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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微流年

    大多数视线还在暗中打量左公子,一来惊异于风华,二来也有诧异,这位贵公子竟然毫不在意礼数,任胡姬共坐身畔。

    胡女低微,难容于正席,就算携出也该跪在主人身后,从未有如此大胆随意的,不过她深眸雪肤,艳绝非常,将一众歌舞的伶女都比了下去,无怪主人如此放纵。

    时奕被不速之客一搅,好心情已经减了大半,乜斜着眼道,“世侄怎的离了金陵,来此陋地?”

    左卿辞彬彬有礼道,“都是王土,何来陋地,何况我听说益州在世伯治下气象一新,繁华更盛,早想来此见识。”

    时奕踞坐着啜饮,杯中的美酒的滋味都似变糟了许多,“我怎么听说世侄要成亲了,还是天子赐的婚?”

    这一问颇为险恶,左卿辞弃婚而走,要是承认有此事,等于自曝了抗君不从之罪,不认则又是故意欺骗武卫伯,极不好答,然而左卿辞微笑如常,“可见传言多变,金陵不也曾传说威宁侯要迎娶琅琊郡主,至今也不闻后续。”

    时奕的脸膛抽了抽,给他一言堵住,改道,“世侄果然放浪形骸,金陵贵女瞧不上,倒把胡姬当做夫人一般。”

    左卿辞丝毫不在意讽刺,“心之所悦,不忍稍离,世伯必能见谅。”

    堂上歌乐已毕,一群舞伶挽起长袖,执上玉壶,如飞燕一般散入席间劝酒,场面越发热闹起来。

    一个俏丽的舞伶眼波流动,捧着酒向左卿辞娇笑行来,方至席边手上倏的一空,玉壶不知怎么跑到了胡姬掌中,正在懵然,就见胡姬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回转。

    时奕的身侧也有美姬斟酒,他满腹不快,正寻思找个由头发作,瞧见胡姬驱伶人离开,借势一拍几案,砰的一响震得满堂俱静,“一个胡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酒?”

    时奕骄然跋扈,突然间声色俱厉的斥骂,骇得众多伶人腿脚发软,宾客也为之惶然。

    时奕睨着左卿辞,凶冷的眼眸犹如伺猎的猛虎。“一些下贱之人有所仗恃,一点规矩都不懂,合该受点教训,来人,赏胡姬二十耳光!”

    时奕治府如治兵,立刻有两名军士走出,他们高大壮硕,掌如蒲扇一般,眼见如花似玉的美人倾刻间要面目全非,许多人都生出了不忍。

    左卿辞不惊不诧,浅浅一笑,“世伯何必动气,是小侄的不是,容她为世伯斟酒一杯,算作赔罪。”

    时奕哪肯理会,随道,“世侄待下太过宽纵,老夫今日且替你教一教,以后就长记性了。”

    说话间军士已经逼近案前,抬手就要将胡姬拖出来,恰好她持壶而起,一个轻盈的错身,军士不知怎的突然僵在了原地,宛如两尊泥偶。

    人们无不惊诧莫名,时奕觉出不对,方要呼喝,突然一悚,一道纤影已经立在了案前。

    胡姬生得极精致,却是毫无表情,她拾起案上浑圆的金碗,五指一拢,金碗居然给细指捏得深凹下去,仿佛熟烂的软泥。一旁的美姬惊得目瞪口呆,退出了七八步,一声儿也不敢出。

    宾客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也觉出了诡异,堂内陷入了古怪的寂静,唯有胡姬斟酒的滴水声。

    她并未久留,倒完酒将碗置回案上,返去了左卿辞身边,低敛的眉眼不显任何异样。

    变形的金碗深深嵌入案桌,宛如工匠妙手所镶。

    琥珀色的酒液无声的摇荡,倒映出武卫伯僵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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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师徒会

    左卿辞尔雅的举盏,打破了寂静,“大好吉日,何必让小事扰了良宴,我先敬世伯一杯。”

    时奕爆发的悍气突然沉寂下来,宛如炽炭浸入了冰水,他睃了一眼堂下的管事,沉沉道,“到底是左天狼的儿子,很好。”

    管事悄然退下,左卿辞宛如不觉,“世伯谬赞了。”

    时奕下意识抚着腰际的宝石刀柄,重新审视左卿辞身边的美人,“此姬就是六扇门画影捉拿的飞盗?”

    满堂泛起涟漪般的低议,惊讶的目光纷纷投注在胡姬身上。

    不等左卿辞回答,时奕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她有些本事,不如与我手下人比试一番,为宴会添些兴头,胜了自然有赏。”

    左卿辞一口谢绝,“她是我钟爱之人,一发一肤皆不忍伤,怎舍得令其拼杀,还请世伯恕过。”

    “不过一姬,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我重金相赔。”时奕不容回避的打了个响指,一个青年应声而入,只见他深目高鼻,短髯连腮,桀骜而立,仿佛一只高飞的胡鹰。

    武卫伯指派的居然也是个胡人,堂中的宾客禁不住交头结耳,连左卿辞也打量了两眼。

    青年见对手是个美丽的胡姬,一怔之下嘴角撇起,讥诮而不快。“爵爷是在耍弄我?”

