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闻檀
“每当如此时候,我都会护着你,最后没有人敢骂你——你为何不记得这个?”元瑾漠然说。
“那又怎么样!”她大笑,“这又有什么改变吗?只要你在我身边,你的容貌、家世,什么都胜过我。哪里有人注意到我?就连我喜欢的男子,都爱的是你。我若是不去偷、不去骗,不去使计策,那这些东西永远都不是我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庭娶你,看着你拥有一切!”
“那我又何曾对不起你?”元瑾冷漠说,“你想要的,我会尽量给你。即便我没有,我也会为你找来。你以为,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你做的事么?只不过是我没有管,因为你必须要得到一些什么,才能让你消停。不过这却是我错了——你永远都不会消停。除非,你死。”
元瑾笑着走近她:“你现在还耀武扬威,不过是觉得,我心软,不会杀你,对吧?”
徐婉眼中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慌乱。
元瑾轻轻地拍了拍手,宝结便走了进来,她端的托盘上,放了两个瓷瓶,一只白色,一只黑色。
元瑾道:“不过,我念着多年的姐妹之情,倒也不妨,给你这个机会。”
徐婉看着托盘上的两个瓷瓶,突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白色这只瓶子,是毒酒。”元瑾说,“喝下去就会毙命。而黑色这只瓷瓶无毒,喝了无事。我这人见不得我的仇人百年好合,所以你选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会是傅庭的。”
她再次将这个选择,说得清晰明了:“只看你是选择他死,还是你死。”
徐婉盯着那两个瓶子,表情明显地错乱起来。
死……还是不死?
她爱傅庭,毋庸置疑,她真的很爱他。可是她也爱自己,她也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她刚生了孩子,她死了,孩子怎么办呢?傅庭养得好孩子么?不,他肯定会再另娶,他怎么会照料得好孩子。
是的,他肯定照顾不好孩子!
可是,让她选傅庭死……她也舍不得……
她抬头,目带怨毒地看着元瑾。
然而这样的目光,对于元瑾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她只是一笑问她:“想好了么?你若再犹豫,便来这个机会都没有了,你只会必死无疑。”说着,她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神,嬷嬷立刻去拿起那白色瓷瓶,似乎要给她灌药的样子。
“不!不要!”徐婉冲过去,飞快地抓起了那瓶黑色的,立刻就灌了下去。
在这个关头,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元瑾似乎有些惊讶:“你竟然选了傅庭死?”
“不是的,我是为了孩子。如果我死了,傅庭肯定养不好孩子。再者,再者,他本来就说过他不想活……不怪我,怎么能怪我呢。”徐婉喃喃地说,她突然又抬起头,恨恨地道,“薛元瑾,你真是个狠毒之人,非要让我杀了傅庭才是,对么?你便是要害我们夫妻两个……你从来都是这么狠毒……”
元瑾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这一切,正和她预料的一样。她喝了口茶说:“傅庭,你还不出来么?”
徐婉瞪大眼,才看到傅庭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麻木冰凉的,而在此之前,她刚生下他的孩子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是温柔的。恐怕他刚才在屏风后面,已经什么都听到了。
傅庭什么都不再说,只是对着元瑾拱手道:“这次打扰长公主了,望长公主,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他说完就退了出去,一眼都不再看她。
徐婉立在原地,一股冰冷自脚心而起,让她如坠冰窖。而同时,她的肚子也绞痛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元瑾:“你……你……”她掉反了瓶子,她竟然,做了这个花招。
元瑾一笑:“若是你选了傅庭,我还敬重你一个情深义重,饶你一条性命。实在是可惜了,你却选择了自己活着,现在……”她站起来,走到痛得在地上扭曲的徐婉面前,轻轻说,“你不仅失去了傅庭的爱,你还没有了性命,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是什么感觉?”
徐婉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脸发青扭曲,浑身都在冒冷汗。
元瑾挥手,示意嬷嬷把她抬下去,可别死在她这儿,晦气。
元瑾继续喝茶,过一会儿之后,嬷嬷才来禀报:“……殿下,她已经死了。奴婢裹了草席,叫人拖出去扔了。”
元瑾轻轻地嗯了声,打开了白色的那瓶,将它浇在了那盆兰花身上。
不久后,兰花根部就迅速地枯黄。
她就根本没想过,让徐婉活下来。
就让她觉得自己选错了吧,到死的时候,还得悔恨,她是有两全其美的机会的。
元瑾静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她突然觉得很寂寞,这种寂寞跟以往不同,是心中空了一块东西,用别的无法填补。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闭上眼,静静地枯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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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窗外,正是大雪弥漫的时候。
雪寂无声。
第75章
冬去春来,转眼严寒已过,大地草长莺飞,春深日暖。
元瑾正坐在荷池旁,一边喂鱼一边同掌事太监说话:“皇上驳了这次选秀的事?”
