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闻檀
沾满泪痕,刚才应该哭惨了吧。
她需要被惩罚,否则她不会明白的他知道的时候有多愤怒,刚才被她用匕首胁迫有多愤怒。她果决地说出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有多生气。
虽然曾经存在利用和怀疑,但知道她其实是对自己有所误会,朱槙又觉得稍微好一些。她用这些事来激他,分明是她对他也有意的。但她背叛他的深层原因绝对还有,只是朱槙还并不知道是什么。
朱槙抱着她静坐,思索了一会儿。
他抬头才看到天已经黑尽了,皓月当空,月光自窗外透进来。而他带进来的那个烛台,已经烧尽了,一丝光亮也没有。
朱槙才将元瑾抱入了净房,打开门走了出来。
然后李凌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竟有一道明显的抓痕。方才殿下脸上并未受伤,这势必是王妃娘娘干的。看殿下的脸色,并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如何。
朱槙先招手叫了一直站在旁等着的两个丫头:“点盏烛台,你们进去伺候王妃。”
然后才看向他,道:“你像傻子似的愣在那儿做什么,跟我过来。”
还有心情骂他,看来不算太遭。李凌摸了摸鼻子,跟着朱槙跨门进去了偏房。
朱槙倒了杯茶饮尽:“说吧,什么事。”
李凌的表情这才郑重了起来,低声道:“殿下,朱楠死了。”
朱槙才看向李凌,皱了皱眉有些不可置信。朱楠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
“说是因为宫变一事忧思过多,心悸而亡。我们离京后不久讣告就贴在了紫禁城门口。”李凌道,“京城恐怕早已变天了,只是咱们还不知道,变的是什么天。传出来这条消息之后,咱们的线人就都音讯全无了。”
朱槙笑了笑,撑着桌沿思考。
线人不传报,并不是被发现了,而是无法传出来。看来还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您现在便可割据为雄了,裴大人已经启程,镇守西北。您坐拥山西、陕西、宁夏和山东北部。这些本来就是您的兵力地盘,北方兵强,您以此攻打京师,提出‘清君侧’的口号,他们的兵力不能与咱们抗衡。”李凌道,这也是朱槙带的智囊团临时策划出来的结果。到了这一步了,皇位几乎触手可得,殿下是不会放弃的。
“倒没这么简单。”朱槙说,“寿阳不是久留之地,需得回山西再做谋划。”
皇宫内虽然没有消息传出,但这不过是在一时肃清。等到他们清整完了,就会向天下广为宣布新君,行登基大典。到时候便知晓是不是如他所猜测了。
“还有,属下还不知,宫中突然撤兵一事……”李凌顿了顿,“殿下,您为何决定撤兵?”
朱槙轻描淡写道:“那时候我们的军情发生了泄露,不得不撤。”
泄露军情?谁泄露了军情?李凌很想问,您这般生气将王妃监禁起来,难道就是王妃吗?
但是李凌不敢问。
而隔壁的元瑾,其实已经醒了。方才丫头进来服侍她更衣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一直未曾睁眼,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假寐,想要理清楚思绪。
朱槙这个疯子,明明得知了她的背叛,明明两个人都说成这样了,却又反而不放过她了。两人有了真正的肌肤之亲。
她现在想跑,恐怕是难上加难。
朱槙是肯定不会放她跑的。
当她隐约地听到朱楠殡天时,她睁开了眼睛。
薛闻玉跟她说过,朱询其实一直想将朱槙和朱楠都除去。所以他暗中在朱楠的饮食中,准备相克的中药。朱楠又喜欢药膳,长此以往地吃下去,身体怎会不出问题。但这样的法子极其隐秘恶毒,又没有人察觉。
现在朱槙退了,朱楠的身体就是个空架子,他病的那些时日,权力早就让朱询架空了,朱询若是想除去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那现在朱楠死了,登基的究竟是谁呢……
偏生他们也没有提到,连朱槙的探子都传不出消息。她一定要回去。
留在这里,朱槙会怎么对她,还会不会利用她是一说。闻玉那边,她实在也是放心不下。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
元瑾再度闭上了眼睛。
第65章
元瑾这一睡便是一晚上,许是体力消耗过大,竟睡得十分深沉。
早上醒来时才发现已经又在马车上了。元瑾撩开车帘往外看,看到四周已越来越荒凉,黄土漫天,远处丘陵起伏。再往后看,随行大概有四五千兵马,蜿蜒行进。
朱槙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她倚靠着迎枕,随着马车的摇晃思忖。
看这地貌,怕是已经到山西了。若随着朱槙到了太原,那就真的是铜墙铁壁,插翅难飞了。
要赶紧想办法才是。
马车一路前进,直到中午才在一个驿站外停下来。元瑾也被丫头从马车上扶下来,进驿站休息。
