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国舅的太师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澹博雅
刘健轻哼。
“论道治学,本就是各有其见,见仁见智。又不是经史子集,希贤这话就过了。”
翻翻书页,看到旁边用炭笔细心考校的痕迹,丘浚看着徐穆很有几番亲切。
士农工商,自己没事还在家写戏本子呢。
徐穆这才到哪。
“你在翰林院研习这些,于国有益?”
重头戏来了。
暗暗握拳,整理思路,徐穆开口道:“诸公见笑,下官出身卑微,见识浅薄。但自懵懂,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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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北有夙敌,每每来犯,家中俱是严阵以待。穆居大同十三年,提起鞑靼,便是孩提小童也会摇头。”
提起北疆兵祸,三位阁老都有些沉默。
徐穆声音渐沉,“待下官于学堂读书,听儒师教诲,观边军风貌,更知一事。”
说到这里,徐穆刻意顿了顿,“朝廷缺银。”
“下官于翰林院,查阅往年卷宗,知自成化年间,全国地动不止,水患不息。”
“以本朝例。”
“二年五月,黄河泛滥,开封府十余处决堤,沿岸郡县深受其害。同年,京城、通州大雨水溢,屋塌人亡。”
“三年,全国大旱。”
“四年,开封再次决堤。京城、应天府、淮、扬同震。”
“五年,开封再决,张秋东堤坏,漕运不兴。”
“今岁,宁夏地动,又遇瘟疫。”
论及明朝的天灾水患,实在是古今独一份。
偏偏非人力所及,但一旦出事,钱便如流水般花出去。至于有没有到灾民手上,就不好说了。
事关国计民生,三阁臣没有轻易打断。
“天灾难平,北方鞑靼劫掠更频,沿海倭寇猖狂,西南盗匪横行,镇守土司多有异心,朝廷粮饷难发。大同守军衣袄破旧,刀口卷刃,所吃栗米,无法立筷。流民四溢,国库不丰。”
郑重神色,徐穆出口成章,掷地有声。
“故下官以为,天地正进入密集‘活动期’,故天灾水患远胜旧年。”
“但国朝却可放眼海外。”徐穆话锋突转,“天地之大,四方风貌,颇有殊异。下官略知,海外番邦尤爱我朝瓷器、茶砖,丝绸,每每运至番邦当地,其价彪升百倍,乃至万倍。”
说到这里,徐穆呼吸急促,满脸潮红。
各位相公,白银已经掉在地上了,你们真的不考虑捡起来么。
“古国古里上贡的调味作物‘胡椒’,在大食国以北的国度以等量白银衡之。”
“有弹丸小国名为弗朗机,位于大食国以北,去岁其国派出水师向西航行,发现一座孤岛。岛上居民以草席裹身,不通文字,却以黄金做顶。其岛上河流流淌金砂。传言其水师首领,以少量蔬果、船内的记时器物,载得三船黄金回国。”
此言一出,纵然三位阁老明达经义,饱学儒术,也因此眉头微跳。
说道此处,徐穆面东而拜。
“下官知今日所言,有无据之处。但下官以为‘知行合一’方为我辈治学之道。倘若事实如此,国朝所失甚大。”
话到这里,徐穆声带哽咽,眼圈通红,瞬间跪下两行热泪。急急用手背用力擦过,泪珠反如瀑垂下,不能止息。
见到此景,不只一向和气的丘浚展颜,连最是不苟言笑的刘健也眼露无奈。
舞勺进士,为国夙夜忧心,经史子集读熟,还勤练算术,自学番书。
人微言轻,一身抱负难施。
赤子之心,却是难得。
丘浚与徐溥、刘健对视。
两人皆微微颔首。
过了半晌,徐穆哭声渐止。
三位阁老便唤书吏好生送他出阁。
待其离开,丘浚摊开巴掌大的纸片。
徐溥、刘健递上印章。丘浚一一拿起,重重按在纸上。
唤过书吏,“送往户部。将这两枚印章送还耿裕。”
耿冢宰?
书吏不敢耽搁,拉着同僚,一路疾走。
丘浚端起半凉的茶盏,“虽是少年稚气,却有国士之风,王佐之才,难得,难得。”
刘健执壶,顺便给徐溥、丘浚添盏。
徐溥眼神微暖,“先时,我等还疑惑圣上为何下了这道含含糊糊的口谕,现在老夫已知,不知仲深、希贤可明?”
丘浚、刘健相互碰杯。
自然。
只是心里不由感慨:十七继位,践祚七年,中兴之君,已然在目!
乾清宫内,苗永在帝王身边耳语几句。
年轻的帝王唇边含笑,却是乾坤在握,只待一朝风起,搅动风云。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弘治七年,三月,庚申。
广东。
肇庆府。
阳江县。
只听一声亮堂的嗓门,“人来了!”
