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光
昨夜陆小双说了那么长时间,要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择,不要顾虑太多。可今天一起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无论如何做不到无所顾虑。
北京的冬天,大清早的温度接近零下,钟淑仪却受冻在这做生意。
小卖部拆了,唯一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四堵墙也没了,她忙忙碌碌的,收钱递东西时伸出的手却都已生了冻疮,红肿不堪,左手手背还破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诗意看着她,看着她耳边刺眼的白发,和手上难以忽视的冻伤,热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哽咽着,说:“妈,对不起。”
艰难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她看着那双手,心如刀割:“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母女就这样对视着,她忍着泪,而母亲静静地看着她。
她以为这样的冷战还会继续僵持下去,却在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片刻过去后,听见了钟淑仪生涩艰难地问她:“天这么冷,腿疼吗?”
宋诗意一眨眼,热泪滚滚。
几乎是立刻的,她认输了,她咬牙,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妈,我听你的话。”
钟淑仪一顿:“你说什么?”
她抬头,泪眼婆娑看着母亲,哭着说:“我说我答应你,再也不滑了。”
*
星期三的早上,雪场前所未有的热闹。
巍峨雪山,红日高升,速降队的世纪大战一触即发,就连别的队也跑来凑热闹,兴致勃勃站在山下观战。
孙健平也来了,和教练们站在一起,身后是一群围观的人,而他望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只笑了笑,说:“比划比划,拿出你们的真本事。”
程亦川与卢金元站在一块儿,无形之中仿佛有一股火星在噼里啪啦燃爆。
孙健平看了眼程亦川,目光落在卢金元面上:“都放轻松,就当是平常的训练,全力以赴就行。我先把话撂这儿,说好一次就是一次,谁输了都别来找我说什么三局两胜。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两人几乎是同时点头。
“
分卷阅读64
行,在场这么多人,拿出本事,也拿出气度,别给我丢人。”孙健平言简意赅,朝缆车努努嘴,“袁华,你带他们上去吧。”
可袁华走了几步,忽然听见程亦川说:“等一下等一下,给我一分钟!”
他取下背包,从里面掏出微单,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咧嘴,把相机递给一旁观战的郝佳:“郝师姐,帮我录一下行吗?”
有求于人,立马从直呼其名变成了“郝师姐”。
郝佳没好气地接过相机,压低了嗓音恶声恶气:“不是说好了不这么叫我吗?”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那就麻烦你了啊!”程亦川认真交代,“一定要把我的帅气潇洒拍得淋漓尽致,手别抖,最后等我冲出终点是,给个特写——”
“罗里吧嗦什么呢?还不给我滚上去!”孙健平一巴掌招呼过来。
程亦川抱着脑门儿跑远了。
孙健平摇头:“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心思还不在正事儿上。”
丁俊亚淡淡地看着那个跑远的身影,说:“他这是有信心,一定会赢,所以不紧张。”
孙健平又哪里会不知道呢?骂归骂,眼里还是有一抹笑意,没好气地说了句:“猖狂。”
从山底到山腰,坐缆车不过几分钟时间。
猖狂的程亦川坐在缆车里,看着窗外红日初升的天,晴空万里,天光大亮,和他来队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好天气。
日子过得飞快,离那一天已然过去好几个月。
他拿出手机,低头看着屏幕,对话框停留在今天早上。
七点钟,他还在食堂吃饭,忽然收到宋诗意的信息:今天要跟卢金元一决高下了,准备好了吗?
他噼里啪啦回复:你是说准备好让那犊子在省运会的观众席上痛哭流涕看我站上领奖台吗?差不多了。
对面:猖狂成这样,看来我白担心了。
他一顿,不可置信:担心什么?怎么,你担心我会输???
