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再无佳人2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乔维安
他拖着她的手往外走,也不招呼记者,施施然朝着剧组的摄影棚走去。
记者转头立刻看到他俩。
镜头一照过去,两个人都是修长身形,白衣飘飘,轻松惬意,衬着早晨的绿树花荫,十分赏心悦目。
记者的眼睛都亮了,立刻调转脚步,将两人围住了。
何露菲立刻挤了过来,露出明媚笑容:“一麟哥,早安,西棠姐,早安。”
姐。
西棠心里翻了个白眼。
娱乐圈里各种人物之间的称呼,路数门道那是深得不得了,尤其是女明星,年龄基本决定了演员的戏路和角色的戏感,因此女艺人之间,但凡年龄相仿,若是不想得罪人,谁都不会轻易称呼谁一声姐,比如之前吴贞贞,除非真的是那种晚了一辈的完全没名气的小演员,若是同辈艺人给她配戏的,谁敢在媒体前叫她一声姐,那基本就不用在这个剧组混了,这位何露菲小姐,即使官方公布的资料真实,她也不就比她小了几个月。
黄西棠刚刚红起来而已,在这部戏里还演个小妞呢,何露菲这种老江湖称她一声姐姐,简直能杀人于无形。
何露菲红得比她早多了,早先也演过一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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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戏,这一两年人气渐渐有点下去了,接的多是女二,但人家胜在有长期斗争经验。
西棠有点怵她。
开机仪式上她一个手肘横过来,挡住了她半边胸,西棠没发觉,只注意到了倪凯伦在地下冲着她龇牙咧嘴的,待到她回过神来,记者的照片已经拍完了。
倪凯伦气得在回公司的车上整整骂了一路她笨。
入了组西棠很快察觉到何露菲对自己的恶意。
她是第一次合作的演员,之前从未打过交道,不明不白得罪了人,她打电话回去给倪凯伦。
倪凯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要是喜欢你,那才是奇了怪了,你这角色,本来是她的。”
西棠轻轻地啊了一声。
“签这部戏合约的时候,你的背景,还是能压死人的,明白?”
西棠在电话那头沉默。
倪凯伦说:“别想太多,横竖不过一部戏,拍完拉倒吧。”
一开始拍戏的时候何露菲老自己加台词。
怀着些许略略愧疚,西棠一开始还忍,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一发现她自己加词,西棠立刻停下,一脸纯洁无辜的懵懂状:“导演,剧本上没有这句啊……”
导演注视着监视器,看着两个人停了下来,恼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举着喇叭破口大骂。
这样几场下来,何露菲终于消停了。
化妆师在休息室替西棠妆面。
一边聊刚刚的访问。
有记者问西棠,跟杨一麟搭戏,会不会被电到?
又或者是,合作过的男明星,比如印南,比如麟哥,谁比较帅?
西棠笑着打太极,称赞杨一麟帅,笑容诚恳,目光真心。
杨一麟是真的好看,别看他剧组里天天穿个邋遢的灰色老头棉衫,可镜头一开,他穿西装吹了头发,一双桃花眼波光四射,连片场里打扫的阿姨都被他电得脸颊泛红,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皮相,杨一麟也敬业,之前二月份的时候大冷天拍雨戏,他也从不抱怨。
只是西棠知道还是不一样的。
跟杨一麟对戏,包括之前上一部大河的戏,几场戏之后基本就明白了,套路固定,十分轻松,而跟印南演对手戏,压力从始至终无处不在,印南带给她的角色张力和情绪饱满的程度,远非一般的当红小生可及,有时太入情,导演喊卡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几乎虚脱。
她不知道观众能否看得明白这些不一样,但作为演员,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化妆师又开始聊剧组八卦,杨一麟有固定女友在台湾,一个月飞来两三次,其余时候,西棠每天早上或者夜里都看到不同女生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黄西棠在休息时候偷偷问过助理阿宽:“她女友知道不知道?”
阿宽答:“知道。”
阿宽小小眼睛里泛着亮光,故作神秘地说:“据说男方承诺会在三十五岁前结婚娶她,而且据说片酬全部交给她,从不在别的女生身上花钱。”
西棠纳闷:“不花钱能有那么多女孩儿?”
“他在娱乐圈也有些人脉,制片人也看他面子,他手上有资源,能拍上戏。”阿宽捂嘴娇羞地笑:“而且,扑上来想睡偶像的粉丝不计其数。”
西棠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你笑成那样是什么意思?”
