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我们可以将询问改为暗示。人普遍有一种心理，虽然自己做错了事，却不想坦然面对这个过错。所以，一旦被人提及自己的错误，要么否认要么跳过这个话题”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耀进来，暖洋洋的将他罩了进去，那轮廓分明的脸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

    何希心情微妙的收回了视线。

    *

    中午休息，何希站在走廊上，透明巨大的落地窗正对急诊科三个字。

    来往的急救车，担架上痛哭的病人，忙碌的医护人员，或痛哭焦急，或欣喜安慰的病人家属全收在视线之中。

    正恍惚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若若？”

    回眸，女人面容淡雅，腹部凸起，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惊喜。

    何希怔愣了下。“小鱼？”

    纪鱼见真的是她，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何若你这个没良心的，走就走，换电话也不告诉我。”

    “那时谁也不想联系。”何希扯了个笑，“对了，我改名叫何希了。”

    纪鱼握着她的手，“不管何希何若，你都是我的若若。”

    何希浅浅弯了弯唇，看向她隆起的腹部，“几个月了？”

    “七个月，快生了。”顿了顿，“你过的如何？”

    “挺好的，在楠安开了家书店。”

    “那就好。”纪鱼看向她，“你走之后那个人来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打出去了。”

    何希垂眸不语。

    “纪鱼，你上哪去了！”男人身材魁梧，一脸焦急，抓着纪鱼的手，看向何希的表情有些警惕。

    “我能跑哪去啊。一天就自己吓唬自己。”纪鱼笑着打了他一下。指着何希道，“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陈浩，这是何希，我最好的朋友。”

    陈浩抓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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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太着急了。”

    何希对陈浩笑了笑，“你也是关心则乱。”

    “赶紧走吧，快到你的号了。”陈浩扶着纪鱼。

    纪鱼看向何希，“那我先走了啊若若，电话联系。”

    何希挥了挥手，“知道了，小心些。”

    高大魁梧的男人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抚着身旁的女人，无需太多言语，却能让人感受到他们之间流淌的温馨情意。

    相依的背影渐渐没入人流之中，何希收回目光。

    落地窗外，天空晴朗湛蓝，云卷云舒，高高烈日悬在天上。

    人来人往，离开离去，没什么不同。这世界就是这样，太阳依旧转，月亮依旧升，谁离了谁都能活。

    第二十章

    下午是提问环节，参会人员问，孟霖答。

    何希手撑在桌板上，身体不舒服，昏昏欲睡。

    手机振动。

    孟霖：想，昆。

    文字游戏玩上瘾了？

    何希看了一眼前面。

    提问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孟霖正垂眸记录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应该是信息过去了，他停下笔，目光飞快的扫过屏幕，似乎是觉得自己看错了，视线又移过去，然后凌厉的眉峰蹙了一下。

    那提问者以为是自己准备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后面的话有些磕磕巴巴。

    孟霖耐着性子听完，开始回复。

    何希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发出的信息，无声的笑。

    何希：不，帘。

    *

    散会时已经是晚上了，回到酒店吃饭，又是一场马屁盛宴。

    “孟医生年轻有为啊。”

    “来，孟医生我敬您。”

    “孟主任今日的回答让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答，来，我敬您。”

    孟霖来者不拒，但都是小抿一口，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高傲。

    何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便拿着他们烟盒上的金纸折着玩。过了一会，见没人注意自己，就同杨航说身体不舒服先离了席。

    回到房间冲了个澡，换了片卫生巾，何希躺在床上刷微博。

    热搜第一条是#玫瑰花会#。

    她点了进去。

    梧安市玫瑰花会今日开幕，百种玫瑰竞相开放

    下面评论多是‘好美啊’、‘明天去看’、‘今天已经看了’。

    其中一条评论让何希翻动的手顿住。

    @别感动998：一说玫瑰花就想起两年前临海公园的玫瑰求婚，漫天玫瑰花瓣，还有烟花，一回想起来少女心就怦怦跳。

    下面有人回复。

    @在深海裡：是的是的，关键主角都长得赏心悦目，也不知道该看花还是该看人。

    @沉光归南路啾咪：能不好看吗，求婚男主是金羽集团的总裁，女主是当年梧安大学的学霸校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梨籽的籽：不是说玫瑰花会的事吗？为什么要喂我吃狗粮？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何希关掉了手机。

    *

    三楼贵宾厅。

    孟霖看向身旁后入座的男人，举杯，“韩先生，没想到您还是个慈善家。”

    他还是刚知道梧安医院许多器械都是韩翊捐赠的。

    韩翊淡淡一笑，声音温润轻和，“大抵是做了太多错事，想多做些好事弥补吧。”

    孟霖眉头微挑，但没再问。

    玻璃杯轻碰，里面红褐色的液体轻微摇晃了一下。

    韩翊放下手中的杯，环顾了一下，见有一个空座，随口问道，“还有人吗？”

    杨航见他视线落在何希的位置，急忙道，“是来采访孟医生的记者，她身体不适先离席了。”