“陛下说,国家伊始,需得他励精图治,实在是没有精力。故今年选秀暂且搁置……群臣无策可施,只能万望殿下您能劝劝陛下。毕竟皇嗣也是国之本,顾此失彼,终归是天下不稳。”
元瑾深深地皱起眉,她对于群臣这种迫不及待让皇帝繁衍生息的想法不是很理解,闻玉今年也不过十七,又是初登帝位,勤勉于政事一段时间也好。但既然搬出‘国本’二字,想来他们还是很看重的。罢了,那就劝劝吧,闻玉在女色上的确不曾留意,这样也不好,皇帝不可太过纵欲,却也不能清心寡欲。
“我知道了。”元瑾道,“回了他们,我择日会劝陛下的。”
不一会儿宫女过来禀报,说定国公老夫人携着崔氏进宫来看她了。
元瑾才回慈宁宫。
往昔已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今元瑾自然是待身边的人更好,她一向住在宫中协助闻玉处理政事。却也觉得有些无趣,遇到老夫人和崔氏进宫看望她的日子,才觉得愉快些。
她一进门就看到大妆着的老夫人和崔氏,立刻扬起笑容。但瞬间又看到另一旁,竟然坐着个着正三品官服,面容俊美冷峻的顾珩,元瑾的笑容就渐渐隐没了。
当初朱槙失踪,他的军队不战而败,萧风他们从朱槙的军营救出了顾珩——朱槙还没来得及杀他。顾珩因为也算是帮助了元瑾,有功在身,就官复了原职。
只是,他来她这里做什么?还跟老夫人她们一起过来。
元瑾没有理他,而是对老夫人和崔氏说:“祖母和母亲常来,何必做这样麻烦的打扮,寻常就可了。”
“礼数少不得。”老夫人含笑道。
这时候顾珩则站了起来,对她拱手:“请长公主安。”他的语气有些清冷,但这是他本身的音质问题,实际上,他已经用非常轻柔的语气说话了。
“侯爷到我这处来,可是有事?”元瑾问道。
顾珩抿了抿嘴,竟是有些不好开口:“我只是……闲来无事,所以跟着老夫人来走走……”
“哦,侯爷闲来无事便来,是当我这处是什么花园子,想逛就能逛逛了?”元瑾淡淡道。她说话本就刻薄,随便说点什么都是伤人的。
若是别人,顾珩理也不理,可却是阿沅说出来,他哪里能抵挡得住。立刻声音一低:“你要是不喜……”
“行了。”老夫人却在这时候打断,笑道,“是我们两个妇人,往来终究不便,所以请魏永侯爷相随的。长公主不必在意——侯爷,不妨你先去外面稍后,我们一会儿便出来。”
顾珩似乎是轻轻松了口气,先出去了。
老夫人拉着元瑾坐下,然后问她:“你觉得,魏永侯爷如何?”
元瑾心中道不好,老夫人这般问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她说:“不如何。”
老夫人一笑,握着她的手说:“阿瑾,虽你如今是长公主,但你在我和你母亲心里,仍然只是个小姑娘,我们都盼着你能过得好。这女子过得好,还有什么是要紧的?夫妻和睦,儿孙满堂最好。你虽然嫁过一回,但那回已经不算数了,人不可无家,你总得想着再成一个。”
老夫人说到这里,崔氏就着急着开口了:“魏永侯爷就合适——他文才武略,样样都有!长得也没得说,家世更是一流。更何况他还喜欢你,老夫人一提出来,他竟然红了脸。你身份再高也是二婚,不好找更好的,有个这样好的,你还不赶紧收下!”
老夫人听得眼皮一跳,崔氏这人就是嘴巴坏事。元瑾本就不想再嫁,她这么急吼吼地一说,元瑾能同意才怪!
果然,元瑾冷着脸说:“母亲这话,是要让我巴着送上去吗?”
崔氏却说:“你这丫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哪里是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看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一开始你被选为义女,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兜兜转转了一圈,你们二人的缘分又起了。你不牢牢抓住,如何对得起老天爷的安排?”