    时奕沉着脸,拔出金碗掷去,青年接过一看,眼神一变,忽然对胡姬说了几句胡语,似在询问。

    胡姬一摇头,显然听不懂。

    青年有些失望,目光灼灼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我叫萨木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谁也没想到会在武卫伯府的华宴上见到一场胡人的竞斗。

    一男一女在堂上翻腾互博,方寸之地回转自如,几案丝毫无触,看得宾客眼花缭乱,舌桥不下。

    左卿辞面上淡然,心底实有些惊异,萨木尔刀势精厉,动如霹雳,算得上是相当厉害的高手,不知怎会在中原武林无名。

    萨木尔其实更为惊诧,胡姬的身法异常高明,显然得过高人的传授,空手对敌毫不逊弱。这让他越发好奇,弯刀接连追斩,交手的场地过狭,不利腾挪,眼看一记绞刀旋斩而下,胡姬抬腕横架,众人惊呼,都道她手腕不保,连萨木尔也吃了一惊,撤手已是不及,不料一声金铁交击,胡姬衣袖裂开,现出掌中一柄银色的短棍,刀光映亮了她的瞳眸,睫下的小痣殷红如血。

    萨木尔望入眼中,猛然收刀,“蠢丫头,是你?”

    胡姬怔了一怔,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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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所以。

    萨木尔踏前一步,天光映入他的眼,现出最深处的一抹墨蓝,相似的深眸凝视着彼此,不觉都垂下了武器。

    萨木尔方要开口,一旁的左卿辞立起来,“阿落,回来。”

    萨木尔冷了眼眸,指尖摩了摩刀背,“他叫你阿落?是你的主人?”

    胡姬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转身向左卿辞行去。

    才迈了两步,一枚玉壶咣啷砸在堂上,碎屑四溅,满堂为之一寒。

    上首的时奕戾气满面,“胜负未分,何以罢手?”

    场中寂静了一刹,萨木尔直承,“我不想与她动手,算我输了。”

    时奕岂容他退却,冰冷道,“连个胡姬都拿不下,还有脸退?要么杀了她,要么滚回你来的地方。”

    萨木尔僵了身形,神色异常难看。

    胡姬回望着他,第一次开口,“他是你的主人?”

    萨木尔不语,浓飞的眉蹙起来,似被缚了双翅的苍鹰,终是再度扬起了刀。

    放肆的刀意纵横八方,再无收敛,震得几案俱毁,酒肴纷乱,宾客们惶惶后退,却不敢离开华堂,毕竟武卫伯还在上方阴寒的踞坐。

    左卿辞微冷的掠了一眼时奕,继续观战。

    萨木尔原想让对方受些轻伤,交待过去作罢,然而胡姬的短棍极为奇特,竟飞出了一根轻袅的银链,飞纵灵巧,细韧锋锐,连弯刀也不能损断分毫。萨木尔不知不觉拼出了全力,烈扬的刀意如火,激昂的燃起来,纵横吞吐,追斩纤细的身影。

    刀势大盛,银链不易压制,胡姬改了战法避走周旋,寻隙搜索对手的破绽,然而弯刀势如长虹,变幻极快,短时间之内难以细察。

    突然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灵墟、曲骨、梁丘。”

    这三处正是萨木尔未及封堵之处,他闻声一惊,锋利的银链已然袭来,唯有立时变招。

    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肩井,心俞。”

    萨木尔不意有人眼力如此之强,险险避过银链的攻袭,冷汗已然渗出来,他刚切换刀势,又听男子道,“阳关、昆仑。”

    萨木尔哪里还打得下去,他忍无可忍纵退数丈,脱了战局抬眼望去,堂前有一名男子英挺轩昂,双眸湛然如风,显然正是指点之人。

    胡姬已经傻了,她循着声音本能的攻击,待对战停了才回过神,这一把声音异常熟悉,仿佛无数次梦中听闻,展眼一瞧,骇得武器都险些掉下来。

    方才还一无畏惧的胡姬突然变得惶悚不安,仿佛被大人撞见偷窃的孩童,紧张又畏缩。

    男子缓步走近,唤了一声,“阿落。”

    胡姬几乎在发抖,险些要拔腿落荒而逃,突然左卿辞重重的一咳,宛如一声提醒,她张皇失措了一阵,一溜身躲去了侯府公子身后。

    众人大奇,左卿辞挡在胡姬身面,望着行近的男子神色不动,“久仰苏大侠英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胡姬已经缩成了一团,要是有个地洞,必定给她钻了下去,哪还有对战时的冷定。

    连萨木尔都看不下去,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她的债主?”

