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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骨为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程夕

    北方大汉不怕冷,雪花纷飞,还有人打着赤膊,架起一条腿,如说书先生般,口沫横飞的胡吹起来。

    “你们知道嘛!天宁镇以后都无安宁之日了!哥们趁着现在有吃有喝的时候,就尽管好吃好喝,别到时候学着京城弄个宵禁,想出来喝口小酒搂个姑娘唱唱小曲都难喽!”

    众人纷纷拥了过来,其中有几个脖子上好像烙了印子,看上去特别狰狞。他们围着那赤膊大汉,不停地问为什么。

    赤膊大汉见围观的人多了,又喝了口酒,说:“我跟你们说,肯定出人命了!”

    此话一出,连翘也来了兴趣,她估摸着这些闲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又叫了碗馄饨,一边挑着一边偷听。

    “我姐姐是谁,你们知道吧!涂家小妾白英!”众人点头,其中还有几个是认识他的,都出面证明了他的身份,“涂家要娶正妻,办喜事,你们也知道吧!涂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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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辈为了这婚事半年前就来了咱们天宁镇,三书六礼的可是一步都没差,前些天,我姐姐还欢天喜地的帮忙打扫房间张灯结彩的,可今儿整个人蔫了,还躲在旁边抹眼泪。我问我姐到底怎么了,我姐只说婚事黄了不成亲了!肯定是苏小姐嫌弃涂家已有三个小妾,不肯嫁!”

    第87章

    别人家的风流韵事

    “怎么可能!”人群里有人嚷嚷,不信赤膊大汉的说法,“这涂苏两家联姻,可是安北县的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涂家是北疆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那苏小姐虽说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做涂家小妾都勉勉强强,更何况是正妻!说婚事黄了,怕是涂家少爷临时改了主意,另有新欢吧。”

    “你别打岔,就算你们两个都猜得对,这跟人命有什么关系?”有人插嘴问道。

    赤膊大汉见有人问人命的事,忽然的酒醒了,出了一身大汗之后觉得身上有些凉,便一边穿起衣裳一边反问:“谁说出人命了?”

    “方才不是你说的吗?”

    “我一干苦力活的,除了会喝酒浑说,屁都不懂,哪知道什么人命不人命的!”赤膊大汉说完这些之后,已经把皮袄穿好,他从钱袋里拿出一些碎银,扔在桌上,指着身边那些好事之人,说:“这些银子请你们喝酒,明儿早些上工!最近活多,该打铁的好好打铁,该做模具的好好做模具,前两天有两个鼓风坏了,赶紧换了,现在高炉身冶铁,可不比以前,马虎不得。”

    众人个个都谄媚笑着,看见有银子喝酒,立刻把那赤膊大汉捧上天,点头哈腰地把赤膊大汉送走后,便又重新围着摊子开始喝起来。

    连翘付了馄饨钱后,悄悄跟踪赤膊大汉。

    许是酒劲上来了,赤膊大汉踉踉跄跄,几次摔倒在地上,趴在那里躺了会才又爬起来继续走。

    连翘跟着他,连连摇头,这种人一看就是莽汉,绝对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但在馄饨摊听他说话,似乎是那群大汉的工头,还有些地位。

    天宁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赤膊大汉走过两条街后,好像发现走错了,又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连翘跟着他,几乎把天宁镇转了个遍,终于看见他在一个高墙大宅前停下,朱门紧闭,黄铜门环,最稀奇的是,门两边是两个常见的石狮子,而是生铁而浇铸而成的狮子。

    因为下着雪,铁狮子的头上和背上白白的一层,像披了一层纱似的。

    “开门!开门!”赤膊大汉用力地敲着朱门,嗓门大,借着酒劲,喊得是天翻地覆。

    很快,宅子里有了动静。

    朱门开了条缝,透着灯笼微光,是个老头,许是管家,揉着眼睛,见是赤膊大汉,便抵住门,小声问他:“舅少爷,深更半夜的跑来做甚?就不怕吵配了老爷少爷他们?”

