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骨为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程夕
虽说都是女儿家,很多话赛牡丹不是难以启齿的。她见连翘仍然穿着出门时的衣裳,有些凌乱,但半未有撕烂,心里七上八下,猜测着这一个时辰掳她走的黑衣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无论是用药还是用强,都身体都会受伤,连翘体质弱,痛感会强于一般人,假如真得被人玷污了,清醒后必定会疼得受不了。可连翘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在她身上又找不到明显伤痕,赛牡丹不好直接问,只能吞吞吐吐,隐晦地问:“妹妹,你身体……可有不适?”
“嗯?”连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她未经人事,就算对身体结构了如指掌,也知道男女之事,但真正问了她,她还是一头雾水,“那黑衣人打昏我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在屋子里。他们说我昏倒在美若仙门口,衣衫不整……我许是受了些凉,咳嗽得厉害,刚刚喝了药暖了身体,这才好些。”
这个有些答非所问。
赛牡丹却笑了。
不管怎么说,她只是咳嗽,身体上没有别的损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妹妹可有看见那黑衣人的面孔?”敢在天宁镇惹不良人的人不多,但前不久他们才遇袭,阿不说是炙鹰,要她们小心,难道这次袭击,又是炙鹰所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炙鹰怀疑了美若仙和赛牡丹,以后恐怕会经常骚扰,这样会影响不良人的正常动作。
连翘摇头,努力回忆,很肯定的说:“最先袭击我的那三个黑衣人,我虽没看见面孔,但他们穿的衣服和使的刀我见过,在鸡鸣村时他们就袭击过一次。但是后面来的那个黑衣人,看似与他们装扮一样,但衣裳布料不同,而且,他使的兵器……”
连翘拿毛笔,在纸上画了两把剑。这剑的形状并不特殊,看上去比一般剑薄些短些,上面弯弯曲曲的花纹,像蜿蜒流动的溪水,从剑尖延伸到剑柄。
赛牡丹面露赞许之色,如此危急时刻,连翘还能细心观察到剑身花纹,有勇有谋。这与她长期做仵作工作有关,懂得观察,并且过目不忘。
赛牡丹又瞟了瞟连翘的衣裳,看得出来,那人曾经解开了连翘的衣裳,重新给她穿回去时,不懂女子衣裳繁复穿戴,衣襟对错,盘扣扣错,连翘好看的发髻也歪了,缕缕碎发落下,遮住了半张脸。
“妹妹,还是先洗漱一下吧。”赛牡丹担心画尘离看见她这副模样会发怒,正准备叫人打盆水进来,画尘离风尘仆仆赶来,一身雪花,带着清寒。
他刚进门,就看见连翘失魂落魄的样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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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下移,领口大开,露出细细锁骨,乌黑的细发缠绕在颈间,连翘没有哭,但犹见我怜的小脸上全是迷惑和委屈。
一股无名火起,画尘离对着赛牡丹就是一掌,大声怒喝:“赛牡丹,你就是这样照顾本帅的女人?”
第124章
一件工具
赛牡丹的身体骤然飞起,背撞在墙面上,才落到地面。她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鲜血从嘴角流出,脸色苍白,痛不欲生。
连翘被画尘离这一掌吓呆了,没有反应过来。阿刺和阿不随后赶来,见赛牡丹受伤,阿不去扶她,被赛牡丹推开,阿刺见状,急忙上前,先封住了她胸前几处穴位,正准备给她喂药,赛牡丹用力推开他,跪在画尘离脚下,边咳边说:“属下……办……办事不利,请不良帅……咳咳……”
“画大哥,你这样会打死赛姐姐的!”只有连翘才敢拿脚踢画尘离,她还不解恨的把画尘离推到旁边,然后扶起赛牡丹,接过阿刺递来的药丸,喂她吃下,扶她上坑休息之后,才说:“你有病啊!谁是你女人?我又没事,好好的你打赛姐姐做什么?”
阿刺和阿不的目光落在连翘的身上,他们都懂画尘离为何会突然发狂打人,只有连翘不知,见他们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扔在桌上。
“那黑衣人也不知是什么强盗,把我打晕了虏去搜我的身。我只带了些碎银和一些小零食,想着滑雪结束后跟赛姐姐在雪地里煮雪吃肉,痛快玩耍。他把我身上的东西都翻出来,又塞回去,然后就把我送回美若仙!”说完,连翘冲着画尘离发脾气,“他有病,你也有病!我才刚吃了药好些不咳嗽了,你存心气我!”
说完,当真咳嗽起来。
连翘咳得厉害,最后扶着桌子弯腰咳。那咳嗽好像会传染,赛牡丹也跟着咳,边咳边吐血。屋子里突然间气氛变得诡异,赛牡丹不让阿不碰他,他只好去照顾连翘,阿刺帮赛牡丹运功顺气,才将她的咳嗽压制住。
画尘离被连翘骂得脸面扫地,他也不恼,踱步到桌前,看见连翘画的剑,大惊失色。
“这是谁画的?”
