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月醉诗
那块干粮看着实在勾不起她什么食欲,她低下头去问了声橙橙:“你饿吗?”
橙橙挺着胸脯,特别理直气壮的道:“我想吃软糕,想吃柿子。”
谢眸朝战秋狂无奈的摊了摊手。
好容易捞着个借花献佛机会还被人给齐齐鄙视了,他从鼻间重重哼出声气,道:“我听着这小娃娃底气挺足的,看来再饿个三两天也没问题。”
橙橙立刻怨念无比的瞪着他。
谢眸伸手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也不是不饿,只是更想喝水罢了……有水吗?”
她的声音微带沙哑,本还想揶揄两句的战秋狂蓦地就没了底气,他将刀扛在肩头,道:“辰老弟那里有。那个锦衣卫中了我一掌,应该跑不远,咱们追上去看看……你这是做什么?”
谢眸本想弯腰将橙橙背到背上,被他一问有些尴尬,身子僵在半空道:“我……想背着橙橙走。”
“我来吧,你帮我拿刀。”
橙橙有些怕他,瑟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又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来,撇了撇嘴爬上了宽阔的背。
谢眸这才抽空将事先发生的一系列事顺了一遍,想到突然打开的那扇救命暗道,又见到眼前的这群人,终于也明白了暗格后的路是分两条的。想来当时沈月撞书柜时实在太不走运,撞出的是条死路。
她将心中揣测与战秋狂细细说了一番,得到了证实。
“辰老弟打开的那道机关不是沈月撞开的,虽然两个机关开关都在书柜上……还有,那锦衣卫在地底下走了整一天才遇上咱们,很可能是最开始的时候走岔了路。”
谢眸侧头不解的望着他。
“我们进的这条暗道最开始便有两个岔口,左边的路是通下来的避难之路,右边的应该是条虽有缝隙却容不得人通过的死路。”
谢眸恍然大悟:“柯岑还是挺老……”她想说“老奸巨猾”,看了眼橙橙又猛地住了嘴,另起了个话题“方才那人跟我说他在外面给了顾姐姐一刀,也不知她是生是死……”
战秋狂脸色微带凝重。
两人无形中将脚下速度提快一倍,又走出不多远,便听到了刀剑相撞之声。
第77章
无畏
华正夕身中一掌带着内伤,与沈辰相搏便有些吃力。
只是他手里还捏着个沈月,每当晨省剑就要刺中要害,他就麻利的将沈月提到眼前挡一挡,沈辰使的又是他师父相传的狠绝的剑法,收招实在过于自损,一来二去沈辰汗水淋漓、气喘吁吁,加上焦急,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华正夕与郑老鬼那干货色很是不同,此人是有些真才实学在里的,因此挟持人质的他十分难缠。谢眸心惊胆战的看着沈辰的剑好几次险险擦过沈月,光是旁观也要惊出一身汗了,她连忙偷偷拉过战秋狂:“怎么办啊?”
战秋狂将橙橙撂下,伸手去抓谢眸手中的刀。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暖意交叠在她手背之上,谢眸很快的想要抽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中,一把带到了胸前。
战秋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却是不相协调的严肃认真:“在关外时我跟辰老弟经常配合玩一种叫‘声东击西’的招数。”
“那你倒是去啊,抓着我做什么?”
她理直气壮的问出口,那样子简直不要太豁达。
战秋狂再次感叹,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出生时是不是老天就没给她造“害羞”“内敛”这种情绪?他忍不住要去揉她的头,这次她反应极快,抬手一格,同时就听到前面传来百里夏烈的声音。
“这位兄弟,咱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百里夏烈押着柯岑慢悠悠走在后面,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倒是柯岑,脸色骤变,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早在辛凝凝大婚,谢眸就已见识过柯岑怕死的狼狈样,要说他这个高手也实在够惨,三番两次折在百里家,传出去怕是要丢尽胡堃的颜面。
本想来个“声东击西”的战秋狂被自己哥哥抢了个先,他将握住谢眸手的长刀倏然放下,连人带刀一并卷在了自己胳膊里。
华正夕冷冷道:“我叫华正夕。”
“华兄。”百里夏烈提着柯岑上前两步“你我手中各握有一名人质,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出了这暗道,将人质互换过来,如何?”
