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三

    第108章

    死亡

    季仲秋心底隐隐有些猜想，却又不好再打断她的话，只能安静的听着。

    “事情如她所愿的发展着，她嫁给了那个男人，同时也孕育了他们之间共同孩子，可是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简单，一心想要嫁给他，可是真嫁给他了，那结果真的是自己设想的一样么？”

    “他们结婚后没多久，学妹死了，跳楼自杀的，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一个方式，那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外人如何猜测终归不是确定的答案。”

    “她耍尽手段想要嫁给男人，可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好似生活在绝望的深渊里，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们的孩子出生了，男人却连名字也不愿取，还是男人的父亲取的名

    ，这孩子，她叫楚煜。”

    季仲秋神情似怅然似所料，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

    “你什么都不用说，好好听着就行，我想让你知道。”楚煜似知道她的想法说道。

    “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像是引爆这个原本就潜藏着巨大隐患家庭的□□，让他们之间的矛盾与日俱增。”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争吵暴怒的环境里，他们不会顾及到她的感受，小小的孩子就这样慢慢的沉默下去，冷漠的看着他们的争吵，努力想要装作一副习以为常不在意模样却还是心底难受的偷偷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哭，等哭完了告诉自己要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令她压抑的家庭。”

    “她一直等啊等，等到自己十岁了，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等待好像都有点徒劳无功，她等的是自己长大主动离开，但没想到的却是被动的接受他们的离开。”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倒在血泊里，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手腕里好像源源不绝般的向外流，她想要爬过去捂住女人的手腕，可是那鲜红的血在向外扩散，她突然间好怕，好怕这红色将她也拖进了那片血域中，她慌忙的想要打电话找救援，却被女人拉住，她呆愣的听着她将埋在心底多年的故事，一瞬间竟觉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无比的陌生。”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灰败下去，体温慢慢的变低变冷，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之后，她被送到爷爷奶奶家，搬离了那个男人的房子，虽然离开了那里，但她的脑海中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情形，她感觉他们一家人都魔怔了，每一个都病态的让人感觉到可怕。”

    “十八岁时她出国了，选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专业，她选了犯罪心理学。”楚煜抬头想要看看季仲秋的表情，但却又不敢去看，矛盾的让她感觉到难堪。

    然而故事却还是要说下去的。

    “在国外的那几年里，她认识了一个朋友，至今这个都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也想清楚了，既然这所有的不幸源头都在他们那一辈，那所有人都消失了，这不幸是不是就不会延续？”

    季仲秋突然浑身都颤抖起来了，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她已经能够猜想得到后面会是发生的什么事情了。

    “在她二十二岁临近过年那段时间，她回国了，彼时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就是那个男人了。”

    “她回到那个久违的家，一切的摆设都已经大变样了，而那个男人，他也老了，斑驳的白发布满他的脑袋，细细的皱纹也爬上了他的脸，一瞬间竟觉得沧桑了起来。”

    “那晚保姆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就离开了，整个屋子就只有两个人，安静的可怕，尴尬凝固的气氛在空气中久久散不去，她看着男人，突然间笑了，他是真的老了，虽说看来还是不喜她，却也不会表现的这般明显了，少了年轻时的锐利，他此刻不过也是一个头发花白即将步入老年的人罢了。”

    “她笑了，她问男人知不知道当初学妹离开他的原因。”

    “男人皱了皱眉，明显很是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有学妹这个人的存在，她不以为意的轻轻笑了笑，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戏谑口吻将那积年的旧事告知他，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转换成悔恨愤怒，她明明按照自己预期的想法去做的，但那一刻她却没有一点胜利的感觉，有的只是浓浓的悲哀，因为她知道，自己也真真正正成了这病态家族中的一员。”

    “她看着男人抽搐的倒在地上，冷眼看着他想要摸索出药瓶，却没有施加一点帮助，早在进这扇门之前，她就已经了解清楚他的心脏不是很好，受不了什么太大的刺激，果然，这个学妹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最能挑动他心弦的人。”

    “她看着男人因为摸不到药瓶而逐渐停止颤抖的身体，眼睛空洞的看着她，似乎又没有在看她。”

    “混蛋！你这个混蛋！”季仲秋紧紧抓住她的衣摆，将头埋在她的颈边恨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之后会怎样么！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我为什么会怎么做？”楚煜惨然一笑，痴痴的看着季仲秋的眉眼说道:“人固执到一定程度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几年里每日每夜我都能够清晰的忆起那个女人死在我面前时的模样！我能感受到那个男人，那个家庭从小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这样的家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就只能自己亲手毁掉！”