周边民众便装作偶然路过似的,四散在长街两边。
有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装作买鱼,一不小心,鱼儿扑腾到脸上,闻了一嘴的猩味。
徐穆见了也只得笑笑。
毕竟,自己现在到哪儿都跟着十余人,出门在外,无需自己花一分钱。
若是给钱,身后的十余人就惶恐不已。
便罢了。
若问徐穆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等待遇,这一点,肇庆卫指挥使最有感慨。
两月前,自己照旧与下属为了卫所的粮饷发愁。
军饷连年克扣,天高皇帝远,士兵们四散逃逸,卫所也供不起那么多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家小的基本不再回来,但总有身有残疾、年龄尚小的,还指望着微薄的粮饷供养。
朝廷严令,渔民不得出海捕鱼,更不得与番邦人贸易。
广东百姓,十家九贫。
剩下的,基本干起掉脑袋的走私生意,要么直接沦为海盗,还有些直接逃出大明,也不知流落到何地。
早些年,泉州为琉球的朝贡港,泉州卫上下还得意过一时。
成化十年,市舶司移居福建,来远驿荒废,泉州卫也沉寂了下去。
偏偏海盗肆虐,一出事,京中那群官老爷便要可劲儿弹劾,自己身为三品大员,只怕还不如京中的八品小官。
正和副指挥使长吁短叹,忽然下人来报,翰林院编修徐穆求见。
翰林院编修?
自己与副指挥面面相觑,接过送上的名帖,冯远顺口问了一句,“官凭路引看了没?”
等了半晌,没有下文。
冯远抬头皱眉,却见回话的校尉一脸纠结。
副指挥使疑道:“他官威甚大,不给你看?”
校尉摇头,“这位大人十分配合。只是小的看着……”
顿了顿,“像是伪造的。”
伪造?
冯远脸黑了黑。
副指挥拔出已有些生锈的刀鞘,“究竟何方神圣,请进来便是。在这指挥所里,还容得小人撒野不成。”
校尉领命,走之前,忽又转身,“大人,若身份是真,您就和气一点儿。”
说完扭头就走。
瞧那身影,倒像落荒而逃似的。
冯远嘴里哼了哼,“军中军纪是越发涣散了。”
副指挥直笑,“怨不得底下小子要多嘴。上次那来查军务的御史,虽说不过七品小官,来时礼数也差了些。你直接将人丢在牢里饿了三天,若不是当时新兴县县令派人来求救,证明是那御史不言不逊、以下犯上在先,到时那御史在折子里随便乱写,你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冯远没好气地瞅了副指挥一眼,“若是这次这个,还把眼睛瞧到天上,你就给我招呼,我可不奉陪。”
副指挥也不推辞,“行。”
能哄到这份儿上,也知足了。
不多时,一穿着宝蓝圆领袍的人走进来,甚是有礼道:“下官翰林院编修徐穆,见过两位指挥大人。”
冯远轻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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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哼,算是回应。
副指挥使屈勇立即帮腔,“徐编修请坐。”
又朝冯远看了看,无奈笑道:“徐编修别见怪。我们都是粗人,除了巡查军务的御史,还从没有与编修这一等一的文臣打过交道。”
徐穆浅笑,“副指挥使言重。”
说着将袖中物事取出,交给一旁的校尉,“这是下官的官凭路引,与吏部发下的公文,还请两位指挥查验。”
见到徐穆如此恭敬,且徐穆面嫩,看着倒像是刚袭父职进卫所的小子。冯远虽表面看着不假颜色,实则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人,看茶。”
冷硬地吩咐一声,随意打开吏部公文。
乍然色变。
屈勇一惊,难不成朝廷又下了什么牙疼的文书?
轻轻拽拽冯远的袖子。
怎么回事?
冯远看了看底下对着泛黄的陈茶喝得像似在品上好佳茗的人,心中摇摆不定。
转头将文书递过去,想了想,还是不轻易表态。
咳。
免得弄错出丑。
冯远有顾及,屈勇是二把手,当即惊了一声。
作为从三品官,虽说从未投身京城,眼界还是不差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不把京城的大佬们放在心上。
尤其……
使劲咬咬下唇。
屈勇内牛满面。
欺负咱是粗人,听不懂话?
什么叫“上甚嘉之”,“诸公闻之”?
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人:这个人来头大得很,你们都听到了啊,皇上很看好他,你们不许欺负他。
吏部什么时候如此“平易近人”?
每年考核的时候,怎么下笔就没行行好,给个政绩优等?
如果吏部公文只是开胃菜,这中间用朱泥夹的小纸条直要把人活活砸晕。
从内阁首辅徐溥徐阁老开始,三位阁老,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的官印和私印,左右两路,排得甚为齐整。
最后签署文书的吏部文选司郎中,直被挤进蹩脚,恨不得叫人看不见才好。
内阁可算是做个总体表态。
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也算与这“宣抚使”事务搭上边。
工部尚书凑什么热闹?
难道这位“宣抚使”还准备建房子?
原本只是心里疯狂吐槽,结果到最后,徐穆真的使人正儿八经地建房子的时候,屈副指挥使也只能呵呵哒了。
难道这就是死活坐不上一把手的原因?
屈副指挥使望天长叹,感慨人生多艰。
不过眼下,屈副指挥使还是很客气(小心)地问,“徐编修此来有何贵干?”
“敢问两位大人,肇庆卫出海一趟可有困难?”
冯远沉声问:“你所为何事?”
徐穆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荷包,将内中物摊开,嫣然一笑,“寻宝。”
瞅着这一看就很是粗糙的舆图,介于徐穆身后有诸多大佬撑腰,冯远还是“勉为其难”地调了一艘卫所船只,调一应官兵供他驱使。
接连过了五日。
每每送回的回禀,往往是“今日,徐大人让我等张开渔网下海寻宝。”
或是“今日,徐大人让我等向南前行十里张开渔网下海寻宝。”
又或是“今日,徐大人让我等再向南十里张开渔网下海寻宝。”
更或是“今日,徐大人让船上识水性之人通通下海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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