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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长嫂为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墨书白

    楚瑜没说话,她握着自己的手,轻轻转着关节,同卫韫慢慢往外走:“我今日才想起来,公孙先生作为谋士,我以为本该是我等保护的对象,却不想是个高手。”

    “三脚猫功夫,算不上高手。”

    卫韫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他跟在楚瑜身后,心里拼命思索着楚瑜如今是想问什么。

    “顾楚生的武艺我还是清楚的,他的确武艺不精,但也绝对不会被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按着打。更重要的是,咱们初见之时,公孙先生便让妾身觉得武艺非凡,妾身对先生的身世十分好奇,所以专门让人去查了一下。妾身惊讶发现,按着消息,您似乎只在幼时随便学过一两年剑术防身?”

    公孙澜的武艺是不高的,顶多就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伪装着公孙澜的时候,卫韫很少动手。

    如今楚瑜这么问,卫韫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感觉冷汗涔涔。

    两人走到马车前,楚瑜瞧了卫韫一眼,知晓他如今心虚,便冷着声道:“这一路你好好想想,回家的时候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饶不了你!”

    说完,楚瑜便径直上了马车,卫韫见她进了马车,抬手拍在自己脑门上。

    失算了。

    楚瑜进了马车后,晚月给她递了茶。楚瑜抬起手来,同晚月道:“将侯爷最新的回信给我看一眼。”

    晚月有些奇怪,却还是从旁边抽屉里,将卫韫昨夜到的书信交给了楚瑜。

    书信话里话外都是让楚瑜倚重公孙澜,又将楚瑜的问题回答了一些。楚瑜翻看着信件,嗅了嗅上面的香,随后抬头问向长月:“上次让你查的纸张之事,你查完了吗?”

    “查好了。”

    长月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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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道:“这纸张是七香阁的,咱们府里也用这种纸。”

    “哦?我怎么没用到?”

    楚瑜有些奇怪,长月笑了笑:“咱们府里其实有三种纸,一种是最普通的纸张,是我们下人用的。另外两种,分别是七香阁的‘凌云’和‘邀月’,‘邀月’的味道更女气,所以供给府中女眷用,这‘凌云’则是男眷用的。”

    楚瑜思索着,再嗅了嗅味道:“那七香阁有几个分店?”

    “就一家。”

    “一家?”楚瑜抬头看向长月,长月点点头:“他的纸都产得不多,只供华京贵族。”

    听到这话,楚瑜内心定了下来,她瞧着纸张,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话。

    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门口,楚瑜卷了帘子出来,就看见卫韫恭敬立在旁边。楚瑜从卫韫身边走过,淡道:“跟我来。”

    卫韫面上一派淡定,内心却早就是翻天覆地了。他硬着头皮跟在楚瑜后面,思索着等一会儿该说些什么。

    楚瑜这个态度,明显是知道他是谁了,就等着他去自首。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去怎么自首。

    他本来想着,带着面具,顶着公孙澜的身份,胡作非为一段时间,等回去之后,把所有锅都推在公孙澜身上。可如今楚瑜已经知道他是卫韫,之前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没了这层面具,所有事,他想起来都觉得尴尬。

    他心乱如麻,不敢面对,不敢抬头,就跟在楚瑜后面,到了楚瑜房中,楚瑜坐到正上方斜塌上,抬手道:“坐。”

    卫韫“扑通”一下,就跪坐在地上,腰挺得笔直,手颇有些紧张放在双膝上,低头看着地面,仿佛是跪在楚瑜面前一般。

    楚瑜将鞭子从袖子里掏出来,静静瞧着他:“面具摘了。”

    卫韫果断抬手,将面具摘了,放在一边,继续低着头。

    楚瑜皱起眉头,看着那火烧伤的疤痕,不满道:“还有一层。”

    卫韫犹豫了一下,楚瑜低头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去了四年,在边境当了四年侯爷,早就将府里的人忘得干干净净,哪里还记得嫂嫂……”

    “我摘。”卫韫怕了楚瑜,赶忙抬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我摘。”

    说着,卫韫抬手去拉扯着黏在脸上的缝。他心跳得飞快,楚瑜静静瞧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对方的动作,自己竟然也有些紧张。

    时隔四年,终于要见到这个人,无端端竟是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可她面上依旧故作镇定,看着卫韫将面具一点点撕下来,放在一边,然后一直低着头,没敢抬头。

    楚瑜站起身来,停在他面前,平静道:“为什么不抬头?”

