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闻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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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口杂,可莫让大家都来同元瑾说话,她可应付不来。”
看这屋中这般多夫人小姐,若一个个的都要过来同元瑾套近乎,那还得了么!
老夫人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人,朱槙是什么人,他咳嗽一声,京城也是要抖三抖的。即将要嫁给他的元瑾,自然也是地位超然。
果然顾老夫人只是笑着应下:“这自然的,二小姐如今身份特殊,一会儿独辟个亭子,我们说说话罢了。”紧着又问了些婚期上的事,确定好了她要去随礼,再拉着元瑾看了好久才撒手。弄得元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年顾老夫人对她,亦不过是又惧又怕罢了,哪里像现在这般谄媚。
好在她终于将注意力专转移到了薛元珍身上,毕竟这才是她选定的儿媳。
如今有了个成了靖王妃的姐妹,顾老夫人对薛元珍就更满意了。告诉她:“……顾珩已经在家中了,只是这样见面,难免不够别致。这冬景这般好,到时候我做个别样诗意的景色,叫你们见见。”
薛元珍含羞点头。
几人又说了会儿子话,才听到外面通传。“傅夫人、傅少奶奶、徐三小姐到!”
薛元珍眼皮一跳,徐婉和徐瑶来了!
片刻之后,果然见到傅夫人携着笑容温和徐婉和徐瑶进来,都见过了顾老夫人坐下。
“今日来迟,还请老夫人见谅了!”傅夫人笑道坐下来。“是我媳妇这身子,不能快些赶路的缘故。”
这话听得顾老夫人眉头一挑,心中猜测,就问:“那可是……有身子了?”
“正是呢,足三月了。”傅夫人显然极高兴,身孕满三个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只是她一说完,徐婉便有些害羞地低了头。
老夫人等又恭喜傅夫人喜得孙子。徐婉嫁入傅家一年才有孕,这还是头胎,怎会不高兴呢。
元瑾有些木然地看了徐婉一眼。
这样的徐婉,带着母性的光辉,已经早不是那个少女了。不过她从来便知道,徐婉是个很女子的人,平生夙愿就是嫁给傅庭相夫教子,如今理想已在慢慢实现,应该很高兴吧。
徐瑶却看了四周一会儿,目光停在元瑾身上,同徐婉低语。
徐婉按了按她的手,笑着对元瑾说:“我听说,薛二小姐同靖王殿下定亲了?倒真是要恭喜了。”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然,傅夫人等人又看向元瑾。
元瑾嗯了声,也道:“还未恭贺少奶奶有孕,你倒是客气了。”
徐瑶还想说什么,徐婉却死死地按住她,不让她说。
如今定国公府这二姑娘今时不同往日,是得罪不起的了。但想要达成目的,却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徐家几位同顾老夫人说过话之后,就坐到了旁边的桌去吃茶。
而同老夫人一番契阔之后,顾老夫人才想起今日的正事。
今日说是给顾珩接风洗尘,其实她真正打算的,是要促成元珍和顾珩的亲事。她先跟元珍、元瑾说:“冬日虽寒,我们府上却有一处泉眼,经年温暖。泉边还有个茶花院子。种的是焦萼白宝珠、茉莉茶、宁珠茶、照殿红几个品种。你们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再剪些花回来,放在客堂之中。”
薛元珍是极爱花草的,一听着这样好的去处,又有珍贵的茶花,便想去看看。
元瑾却觉得,是顾老夫人想支开她们,同老夫人悄悄说话。所以她也站起了身。
等婆子带着两个姑娘离开之后,顾老夫人才笑着道:“我那山茶花院子打点得极好,这时节也是花团锦簇的。今儿元珍打扮得这样好看,若与山茶花相配,才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老夫人亦是人精了,立刻就明白了顾老夫人想做什么。她笑道:“想制造偶遇便罢了,何必瞒着她不知道!”
顾老夫人拉了她的手:“老姐儿,我若真的告诉了她,她必定会拘束。便这样自然流露最好了。我可还想着,珩儿能和靖王殿下一起娶亲呢。”说着召了婆子过来,吩咐道,“你去告诉侯爷,就说我在茶花园里见他,叫他赶紧过去。”
婆子应喏而去,老夫人却噗嗤一笑。“亏得你费尽心力了!”