连翘指指自己,说:“我画的,这剑是那掳我走的黑衣人用的。”
画尘离两道剑眉拧得快要打个死结,阿刺探头来看,也失了镇静,小声惊呼:“这是双宫剑!”
赛牡丹来天宁镇之前,曾经在京城当过差,听说过双宫剑的名头。她挣扎地坐起来,叹道:“方才属下见了,只觉得这剑的花纹刻得精细,没想到竟然是双宫剑。”
“双宫剑是什么?”连翘不解。恶人录里没有这种剑的记录,可见不是连知晓所认为的恶人所有的兵器。
“双宫剑是皇宫秘密护卫独有的剑,叫双宫剑,此剑成一对,只有一般剑三分之二的厚度,短三寸。中间这道如溪水的凹槽,是用来引流用的。一般剑刺入人的身体,拔出来时,血随即喷出,但双宫剑不同,剑仍在体内,血会顺着这花纹凹槽流出,不用拔,就能让人血尽而亡。”画尘离突然烦躁地将连翘画的剑图揉成一团,声音冷冽,“秘密护卫在本朝已有百年历史,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配备秘密护卫,他们只效忠自己的主子,而且身份终生保密,除了他们的主子,无人知晓。”
连翘听得目瞪口呆,听这言下之意,她还得罪了皇亲国戚,才招来杀身之祸。
可她把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仔细地捋了捋,自己跟皇宫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会惹上他们?
赛牡丹望向连翘,见她一脸迷惑,喘了两口气,说““那黑衣人之所以会亮出双宫剑,想必当时太过危急,他才不得不亮出双宫剑。炙鹰由贤王管理,他们不可能认不出双宫剑,所以他掳走妹妹之后,他们也没有再去追赶。只是,那黑衣人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掳走妹妹,只是为了搜她的身……妹妹,你身上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啊!”连翘想了想,说:“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我爹留给我的验尸所用的一百把刀……”
黑衣人要的,肯定不是这些。
画尘离心事重重地坐下来,他见赛牡丹还在咳嗽,略有些愧疚。“方才下手太重,伤了赛娘。”他顿顿,见连翘冷哼,也不计较,继续说:“等身体好些了,跟我回京城去吧。你一个女人家,总在天宁镇守着也不是个事。回到京城,若是看中了哪家公子,只管说一声,就是绑,本帅也会给你绑来。”
“不良帅……”赛牡丹面露羞色,欲言又止。
“哦,你看我这记性,你跟许兄情投意合,说不定去京城的路上你们感情大增,到了京城,我不良人就要嫁女儿了。”说完,画尘离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连翘知道他是故意说给阿不听的,也是顺从了她的意思有心撮合,这才软了态度,面色温和许多,坐地赛牡丹身旁帮腔:“赛姐姐,你做我嫂子吧,我师兄也喜欢你呢。”
阿不的脸变得铁青,他背过身去生闷气。阿刺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小心眼,可阿不就是这样别扭,不肯回头。
阿刺怕阿不又会犯犟,若赛牡丹不高兴,急忙打岔,问连翘:“连姑娘,可曾看清黑衣人的面孔?”
“赛姐姐才刚问过我呢,我确实没有见到他的长相,不过……”连翘轻轻的咬着手指,她被打昏,头到现在还晕晕乎乎,回忆变得困难,但她也很好奇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他身上有股味道,跟那几日夜探客栈的人很像……像是……烧香拜佛常用的那种香火味,很淡很淡!”
“香火味?”阿刺望向画尘离。
画尘离顿时了然。“涂有德吃斋念佛的。”
“徐默义跟着涂有德身边,或许涂有德烧香时他在旁边沾染了些,然后再掳走连姑娘时,让她闻出来了。”
画尘离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画尘离上下打量着连翘,似笑非笑的说:“小妹的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夜探两次来搜行李,没有搜到,最后没有办法,才绑架小妹。”
连翘嘟嘴,不服他的判断。“我可以把东西放在马车上啊!”
“小妹别忘了,你们的马车曾经在衙门里放过一晚。徐默义有心的话,那晚早就把你们的马车搜了个遍,见找不到,才来搜你的包袱,最后搜你的人。至于你师兄,在进地牢时早被冯捕头他们搜过,所以,所有你们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都已然搜过。”
连翘觉得画尘离说得有理,没有再抬扛。
“可是,我除了我爹留给我的东西,剩下的都是在路边买的小玩意,确实没有别的东西。”
画尘离却没有再追究下去,他拍拍腿,潇洒的抖抖衣袖,瞟了连翘一眼,然后面有不屑,说:“小妹为何还不洗漱?万一让你师兄看到你这模样,只怕要把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打死才会罢休。”
连翘这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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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回想到画尘离打赛牡丹时说的话,恍然大悟。她气呼呼地把他们全都推出去,换了声干净小花袄才走出来,见他们三个男人在屋檐下嘀嘀咕咕地,大大方方走过去,指着画尘离说:“赛姐姐是被你打伤的,你要照顾她。”
“行。”画尘离回答得挺爽快的。
连翘没想到他会答应,呆住,然后才说:“师兄来了,我会解释清楚,你们不许乱嚼舌根。”
“好。”这回,是阿刺和阿不应话。
连翘又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徐默义的身份,你们有什么打算?”
