咬紧下唇,庄劲考验的目光犹如有千斤重般,沉沉地压在赵枣儿肩头,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猜疑、不屑,她很紧张,之前的每一次紧张她都会伸手去摸摸耳边的头发,如果没有露出耳朵,她便会感到安心。但这一次,她没能从各种目光中感受到属于庄祁的那一道,却也没有去摸耳边的头发来缓解紧张,她正积极地想着办法。

    站在赵枣儿身后,庄祁看出了赵枣儿的紧张,不知不觉他也放缓了呼吸,关注着赵枣儿的表现。她很勇敢,也很聪明,但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肯定也猜不透庄劲的意图;他教了赵枣儿不少术法,但她毕竟才学了短短几天——庄祁心里矛盾着,下意识地就想要出手帮赵枣儿。

    但是庄劲凉凉地给了他一个眼刀,暗示意味很明显:别插手。

    “噗呲——”赵枣儿手中的符纸染了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起初摇摇晃晃,而后变成了熊熊的火团,却又在眨眼间噗地灭了。

    “哈哈、哈。”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搞砸了。赵枣儿捏着半残的符纸,觉得尴尬也觉得丢人。

    “再试一次。”庄劲道。

    “呃?”

    “你用的是平安符?怎么会挑这个符?”庄劲像是不满,“屏息凝神!用符最重要的是心力!重来一次!”

    这是补考吗?这么一想赵枣儿反倒不紧张了,莫名理解了庄劲的用意。口袋里只剩下三张符,一口气全拿出来,屏息凝神,赵枣儿闭上眼睛,想着庄祁与她说过的符术要点,回想着第一次激发平安符时的感觉,试着用她最擅长的共情来调动指尖的灵感。

    庄劲皱着眉,他就是在考校赵枣儿,没别的意思,纯粹看看这丫头有没有能耐。还没看懂赵枣儿在蓄什么力,却在一瞬间,三张符纸猛地一跳,炸开极强的蓝色火花。

    赵枣儿只觉得指尖一烫,眼前有阵强光,而后被人拽着后衣领往后倒——庄祁在一瞬间拽回赵枣儿,和庄劲各结起一道结界,两道结界如同一双手,包住了赵枣儿甩出的三张符纸。

    白金色和亮蓝色交织的结界在半空中剧烈晃了晃,而后无声地碾碎了三张符纸。一秒钟的静默后,天花板上的八盏竹围吊灯全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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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还有桌上的花瓶、窗边的盆景。

    “——哎,我的花瓶我的假松!”庄劲喘了两下,受不了了一样捂住心口,狠狠瞪了赵枣儿一眼。

    赵枣儿缩在庄祁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挺好,多学学吧。”庄劲哼了一声,“可惜了我的盆栽白瞎,早知道不拿出来了今天都散了吧!”

    老头子不高兴了,呵斥着让众人散了,被庄宴搀扶着离开。

    庄珂跟在一边,路过赵枣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递给赵枣儿一个铜制的令牌,令牌不大,也不沉,上头刻着一个“庄”字。

    “恭喜你,没什么好赠予的,这牌子你收着,当个纪念品吧。”庄珂一脸和气地把东西塞进赵枣儿手里。

    赵枣儿有些不知所措,但庄珂说了“恭喜”,就是好事吧?

    求证地看向庄祁,庄祁拍了拍她的头:“做得不错,走吧。”

    这是被表扬了?赵枣儿心中窃喜,与庄祁一道往外走,把饭厅里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屋外一片皑皑,也没有风,下了整整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放晴了。

    正文 73螳螂捕蝉

    饭厅里才发生的事乘着风一样到了客院,庄祁和赵枣儿前脚离开饭厅,苗壮和辜致逹后脚便收到了消息。

    “师徒?”苗壮咂了下舌头,“倒是能扯。”

    “然后呢?”辜致逹仰躺在床上,鞋也没脱,一条腿耷拉在床沿边,脑袋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从一边的小几上拿了葡萄吃,吊儿郎当地悠游自在,闻言随口一问。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连忙回答,态度恭敬,但始终是冲着苗壮的方向:“庄七爷向来看不惯庄祁,便出言刁难,还动了手。”

    “动手了?”辜致逹兴奋地半支起身子,“什么结果?”