    “我来找我姐姐说话!你们涂家只顾着娶妻,委屈了我姐姐,我要来安慰她。”

    连翘听到一声嗤笑,虽然看不见管家的脸,也能想像到此时他有多鄙视这赤膊大汉。

    “舅少爷,你还是回去吧,别站在这里撒酒疯。涂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若不是看着白姨娘的份上,家丁早出来赶你走了。”

    “涂老头,你别仗着你是涂家的管家就目中无人!现在涂家还没有娶妻,我姐姐仍然是三小妾之首,涂家中馈仍是我姐姐!现在她心情不好,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看她,有何不可!”赤膊大汉不依不饶,用力推门。

    “白强!不得放肆!”涂管家年老力衰,哪里挡得住这壮如牛的白强,他一用力,涂管家就倒退三步,脚后跟踩到了台阶上,哎哟一声倒了下去,葳了脚。

    连翘听到他们对话之后,抬头看了看朱门上的匾额,上面写着朱红色的“涂府”。天太黑,光线不好,又下着雪,连翘才没看清这上面的字,如今看清了,心里便有了谱。

    这白强是白英的亲弟弟,是涂家少爷的小舅子,不过白英是小妾,连管家都瞧不起,白强在涂家自然也没有地位。那工头的活,怕也是涂家给的,否则,凭着这壮汉莽劲,到哪都是要吃亏倒霉的。

    白强推倒涂管家之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刚走到正厅,白英披着小袄,趿着布鞋跑了过来:“弟弟,你怎得又喝酒闹事了?还不快回去,若是被老爷看见,仔细你的皮!”

    “什么老爷!不过是过继给别人做儿子的孬种!姐,你干嘛要这种人家憋气做小,还是给一没种的……”白强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慢了半拍,白英打了他第三个巴掌,他才觉得痛,捂着脸,委屈地望着白英。

    “滚!”白英指着大门,气急败坏。

    从四周跑来几个家丁,他们见白英在,不好自作主张。

    白英披头散发的,气得浑身发抖。她见来了家丁,一咬牙,说:“把他打晕了,抬回家去!明儿传话给他,不知错以后都不许跨进涂家半步!否则,我白英不认这个弟弟!”

    “是!”家丁抱拳应下,一掌砍向白强的后劲。

    白强软绵绵地倒下来,四个家丁抬手抬脚的把他搬到了一辆马车里,驾车将他送走。

    白英站在门口,看见马车消失在黑夜中,这才想起涂管家葳了脚,转身问身旁的家丁:“涂管家可好?”

    “只是葳了脚,还好没有伤着腰。”

    “明儿去账户领五两银子给涂管家吧,让他老人家看病去。”

    “是。”

    白英望着黑黢黢的街道发了会呆,她面容娇好,暗暗的黑夜里只有雪花反射的微弱光芒,印在她脸上,如白玉般晶莹。她五官端正,每一样都长得工工整整,大家闺秀,身姿绰约,即使是披着小袄衣衫不整,也别的风情。

    连翘都看痴了,这般美貌女子竟然只是涂家少爷的小妾,掌管中馈还受待见,连管家都敢怠慢的角色,夫君要娶妻她自然没有反对的权力。不但不能反对,还要恭贺枕边人,积极地采办物品装饰府院,装大方装不在意装欢喜,和夫君一起迎接新娘进门。

    虽然婚事黄了,她不必再做这些,可她一点也不开心。连翘暗自腹诽,必定是夫君没有娶到美娇娘,心中烦闷拿她撒气,她只能忍气吞声,哪怕是亲弟弟上门来帮她出头,她也不能借机发难,反而要掌掴弟弟,把他赶走。