驿站单独辟了个房间给元瑾歇息,不一会儿丫头就端了粥和羊肉包子上来,并几碟爽脆的酱菜。
元瑾一边吃饭,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们一眼,无论她做什么,她们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并且两人应该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她想从她们手中逃跑,怕是也不容易。
外面突然响起请安的声音,随后朱槙走了进来。
他衣着与往常不同,是一身劲装,应该是为了方便行军。麝皮护腕,衣摆和衣襟都绣有银纹。
朱槙坐到了她的对面。招了招手,让那两个丫头退了出去。
元瑾则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包子。
朱槙把酱菜夹到她的碗里,突然问道:“是在想怎么逃跑,还是在想怎么害我?”
元瑾却不说话白了他一眼。
她如今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了,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朱槙却不在意地笑笑,继续说:“昨晚我说的那是胡话,其实我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并非别有目的。”朱槙昨天只是被气坏了。但后来一想,当时两人的很多细节根本无法作假,她故意接近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元瑾听后只是扯了扯嘴角:“难为殿下了。”
昨天晚上他可差点掐死她,到现在她脖子还疼呢!
朱槙也嘴角一勾,两人又不再说话了。
这般吃完了饭。朱槙才招手叫丫头们把东西撤下去。道:“饭也吃了。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
元瑾心中一跳,先礼后兵,果然来了。朱槙要问她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而她若不说,朱槙逼问的,自然也不是简单的手段!
“第一件事。”朱槙看着她一笑道:“你究竟从我这儿弄走了多少东西?”
想来,恐怕弩机和部署图的事都是她所为,却不知道她还做了什么事。
谈判讲究的便是心理战,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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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透底。
元瑾道:“告诉殿下,不就没意思了么。殿下不妨自己猜猜?”
她果然嘴硬。
朱槙站了起来,轻柔地告诉她:“元瑾,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
这元瑾自然是知道的。她还亲眼见到过那些人的惨状。
“殿下要真的这么对我,我也不在乎。”元瑾淡淡道。既然走到这天,她就有这个准备。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
朱槙听了一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在她耳边说。“我怎么舍得对你施以皮肉之苦呢。”
朱槙对外面招招手,紧接着元瑾看到紫苏和柳儿两人被押了进来,手被绑缚身后,看到她便焦急地喊:“二小姐!救救!求您救救我们……”二人倒也没什么伤,只是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而且一看到朱槙身上的时候,即便他还笑着,她们的神情也明显地恐惧了起来。
朱槙继续道:“你可想看看,你的贴身丫头,被做成人彘是什么样子?”
元瑾面色一白。
这个疯子,居然抓这两人来威胁自己!
他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真的做得出来,人彘对他来说算什么。且他策划的宫变被她搅黄,还发现了她的背叛,却没怎么伤害她,势必要发泄在别人身上!
元瑾袖中的手捏紧。她无法做到,看到平日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变成人彘。她还没有心硬到这个地步。
罢了,说了也无妨,反正朱槙恐怕也猜到了。
她在朱槙的注视下,才开口说:“唯弩机和战略图两件事。弩机,是我改过后给闻玉的。战略图亦然,别的再也没有了。”元瑾隐瞒了她只给了闻玉半份战略图的事。
朱槙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先让旁人将这两人带了下去。紧接着又问了她很多问题。元瑾都没有瞒他,一一作答。因昨晚歇息得不好,神经就渐渐放松了,尔后,突然听到朱槙开口问:“那么你弟弟,是什么人?”