宋诗意:输是不太可能输的。我是担心你紧张,发挥失常。
他看着屏幕傻乐,嘴角都扬了起来,下一秒,咕噜咕噜喝完热牛奶,信心十足地回复:等着吧,我一定凯旋。
过了十来秒,那边的消息发了过来:等你的好消息。
简短六个字,宛若一剂鸡血注入身体,他竟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
行,那就等着吧。
程亦川从缆车大步走下,踏着积雪来到起点处,开始做准备工作。
卢金元就在他旁边,一样在穿雪板,目光频频落在他这边。
袁华还在叮嘱:“都别急,平常心,不过一次训练而已,别因为心急弄伤了。”
他主要在叮嘱卢金元,在教练组看来,程亦川赢面已经很大了,他是怕卢金元一时想不开,滑的过程中万一出了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国家培养一名运动员也不容易,省运会事小,受伤事大。
程亦川笑了,侧头看着卢金元:“听见没,叫你别心急,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急也没用。”
卢金元脸色一变:“你他妈说什么?就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急?我有什么好急的?倒是你——”
“都闭嘴!”袁华暴喝一声,“比的是技术,嘴上逞能算什么?”
程亦川似笑非笑看看卢金元:“对,比的是技术,你可别在这儿瞎打嘴炮了。”
“你——”卢金元咬牙切齿,片刻后,却又忽的笑了,闭上了嘴。
袁华:“谁先上?”
程亦川正准备说话,卢金元抢先一步:“他先。”
程亦川耸耸肩,“我都行。”
他从容地站上起点,深吸一口气,对着山下吼了一声。
心里面还抽空惦记了一下:不知道郝佳准备好了没,可千万别把他拍丑了啊。
他并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的卢金元眼里有一抹得意,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带着满满恶意。
程亦川,你以为你就一定会赢了?就算速度比我快,那又怎么样?
这滑雪赛场上意外频频,天灾**,谁也说不清。
万籁俱寂里,一声枪响,那个红色身影动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个吻
清晨的日光浓而不烈,照得雪山一片莹莹。
那道红色身影是漫山遍野唯一的色彩,胜过红日,胜过朝霞,冲破了一山寂静。
教练们站在一处,目不转睛望着程亦川的速降全程。丁俊亚拿着计时器,不时轻声报一遍实时数据。孙健平抱臂而立,没说话,就这么仰头看着。
运动员们三三两两站着,交头接耳,一脸兴奋。
技巧队的人对速降也就一知半解,但仍是捧场地惊呼:“我靠,好快啊!”
“帅得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好吗?”
“哥们儿现在转项还能行吗?”
此言一出,笑倒一片人。
郝佳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要不是拿着相机在拍,一早回头嘚瑟了。
这么些年来,技巧队的运动员参加各种国际大赛,斩获不少奖项,而竞速这边与国际差距太大,总是冷冷清清,别说拿奖了,能凑齐几个有资格参赛陪跑的人都算不错。今日因为程亦川,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陈晓春一脸沉重地环顾四周,拍拍薛同的肩膀,叹息:“同啊,将来咱们打光棍的可能性更大了。”
薛同茫然问:“什么意思?”
“半个队的人都来了,看了颜好活儿更好的程亦川,咱们的行情怕是一落千丈……”
“……”薛同骚脑门儿,绞尽脑汁安慰他“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嘛。要不,一会儿你也让大家过去,你给展示展示跳台滑雪,你也帅一下?”
“你不懂。男人,要的就是简单粗暴直接干,像程亦川这种狂猛速度型才讨人喜欢。你见过几个姑娘家喜欢男人腾空转体、扭来扭去的?他是刚猛雄壮,到咱们技巧队这儿,男人也成了身娇体软……”陈晓春欲哭无泪。
郝佳这下可顾不得了,哪怕手里拿着相机,也乐不可支地扭头问了句:“有多软啊?”
陈晓春面无表情反问:“你想摸摸看吗?”
“我呸!”