    白英在叹气,连翘听见,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叹气。

    都是别人家的风流韵事,与她何干?可不知为何,看到白英站在雪夜里落寞身影之后,连翘竟然萌生了一种奇异感觉,说是感同身受有些荒唐,可连翘就是这么觉得的。

    白英拢了拢长发,抬头望了望还在飘扬的雪花,伸手,接住一朵,看着它慢慢的融化在手心,变成一汪清水后,扑在脸上,久久没有抬头。

    “唉,红颜多薄命。”连翘自我感叹,摇头不已。

    白英好像听到了她声音,往连翘这边看去。连翘吓得缩回身体,过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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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探出去看时,白英已经踩着雪花转身往府里走去。直到朱门重新合上,连翘才意识到,雪越下越大,她全身冰冷,再不找客栈投宿,就要活活冻死在这街头。

    转角不远处,有家迎风客栈,门前摆着三两个面摊,正在收摊子。客栈的门虚掩着,连翘路过时,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铜板,像是这面摊的老板刚刚给客栈里送了面。

    连翘闪身进去,店小二见这么晚还有人投宿,也不惊讶,甩甩搭在肩膀上的抹布,满脸笑容:“姑娘,投宿?”

    “啊,是啊!路上被雪耽搁了,所以才这么晚来,要劳烦小二哥了。”连翘嘴甜,平时懒得哄人,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小二哥眉开眼笑,“姑娘客气了,您一姑娘家这么晚在路上走多不安全,咱们迎风客栈虽然不是什么大客栈,但绝对安全干净!”小二侧身往后看,没看见行李,又说:“姑娘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

    “赶路赶得急,丢了行李。不知小二哥可知附近哪有成衣店,我想明天买两身衣裳。”连翘急忙解释。

    小二也不疑有他,点头说道:“出门左拐就有两家成衣店。姑娘先住店吧,热水已经没了,热茶倒是有一壶,姑娘打算住天字号房,还是?……”

    “天字号房吧。”

    “好嘞!天字一号房就在楼上右拐最里面那间,姑娘且上去休息,热茶马上送上。”

    连翘上楼进去之后,小二立刻送来热茶。连翘连喝了五杯才缓过劲来,瞅着外面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心里惦记着许怀泽。

    大牢肯定很阴冷,又下着雪,不知许怀泽能不能扛过来。连翘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劫狱,但这里人生地不熟,大牢在哪里如何进去也没有头绪,她这三脚猫功夫只怕是闯进去了也跑不出来,所以只能先让自己安定下来,再想办法。

    最后一杯热茶下肚后,连翘和衣躺下,缓缓睡去。

    忽然,雪停了,云渐渐散开,月光皎皎,斜斜地从透过窗户,在地面上印着奇形怪状的窗棂模样。

    连翘睡得很香,她太累了,蜷缩在被子里,抱着枕头侧身躺着。床不大,可她紧贴着墙,大半张床都空在那里。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根本没人躺在那。

    一个黑影慢慢靠近,缓缓坐下,伸手轻碰连翘的背。

    第88章

    衙门有什么好看的

    连翘浅眠,感觉到有人时,扭头看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半是疑惑半是迷糊,眨眨眼睛又睡了过去。

    刚倒头睡着,黑影又出现了。这次,他没有碰连翘,只是站在身旁看了一柱香时间,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里。

    美若仙胭脂铺里,阿刺和阿不紧张得不敢睡。

    “不良帅呢?这么晚不休息,去哪了?”阿不问阿刺。

    阿刺一脸茫然,摇头说道:“今晚不是你守夜吗?怎么,睡傻了来问我了?”

    “我不是一时迷糊睡着了嘛,醒来没见着不良帅,着急才找你来商量的。”阿不小声嘟囔,“这些天我哪睡舒坦了,不是守夜就是去守连姑娘了,连个囫囵觉都没有。”

    “行了,别抱怨了!”阿刺灵光一闪,“不良帅会不会去迎风客栈看望连姑娘去了?”