老夫人一握崔氏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再说下去,可能这两母女就要打起来了。
“我们绝非相逼,但是阿瑾,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哪里有不成家的?魏永侯爷喜欢你,是他亲口说与我听的。阿瑾,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一个爱你之人啊……”
老夫人劝人深至肺腑,却让元瑾沉默了下来。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一个爱她之人。可是,她已经失去了那个人,如何还能接受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说:“祖母,你们稍候片刻。”
她走了出去,看到顾珩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他背着手看花。就像很久以前,她刚救起他的时候。顾珩时常站在庭院里望着那棵槐树,那时候元瑾就想,他什么都看不清楚,那究竟在看什么呢。
她那时候觉得,她真是不懂这个人。
顾珩听到动静回过头,疏朗的日光,透过绯红轻云一样的层层花瓣,落在他的脸上,花影重重。将他那张如冰雪雕凿而成的脸衬得极其俊美。
元瑾淡淡地问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顾珩见她神色冷漠,就低垂下眼说:“是老夫人先提的,我并非……”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总还是有私心的,所以无法说下去。
元瑾轻叹:“那你能拒绝么?我着实不好跟她们说。”
顾珩却劝她说:“可是,阿沅,你始终还是要再成亲的。你嫁给我,至少我能保后半辈子只有你一个,也只对你好。你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这样不好么?”
他明明知道,就凭两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元瑾是绝不会同意的。但他在听老夫人说之后,仍然心存侥幸。
是啊,她总归是要嫁人的,朱槙早已经死了,难道他要看着元瑾嫁给别人么?
若是嫁给别人,为何不是嫁给他呢。至少无论怎样,他会永远地对她好的。
元瑾轻轻一笑,她道:“谁说我要再嫁了?”
“你……”顾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看了元瑾良久,才轻轻地张开口,“你……难道……”
他没有开口说那句话,这似乎像是某种,说出口就会成真的话,所以他说不出口。
不,不是的,不会是那样的。
“你走吧,记得跟祖母说这桩亲事你不同意。”元瑾说完,转身就想走。但是顾珩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元瑾低下头,看到他有力而修长的手,可能因为都是武将,他和朱槙的手是相似的,修长,经络微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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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肤色更深。
她想挣扎,但是一甩之下他却没有放开。
他表现出了些男子的强硬,在元瑾回头看他的时候,“我不会去说的。”他又说,“元瑾,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为他守节。”
元瑾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不喜欢他将它明白地说出来。好像这是一种微妙、愚钝、天真的心思,并不适合在她身上出现。所以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并且冷笑着说:“这又关你什么事,魏永侯爷,就算没有他,我们也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脸色一白,眼神也冷了下来。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并且元瑾还觉得顾珩莫名其妙。
顾珩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宫,正好在路上碰到了白楚。
战事结束后白楚并没有离去,而是入朝为官,薛闻玉很是器重他,封他做了翰林院大学士。白楚个性散漫,为人诡异,朋友并不多,但却和顾珩交情甚好。原因也简单,顾珩有一次路过茶楼,给没银子结账,正同店家争得面红耳赤的白楚垫付了银子结账。
有的时候顾珩也觉得奇怪,白楚的俸禄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高得可怕,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我很缺钱的样子。
看到他似乎心情不佳,白楚便把他拉去一起喝酒,酒过三巡,顾珩就有些醉了。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白楚说着,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天底下还有谁能让咱们魏永侯爷烦忧的。”
“谁说没有。”顾珩又灌了自己一杯,已经是有些意识不清了,但还保留着仅有的清醒,没有把话出来。
“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姑娘?”白楚的眼睛微微一闪。
当场打仗的时候,其实他能够察觉到,顾珩心里是对薛元瑾有别样心思的,否则何以会背叛靖王,再加上他方才是从慈宁宫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容易猜了……
“慈宁宫的那位……”白楚轻轻喃喃,“这可是使不得的啊。”
“有何使不得?”要是平日里,顾珩肯定不愿意说这些,但这时候他酒上头了,并且又想起了薛元瑾的话,似乎是与白楚的话相应了。就冷哼一声说,“她未嫁我未娶,光明正大,天经地义……”
白楚很怕他会再说下去,因为他并不想牵涉进这件事,也不想知道更多掉脑袋的事。顾珩喝了酒,分明比平日话更多些,也有可能是在薛元瑾那里受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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