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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商纣王恋爱的正确姿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柯染

    甘棠下令停止了纠察,以免矫枉过正反倒生事,

    四方之地恢复了正常,连带送来甘棠这里的政务都少了一小半,

    总算不必为那些人为事故堵心了。

    殷受的处置甘棠看过了。

    勺旻一族被屠戮了满门,

    其余三家只是没收家财,

    族长卸任官职,对于一整个家族来说虽是元气大伤,

    但根还在,

    不用偿命不用坐牢,

    不用赔款补偿遗孀遗孤,在甘棠眼里抵不上那些在事故中无端失去的生命,

    尤其送来交差的两个罪臣,官位够,却不定是正主了。

    这样一个结果,

    是商王室政治权衡后的成果,

    上层的人只关心这件事可以带来什么契机,然后借此得到什么利益,

    譬如殷受,又哪里会关心这样的处置公不公平,

    有没有道理。

    甘棠能看得明白殷受在做什么,灭了勺旻满门全族共六百多人,

    一为震慑朝纲,二来是为报先前的伏杀之仇,不处置其余的人,是不想朝野动荡,王逼臣反。

    一个极度没有公平,也没有法度的时代,就算有刑法,那也是为上层人服务的,谁管底下人的死活。

    崇明见甘棠脸上不见喜色,以为她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解释道,“大商邑里的官员贵族各家交错,树大根深,若逼得太紧,只怕动摇王室根本,这一次四大家受了重创,这件事情上阿受已经尽力了。”

    和政治沾了边,又哪里来的公平公正。

    甘棠明白,她如今能做的,也不过多与些抚恤罢了,只看将来,她能不能走出一条不这么碍眼的路。

    甘棠不欲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便转而说起了正事,“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崇明你带小队巡逻,随时应急,都吩咐下去,城镇里若死了人和兽,尸体立即焚烧处理。”

    崇明领了命,甘棠看着外头黑沉沉的天,接着吩咐道,“既然这群人没有完全倒下,我们便不能掉以轻心,这大雨三五日再不停,涝灾是想得到的事,一来我已经往土方发了诏令,着令他准备接受流民的事宜,二来你这边要随时警醒些,免得有人浑水摸鱼,这一有问题,随时来报。”虽说眼下无人敢在乱动手脚,但紧要关头,多防一防总没错。

    外头武三进来禀报,说是有十余人混进了卫队欲行刺,已经被清理了。

    崇明听得蹙眉,“棠梨你自己注意些,近来刺客多,且是死士,都是冲你来的。”

    “无妨。”甘棠摆摆手,她这住所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卫队,全都是跟着她走南闯北的亲兵,彼此相熟,很难混进来,再加上她身边通常不用人伺候,本身武功不弱又懂医毒,想刺杀她,大概比刺杀商王更困难。

    甘棠不担心刺客,反倒是外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让她坐立不安。

    靠经验和肉眼观察天象能预测是否下雨,但都是近几日的,长期不顶用,尤其这样久经干旱后突如其来的大雨,许多百姓的房舍、城镇的城墙、乃至于护城河河堤,都有失防范,这样一个抗灾害能力为零的方国城镇,总体地势又低洼,一旦下了暴雨,想补修都来不及。

    只怕什么来什么,这场大雨来的异常汹涌澎湃,像是要把前面干旱的水量一口气补足一般,大雨小雨下个不停。

    甘棠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转身吩咐平七去请了共沉来,待人来了,便开门见山吩咐道,“共沉你立刻派人告之方圆村落城镇的族长,各村落立时组织村民,轻装简行,一并往北迁入土方,以避灾患。”

    “属下这就去。”共沉一心只扑在水渠上,唉唉叹息,“倘若早几年开始修水渠,如今纵然没能全通,遇上旱灾涝灾,总也能支应一段时间,可惜现在才刚刚开始没多久,浊河水水面上升,只怕要出事,事先撤走,也免得全部人都死在这里。”

    甘棠点头,共沉行礼告退,被旁边的平七伸手拦住了。

    平七朝甘棠行礼,“还请圣女恕罪,属下想多言一句。”

    甘棠点头,示意他说。

    平七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些愤愤之色,“原先这地界数年干旱,先前下了雨,人人皆道是圣女庇佑,神明降雨,高兴欢喜得不行,近日来雨下不停,已经有不少子民暗地里祭拜圣女,乞求雨停了,今日我上街,听到不少人凑在一处,对水渠工事颇有怨言,竟有将祸患的由来归在工事上的意思。”

    甘棠按了按额角,这是暂且迫于她的威压不敢拿圣女说事,便把灾祸安在水渠工事上了。

    甘棠朝共沉摆摆手,示意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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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办事,“这里不是年竹四方,子民们畏惧我,但未必能说动他们离开故土,你且先去试试,行则罢,不行也暂且莫要与他们起冲突,回来回禀具体情况后再议。”

