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肉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筆
「你这个笨蛋,如果她不满足,还想要你的眼睛或耳朵怎麽办?」如果她咬断你的舌头怎麽办?我没敢说出口,甚至不敢再想一遍。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义无反顾到地狱走了一遭?
「那个时候根本没办法多想,知道你身处险境,要我做什麽都愿意。」她说。她保护着我、拯救了我,我值得她的付出吗?阴沟里成长的小恶鬼,没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光是存在就该被诅咒至天荒地老。但她爱我,不需要说出口我就能深刻感受到,她让我相信我能成就任何事,而不光是破坏和杀戮。
「你真是个笨蛋。」我说,却无法抑制热泪盈眶。胸口好热,好多感受聚积在一起,难以承受,快要爆裂开来。
「不要忘了我。」她趴在我胸前,拿不定主意似的闷声说。我搂着她日渐消瘦的身躯,抚摸着遮蔽她的脸孔的浓密长发。我会爱着她,直到生命终结。
「想忘也忘不了的。」我说:「你这个爱惹麻烦的pooke。」
10-5
街景
我们打算上街逛逛,看看被恐惧和血腥折磨得不像话的城市。
死亡如病菌般传递扩散,每个家庭皆有成员在隔天早晨不见踪影,入夜後仍在外游荡的人不是落得身首异处就是屍骨无存。
坐在便利商店附设的座位,我喝着咖啡啃着贝果,他将热狗搜括一空,放在关东煮的碗里一支支慢慢品嚐,像拿到糖葫芦的孩子般开心。
广播新闻充斥着最新死亡人数和政府对社会大众的提醒:天黑後勿在外游荡,切勿一人待在家中。
人命的价值此时应该受到无比重视,可悲的是这段期间的犯罪率不断向上攀升,窃盗、强暴、诈骗、人口贩卖等案件层出不穷。应当抛弃钱财等身外之物;应该尽情享受人生、放纵情慾;应该要相信他人、互助合作;应该早日逃离海外,远离破碎的家园。虽然我不完全赞同人性本恶的论点,但人们做出的各种恶劣行为总是让我吃惊不已。
我们究竟还要自相残杀到什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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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心态能让人活得更长久还是加速灭亡?为了私利而侵害他人,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延续而踩过他人的头颅,为了满足慾望而忽视他人意愿,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而编造各式各样的藉口。世界需要这种人吗?我很想问leo,能不能早点把他们全部消灭?
我忘了他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麽,但他的表情依旧一派自然,难道他天生会装蒜吗?
「玻璃裂了。」他说,我朝他指的方向一看,商店面对街道的玻璃橱窗上有一条裂缝,像一道闪电劈过,留下了神似的倒影。虽然这麽说很不近人情,但我觉得好漂亮,像躲藏在角落的艺术品。
「什麽造成的呢?」我歪着头,顺着破裂痕迹找到了另一处烟火般的圆形放射状裂纹,沾着红褐色的脏污,是血迹吗?
「人类呢?还是猎人呢?」leo喃喃地说,一个灰衣的矮小男人经过商店门口,他看了leo的方向一眼,露出猥琐的笑容。
「在觅食吗?」我问,那个男人生着食肉者的牙齿。
「嗯,嚣张的家伙。」leo说,吃完了最後一根热狗。商店中唯一的店员缓慢地靠近我们。
「你们还要待多久呢?要关店了哦!」他说,百般无聊地站在一旁,无所畏惧地盯着我和leo,敢独自看店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我看了手表,才将近下午四点。
「冬天天黑得早,是吧?」leo说,用纸巾擦了擦嘴巴。
「是啊,真麻烦。」店员说,无奈地笑了。「你们还要买什麽吗?」
我拿了白吐司、几包火腿、起司、花生酱和葡萄乾,店员问我们要不要快过期的牛奶,我很乐意地接收了免费的蛋白质来源。
在回住处的路上,leo注意着周遭环境,一手紧搂着我。行人可明显区分为几类:疑神疑鬼,怕人跟踪似的左弯右拐冒失鬼;一如往常,和朋友闲聊逛街的年轻人;充满伤痛、看破世事般的独行者。我和leo是哪一种呢?杀人者和被杀者出乎意料的组合,无所畏惧却逃避着不远处的未来,嘲笑着人类的脆弱无知却也同时被嘲笑着,不切实际。
我们该怎麽办?面对不可反转的灾难,有人选择忽略,有人坚持团结。
世界是个大杂烩,有好有坏有中间。不可能完全善良,也不可能完全邪恶。在阳光下伸出手必定创造出一块阴影,而在黑暗中的光线则更显得耀眼。
人类的一线光明在哪里?是leo吗?