阿宽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扭扭捏捏地说:“唉哟,我以前读小学时候很喜欢他演的杨康。”
化妆师在旁边搭腔:“他女友咧,一身高级名牌,每次来,麟哥对她那也是千娇百宠啊,赚那么多,从不管钱,投资都是女友操办。”
西棠看得出,杨一麟也有他的好处,一张俊俏无双的脸,钱财方面从不吝啬。
但这也没有妨碍他夜夜猎艳。
光怪陆离天下事,在这个圈子,能见到极致。
女二号何露菲文替有两个,台词用配音,除了拍正脸基本不见人。
这简直是西棠出道以来拍过的最轻松的剧。
周一下午。
黄西棠放工,从摄影棚走出来,看到倪凯伦的车停在门口。
倪凯伦下车来,挥挥手让她的助理下班,阿宽高高兴兴地走了。
西棠坐上她的车子:“我答应老妈回家吃饭啊。”
倪凯伦一边倒车,一边说:“我出门时跟你妈打过招呼了,说你晚点回。”
西棠看了她一眼:“今晚去我家吃饭吧?”
倪凯伦一扭方向盘,笑吟吟地答:“那必须的。”
西棠回到上海的第三个星期,倪凯伦带着她上楼,打开了她家楼上的那套房子的门。
两百平的简装房,用料极好,墙面刷了简洁的白,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来,褐色的木质地板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倪凯伦说了句:“下午你来签个字。”
倪凯伦瞒着她办妥了一切前期手续,只等她最后签字,西棠知道后,沉默许久,倪凯伦知道,她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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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凯伦说了句:“下午你来签个字。”
倪凯伦瞒着她办妥了一切前期手续,只等她最后签字,西棠知道后,沉默许久,倪凯伦知道,她不答应。
第二天西棠在公司见到了郭天钧。
他只带了一个秘书,搁下文件后就退出去了。
郭天钧戴一副半框眼镜,还是儒雅老成的旧模样,笑着道:“棠棠人儿,好久不见。”
西棠见到他,也没法板着脸了。
他是京创科技的第一任cfo,后来退出京创自己创业,现在是京城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西棠没料到的是,他仍然给赵平津做私人财务顾问。
京创在中关村成立的时候,只有一套房子,房子是赵平津出国读书前就买下的,客厅拿来办公,房间是一张大通铺轮流睡,乱得跟猪窝似的,黄西棠那时候跟郭天钧的女朋友一起,常常给他们几个男人做文秘工作外加做饭收拾房子。
后来西棠离开了北京,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郭天钧主动提起来:“舟舟有没有跟你说,我跟程融结婚了,孩子四岁多了。”
西棠也替他们高兴,笑着问了一句:“男孩女孩儿?”
郭天钧说:“姑娘。”
他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郭天钧老狐狸,不谈业务,只叙旧情。
两个人聊了别后境况,郭天钧说程融也在看她的电视剧,刚刚看完她演的大公主,知道他要来,还想一起来,奈何女儿缠人,又问她最近忙不忙,眼看西棠慢慢放下了心防,郭天钧说了句:“西棠,不用跟自己过不去,这是你应得的。”
地段极好,户型最优,还附带了一个花园阳台,那套房子业主买下投资,空置了一年多,待价而沽,一直不售,价格多高,不用想也知道。
郭天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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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她只沉默着不说话,推开了手上合同的资料,略微倾了倾身子,向着西棠的方向,语调平缓:“当初公司a轮融资完成,他在期权池留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给你,转让的合同他都签署了,你们突然之间分手,他后来没再提过这事儿,我以为他早忘了,这次突然让我过来,我这才明白了,他心里就没放下过。”
郭天钧秉承着专业地劝了她一句:“第一批员工的行权价格,搁在如今的京创,何止买这样一套房子。”
西棠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公司的股份,而且她早离了公司了,时隔多年,如今再谈,更加觉得山水渺茫,她只淡淡地说:“我不想要他东西,我不是图这个。”
