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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光

    于凯一把拉住卢金元,小声说:“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这会儿其他队的都在,别闹!”

    卢金元一把挣回胳膊,咬牙切齿,回头恨恨瞪了眼程亦川。

    丁俊亚说:“没什么问题就散了,教练们带人回去训练吧。希望各位都好好努力,选上的争取为队里争光,没选上的再接再厉,最好下一场比赛来临前有所提升,能够为自己争取来一席之地。”

    他看了眼还愤愤不平的卢金元,淡淡地说:“卢金元留下,其他人解散。”

    然而其他队的人三三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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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卢金元刺耳的质问。

    “凭什么没有我?我来队里三年了,年年省运会都有我,凭什么姓程的一来,就把我的名额让给他?”

    不少人回头看。

    程亦川一早察觉卢金元的怒火跟自己有关,丁俊亚说解散,他却没走,就在原地等着。

    袁华也没走,拿出本子,一边看一边对卢金元说:“我记录了所有人一个月以来的成绩,程亦川基本都在一分四十三秒左右,而你有一分四十三秒左右的,也有四十四秒甚至四十五秒的,不够稳定——”

    “他最快也就一分四十三,可我的最好成绩是一分四十二秒五八!”卢金元不服。

    袁华眉头一皱:“你是滑进过一分四十二,但那是多久的事了?这半年来你滑进去过几次?大多都是四十四四十五。”

    “那就该把我的名额让给他了?他一个愣头青,才进队里几天?你们所有人都向着他!”

    “卢金元!”袁华呵斥他,“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这里是国家队,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名额?不管参加什么比赛,名额都是教练商议后共同决定,什么叫你的名额?怎么,队里规定省运会参赛人员里必须有个叫卢金元的?”

    卢金元不管不顾撒起泼来:“别扯那么多,当谁不知道程亦川家里有钱吗?当初孙健平跟主任吵架,非要破格把他弄进队来,难道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哈,上回我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你们也向着他,明明是他冤枉我单方面对我动手,搁你们那儿就成了打架斗殴!这回直接他最好成绩明明不如我,你们非把他弄进参赛名单,把我给挤下来。当谁他妈不知道你们的猫腻不成?”

    他嗓门儿太大了,训练馆里不少人都听见这话。行贿受贿这个罪名,一旦沾上可就洗不清了,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来。

    丁俊亚脸色一变,怒道:“你当这是菜市场,说话做事随心所欲,红口白牙张口就污蔑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卢金元扯着脖子吼。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孙建平走进了大门,声音洪亮地说:“行啊,那你说,你想怎么着吧。”

    卢金元猛地回头,声音顿时小了好几度。

    “把我的名额还给我!”

    “怎么,名额上刻着你的名字,但凡你在队里,它就属于你?”孙健平笑了,不急不慢地说,“这个办不到,你再想想别的。”

    卢金元咬牙:“你们就是向着他,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也别着急,这么着,你既然想不出法子,我帮你出个主意。”孙健平看看一旁的程亦川,目光落在卢金元面上,微微一笑,“谁参赛,嘴上功夫没用,咱们都是运动员,不如凭本事说话。”

    程亦川目光一动。

    卢金元问:“什么意思?”

    孙健平笑了:“星期三练专项,你俩比划比划,一场定胜负。”

    他斜眼看程亦川:“你有没有意见?”

    程亦川笑了:“我没意见。”

    孙健平再看卢金元:“你呢?”

    卢金元咬牙:“好。比就比。”

    *

    当晚,程亦川频频看手机,这人怎么一回北京就无声无息了?嗬,在机场的时候还眼含热泪,看他的时候眼里一闪一闪亮晶晶,就跟有小星星似的,一回北京就把他给抛在脑后了。

    好歹他俩也是同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四舍五入就是睡过了,她怎么这么绝情呢?

    程亦川等啊等,就是没等到她吱个声。

    一气之下,把发在群里的省运会名单给她扔了过去,一个字都没说。

    几分钟后,她回信息了:恭喜恭喜!

    就这样?

    他不满:你这是不是太敷衍了?

    敷衍?

    那头的宋诗意想了想,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按了一波。

    于是程亦川没好气地等来了下一条消息——

    恭喜恭喜,勇夺第一啊……ps 看我真挚的眼神 _。

    程亦川:……

    嗤了一声,他把手机扔在一旁,片刻后又没忍住,拿起来再看一遍,嘴角扬了起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个吻

    程亦川看着那条有蓄意卖萌之嫌的信息,正傻乐呢,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拿名次?

    这个人,萌不过三秒,又正经起来。

    他顿了顿,心道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卢金元从中作梗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便答:拿名次可不是我的追求。

    她问:那你的追求是……?

    他正准备秀一波厚脸皮,就看见她的下一条信息如期而至:哦对,差点忘了,你可是要当冠军的人。不好意思多此一问了。

    程亦川:“…………”

    多老的梗了,她为什么还记得!

    大晚上的,两个人幼稚兮兮地发着毫无营养的对话。直到某一刻,宋诗意忽然收到郝佳的消息。

    “哎哎哎,师姐你请假了?怎么今天一天都不见人影!”

    她退出与程亦川的对话窗口,回复郝佳:家里有点事,请了一周假,早上又走得太早了,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郝佳是个活泼的话痨,在队里人缘挺不错,哪怕是宋诗意这种对谁都友好、却又跟谁都不亲近的类型,她也没心没肺贴了上来,整日里师姐长师姐短,任谁都对她讨厌不起来。

    她恍然大悟:这样啊,是很急的事吗?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宋诗意笑了,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帮忙。倒是你,好好备战省运会,争取拿个好成绩。要真得了奖金,等我回来你可要请吃饭。

    郝佳正是要跟宋诗意八卦一下今天这事,她的室友是罗雪,高冷优越。郝佳跟男队女队甚至隔壁队关系都不错,唯独跟罗雪不对付。

    话又说回来,罗雪这种人,一天到晚脸上就写着八个大字:我很牛逼,不要烦我。谁能跟她关系好得起来?