嗜血的媒体在此时已超过负载,必须收敛夸饰的态度,鼓励人性的积极面,携手共度难关。没有人想再继续看血淋淋的卧室和划破喉咙或肚破肠流的屍体,他们的生活已不断重播如此的画面。
稀少的东西才珍贵,谁会想看自家房间的写照?
我已经很久不看新闻了,琐碎的资讯太多,总是迟迟不讲重点,常常在一条新闻报导过後令人怀疑其中究竟有什麽值得让全体观众明了的深意。我很笨,所以总是不懂。
宗教团体勉人互助合作、与人为善。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潜能可以发挥,人的意志可以移山、分海吗?
世界末日要来了!许多人集体相约自杀。
为什麽我还活着?许多人对着电话泣诉。
一起去狂欢吧!就当作是最後一晚。pub舞厅夜夜塞满了人潮。
今晚去哪里呢?我还是提不起劲到leo家,娜娜丧命的地方。
早点回家吧,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或许整晚**,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仅剩的生命,就这样一点一滴消逝了。
10-6
娟娟
(leo)
我打开门,见到一个年轻的女人。跟penny差不多年纪,更丰腴一些、开朗一些、平凡一些。她可以成为培育的绝佳对象,与无数男人交配,生下无数婴孩,在她剩下的生命中,扮演无情的母亲,食肉者的食物制造机。真糟糕,我已经开始替人类分门别类,深植入心的本能,自行启动的功能。我其实只是觉得她能活到现在,必定在未来有特殊功用。
真的不该再想下去了。
「有事吗?」我问。
「penny在吗?我是对面的娟娟。」她说,可能在走廊见过几次,但没留下太多印象,是个缺乏存在感的人。
「等等,我跟她说一下。」我将娟娟留在门外,回到床上缩成一团的penny身边。她在下午小睡时突然哭醒,歇斯底里地说要找娜娜。大概是做了恶梦,她一直淡然自制的表现底下是难以压抑的狂乱情绪。
我问她想不想见娟娟,她可怜兮兮地点了头,手里抓着湿透了的卫生纸。
娟娟进门後与penny相拥哭泣了一阵,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不用多问就知道是亲人或好友过世。现在每个人身边皆充满了死亡的气味。
等penny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後娟娟才说她闲着没事做了一大堆饼乾,一个人吃不完想请我们帮帮忙。penny看了桌上摆着的杂粮饼乾,吸了吸鼻子後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眼泪又开始不断落下。
「怎麽样?不好吃吗?」娟娟问,自己也拿了一片吃了起来。
「很好吃。」penny说,我坐在她身边替她擦眼泪。哭似乎是种会传染的行为,我的鼻头也一阵酸。
「那就好。我前几天不知为何犯了失心疯,买了一大堆面粉、糖和奶油,现在天天做点心,当作储备粮食。」娟娟说:「我们几个室友晚上要去逛101,然後在spors br待到天亮,你们要一起来吗?」
penny耸耸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转向我。
是为了避免遭到突袭而决定采取集体行动的策略吗?但是只要我们的数目够多,关起门来杀个片甲不留不是也挺过瘾的吗?而且很方便,不用挨家挨户找寻落单的人,只要我们自己人别起冲突……真糟,或许是最近血味闻了太多,脑中只有吃吃吃。跟penny在一起,我得理智点才行。
「还是算了。」等不到我的回应,penny迳自说:「去玩得开心一点。」
「好吧,下次再请你吃蛋糕。」娟娟说,摸摸penny的头,然後微笑着说再见。
是个好女孩。
「你会吃了她吗?」penny问我,异常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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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说,不能吃她。
「其他人会吃她吗?」penny又问了她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会。」我说。她了解了。
「什麽时候……你们会来这里?」她问,将脸埋在手臂里,我将她搂进怀中。
「今晚。」我听到了,他们在公寓外窃窃私语。明天这里将空无一人,不再被称之为家。
她的头往我心口里钻,很用力很用力,直到我必须告诫她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我们去你家吧。」她终於说,我无条件同意。
娟娟会活下去的,只不过可能比死更难过。
10-7
争执
「为什麽要等?为什麽不能提早一点?我不想活在这种世界,你到底听见了没?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根本不该存在,我是个他妈的错误……」我对着leo大吼、乱扔东西,他却一点也不反抗。他到底要我怎样?我不想摧毁我在他记忆中的形象,但我受不了了!我只想要结束,结束在他手里。
「你不能再多等一等吗?」他问,优柔寡断的男人。我已经受够了他的哀求、受够了他浸在水中的黑色眼珠、受够了他炙热的怀抱和结实臂膀、受够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爱我、受够了他的吻、受够了……他!