    韩翊也听说这次会有个女记者来采访，于是微微一笑，“梧安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远道而来肯定会有些不适应。”顿了顿又玩笑般看向孟霖，“不过也没准是因为孟医生。”

    孟霖微一挑眉，“我？”

    “孟医生的脸太过冷，怕是将记者吓到了。”

    一番玩笑，惹得众人善意的哄堂大笑。

    孟霖淡淡扯了个笑。

    那女人色胆包天，怎么会被吓到。

    韩翊有了些醉意，揉着额对秘书道，“去开间房，今晚就在这住下。”

    院长红着脸，吐着酒气，“韩总不回家，不怕韩太太生气啊。”

    “不会。”

    “哎哟提到您太太就想起当年韩总的求婚，真是太美了啊，我家那位到现在还跟我说也要玫瑰花雨和烟花。”院长笑道，“可不提有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就我们俩也没那个颜值啊。”

    韩翊手指微顿，但笑不语。

    孟霖放下手中的杯，直起身，“太晚了，明日早走。”

    这就是要散场的意思。

    韩翊笑着伸出手，“孟医生辛苦。”

    孟霖伸出手，“应该的。”

    第二十一章

    何希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喂。”

    “开门。”声音被刻意压低。

    门外的男人一身烟酒气，领带微松，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袖口挽到手腕上，深邃的眼里带着醉意的星亮。

    何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散局了？”

    孟霖看了她一眼。

    黑色吊带睡裙，头发松散的搭在肩上，素着脸却肤白胜雪，胸前一片青紫的痕迹。

    应了一声，带上门。“肚子还疼吗？”

    何希摇头，钻回温暖的被窝里，“不疼了，就是困。”

    孟霖手指解着衬衫纽扣，脸上没什么表情，“睡吧，我去洗洗。”

    “嗯。”

    何希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又睡了过去。

    孟霖用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见何希睡了，放轻脚步上了床。

    他的身上带着天然的热度，何希向后蹭了蹭，屁股微翘，抵在他两腿中间。

    孟霖手顺着睡裙下摆伸了进去，将温暖的手掌放在她微凉的小腹上。

    何希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又蹭了蹭。

    只这么蹭蹭，下身就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

    孟霖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微哑，“别动。”

    何希轻笑了一声，她睡眠质量不好，稍有响动就醒。

    “没睡着？”孟霖问。

    “嗯。”何希将他的手掌向下移了移，“明天你几点走？”

    “你不跟我一起？”

    “我订了机票。”

    孟霖皱了下眉，“退了。”

    何希转过头。

    房间没开灯，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那双在黑暗中还清亮的眼。

    “这是要我人情债肉偿吗？”

    孟霖不回，将她的头掰了过去。

    身后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掌心的热度缓缓渡进小腹上，何希手盖在那宽厚手背上面，指腹摩挲着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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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铂金婚戒。

    原来，破坏别人婚姻的感觉，是这样。

    *

    早上起来，两人在餐厅吃了饭。

    杨航来为他们办理退房，看到何希便关心道，“何小姐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关心。”何希笑的甜美温婉。

    身旁的孟霖扫了一眼两人，又移开视线。

    酒店又进来一帮人，像是来旅游的游客，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一下撞在何希身上。

    手里的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孟霖半蹲下身子，捡起其中一个摊开的红本。

    上面写着何希的名字、籍贯、地址。还有一行本应空着却写了字的栏——

    曾用名：何若。

    “何若？”孟霖挑眉看向她。

    到了梧安，两天时间就听到两次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何希有一瞬的恍惚。

    她回神扯了个笑，不语。

    杨航办理好退房，将两人送到孟霖车前，“欢迎二位下次再来梧安。”

    孟霖微微颔首，发动了车子。

    酒店内，韩翊突然打断正做汇报的秘书，“刚刚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叫何若？”

    秘书一怔，茫然摇头。

    韩翊揉了揉眉心，挺拔的身形显得有些颓然，“没事继续吧”

    可他明明听见有人喊了何若啊又是幻听了吗？

    第二十二章

    行至半路，天边雷声滚滚不断，大雨倾盆而至，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孟霖打开雨刷，随口问道，“我该叫你何希还是何若？”

    何希没答，反而换了个问题。“你知道这世间许多字里，最悲伤的字是哪个吗？”

    孟霖思索了一会儿，“情？”

    “不。”何希笑，“是若字。”

    “嗯？”

    “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世人常道，这件事若能这般这般，这次意外若能如何如何，该有多好；将来若能怎样怎样，我必将如何如何。凡若字出现，皆是因为已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语言只能实现憧憬，但现实总会用超越逻辑的方式证明给你看它有多残酷。”

    何希看向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所以说啊，人生若只如初见。”

    许是因为外面下着雨，空气有些压抑。孟霖觉得，她的话竟平白添了一丝冷寂与哀伤。

    前面有辆车，似乎出了问题，打着双闪开的急慢，孟霖打开转向，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