百里夏烈得百里炀指示,沈月是将来要面见荣王的人,她的性命不得有分毫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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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柯岑……那就要等人质换过来后有再找机会了。
柯岑连连对华正夕挤眉弄眼,拼命想争得一线生机。
华正夕提着佩刀落在沈月白皙的颈间,窄小的眼睛回收,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度。
他们此来的目的要带回沈月不假,但胡堃也没说这代价是换出一个高手柯岑。
然而对华正夕来说,重中之重的事还是调查侯不空之死。他在来百里城的路上早就分析过,侯不空既然是在追拿沈月的过程遭人杀害,那凶手必然是沈月身边的帮手。
华正夕初行柯宅,得到不小收获,他已能猜出凶手是谁。
但此人武功过于深不可测,身世背景又得庇护,实在不是这么容易能扳动的。
借由柯岑与楼心月之力,他或许还有机会为侯不空报仇,这样看来,捉拿沈月这件事对他来讲倒是次要。
华正夕轻点了点头:“可以,但我要两个人,柯岑,以及他女儿。”
百里夏烈沉吟片刻,而后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谢眸心思伶俐,很快便想通华正夕一口应下的原因。
因为捉拿沈月这事实在不便提到台面上讲清楚,华正夕倒也不能打着朝廷的旗号冠冕堂皇的找百里家主要战秋狂。虽免去了正面的追捕,却也逃不过私下的暗潮汹涌。她不禁为战秋狂今后的安危问题捏了把冷汗。
百里炀多年为成全百里夏烈而亏欠战秋狂,他自己心底是有数的,所以不管表面有多嫌弃甚至鄙夷战秋狂,百里炀都会竭力保自己二儿子周全,无论楼心月使出何种招数,相信他都不会轻易妥协。
想到这儿,谢眸又松出一口气来。
战秋狂就看到她先是凝重沉痛的拧着眉头,接着突然叹气脸上却带出丝柔和来。
他晃了晃她那条被圈住的胳膊,将刀再塞到了她手里,整个人走出那道阴影。
“辰老弟,把酒给我。”
沈辰正在旁边运着气,听他这么一喊立刻下意识从怀里摸出水囊扔了过去。
战秋狂拔开塞子递到谢眸手中,谢眸只闻了闻,便凑上去痛饮起来。
“这酒的酒劲不小,你喝的时候……”
这句话来不及说完,谢眸已经灌下去少半,迷茫的擦着嘴角的湿润问道:“你说什么?”
战秋狂笑得开怀:“没。我说谢姑娘真是好酒量。”
谢眸也知道他是在揶揄,眼下有东西喝才是第一等大事。她摆了摆手,很大方的回道:“我是真的好渴,而且都夏季天气了这下面还有些阴冷,喝些酒暖和身子。对了,去叫那人把月儿穴道解开,也给她吃点东西吧。”
她没控制说话的音量,站的稍远的华正夕也听得清楚,他冷冷瞥了谢眸一眼,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好运,战秋狂他们再晚来一步,他就能砍死她,带着沈月逃走了。
完全忽略了地形复杂。
华正夕语气也很冷:“解穴可以,吃东西什么的就免了吧。出去以后随便吃,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大手挥过解了沈月的穴道。
沈月深吸一口气,眼圈没有预兆的红了起来。
假若没有她拖后腿,百里家这会儿早就挟持柯岑去找楼心月谈判了。
沈月的愧疚感犹如野草般,不可抑制的在心中疯长,不消片刻,红过的眼角带了两点热泪。
沈辰紧紧跟在华正夕身边,唯恐再遇什么不测。
众人走了片刻,走出了床下的那道暗门。
谢眸已将满满一壶酒喝了个精光,胃里没食,酒劲上头十分的快,她略带蹒跚的从床底爬上来,冒失的就要往外钻,头顶险些撞上床板时被一只大手垫了一下。
战秋狂将橙橙交由沈辰背着,一把将她从那道窄小的洞口拉了出来。
她双颊醺红,眼睛眯成月牙,两道几乎被遮掩住的眸光盈盈如玉,时而在黑漆的背景中闪过一两点亮光来。
战秋狂欲将她扛到肩头,被她怔怔推了开,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勾着笑,那声调倒不似喝醉之人,很是清醒的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竟然就真的走起了直线来。
谢眸处于一种恰当好处的微醺状态,要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清眼前的路,也要很小心的去走才能不让自己东倒西歪。因为走的小心翼翼,她跟战秋狂两个人落在后面一大截。所幸上来后的路只有一条,并不需要引路。
他还是很不放心的去扶住了她的胳膊。虽然酒后感官上难免迟钝,谢眸却从这个动作里体会到了温柔的关怀。
那道热源自他掌心殷殷传来直到心底,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里一片春暖花开。
她很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就像变回了懵懂少女,仿佛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想了好久,唯有一句话,她在很久前就想跟他说了。