    共沉称是,下去后平七在旁候了半响,见甘棠这些日子为政务忙得形容憔悴,心里愤懑,沉默片刻便开口道,“原先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没见怨愤天灾,这几年因着改进了些耕种术,又有打井取水的工具,接连大旱才能勉强渡日,加上有了工事,雇佣他们做活,领工薪报酬,总比七八年前常常吃人强,倒没人记得圣巫女的恩典,眼下大雨不停,便要将罪名压来您身上,您在这替他们发愁,他们也不会感谢您,反倒要怪您来了这里,开山动土,得罪神明,惹来灾祸了。”

    平七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拜倒在地上,“他们不是我四方子民,圣女何须为他们费心思,不乐意修水渠,咱们便不在这修,咱们去咱们的地界上修,子民们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像年方的,百姓们不但不要薪酬,还主动去帮忙,给军将们送吃食,哪会像这鬼地方。”

    平七这些年领了卫队首领的值,武艺虽还不如她,但也算历经生死,性情平稳了许多,但再平稳也是个十八[九的少年人,说着说着气愤起来,双拳紧握,脖子粗红,像受了莫大冤屈。

    甘棠被他这模样逗乐,又因为情况紧急实在笑不出,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抬手示意他起来,“倒也不是我善良,只是你怪他们也无用。”

    殷墟出土的骸骨中,除却极少的贵族坟冢,其余人,包括自由人、农人,和大商邑周边村落的子民们,十之八[九都长期处于营养不良和辛苦劳作的状态,相对富庶之地尚且如此,这些偏远小国更不比说了。

    常年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人,指望他们懂其它是不可能的。

    她手底下四方子民肯心悦诚服跟着她,是因为这些年实实在在受她许多恩惠,日子变好了,有学识的人多了,再加上实实在在是她的子民,应对灾害时,也没这么恐慌了。

    甘棠想着共沉此一去只怕不顺利,便让平七领着士兵在高地上建盖些临时的房舍,以防万一。

    平七话说完见甘棠未有它令,只好收了自己的情绪,听令行事了。

    共沉去了半日回返,回来时脚步匆匆,甘棠见他面色不好,心也跟着沉了一沉,“如何?”

    共沉回道,“确如圣女所料,九族里只有两族愿意南迁入土方,余下六族,另三个城镇,连族官都不肯挪动,反倒是要让村民们一起杀生祭祀,乞求山神雨神喜怒。”

    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甘棠让武三进来,嘱咐他领三百骑兵,护送愿意北迁的两族入土方,余下共沉带来的匠人百工们也一并迁走,甘棠留剩下两百骑兵再等五日,五日后她调运的赈灾粮若能到,雨也能停,余下的人尚有救,若不能,也不肯同她一道走,是死是活,端看谁命硬了。

    甘棠没想到族人撤离这件事给其余的百姓带来了这么强烈的冲击,她担心山洞里密封着的火[药受潮,打算上山去看看,沿途她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守卫着,也有人肥了胆子冲上来要说话。

    一个浑身脏污神情癫狂的中年男子,

    说得癫狂激动,大概意思就是求她让雨停了云云,听起来很是悲怆。

    看起来倒像她是个人人喊打的恶势力,这些受害者来朝她讨债了。

    甘棠未有理会,只走过这男子身边时,见他面色潮红却浑身发抖,捂着腹部喘息急促,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创的恶臭味,脚步一顿,给他把了脉后微微变了脸,再三确认是疠疾后,脑子里便只剩祸不单行几个字了。

    甘棠撒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卫队们都后退,这才深吸了口气,朝面前的男子问,“你是哪个村镇的人,这样病多久了,同你一样症状的村民们有几个?”

    男子似是未想过甘棠会停下且为他看病,又见她态度温和,干瘦的身子抖了抖,当场便嚎啕大哭起来,在她面前不住伏身哭嚎,“我是春村的子民,请圣女开宗祭祀,献祭山神雨神,毁了工事,向山神献祭,停了这雨罢,我一村一族总共三十余户人,全都受了罪痛,定是山神动怒,降祸我等了!我听闻圣女在此,这才冒死前来,求圣女救命!”

    甘棠听得心都沉到谷底,定定神立马朝平七吩咐道,“我写一张方子给你,你速速入土方找付名,让他准备好药材,另派五十名巫医过来。”

    平七急道,“此处刁民甚众,属下要保护您,不能走开!”

    甘棠心里焦急,有如火燎,声音也紧绷拔高起来,“让你去便去!不要浪费时间!”疠疾和瘟疫本无区别,通常都是群体性疾病,历史记载中很常见,却能在几日间浮尸遍野的传染病。

    甘棠示意男子起来,朝其余士兵沉声道,“听我令即刻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城中村落里若有死尸,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皆就地焚烧掩埋,你们每人每日皆来府上饮一碗药,一经发现有疠疾病症者,全部送去土舍圈禁起来,不得随意接触。”

    甘棠疾言厉色,又提了疠疾两个字,让三百余人齐齐变了脸,好在这些亲兵是跟随多年的亲兵,很快也镇定下来,也未有人推诿,左右师长分出两队,分头挨家挨户检查去了。

    男子是甘棠亲自送去土舍的。

    死亡的威胁和疾病的恐惧将人性的丑陋挥发到了极致,男子不断哭喊挣扎,起先只是眼里鼻涕混成一团地求她救命,后许是因身体疼痛又被告知要隔离,便不管不顾开始挣扎抓挠,嘴巴里不干不净咒骂声不止,这世上最难听的语言汇集起来,都没有这男子嘴巴里喷出来的恶心,将这一切因果都怪罪在圣女身上一样,付诸了最大的恶意!