元瑾顿时神经一紧。
朱槙怎么会问到闻玉!
元瑾自然半点都不能显露。只是道:“弟弟自然就是弟弟,殿下这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朱槙哼笑了一声,然后他又问:“你难道,真的想看她们被做成人彘?”
这次元瑾却是不肯再吐口,只是漠然地说:“您前脚做,我后脚杀了她们,免得她们活着痛苦。”
她这表达的是一种态度,即便是威胁到如此地步,她也不愿意说。
朱槙看着她,知道她不会再说了。其实就算元瑾真的告诉他,他还要担心个真假。他只是想看看元瑾的态度。而她的态度表明了,薛闻玉的身份十分机密,机密到就连两个日常最贴近她的丫头,她也能舍弃。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朱槙看着她说,“若你答得好,我们之前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我不再计较以前的事,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他甚至还做出了承诺,“并且那两个丫头,我都可以放她们回京城。”
他这是在求和吧,不想两人继续僵持下去。
元瑾点头示意他问。
朱槙顿了顿,才看着她问:“……你为什么会背叛我?”
元瑾本来还是警惕的,却没想到,朱槙问的最后一个问题竟然这般直白,她听得一愣。
朱槙继续说:“纵然有你误会我害你的原因在里面,却也说不通你会做如此狠决的事。这其中,必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你能告诉我吗。”
他的态度比刚才好多了,甚至也没有继续威胁她。
元瑾却有些沉默了。她背叛朱槙?
不,她从来没有背叛他。因为从嫁给他的那时候开始,她就是想为萧家报仇。
他们之间萧家的恩怨跨得过去么?那些都是她的至亲之人,她永远无法忘怀。
元瑾只是淡淡道:“既然已经发生了,殿下又何必执着于为什么。”
朱槙的笑容一沉。
他都这般放软了,却没想到她仍然不给面子。
他伸手卡住了她的下巴,道:“薛元瑾,我虽是勉强消了怒气,却还没完全理解你的动机。你最好跟我说清楚。”
“没有动机。”元瑾仍然道。“殿下不满意,尽可杀了我。”
他自然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手渐渐用力,捏得元瑾下巴发白!
她疼得皱眉,强忍着没有痛吟出声。
极刚易折,元瑾这性子分明就是你硬她更硬,你强她更强。她知道自己不会杀他,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他很生气。他都已经摆出了好的态度,分明只要她好生解释了便可过去的事,她为何不说?
朱槙冰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手,淡淡地道:“罢了,你休息吧。今天住这儿,下一场路程很长。”他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元瑾却在屋中坐了很久。
她也想了很久。
虽然有些事不能跟他说,但其实还有些事,是可以告诉他的。
其实这些话本身她也是想说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罢了。如今,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吧。
元瑾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对她们说:“我要见靖王。”
其中一个丫头应喏过去通传,但是又很快回来,跟她说:“殿下那边回话说现在没空,娘娘怕是要稍等。”
他应该还是在生气吧?他毕竟是靖王,哪里这么容易低头。
元瑾也没说什么,坐下来想了会儿,又问丫头:“驿站里有酒吗?”
直到晚上,朱槙才有空见她。
他的房间就在旁不远,点着烛火,几个幕僚正从他屋中退出来,对元瑾拱了拱手,元瑾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元瑾走进去,在他的对面坐下,她身后的丫头将一壶酒放在了他们面前。
朱槙抬起头看她,眼眸中透出一股浓重的打量,但是他没有说话。
元瑾端起了酒壶,给朱槙倒酒。这是驿站里最普通的烧刀子,非常浓烈的酒。
她给朱槙倒了酒之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只是轻轻一抿,便有一股浓烈的辣从口一直到喉咙。这酒的确太烈了。
见朱槙仍然不喝酒,元瑾垂下了眼睫,握着酒杯说:“其实我知道,纵然有误会在里面,我也对不住你。”
朱槙看她一眼,嘴角一扯。
“当初同你成亲的日子,是很快乐的。”元瑾继续说,“包括在山西认识你之后,那时我要同一群人竞争,帮助弟弟争夺世子之位。若没有你的帮助,恐怕也无法做到。我是非常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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