    郝佳又是个典型的不说话不八卦会死星人,想到宋诗意今天不在,她完全可以当个耳报神,就这事儿好好跟宋诗意八卦一下。

    哪知道她还没开口,宋诗意就先提起运动会的事了。

    郝佳奇怪:你怎么知道?

    宋诗意答:听程亦川提了一下,猜到参选名单里肯定有你。

    什么?是程亦川告诉她的???

    郝佳目瞪口呆,飞快打字:那你不会也知道他和卢金元周三要在雪场大战的事了吧?

    这下轮到宋诗意惊讶了,看了两遍,反问:什么大战?我不知道。

    这下郝佳放心了,只要还能八卦就好,还好程亦川把唠嗑的机会留给了她。为了一口气说得流畅些,她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消息,超时后又连续发了好几条,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宋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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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

    话痨如她,讲得巨细靡遗,简直令人身临其境。

    宋诗意一条一条停下来,心跳一顿。

    程亦川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插科打诨好半天,只说准备得当、自信满满,却只字未提卢金元的事……

    郝佳还在发表个人意见,又是感慨程亦川命好,又是吐槽卢金元人品卑劣。

    可宋诗意没有继续听下去,她点开了和程亦川的对话窗口,最下方是刚才忙着和郝佳说话,没来得及看的新信息。程亦川连发三条——

    第一条:你回家了吗?你妈态度怎么样?

    第二条:没吵架吧?你也该收敛收敛脾气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让着你。

    第三条:人呢???

    宋诗意没回复,直接打字问:你和卢金元怎么回事?

    消息没有发出去,她又很快删了。

    再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卢金元的事?

    再删。

    她对着屏幕发呆片刻,把手机扔了。

    其实不需要问,他连发三条都在关心她的状况,心思昭然若揭——根本就是不愿让她担心。

    宋诗意失神片刻,又拿起手机,说:挺好的,我妈始终是我妈,不至于把我赶出家门。

    睡觉时间早就到了,程亦川训练一天,眼皮子一直在打架,此刻终于等来她的信息,胸口一颗大石落地。

    他笑眯眯躺下了,在黑暗里发去一句:加油,宋诗意!!!

    紧接着下一条:晚安,宋诗意!!!

    盖上被子,他香甜地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宋诗意定定地看着他的信息,半晌,苦笑着爬了起来,打开冰箱,拿了鸡蛋、一碗冷饭,一边往锅里倒,一边按开免提,拨通了陆小双的电话。

    “喂?”陆小双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嘈杂的乐声里。

    宋诗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两点之前吧!”她大着嗓门儿吼。

    “给你炒了碗饭,就放在橱柜上,你回来热一热吃吧。”

    “好嘞!”

    “挂了。”宋诗意摁灭了手机,拿着锅铲翻来覆去地搅动,最后把饭都盛在了碗里,对着一片狼藉发呆。

    她不在家里,在陆小双这。

    中午到的北京,她拎着土特产回家,很真实地被钟淑仪拒之门外。

    钟淑仪问她:“你回来干什么?”

    她说:“看看你。”

    母亲单刀直入问了句:“退役吗?”

    她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只叫了声:“妈——”

    砰地一声,门关了。钟淑仪在屋子里说:“行了,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叫我妈,也用不着看我。”

    宋诗意立在门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今天又起得很早,在飞机上并没有睡着。身体与精神皆是疲倦至极。

    她仰着头,看着近两年北京的空气质量经过不懈努力,已经被治理出来的蓝天,回想起程亦川对她说的话。

    他说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算事儿。

    可这逼仄的胡同里,仅有的一线蓝天让人怀疑,那五个字到底能否飘得过来。

    她疲倦地揉揉眼,一路走到隔壁胡同,拍响了陆小双的门。

    夜生活半夜结束,白天正窝在家里补觉的人,猛然间被吵醒,一面怒气冲冲嚷嚷着“谁啊”,一面大步流星赶来开门。

    推门一看,宋诗意?

    陆小双揉揉眼,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你不是在哈尔滨吗?”

    “回来了。”她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屋里走,“我妈不让我进门,我困了,来你这儿躺会儿。”

    和从前无数次一样,她和陆小双总是相□□留。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仿佛把前些日子的瞌睡都补足了,等她醒来,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

    宋诗意炒完饭,推门出去,迎着北京的干燥夜风,在国子监大街晃悠起来。

    冬夜人不多,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沿着路边慢慢走。

    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最后生活给予她迎头一击,安稳与幸福就此破灭。

    宋诗意拿出手机,对准国子监斑驳的墙壁拍了拍,又对准光秃秃的树枝拍了拍,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是个极为低调的人,尤其是家逢变故后,几乎不怎么晒个人信息。今夜大抵是憋得慌,无处申诉,只能用文字发泄。

    她将照片一一发上去,一字一句斟酌,最后却仍然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国子监大街的冬天真冷啊。

    她不爱卖惨,也卖不来惨。隔着手机屏幕,你的悲惨到底能换来什么呢?说不定是嘲笑,说不定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永远多于真正为你的喜怒哀乐而牵动心绪的。

    她关了手机,双手揣在兜里,一边走一边发愣,直到某一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

    程亦川。

    不知为何,热泪忽然涌起,这些日子她仿佛格外脆弱,动不动就热泪盈眶。

    而这样的时刻,说来奇怪,竟大多与这个小她五岁的大男生有关。

    她怔怔地看了片刻那三个字,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心虚,最后不动声色地接起:“不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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