    季仲秋只觉自己此刻心底一片冰凉，她从来不会想到以往抱在怀里想要好好宠爱一生的人竟然对她隐瞒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甚至大到可以将两个人都摧毁掉！

    “我等你。”季仲秋哑声道:“我等你，不管等多久，我等你。”

    楚煜惊愕的看着她，似是对她的话感到不可置信，季仲秋已经为她放弃过太多，她不能一味自私的让季仲秋付出。

    “我等你，有我在等你。”季仲秋抱紧她喃喃道，她很怕，对比起知道楚煜做过的事，她更怕楚煜死，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楚煜的眼眶涩涩的有点疼，努力的眨了眨眼想要缓解这种感觉又有点徒劳无功，却又不敢回应季仲秋的这句话，她怕她回应了，却还是做不到，一如之前说的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却还是自己将一切都毁了。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季仲秋紧紧的抱着她，似乎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可随着气氛的安静，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此刻终于被重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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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煜脸上一沉，拉着季仲秋起身打开门朝外走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楚煜冷漠的看小泉旋子躺在沙发上的模样，嫣红的血液从腹部流出，楚煜掩在衣袖下的手在轻轻的颤抖，一阵惶恐在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我说过，我累了啊。”小泉旋子抬眸看着她们轻轻笑道，丝毫不顾及流血的伤口，反而将握住手里的刀朝着身体更深处刺去，整个人萎靡的就像是那即将枯败的曼珠沙华。

    “我想休息了。”小泉旋子看着她们交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憎恶，凭什么她们都是一样，她能得到救赎，而自己却始终要待在地狱里赎罪？

    “我不会按下这个键，可是，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一直有录音，现在这份录音，大概已经送到你们郭局长手里了。”小泉旋子笑了，像个胜利者一样笑的很是开怀，为了结束这漫长的等待，她将手中握着的刀□□，干脆的一刀扎进心口，痴痴的看着楚煜喃喃道:“我等你，我，等，等你。”

    笑容还凝固在她脸上，却已经丧失了所有生机，楚煜站在一旁看着她，她从没觉得世界这般冷过，之前泛起的所有热枕都在这一刻熄灭，只留下透骨的寒凉。

    季仲秋的脸色阴沉，心中的那团怒火越滚越大，看着小泉旋子，她却恨不得上前将她拉起来不想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她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她做的却让季仲秋恨极。

    原本还心存侥幸这里只有三个人，只有她们知道这里所发生的所有真相，只要她不说出去，那么楚煜就将是无罪的，而她宁愿自欺欺人的将自己一辈子蒙在鼓里，可是现在，小泉旋子干了什么？

    季仲秋脸色阴郁，身体因为怒火而紧紧绷在一起，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却依然不自查，哪怕她已经事先知道了，却还是没能为她争取什么，而且，更令她恐慌的是，楚煜眼中徒然熄灭的生机，像是一个迟暮老人般空洞无神。

    “我说过我等你的，我们去自首，我们现在就去自首！”季仲秋拉着楚煜快步朝外走去，嘴中慌乱的说道，在此刻，她非常害怕，小泉旋子的话就像是阴霾一般笼罩在她们头顶，让她焦躁愤怒的恨不得将这片天地撕成碎片！

    楚煜扭头呆呆的看着季仲秋因愤怒惶恐而扭曲的面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任何的反驳，安静乖觉的跟着季仲秋朝外跑去，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在穿梭。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到结局了，我却说不出我是什么滋味。

    第109章

    结局

    季仲秋静静的坐在天台上，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让她产生了一种她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粒小尘埃，不管再如何努力，得不到的终究还是没有得到。

    曾经她期望她能和那人就这么安稳平静的生活着，每天入睡之前可以轻轻吻吻她的额头，和她道一声晚安，早晨醒来为她准备好营养丰富的早餐，甚至等到时机成熟了可以领养一个小孩回来，一家人可以每年安排几次出去自驾游，可以带着孩子从小就能接触到不同的东西，也能为两人创造一些美好的时光。

    她想过跟对方一起从步伐稳健的青年走到步履蹒跚的老年，两人花白的头发，脸上也慢慢爬上了一些皱纹，但还是能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岁月沉淀下来的静美，她的每一条皱纹都能令她心动。

    “头儿，今天的天怎么样？”不知何时李晓坐在季仲秋的身边，跟她一起看着远方问道。

    “还是阴沉的令人感觉到压抑。”季仲秋看着远方淡声道，事实上天并不阴沉，甚至晴朗的令人身心都得到了放松，阴沉的，只是她的心罢了。

    “你没有换个角度去看，如果你换个角度看，这天有没有蓝一点？”