「我们早就知道结局了,不是吗?」我说,讨厌的眼泪,老是打断我的话,让他有机可乘。
「只要再等一天。」他说,向我走近。
「如果我早一点消失,就不必看着娜娜死、不必逼迫兰兰自杀、不必嫉妒egle的完美、不必爱上你、不必感受痛苦。你为什麽要这样折磨我?」我说,他已抱住语无伦次的我,承受着我伤害力极低的拳打脚踢。
「我会吃了你。」他说,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极限。
「什麽时候?」我问,继续将他推往崩溃边缘。
「明天。」他说,明晚是圣诞夜。
「为什麽不是现在?」
「我不想要这样结束!」他生气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争吵吗?第一次僵持不下,双方都不肯让步。
我们还有多少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多少快乐和悲伤?再也不可能了,这段关系即将终止,停在这个愚蠢而疯狂的时刻。
我吻了他,凶狠而猛烈,朝他的牙齿展开袭击。他不断闪躲抵抗,直到受不了我的胡闹而将我推开,用力之猛让我的後背贴上了墙壁。
「你就这麽想死吗?」他厉声问。我想要逃离一切,逃离他满是伤痛的表情。
世界少了我会比较美好,真的,谁会需要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在身边?谁愿意原谅一个教唆他人自杀和杀人的凶手?谁会喜欢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种族灭亡却无所作为的懦夫?我是废物、是垃圾、是应该被销毁的人。
他向我逼近,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他的脸上有泪,内心在淌血。他闻着我的额头、脸颊、头发和脖子。我等待着,不敢多发一语,闭上了眼睛。
痛觉自嘴唇传来,我在流血。
他舔着我的血,轻柔地吸吮,然後突然崩溃大哭起来。他跪坐在地,抱着我的大腿,像孩子般倔强而任性。
我应该要骂他才对,或者打他。但我只是站着,直到眼泪流乾。
10-8
最终日(leo)
她坐在地上,用矮桌上的noebook找了一首歌,关於假如她今天死了,要做一个快乐的鬼魂,blh blh blh…(注1)
「你还在生气吗?」她问,小心翼翼,不敢回头看我的脸。
「当然气啊!烦死人了,你这个讨厌鬼。」我说,从床上滑下,坐在她身边。懒得穿上衣服於是将被单披挂在身上,反正不用出门了吧?今天是最终日。
the me s geng closer…tme o be ghos…
真是首道出现在情境的歌。她如果变成了鬼魂,会开心一些吗?
「我讨厌道歉,但是,对不起。」她说,对我弯腰行了礼。我怎麽可能怪罪她?她的心理压力我永远无法想像,跟一个吃人怪物交往。
「你不用跟我道歉,永远不用。」我说,她抬起头来对我笑了。我看着她唇上的伤痕,心中一阵痛。我嚐了她的滋味,跟第一次突如其来的冲击不同,我真真切切地吞下她的血液,分析了她的味道。我想吃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但我想留住她的笑容,听她说爱我。
or wll i see you der nd wsh i could e bck
you found grl h you could ruly love gn
wll you sll cll for me when she flls sleep
or do we soon forge he hngs we cnno see
「我讨厌圣诞节。」她突然说。讨厌似乎是她最常用的词,不过她总能说出一番道理。
「为什麽?」我期待地问。她的手指在我裸露於外的肩膀上游移,我喜欢她皮肤的触感,搔得我一阵痒。
「因为那明明是宗教性的节日,如今却像是全民运动,被彻底商业化,搞得像第三个情人节。究竟为什麽要装饰圣诞树?为什麽挂袜子?为什麽送礼物?为什麽吃大餐?大家只想玩乐、享受,不去思考缘由,不做相对应的付出。不劳而获,人类的坏习惯。人云亦云、酸葡萄心理,为什麽别人可以这样我却不行?凭什麽我要跟别人一样辛苦?人哪,真是贱骨头。你干嘛一直笑?」她问,歪头看我。
「我喜欢你长篇大论的样子。」我说,也把头歪向同样的角度。
「愤世嫉俗的多话鬼吗?」她说,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吻了我,手钻入被单中,来回抚摸我的背脊。我将她搂入怀中,这个缠人的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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