    卫韫实话实说,低声道:“没脸。”

    楚瑜被这话逗笑了,从他打顾楚生开始,她就觉得,这脾气实在是不像一个谋士书生,倒是像极了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侯爷。

    楚瑜抿了唇,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板着脸道:“知道没脸,还敢这样戏弄我?”

    卫韫没说话,似是知道错了。

    楚瑜瞧着他,觉得像个孩子一般。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开口:“你也十九了,明年就要加冠,怎么还像一个孩子一般?这样作弄嫂嫂,你可是觉得开心了?”

    卫韫抿着唇,他听着楚瑜的话,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又是这样。

    在她心里,他大概一辈子都是个孩子。

    可是他早已不是了。

    如果说四年前他还可以说是不知自己心意的少年,可如今他看过了四年大好山河,他见过千千万万人来人往,他在这湍急的世间浮沉漂泊,最后却仍旧牢记着那个人,这样的他——应当算的上是个男人了。

    他不甘心她的语气,但一切到了唇齿间,他又无能无力。他不敢说,不能说,只能低着头,用头发遮住自己的情绪。

    楚瑜见他不答话,她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罢了,就算觉得丢脸,也该抬头,让我瞧瞧,我们小七长成什么样了?”

    卫韫依旧低头不动,楚瑜用鞭子抬起他下巴。

    一张清俊的猛地撞入她的视线。

    他瘦了许多,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退去了少年那点可爱的圆润,干净利落的线条,让他已然完全是青年的模样。

    他生得俊美,刚好介于阴阳之间平衡的那一点。增一分太柔,削一点过刚。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好颜色,丹凤眼静静瞧着你,就感觉那眼角之间似乎蕴含着些许数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情谊,让人心砰砰直跳。然而这样的颜色并不会让他显得妖艳阴柔,他整张脸看起来带着一股华京难有的坚毅英气,整个人如亭亭修竹,美韧且刚。

    楚瑜瞧着那张脸,猛地仿佛是回到了上辈子。她出华京去,他站在马车外同她交谈。

    那时候他其实还比如今要英俊一些,带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又冷又孤独。然而那主要也是气质上的改变,如今五官上与那时候,已经是完全差不多了。

    楚瑜呆呆看着他,或许是时间久了些,卫韫被她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道:“嫂嫂……”

    楚瑜猛地回神,呐呐将鞭子收了回来。她站起身来,退了一步,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这才笑起来。

    “四年不见,变化这样大,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楚瑜叹了口气,神色温和:“小七,你一人在外,怕是受苦了吧?”

    卫韫跪在地上,在外风霜雪雨,他没觉得有半分难过委屈,可听着楚瑜这一句话,他竟然就觉得自己仿若一个孩子一般,那一人独行的孤独和四年不见的思念混杂在一起,让他觉得万分委屈。

    他沙哑了声音,仰头瞧着她。

    他想求她往前走一点,这样他就可以伸出手,抱着她,将额头抵在她腹间,说一声,是啊,好苦。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只能静静瞧着她,慢慢笑起来。

    “男儿在外,怎能言苦?”

    楚瑜没说话,她凝视着他,听他道:“除思念成熬成苦汁倾灌,再无他苦。”

    “行军不苦?”

    “不苦。”

    “厮杀不苦?”

    “不苦。”

    千不苦,万不苦,唯此相思苦。

    作者有话要说:  卫韫:千不苦,万不苦,唯有相思苦。

    墨书白:千不苦,万不苦,唯有更新苦。

    老板:大白你过来我觉得这个ppt还要改一下……

    墨书白:更新不苦,真的不苦。

    第100章 (81)

    听到这话,楚瑜叹了口气, 她张了张口, 想说什么, 最后也只是道:“起来吧, 去梳洗一下,婆婆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你回来的事儿也别让她知道。”

    “嗯。”卫韫低着头,闷闷发声,倒也没动。楚瑜笑了:“这样跪着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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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我也不计较你了,去休息吧。”

    卫韫还是不动, 他捏着拳头, 楚瑜瞧着他的动作, 知晓他有话要说,慢慢道:“你想说什么?”