画尘离摇头。“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黑衣人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不过,炙鹰现在也不躲躲藏藏,阿刺,阿不,是该让你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了。”
阿刺与阿不领命,纵身跃声,只见白白的屋顶上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尘离负手往屋子里走,连翘拉住他,问:“你要做什么?”
“方才不是你叫我照顾赛娘吗?我现在就去。”画尘离说得理所当然。
连翘却不乐意。“孤男寡女的,多不方便啊。”
“阿不不会介意。”
“赛娘会介意的。”
“有小妹陪着,不算孤男寡女。”画尘离这是变相的邀请连翘陪他,说得含蓄,让人听着也舒服。
连翘没有反对,与他慢慢往回走。刚走几步,她突然停下,说:“有些话我要与你说清楚。”
“嗯?”
“我不是你的女人,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画尘离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失落,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淡淡笑道:“逢场作戏罢了,小妹不必计较。”
连翘觉得自己吃了闷屎亏,也不多话,低头前行。走了两步,还是没有忍住,悄声问画尘离:“徐默义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涂鸿运轻薄她时,他救了她。可他暗中监视并且绑架了她,却又没有伤她。这个人,亦正亦邪,或者说,他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有的只是主人给他下达的命令。
画尘离面无表情,目光冷清,所说的话也变得冷酷无情。
“一件工具而已,没有正邪。”
程夕
说:
阿刺和阿不是不良人里的左、右使,可是前面打字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把“使”打成了“副使”,以后的章节会改成左、右使,而不是左、右副使,大家不必纠结哈。
第125章
涂家密室
连翘停在原地,心中感慨。
画尘离说徐默义是一件工具而已,那她在他心目中又是什么呢?刚才他一掌打在赛牡丹身上,虽只使了三分力,但对于自己人来说,这已经是下手很重了。他说她的他的女人,现在又说只是逢场作戏,可连翘始终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
尽管他对棋子表现得很温柔,仍然改变不了棋子的本质。
连翘莫名觉得寒心,垂下头,默默地与他走进屋子。
赛牡丹太累了,已经睡下。画尘离在她身旁坐下,把脉之后,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连翘冷眼看着,心中暗忖,赛牡丹虽然受伤,但画尘离也借这个机会向她承诺要带她离开天宁镇。不管赛牡丹与阿不是否能演绎一段情,她还是有收获的。赛牡丹离开这里,还能开始一段新生活,继续留下来,只会害得她孤苦终老。
“在想你师兄?”画尘离问她。
连翘瞪他,闷闷说道:“我在想,马上就大雪封道了,再不走就出不了北疆。”
“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画尘离信心满满地说:“只等赵都护保住苏县令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
连翘不信他。“你倒是挺关心苏县令的。”
画尘离只是笑,并没有再接话。
只要能保住苏旭安的平安,冶铁坊奴隶之事,以及苏倩倩和唐茂风的两个命案,都会得以解决。画尘离素来认为事情会有许多种解决方式,不一定非要按照常理和规定来办,只要不伤天害理,又能得到预想要的结果,过程往往不那么重要。
“小妹,去睡吧。”画尘离拉着她,把她往里屋推。
自从她遇到他之后,一惊一乍地经历了不少事,画尘离疼惜她,只是他总是不肯好好的表达出来,就好像一个想送别人十两银子却又非要讥讽别人几句的人,心似水晶,人如冰块。
连翘看着赛牡丹,不肯进去。“赛姐姐若是半夜醒来,想喝水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哪有女人心细,还是让我守着赛姐姐吧。”
两人推推搡搡,不分上下时,有人敲门,是美若仙的伙计。
“不良帅,涂府那边有人传来消息,说是赵都护已约苏县令初四到涂府密室议事。”
“知道了,去吧。”画尘离扭头冲着连翘笑,好像在说“你看我刚才说得对不对”。
连翘叹气,瞥了眼赛牡丹,问他:“何时能离开天宁镇?”
“最晚……初十。”画尘离说完,趁她不注意,把她推进了里屋,然后威胁她,说:“再不听话,就点你睡穴!赛娘是美若仙的主事,你还怕她没人照顾?你养好自己的身体,等你师兄回来能活泼乱跳的就好了。”
连翘也没有再与他争执,乖乖躺下。很快,她就听见画尘离吩咐其它人看着赛牡丹,而他则离开去了衙门,与苏旭安商议去涂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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