    男子没有理会二人,他凝视着左卿辞身后的人,一声轻风般的叹息,温和而怜惜的低语。“好孩子,苦了你。”

    温热的泪忽然涌进了胡姬的眼眶,咸得发苦,却也又烫又暖,她半晌出不了声,努力了几度才低微的唤出两个字。

    “——师父——”

    堂外骤然传来急密的脚步,逾百精锐的士卒涌入庭中,宾客们大惊失色。

    时奕拂案而起,怒容满面,“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来闹场,将这几人通通拿下!”

    士兵蜂拥而上,阵列般的枪尖雪光森寒,然而男子道了一句,一触即发的场面倏然一定。

    “在下受靖安侯之托,前来通报武卫伯。”

    一语落地,满堂震讶,军士的脚步顿时为之一缓,时奕神色一厉,“一介来历不明的庶民,竟然诈传靖安侯之讯!”

    左卿辞神色一肃,“苏大侠见过家父?敢问他是否安好,现在何处?”

    男子望了他一眼,这一次倒是答了,“左公子不必担忧,靖安侯虽有遇险,被我与殷师侄碰上,目前并无大碍,且得绵州与梓州兵马相济,目前率八百军士驻于益州城外三十里,邀武卫伯前去相见。”

    时奕案上的玉杯锵然一响,洞穿了一个窟窿,酒水泼泻而出,留下杯底一枚水淋淋的铜符,及一句清淡的话语。

    “信物在此,但请验看。”

    时奕喉头干哑,滞了足足一刻才沙声道,“靖安侯来西南巡视,岂有拥兵而至的道理,尔等与惯盗一伙,分明是窃出令符,意图施诈,立即给我擒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文各有视角,偏好不一,无论爱哪个角色都正常。

    大家的意见和鼓励都收到了,亲们挨个么么达,

    山河构思于相思之后,后半本又接续了时间线,必然会人物交杂,伏线相合

    师父师娘的故事是山河上半本,小左阿落的故事是相思,

    而人物群像则是山河下半本,有不喜欢的部分无妨,大家各取所需就好,

    就我个人而言,写文不是为了满足对某个角色的偏好,而是为完成一个故事,

    山河之所以为山河,正因它不局限于相思,也不局限于苏璇一人,

    谢谢亲们的热情评论,雷霆雨露都是爱,某紫在此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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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尊与卑

    八百人的营地处于两山之间的一块空地,军帐林立,鹿砦相连,拉拉杂杂占了一大块。

    苏璇一行归来之时,一些无事的军卒正在摔角嬉闹,校官也不拘管,营地内气氛散漫,各处都极随意。

    左卿辞一路看过来,眼眸沉沉,到了主帐附近,一个熟人迎上来,正是殷长歌。

    他一眼望见苏璇身后的几人,大感意外,“师妹和左公子?你们怎么也到了益州?师叔去见武卫伯可还顺利?”

    苏璇跃下鞍,将缰绳交给来牵马的士兵,“左公子在武卫伯府等侯爷,我去时恰好碰上。武卫伯态度专横,不仅拒绝受令,还谴兵捉拿我们,就一起闯了出来。”

    亲卫通报过后,左卿辞准备入帐去见靖安侯,他方看向苏云落,正在叙话的苏璇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左公子不妨自去,我还有许多事要询问阿落。”

    苏云落偷瞧了左卿辞一下,一个字也不敢说。

    左卿辞望了她一眼,独自迈入了主帐,他心事重重,还挟着郁恼的意气,随着帐帘一坠,光影转暗,纷杂的心思沉落下来,他抬起眼,静静的打量书案后的人。

    曾经把孩子举起的昂藏将军早已淡去,只余一个沉默寡言的王侯,与金陵时相较,左侯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他正在书写信笺,看到儿子进来就搁了笔。

    不等询问,左卿辞先开了口,“不要管什么御令,尽快远离西南。”

    左侯的眉宇沉敛了一下。

    左卿辞简短的述完武卫伯府所见,道,“时奕倡狂无状,必是知道你在路上就会受到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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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到不了益州。就算目前逃过一劫,待不死泉这个诱饵搅乱西南,时奕就会拥兵而反,杀尽益州的朝廷大员,你羁留在此处就是自寻死路。”

    左侯沉吟片刻,反是笑了。

    左卿辞越加凝重,“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六王要借西南做局,益州不过是个开端,中原必然还有策应。朝中能统兵打仗的重臣有几人?此番钦点你巡视,一定是有人暗中推动,想在路上将你除去,避免将来掣肘。”

    左侯问的毫不相关,“你是为此而赶来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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