“战大哥……”她呐呐开口“那天夜里我跟你说你身后会站着无数支撑仰望你的人,其实……我也站在那里。”
战秋狂的手微微一僵。
他早该知道,即便不刻意解释那个吻的意义,以她与他心灵相通的程度,她是会明白的。
谢眸笑着继续道:“这之后你要留在百里城总归是安全的,你爹不会不管你的生命安危,只要你在他身边,你……”
“眸儿。”
他径自截断未及说完的话,语调中带着那么一丝的沉重。谢眸立刻抬起头来错愕的望着他。
只是,他的眼中却迸发出异样的柔情。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回百里城究竟为了什么……我回到这里不是指望这个姓氏能带给我什么庇护的,我回来是为了保护他们……
“即便百里家的人会有所不齿,即便江湖上的人会嗤笑。”他唇角勾出一抹坚毅的笑“无所谓。”
封闭的小小空间里,她能听到他的心脏在狂烈的跳动。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环成一个圈将她收在怀里,气息坚定的从她头顶传来:“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吗,你在我身后呢!”
不知为何,谢眸眼中忽而温润一片。
她看着他携着满身落魄与踌躇走出扬州城,又看着他心事重重的走出竹林迈朝向北,深邃的灰眸里暗藏汹涌,背过身去的背影落寞寂寥。
身在故乡,格格不入。他与她一样,都似异类,却也不奢望他人理解,唯一万幸之事:他们识出了彼此。
头脑里越来越混沌,她倚靠在战秋狂怀里听到自己说了一句:“会的,会一直在的。”
最终会有一天从你背后走出来,与你并肩而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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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前的这间房被两伙人打得天翻地覆,眼下地面上的血已然干涸,物件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就像被抄了家。
几人在离暗格门还有几丈远的地方就开始警觉,胁迫在两个人质脖子上的刀锋分毫不差的落在最精准的地方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便可一刀毙命。
就在踏出暗格门的最后一步路里,百里夏烈的身子明显停滞了片刻,被身后的战秋狂打了个满眼。
身侧原本喝的有些醉意的谢眸反应迅速的松开了战秋狂胳膊,并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就算不喝酒,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别跟着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在这种群战里,站位是十分重要的。谢眸虽深谙这个道理,却也实在没跟谢刃霜讨教过什么经验。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嫩肉,试图更清醒些。
这一掐下去确实管些用。见有效果她故技重施,指甲盖捏起手腕背侧再用力掐了下去。
头脑可以正常运作,她兀自分析起来:倘若一会儿换了人质还要交手,沈辰定然是要留下保护沈月的那个,她只要乖乖跟住沈辰即可,以战秋狂和百里夏烈的武功挡住柯、华二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然这也只是她理论分析的结果。经过暗格一事,谢眸长了个教训:理论敌不过实践中的变数。
她很想小声在战秋狂耳侧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怕控制不好音量的声音被众多内力高手听个满耳。
如是踌躇中走出了暗格。
阵风拍打着破损的雕花木门,木门上的糊纸随风摇晃。屋外乌云蔽日,阴郁沉闷,初夏的天里带了些清爽的凉意,俨然是暴风雨的前兆。
“大少,请吧。”
不知是不是带了些对反派先入为主的憎恶,谢眸总觉得华正夕那双阴兀的小眼睛里满是谋算与诡计。
百里夏烈始终都是未来百里家的继承人,胆色与应变皆是超绝不凡,他也并不怕华正夕使什么临时变卦的阴招,先松了松架在柯岑脖子上的刀。
华正夕嘴角勾起,眼睛里依旧阴冷无比,没有分毫笑意。
柯岑忽道:“先放我女儿。”
橙橙仰头看着沈辰,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贪生怕死的柯岑忽而流露出异常慈爱的神情:“橙橙乖,到外面去等爹爹。”
橙橙虽心有疑义,却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她很听话的走出门去。骤风带起她的衣角,几乎要将她小小的身影卷飞而去。
百里夏烈与华正夕动作整齐划一保持一致,两柄同样的佩刀自高空中的弧度慢慢下落,紧接着两声钝响前后传来,佩刀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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