    “有可能!”阿不拉着阿刺正要去迎风客栈,画尘离已经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他们赶紧往暖炉里多扔了几块木炭,让房间里温和起来,又端来一直温着的黄酒,眼巴巴地看着画尘离喝下半壶,还打了个酒嗝。

    “不良帅,大晚上的去哪了?”阿不心直口快,憋不住事,他见画尘离身体放松,懒洋洋地躺下来,长胳膊长腿的架在那里,趁机问他。

    画尘离果然没有生气,阖着眸子说:“你觉得呢?”

    “不良帅是去看望连姑娘了吧,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街上游荡,总是不安全的。”阿刺说得很体贴,“兄弟们已经送了三十两银子给她,足够连姑娘在天宁镇住上一段时间了,不良帅如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吩咐,千万别再半夜消失,害属下担心。”

    阿刺也是有一说一,身为属下,除了要听命主子,还要献言献策,尽忠职守,哪怕忠言逆耳,也要说。

    画尘离摆摆手,说:“今晚我瞧见了一个人……”他又是说半句留半句,阿刺和阿不硬憋着不问,画尘离眯眼睡了半盏茶功夫,才又说:“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我……他又为什么要去看她?……”

    阿刺和阿不彻底晕了,搞不清楚画尘离在说谁。他们索性不问,伺候好画尘离睡下之后,阿刺交待阿不再多派几个人去迎风客栈看着连翘,这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不一会,天亮了。街道又开始重新热闹起来,卖菜的,杂耍的,卖布的,卖小玩意儿的,站在街道两边,开始吆喝。

    连翘一醒来就闻到楼下传来的羊肉香味,北疆的早餐不如南方精细,大清早就开始吃肉和面食,即使是干苦力活的人,也能顺顺利利地挨到下午再进食。

    “师兄,我饿了……”连翘习惯性地喊许怀泽,没有听到回应,这才想到,此刻许怀泽还在天宁镇的衙门里。

    连翘一个咕噜地坐起身,胡乱抹了把脸,下楼连早餐都没吃,便赶去昨晚小二说的成衣店,买了两身衣裳。

    昨后半夜,雪下大了,路上已经结冰,本地人大多穿上了厚棉袄。有钱男人是长棉袍厚底鞋,平常女子几乎都不穿裙子,全部换上了又宽又大的棉裤,上衣也不掐腰,看上去肥肥大大,却一点都不臃肿,戴着围巾捂着脸,只露出大眼睛,反而显得俏丽。

    连翘穿的还是襦裙,这打扮太不合时宜,走在大街上别人都当她是怪物,指指点点的,奇怪她这外乡人怎得穿得如此单薄,要风度不要温度。

    连翘低头走进最近的成衣店,随便挑了身衣裳,也不问价钱,便进去换上。走出来,站在铜镜里照,才发觉原来自己挑的是小碎花棉,交领盘扣,枣红色的底,嫩黄的花蕊,跟大街上的姑娘们身上穿得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身材娇小,最小的衣裳在她身上也打晃,不比北方女子身材高大肩宽屁股大,能把小花袄撑起来。

    “姑娘不是定做吧!这衣裳也是样品,怕是穿着不合适。”掌柜好心提议,连翘则不以为然,摇摇头,付了银子又回到客栈。

    小二刚烧好热水给楼上各房间送去,下楼时见连翘从门外进来,竟没有认出是她,迎上去正要问是打尖还是住宿,连翘已经甜甜地喊了他一声:“小二哥。”

    “哟,原来是姑娘您啊!”小二满眼诧异,特别是看到连翘换了身小袄,娇憨中带着羞怯,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姑娘有事?”

    “小二哥,我是跟家人走散了,但是我们约好在天宁镇碰头,所以要在镇上待上些日子等他们来找我。不知这镇上可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反正在客栈里坐着也无聊,想去转转。”连翘一笑,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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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特别舒心,把小二哄得服服帖帖。

    “这个容易,就这条街,是镇上最热闹的街了,无论白天晚上,有啥节目都在这条街上。不用走远,北疆所有的特色小吃都有,还有许多别的吃食,姑娘有空沿着这街走走就是。”

    “那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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