    季仲秋扭过头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扯开嘴角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事:“听说你下个月要结婚了？”

    李晓闻言垂眸淡淡一笑，想到那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温软下来，轻轻颔首道:“是的，到时头儿可一定要来。”

    季仲秋继续看着远方，怔然道:“真好，我以为我也可以和她结婚的。”

    她原本想着要给她一个婚礼，邀请上亲朋好友，两人哪怕是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看着她披上婚纱朝自己款款走来的模样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李晓鼻尖微微一酸，“没有形式上的结婚，但你们心里都已经将对方认定成了以后终生的伴侣，在心里你们已经相互嫁给了对方。”

    季仲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张嘴这么会说，为什么追那人却追了七年才走到现在。”

    “因为当初的胆小怯懦，因为自卑，因为时机不到，因为害怕拒绝，因为的因为不是全部都能靠一张嘴来跨过，所幸我迈出了那一步，不再故步自封的看着她，不再充当一个局外人时，我得到的是她千百倍的回报。”

    季仲秋搭在天台上的手指在轻点，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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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凉风飒飒，地上零零散散的飘落了几片从远处吹来的枯叶，静静的躺在地上，偶尔随着一阵清风翻滚起来飘向它处，身不由己的就像是那无根浮萍。

    季仲秋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鲜嫩的花瓣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露水，她踏着阶梯拾级而上，来到她的目的地坐了下来，今天她穿着一身的黑色，脸上也细细的画了点淡妆，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能够精神点。

    “阿煜。”季仲秋抬眸看着石碑上的照片，一身白色衬衫的楚煜坐的端正挺直，扣子也一丝不苟的扣到了顶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镜头。

    季仲秋突然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好似一如当初她伸手就能触到她柔嫩的脸颊，甚至可以轻轻捏起搓揉，让它在手下变换着各种造型，最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今天爸妈原本也说要来的，只是我不允许，他们的年纪也慢慢大了，来回的车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负担。”

    “今天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因为你这个混蛋真的是太气人了，你明明说过要陪着我一起过一辈子的，但是你却食言了，你说你这么恶劣，我该不该气你呢？”

    季仲秋看着石碑上的照片出神道:“我知道你累，我也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磨折，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一起负担一点，当初明明说了我等你，但你却让我空等一场，你沉浸在过往的负罪阴影中，你也没有想过还在等你的我，你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偿还过往的负罪，但是我呢？你就这么把我抛下了，你不要我了，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点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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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

    季仲秋想到当时她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情景，一片白，那片白也将她心爱的女人包裹，留下一个隐约的消瘦的轮廓供她描绘。

    楚煜是被病魔折磨的，不，准确的说她是自杀的，她走的很安静，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落空而特意选择她外出执行任务时吃下了她累积下来的安眠药，以往她也有依靠药物入睡的经历，而现在的则是更加的严重，没有药物她甚至整日整夜的不能入眠，哪怕入眠了梦中也是各种纷扰的画面。

    季仲秋不知道当初楚煜是怎么想的，她知道她每日在噩梦中惊醒却没有任何办法，一遍一遍的安抚也只能让她在自己面前牵强的掀起一丝淡淡的浅笑。

    “阿煜，你知道吗，我辞职了。”季仲秋轻轻笑道:“郭局长也同意了，我很感谢一直以来他给我地帮助，我也很感谢他这次对我的理解。”

    “以前我想着我要为这个社会尽自己的一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可是当有一天发现，这个身份并不能实质性的给我带来什么好处甚至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这个身份它并没有让我保护到我最爱的人，甚至是横陈在我们之间一条不容忽视的沟壑。”

    “如果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失去了最本真原始的动力后，留下的不过是一具疲惫的空壳。”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我也能平静的跟你对话了，一晃眼我们都三十了，我已经在慢慢的开始改变了，六年，我也不再那么年轻了，而你却还是这么一副模样，很漂亮，很美，还是我当初心动的模样。”

    “你说你怎么这么坏呢？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明明我们最开始的交集不过是你在讲课，我在听课而已，甚至当初你都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你回来了，你也让我爱上了你，你说今天这个结局是不是我自己找来受的？明明当初你已经拒绝我了，但是我却还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不过那算缠么？姑且算吧，毕竟哪怕你拒绝了我，我也从来没有将你放下过。”

    “可是”季仲秋的手瞬间捏紧，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我还是要谢谢你接受了我，毕竟哪怕最终结果是这样，你也是我的人，我还能在你的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向世人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