山下热热闹闹,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一道红色身影上。
而那抹红本人在一个完美的开始后,正滑过一道又一道的旗门,视线定格在越来越近的加速点。
整个滑行阶段,两只雪杖都被他握在手里、朝后夹在腋下,而终于到了加速的时刻,他飞快抬手,用雪杖朝地面戳刺数下,依靠雪杖与地面的摩擦来完成这一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雪杖与地面一次又一次轻快地接触着,程亦川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越来越紧绷。
可就在那须臾之间,雪杖又一次点地,左手的那一只却忽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分卷阅读65
,从正中断裂。
程亦川面色一变,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知道身体猛然失去重心,左手的雪杖短了一半,剩下半截插在了那片雪地里。而他惊呼一声,被惯性猝不及防掼向了雪道一侧。
他的速度太快了,摔倒得太过突然,短短几秒内已然滚出了一道旗门,重重地撞向了下一个。
那道旗门近在眼前,而他偏离了雪道中心,以飞快的速度撞向旗门边缘。一旦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程亦川下意识缩成一团,死命抱住双腿。
砰地一声,他避无可避地撞了上去,背部一阵剧痛。
脑袋在地上磕磕绊绊十来米,脚上只剩下一只雪板,另一只被硬生生磨掉了。撞上旗门的那一刻,他吃痛地叫出了声,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山下响起一片惊呼,不知何处伸来一只隐形的大手,猝不及防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仿佛凝滞了,众人呆若木鸡。
郝佳傻在原地,嘴都长大了,一声惊呼后,手里的相机咚的一声掉在雪地里。
孙健平大喝一声:“叫队医!”
他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连缆车都不坐,只不顾一切往雪道上跑。
丁俊亚扭头大喊:“李平旭,李平旭在哪?”
助理教练急急忙忙转身就跑:“在大厅里,我去找他!”
丁俊亚也没法从容了,声色焦急地冲他喊:“让他把急救箱带上,打电话让救助中心准备一下!”
回头,他命令所有人:“都待在这里不要走动,今天上午的一切训练暂时取消,听候各队教练通知。”
目光忽转,他沉声吩咐:“罗雪,看着女队。魏光严——”
话音一顿。
“魏光严去哪儿了?”
有人颤颤巍巍伸手,指着山上。
丁俊亚一回头,看见有四五个男生已经冲上了雪道,紧随孙健平后,不要命似的往程亦川跑去,为首的便是魏光严。
他一时之间无暇分辨跑上去的都有谁,只能咬牙换了个人:“张勇,你看着男队。”然后也跟着往上赶。
雪地里,相机沾了雪,屏幕上却仍处于录像状态。
郝佳拿到它时还在感慨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可得好好抓紧了,万一不小心摔坏了,她可赔不起。可如今相机落地,她却连捡都忘了捡,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山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雪场是个危险的地方,不说专业运动员,就连初级雪道和中级雪道也年年都事故频发,轻则受伤,重则死亡。对于竞速类的滑雪项目来说,摔倒不仅仅只是摔倒,也许是致命一击。
在程亦川倒下的一瞬间,事实上不止郝佳,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
年轻人的速度比孙健平还是要快的,魏光严是第一个赶到程亦川身边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一动不动蜷缩在旗杆旁,那一片的积雪都被他荡得触目惊心、满地狼藉。
视线微微一定,好在没有血。
魏光严下意识松了口气,猛地蹲在地上,却也不敢去掀开他的头盔,只一把抓住程亦川的手臂,叫他的名字:“程亦川,程亦川!”
薛同和陈晓春也扑了过来,两人都是满脸惨白,喘着粗气,竟不知该对谁说话。
“他怎么样?”
“昏了吗?”
“程亦川,你还醒着吗?”
颠三倒四,没个说话对象,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孙健平一把拨开薛同,蹲在地上,声色俱厉:“把他放平!”
几人七手八脚,拽胳膊的拽胳膊,抬腿的抬腿,小心翼翼把程亦川放平在地上。
没有人敢去动他的头盔,只怕头盔里会是一片惨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