    “这些年……嫂嫂和顾楚生……”

    “那是我的事。”

    楚瑜声音冷下来,她盯着卫韫,也就这么一瞬间, 卫韫顿时觉得, 楚瑜与他之间仿佛是隔着一条长河,一座高山,她在山顶冷冷俯瞰着他,他以为自己接近她了,却始终没有。

    他觉得无数血液奔涌在脑中,填塞在心里, 他站起身来,整个人绷紧了,似乎是要将什么极其重要的话说出来。

    楚瑜静静看着他,神色平静里带了几许悲悯,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卫韫急切出声:“嫂嫂,我……”

    “你也累了吧。”楚瑜打断他,温和道:“下去吧,去歇息一下。”

    “我……”

    “你去了四年,”她瞧着他,轻轻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心仪之人,你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你哥哥们这个年纪,有些孩子都有了。”

    “嫂嫂!”卫韫打断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为什么总要抢着他的话,他只觉得,他必须要将这些话说出口来,如果今夜不说,此时不说,他或许就再也没有了勇气,将这话说出口来。

    于是他开口出声:“我喜欢……”

    “卫韫,”楚瑜淡淡出声,她瞧着窗户外面,月亮高悬于天际,她声音平和又温柔:“你不在的四年,我想过很多次你的模样,我想你必然长大了,应当十分英俊,或许有许多姑娘喜欢你,我身为你的长嫂,应当为你物色几个喜欢的姑娘。”

    卫韫愣在原地,他呆呆看着楚瑜。

    楚瑜面色温柔又庄重,如同庙宇中神像菩萨,让人不敢上前亵渎半分。她遥遥坐在前方,抬眼看着明月,慢慢道:“我也想过你的未来。你应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民爱戴众人敬仰,你是北境的脊梁,是大楚的傲骨。你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同她一起,光耀卫家门楣。你不会有任何污点,”

    她终于转过头来,声音平静又肯定:“也不能有任何污点。”

    说着,她慢慢笑了:“我想到这样的你,就觉得,你哥哥若是活着看到,必然会很高兴。我也没有辜负他,好好将你教养成人,未曾让卫家蒙羞。”

    卫韫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她。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准备,就准备着再见的时候,他能坦荡从容将话说出口来。

    这些话可能在此刻说急切了些,也不该在这时候说。

    他等了四年,盼了四年,纵使他与顾楚生有君子之约,可顾楚生破了戒,他为什么不能?

    他不甘心看着顾楚生为所欲为自己苦苦相思,他想站到和顾楚生同样的位置去,将内心的话说出口来,然而这一刻,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是他的长嫂。

    他从未有一刻钟,如此清晰的认知到这件事。

    所有人说什么骂什么,都没有让他退缩,唯独此刻面对她,听着她说着这些,他方觉得长嫂二字,如同刀扎一般疼。

    他捏着拳头,声音沙哑:“这些年,你对我这么好,就是为了我哥哥?”

    楚瑜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卫韫身子微微颤抖:“如果你不是我嫂子,你没有嫁到卫家,是不是我卫韫于你而言,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也不是,”楚瑜声音平淡,卫韫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而后他就听那人缓缓道:“哪怕没有嫁给卫家,我仍旧敬重卫家风骨,也会敬仰你。”

    “只是敬仰?”卫韫声音都打着颤。楚瑜轻笑:“那还能有什么呢?”

    卫韫没说话,他看着楚瑜,听楚瑜开口:“小七,我们应该感激,我嫁到卫家来,我遇到你。”

    “你成为我家人,我是你嫂子,你是我小叔,我弟弟。我陪伴你,你保护我,我们共同撑起卫家,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互相祝福。”

    “如果我不嫁过来,”楚瑜叹了口气:“你我之间,除了敬仰,还能有什么呢?”

    不能有喜欢吗?

    卫韫盯着她,差点问出口来。

    他们之间,如果不曾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就不能喜欢上对方吗?

    然而不需要回答,卫韫却也知道,不能。

    这份感情不是骤然出现的好感,不是突然心跳加速的一见钟情。

    这份喜欢,是埋藏在心底的种子,他们一点一点浇灌,悄无声息发芽。他没有在第一次相见喜欢他,他没有在她一身嫁衣追来时心动,他也不是在他背着满门回家被她含笑扶起时悸动,更不是因为她一场剑舞钟情。

    他对她的感情,是在时光里慢慢积累,发酵,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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