    “被庄祁收拾了”

    听苗壮手下的人事无巨细地把过程说了一遍,辜致逹又倒回床上,揪了个葡萄却又不吃,扔回果框里,“切,这什么七爷也没多大本事嘛。”

    苗壮没开口,托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辜致逹刷了刷手机,屋子里没人说话,安静又无聊,看向坐在屋子中央的苗壮:“没劲。诶,想啥呢。”

    “我不叫诶。”

    “好好好,苗先生,苗助理,苗哥,你在想啥呢?”

    “想怎么收拾烂摊子。”

    “怎就是烂摊子了?”辜致逹一个翻身坐起来:“咱们要捉赵枣儿,庄祁扣着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呵——这招听着多高明啊,怎么地,是把庄祁支开了,但也没逮着赵枣儿啊。我把赵枣儿抹黑,把她跟那人有关系的事捅出来咋地就成了‘烂摊子’了!也不看看庄家有谁真信了吗?好歹现在赵枣儿就在跟前了,找到机会就能下手,比你那些复杂的什么这计那计强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下手?”苗壮也不见动怒,只是问他。

    “总有落单的时候吧。”辜致逹扯了个葡萄丢进嘴里,“赵枣儿既然不是庄祁的小情儿,两人还能时时刻刻腻在一块?嘿,早知道两人没这关系,咱早点使个美男计说不定已经成了。”

    “凭你么?”苗壮抬眼看了看没骨没皮一样瘫着的辜致逹。

    “我说我了吗?”辜致逹吐出葡萄皮:“随便上哪个店里,百来块就能雇个男的,到时候鲜花美酒加情话,不就把人骗来了,再一下药,把人带回辜家还不简单。”

    “好好改改你说话的口气,既然回了辜家,别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混混流氓。”苗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辜致逹却不怕他,“呦呵,要不是你们求我,我也不会踏进辜家的门。”拎起脖子上的鬼兵符,辜致逹轻浮地在鬼兵符上落下一个亲吻,“老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死啊?”

    “那是你父亲,注意措辞。”

    “谁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我妈都说不准。”辜致逹把腿盘上床,“你还没跟我说过呢,咱们捉赵枣儿要干嘛?”

    “无可奉告。”苗壮表情有些冷了,显然已经忍耐辜致逹到了一定程度,轻轻吸一口气,“下午就要与赵枣儿正面对峙了,想想怎么圆你的那些瞎话。”

    “还能怎么圆?”辜致逹满不在乎,“一场误会呗。倒是你说庄祁能不能把辜尔东放了?”

    “或许能吧。”苗壮站起身,不欲多言。

    “你也没把握?唉——算了算了,跟我也没关系。”坐了不过片刻,辜致逹已经换了四五个姿势,像屁股上长了虱子一样好动。

    苗壮走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下来,回过头问辜致逹:“赵枣儿家里起火,不是你找人干的吧?”

    “当然不是我啊。”辜致逹大呼冤枉,眼珠子一转,道:“盯上赵枣儿的人不少啊。”

    不用多想便听出了他的试探,苗壮扯了扯嘴角,“不要太好奇,不该你知道的不会让你知道。”

    “呵——老子也不稀罕”辜致逹撇撇嘴,很是看不上苗壮这副装腔作势的姿态,扯下脖子上的鬼兵符,仔细瞧了瞧,看不出什么门道,随手丢到一边。鬼兵符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块普通的铜牌。

    辜致逹作为辜家老当家某次风流后的附属产物,成年前并不清楚辜家的存在,这一次为了苗壮口中的遗产,才不甘不愿地卷入这场莫名的纠纷,什么鬼啊邪啊的,跟拍电影似的,搞个女人还整得十分复杂,又是派一个爱哭的小鬼,又是找了个脑子不正常的鬼,唯独不用人去对付人,让他费解不已。

    甩上门,把辜致逹的嘟囔一并封在屋内,苗壮走进隔壁的他自己的房间。

    两间屋子挨在一起,只消走几步就行。庭院里守着辜家的人,但远处偶尔会有几抹白闪过。庄家把他们都安置在客院,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看似客气有礼,实则是变相禁足和监视,但这并不妨碍苗壮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和布置他的下一步行动。

    把辜致逹寻回辜家,不过是为了辜家那摊子破事而使出的下下策,让辜致逹参与赵枣儿的事,是迫不得已,从来没打算与人分一杯羹的苗壮自然什么都不会透露,倒是辜致逹比看上去的细腻敏感得多。至少从已知的碎片信息中,辜致逹差不多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除了辜家,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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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盯上赵枣儿,这也是事实。从将死的辜家老爷子那里,苗壮得到了一本书——《人卷》。

    书里提及了一种上古秘术: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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