郭天钧看着她,虽然冷淡了,人也成熟了许多,但这一瞬间面容倔强神色一闪而过,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纵然看惯了人间世态,这一刻都禁不住有点可惜,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赵平津,最后只好轻轻说了句:“他知道,他就是想让你过好点。”
西棠最终还是签了字。
倪凯伦进来送他出去,笑吟吟地说:“赵先生真是大方。”
似赞似贬,暗藏杀机。
郭天钧来时早收了风声,这位经纪人不好惹,他只不动声色地微笑:“再见,倪小姐。”
西棠心情很复杂。
房子很舒适,她添置了家具,回仙居将妈妈接了过来一起住。
这是她离开家去北京上大学之后,和中间的那段隔绝人世在医院的混沌日子,差不多八年之后,母女俩又能重新在一起生活。
西棠给妈妈装修了一个最好的厨房,中西两式的厨具一应俱全,又抽了一天,陪妈妈去久光买了成套的瓷器。
西棠知道她喜欢这些。
多年来艰辛的生活,她也会在晚上小店打烊之后,配一碟豆腐干,慢慢地温一壶绍兴酒,用的是青花的糙碗,也是刷得干干净净的。
住楼下的倪凯伦来家里吃饭,第一次吃她妈做的菜时,吃光了两碗米饭,然后追着她妈的屁股后说了一个晚上的好听话。
她就是凭借一套浮夸的溢美之词成为了她老妈的新欢,每次西棠一回家,妈妈都要问一句:“喊倪小姐来吃饭呀。”
黄西棠的合约还在公司,公司给她签的戏约满满当当的,驱赶着她拍戏抽佣金,因此她的时间都被公司压榨光了。
有时西棠没有空的时候,倪凯伦就顺路开车载她妈妈,倪凯伦待她妈妈很客气,怕她一个人在家寂寞,替她报读了老年大学,她妈就天天去上课,在里头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跳舞练书法。
从北京回到上海的那一晚,是新年前夕,黄浦江的跨年烟火过后,进入了新年的一月,新戏没有开拍,西棠在倪凯伦家里看剧本。
寄人篱下,懂得做人,她情绪从不泄露,那时候助理还是小宁,西棠经常给她放假,看剧本看得累了,那时《最后的和硕公主》还没开始宣传,黄西棠依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倪凯伦也没空每天管她行程,她就自己一个人搭地铁去外白渡桥,混杂在各地的嘈杂游客中,看着浑浊的苏州河,缩着肩默默地吸烟。
倪凯伦怕她跳江。
没过几天就多招了一个助理阿宽,阿宽尽职尽责,去哪都紧紧地跟着她,其实时间很快,只是沉浸其中的人觉得漫长,西棠记得八号那一天倪凯伦安排了她去杭州,早上宣传,中午拍照,下午录影,晚上还有一场商业应酬,从早晨一直做到晚上,收工倦极,还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茫茫然坐在酒店的床上,头痛欲裂,披头散发,眼圈乌黑,发现新年的第一个周末已经迅疾而过。
西棠浑身发凉,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地坐在酒店凌乱的被褥间,心里却明白,自己终于安全了。
一个礼拜之后,她进组拍戏,剧组隔绝了人世,形成自己一方热闹的小天地,她被倪凯伦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推着往前走,不知不觉,忽然就是夏天了。
记忆中北京那个下雪的冬天,迅疾而过,仿佛成了地铁站台中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
倪凯伦带她去了鹿鸣书店。
西棠戴了一顶棕色窄檐的编织帽,下车时,戴了个黑色口罩。
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书店里的人不多,还有一些是头发灰白的老教授,环境很安静,西棠放下心来。
倪凯伦带着她走到了当代文学的架子上,左挑右捡,拿了一大堆。
转身塞到西棠手里。
西棠用左手一垫,右手使不上力,差点没把书都摔了。
把手肘撑在身体上稳住了,西棠埋头看了看那堆书,抽出一本放回架子上。
“这本我有了。”
“唔,这本也有,只是没有这个版本。”
“这本繁体的留着好了,我也看看。”倪凯伦又拉着她走到历史书的架子前。
西棠跟在她身后悄声地说:“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倪凯伦说:“唐亚松的新片,剧本审查上周通过了,已经拿到了拍摄许可。”
西棠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这位新中国解放后电影事业发展起来以后,以擅长讲述中国式故事而获得了极大成功的电影导演,一直是电影人的旅程碑。
唐亚松毕业于西棠母校的文学系,西棠反复观摩过他的所有片子,在电影学院的课堂上,他的片子也是表演课的经典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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