顾老夫人感叹:“我盼孙子可盼得眼睛都红了,便顾不得这些体统了。”
在旁桌的徐瑶听到这里话,有些焦急。低低喊了一声:“二姐,这可怎么好……”
“你慌什么。”徐婉却很冷静,“我与大姐日常教导你,凡事要沉着。不过是个偶遇罢了,顾珩也未必会看上她,你给我好生坐着。”
“但万一看上了呢!”徐瑶不依她。
徐婉叹了口气,她家三妹纵然刁蛮任性,却何尝不是对顾珩情根深种。父亲想借势封一等公,其实不借顾珩也行,还不是三妹喜欢。三妹在家中最小,从小就被宠坏了,想要什么东西,却也不懂得用计谋去抢,只像个孩子一般哭闹,耍无赖希望旁人能送给她。而在外面的残酷世界里,谁会因为你哭闹,就把这些东西送到你手上呢。
徐婉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她的东西,便都是靠她自己得来的。
“罢了。”徐婉道,“定国公府两姐妹刚走不远,你派个小丫头跟着过去,就扮成魏永侯府的丫头,叫薛元珍回正堂来,就说顾老夫人突然有事找她。如此就遇不上了,不过这丫头回来之后,便不能在人前露面了。但你得记得,这是在旁人府上,不得由你任性胡来,这样便行了。”
徐瑶听了一喜,知道姐姐还是肯帮自己的,急忙点头,招手叫了自己的丫头过来。
那正堂外,顾珩正在迎客,来的亦都是些京城权贵,不得不他亲自招待。他父亲战死沙场,唯余祖父还在世。只是祖父年事已高,不能待客。如今来的正好是定国公薛让,他跟薛让是旧识,刚同薛让喝了两杯薄酒,就听到了母亲派来的人的传话。
顾珩深深皱起眉。
他非常了解母亲的个性,平白无故的,怎会突然在茶花园见他,必然有猫腻。
他道:“你先去回了母亲,说我这里还有客,过一会儿再去。”
婆子却是得了命,怎敢不遵。道:“侯爷,老夫人当真在茶园同别人赏花,有急事找您。您别为难奴婢了,还是去一趟吧……”
顾珩看了她一眼,说:“有急事找我?她若在陪旁人,势必都是女眷,我怎好前去。再者什么急事非要我去不可的。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否则我也不去。”
他们家侯爷真是不好骗。
婆子迫于无奈,只能道:“老夫人是为了侯爷好,侯爷还是别驳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吧。且这姑娘,还是老夫人特地从山西找的。”
她这话说得着实委婉,顾珩听了叹气。
罢了,若不过去看看拒绝,母亲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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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前面带路吧。”
他倒要看看,母亲又做出个什么花样来。
第48章
元瑾和薛元珍到了茶花园时,却见顾老夫人的确没有诓骗她们。大概也是真爱花之人,这冰天雪地的,各色茶花竟开得姹紫嫣红,粉的粉白的白,细数下来,品种竟不下十个。
魏永侯府的婆子还拿了剪刀和篮子过来,笑道:“大小姐尽管剪一些吧,一会儿拿去放在屋中,添一些喜气。”
元珍拿了剪刀便手痒痒,去挑好看的花苞剪了。
那婆子对元瑾使了个眼神,元瑾便明白她的意思,就对元珍说:“姐姐,我去那边看看,仿佛有一株十八学士开得正好,你先剪着。”元珍只顾着剪花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元瑾便跟着婆子,从茶花园中退了出来。
既然顾老夫人是要促成元珍和顾珩,那她还是退开比较好。
却说本来顾老夫人是想让薛元珍独自在茶花园中剪花枝,才有意境,元瑾她们悄悄离开后,连个丫头也没留在院中。薛元珍正挑着好看的花剪,谁知却来进来了个丫头,对薛元珍屈了身道:“薛家大小姐,我们家顾老夫人要请您过去吩咐几句话,您随我去正堂吧。”
薛元珍听了有些迟疑:“当真是顾老夫人叫我?”
她觉得就算顾老夫人要叫她,也会派一个定国公府的丫头过来,怎的派一个脸生的。
“正是呢,”这丫头却笑道,“二小姐她们已经过去了。”
薛元珍四下看看,果然没看到元瑾她们,一时心慌,还以为元瑾她们是先得了信回去。因此也不再多想,收拾了东西,就匆匆地跟着这个脸生的丫头回去了。
却是在她走后不久,顾珩就被婆子领到茶花园外。
那婆子没有多留,屈了身就立离开了。
顾珩在茶花园里走了一圈,茶花都开得正盛,朵朵缀满枝头,却并没有见着人在里面。他眉头紧蹙。
叫他来茶花园一趟就罢了,竟也没个人。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母亲也是,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罢了,反正他亦不想来的,没人正好就能回去了。
顾珩便提步走出了茶花园。
不远处就是泉眼。
那泉眼流出的是温泉,流成了一个池子,旁种许多茶花。因为温泉,这池上便烟波浩渺,泉眼旁边的亭子也在雾气弥漫中,缥缈得宛若仙境。
顾珩不觉地,便走到了亭子外。
雾气被一缕缕吹散,亭中的情景隐约可见。
亭子里似乎有人,而且还是个姑娘。她依靠栏杆而坐,伸手去掐了一朵粉边的茶花来,送给她的丫头。
那丫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
笑的时候趴着栏杆,回头望池子,烟波吹来,将她的身体笼罩。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却让顾珩心中猛地一跳。那般的动作和神态,实在是像极了她!