    甘棠听得气血翻涌,再加上手臂好几处被抓挠出血,那么一瞬间当真起了股一掌将此人打死,免得留其祸害人间的冲动。

    甘棠钳着他的手,努力平复心里翻腾的怒气和恶意,尽量平静道,“这种病我能治,你莫怕!”

    “疠疾!瘟病!我得了温病!得了温病必死无疑,我要死了!都怪你这个妖女,是你这个妖女带来了灾祸!妖女!入你娘!”

    他一口黑牙张张合合,愤怒让他的脸涨得发紫,叫喊癫狂,吐沐星子里带着恶心的味道,让甘棠胃里面翻江倒海,甘棠捏着他的手用力,一巴掌切在他后颈上把人打晕了过去,拖着人往土舍走,耳根总算清净了。

    共沉大大小小是个官员,见识多一些,立刻便领着人把春村围了起来,甘棠住处屯了一些备用药材,先将就能用着,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除非她能把这些人全部丢在这里。

    共沉和崇明知道是疠疾后都面色凝重,建议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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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一村三十户人家,半数以上都染了病,这村落靠山,许是不听甘棠诏令,吃了被水淹死的鸟禽和死尸,喝了被污染过的水,病染病,传得非常快。

    “这病易染,乘着眼下未雨,一把火烧干净,干净利落,也免得带害其它村落。”

    烧村……

    甘棠抬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崇明,深吸了口气道,“这病我能治,眼下只是药材不够,但只要坚持几日便可,我先制一些抑制病菌扩散的药物,待潮水退后,总会痊愈的。”

    崇明上前一步还欲待说,甘棠打断道,“你是崇国世子,不能出事,你与共沉先回去。”

    崇明见甘棠执迷不悟硬要如此,眉头大蹙,“你是我大殷圣巫女,又是阿受的妻子,你更不能有事,该以大局为重才是,何以这般固执,非得要管这几百人的性命,且你也管不住他们!先前那男子亦是,伤了你,口里污言秽语,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你当把人一剑杀死便可,岂能优柔寡断。”

    “况且若治不好,于圣女名声有损,这件事该速断速决,早日斩了这些乱麻才是上策,否则时间日久人心惶惶,起了民变暴/乱,形势便要不可收拾了。”

    甘棠近来十分厌烦几人类似这样那样的劝告,也不想看见崇明共沉失望的目光,只重复道,“我能治。”

    这不是优不优柔,寡不寡断的事,重点是她能治。

    她是身处高位,但为个简单方便的办法,就要生杀予夺,弃这些受难的子民于不顾,那她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她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最初的目的都是为了要让子民过上好日子,要改变这个原本残酷冷血的世道,倘若当真烧了这一村,那便违背了她的初心,是不是她在这样的位置上待得久了,也跟这里的人一样,变得不拿人命当一回事了?

    今日因为怕麻烦便烧死这一村子的人,它日是否一声领下,伏尸百万,要人性命也如同切菜这般简单了。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时代,却也是个很容易被同化的染缸,毕竟犯罪无成本,杀人屠村,甚至谈不上犯罪不犯罪的问题,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

    她因为看不惯这样一个冷血野蛮的时代,才费尽心思要掌权,要改变,今日位高权重,却也变成了这个时代中她看不惯的一份子,做着她曾经难以接受的事,那就太讽刺了。

    这是她的底线,她若当真只能止步于此,便当真止步于此罢。

    甘棠脑子很清醒,并不理会身边人的劝诫,带着几个愿意追随她的医师打算出城前往春村。

    崇明无奈,又不肯走,便每日带着士兵护着甘棠出出进进,挡着要上前与她分说的子民,这种时候,别说是圣女,大概是上帝亲自来了,也不见得有人听令。

    教医师们制药,消毒,给病患们看病,分发灾粮,甘棠每日忙进忙出,势必要做好这件事,只走起来却是寸步难行。

    围城和禁令让城镇里的子民惶恐不安,听不进解释和诏令,每日都有人想潜逃出去,甚至成群结队地吵吵嚷嚷着要出城,沸反盈天。

    家里有生病的隐瞒不报,偷偷使用病死的家畜家禽,暗地里偷偷祭祀祖先神明,好的食物不拿来充饥,全都烧给神明,乞求避祸。

    得了疫病的也不肯安分待着,逮着机会便要做妖,跟个行走的病菌一般,逃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十几日过去竟有人胆敢往甘棠身上扔石块,被崇明乱箭射死这才消停些。

    甘棠每日都有喝药,没染上疠疾,只过度疲劳发热风寒,连续几日好不清楚也无暇顾及,成日忙着消毒、清理病原、制药、带着人上山采药,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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