像极了他找了五年,无时无刻不魂牵梦萦的她。
顾珩深吸一口气,生怕那是自己的幻觉,亦或是自己认错了。连忙更加走近了一些,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
那姑娘侧身在和她的丫头闲谈:“……你既习武,那可知这陶洛习武的故事。我看若能每日扛鼎,以月累进,必能练就一身好武艺……”
她的丫头就说:“小姐您可别打趣奴婢了,这习武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奴婢练跑路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双布鞋了。”
听到她说这话,顾珩浑身一震,她也曾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依然是这样的语调,又带着一些慵懒:“你武功废了怕什么,可知道陶洛习武的故事。你若能每日扛鼎,以月累进,武艺便渐渐回来了……”
那时候的她看着他,笑眯眯的,宛如春日阳光。
是她,真的是她!
顾珩心中太过激动,却是僵硬在原地,不敢再走近了。
他生怕自己走过去,发现不过是一场幻觉,一次梦境。而她惊扰了之后,这一切便都会消失了。
他想起与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年顾珩不过十九岁,跟着父亲上战场,却遇到了鞑靼最为精锐的部队。父亲无力抵抗,几乎是全军覆没。那时候他不仅失去了父亲,还身受重伤。逃出三十里外,终于才逃脱了追兵,倒在草野无人发现。
他躺了一天,四周一片空旷,连飞鸟都不经过。
终于到了第二日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有车轱辘的声音压过戈壁,有个人跳下了马车,在这附近采盛开的马兰花。她一步步走近,正要采他旁边那朵,突然发现他仰躺在地上,就连忙喊人:“小姐,您快过来看,这里有个人,还穿着铠甲呢,好像还没死!”
“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听得出是个少女,“我记得前几天,边界似乎打过仗,可能是那时候逃出来的吧。”
“看战甲好像是山西的军队,要不咱们把他抬回去吧……”她的丫头有些犹豫说。
她却说:“可我是偷跑出来玩的,抬个人回去,爹肯定会骂我。”她叫她的丫头不要多管闲事,“……我来这里一趟不容易,还是不要惹事了。”
丫头有些不敢置信:“小姐,咱们见死不救?”
“对啊。”她的语气却很平静,“再者那场战役几乎全军覆没,唯独留这一个,谁知道是不是逃兵。”她有些不屑,“我为什么要救一个逃兵?”
他听到这里,气得发抖,若是他还有力气,肯定会掐死她的。
他的军队全军覆没,父亲战死沙场,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她竟然还怀疑他是逃兵!
她的丫头惊喜道:“小姐,他手指动了。我看还救得活呢!”随后又迟疑了一下,“小姐,他是不是被您气的,又立刻不动了。”
“算了,我来看看吧。”她终于还是跳下了马车,走到了他身边半蹲下,只用了两根手指头,将他的战甲翻了起来看。
“咦,似乎是刀伤。”她说,想了想,终于对丫头道,“好吧,准你抬回去,但是不准他给我惹事!”
后来他问她,为何看到刀伤反而救了自己。她告诉他:“理由很简单。有刀伤,就不会是逃兵。”
那是真正,在战场上浴血厮杀过的将士。这样的人,她不会见死不救。
他被安置到了一个废弃的小院内,三天之后他才醒。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猩红一片,只看得见大致的人,却看脸、看字都是模糊的。她叫了大夫过来看,却说不出是个什么原因。
他那时候根本没有感觉,父亲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看不看得清楚,还有什么要紧的。
她却啧了一声说:“你真是事多,这样养好了伤恐怕也不能马上离开。”
他气得都懒得理她。
后来他发现,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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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虽然抱怨,却仍请人给他治。并且每天来看他。
那时候对他来说,世界的一切都是孤独的,他无法走动,因为他根本看不清楚世界。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父亲死后有没有来找他。但是她每天都来,并且每天都跟他说话:“父亲发现我去过边界,把我的丫头香芹都关起来了,我也只能到这里来看看你。”她说,“香芹被关起来之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若死了,出来她会哭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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