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为美

    “是。”几个侍卫一点头，便上前来抬陆正。

    “沈二狗，你才是好人，我就是恶人了。”孟晚秋气急了，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往外头去了。

    “晚秋，晚秋。”沈文韬赶紧追了出去。

    外头大雪如鹅毛，整个世界都是银白一片，孟晚秋在雪地里走得很快，披风一上一下地摆动着。

    “晚秋。”沈文韬上前去拉住孟晚秋的手。“你干什么生这样大的气？”

    “我干什么？”孟晚秋将他的手甩开，回头看着沈文韬，“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这个陆正咱们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从北漠带到京城的，眼看着大功告成，却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这是为什么？显然是刻意有人为之的啊，只要从那两个守着他的侍卫着手，很快就能查出凶手是谁了啊。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查了？”

    她实在气急了，一段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数落了一通，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些。

    “我只是觉得，大战在即，没有必要为了那样的小事再动干戈，现在的当务之急。。。”

    “小事？”孟晚秋心中的火一下又窜起来了。

    “你管这叫小事？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沈文韬答道。

    “那你既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要将他好好安葬，你难道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事情？

    你爹，齐王，还有我们自己，这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我真是瞧不出来，你沈二狗还是一个如此慈悲为怀、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孟晚秋手指戳在他的胸膛上，一句更比一句气大。

    沈文韬叹了口气，“好，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答应我，若知道了，一定不可再意气用事，也不可找那人理论。”

    “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孟晚秋听着他话的意思，有些惊讶地问道。

    “知道。”

    “难道是徐春？”孟晚秋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忽然想了起来，“是啊，他和陆正是旧识。”

    “难道他是萧沉派来的细作，目的便是如此？”

    沈文韬忽然笑了起来，“谁会为了送一个细作到敌营，拱手让我二十万兵马？”

    “那这是为了什么？”

    “我猜是为了旧情，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我不能失去一位主帅，我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徐春罢了。”沈文韬道。

    “徐春对陆正总归是念着旧情的，我若是此时送他一个人情，能买他没有二心地为我卖命，我若是此刻拆穿他，大战在即，晚秋，你若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孟晚秋气焰渐渐消了下去，“可。。。可是。。。这样的话，你爹的罪名靠谁来平反？”

    沈文韬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夜幕渐渐降临，沈文韬整顿三军，战衣披身，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今夜，孟晚秋没有来送他，也没缠着他，这一仗至关重要，孟晚秋知道，她不能陪着他上战场，若如此，她至少不会拖他后腿。

    整装待发，沈文韬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军帐，心中还是放不下，下马往那营帐中走去。

    丁姑姑守在帐外，见了沈文韬来，对着他道，“将军，夫人睡了。”

    “她今日倒是睡得还早。”她平日里睡眠都浅，难得有睡得早的时候，沈文韬透过丁姑姑往帐中看去，果真里头的灯都灭了。

    “今日夫人情绪好么？”沈文韬问道。

    “老奴觉着与平日没什么异样，只是早早就说困了，还说若是将军你来了，叫你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今日晚饭用得好么？”沈文韬问得事无巨细。

    “挺好的，比平日吃得还多些。”

    丁姑姑答道，她看得到沈文韬眼中的不舍，这一去或许便是生离死别，若不见上一面着实太可惜了。

    虽然孟晚秋早早有叮嘱，但是丁姑姑还是忍不住道，“要不，姑爷，你还是去看看帮主吧。”

    沈文韬摇头，“不必了，我就不打扰她睡觉了，只是往后我走了，一切还要仰仗姑姑多照顾着她。

    叫她多添衣，每日安胎的药要喝，夜里早些睡，她时常不顾着这些，姑姑心细，多提醒着她。”

    “姑爷您放心，这些老奴都省得的。”

    沈文韬听她如此说，只点头，语气有些悠然，“好，姑姑既如此说，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告诉她，我走了。”

    说罢，转身往军中去，一手抱着军帽，样子瞧起来几分萧索。

    “老奴恭送将军。”丁姑姑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跪了下去。

    “出发。”两个字铿锵有力，在军营的上空回荡。

    沈文韬看不到，这两个字传入中帐之后，黑暗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了开来。

    “唉。”一声弱弱的叹息，在黑暗中那般轻、那般低，若不仔细听，几乎不可闻。

    (iishu)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我先交代交代遗言
    【】(iishu)，

    “报，敌军已至城外。”

    “报，敌军三十万大军，我方守城将领抵挡不住。”

    “报，城中百姓动乱。”

    。。。。。。

    萧沉坐在龙椅之上，士兵来回奔波，嘴上说的都是急报。

    萧沉手中握着酒杯，吉祥站在下头看着他，“陛下，这。。。可怎么办呀？”

    萧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慌乱，他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身后的墙上挂着的宝剑许久没有出鞘了，他问着下手的副将，“吴统领，咱们所有的加起来还有多少兵马？”他问。

    “陛下，满打满算，加上城防营的，不足五。。。五万。”

    “五万？”

    “陛下，这一年来，战争不止，死伤了很多将士，还有。。。”

    萧沉没有等他说完，摆摆手，“五万，加上守城的应有十万了吧？够了。”他道。

    够了？十万对三十万，对方还不知道有没有增援。

    萧沉站起身来，身上的戎装已着，一步步往丹陛下去。

    “陛下，敌众我寡，再加上对方还有火器，咱们如何抵挡得过？不如趁着现在尚有时间，出宫去吧？”

    “出宫？出宫又能去到哪里？”萧沉走下丹陛，“吉祥，去把门打开。”

    吉祥推开门，外头一片火光冲天，吵吵闹闹，萧沉一步步往外头去，三年前，他踏入这块地方，如今，他得走出这个地方了。”

    “陛下，陛下。。。”远处的沈殷殷穿着一件猩红的大袍往这边奔了过来。

    她看到萧沉手中拿着的剑，颤抖地拉着他，“陛下这是要去哪里？”她看着他问。

    “皇后也是来劝朕的吗？”萧沉俯头看着沈殷殷，若她说愿和他一起走，那他就抛下一切，毫无顾忌地看着她走。

    他和她，还剩下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臣妾怎会劝陛下？陛下是臣妾的陛下，也是大昭的陛下，江山亡，山河破，臣妾怎能求与陛下一同苟活？

    陛下放心，若陛下不能回来，臣妾一定会自刎，不会让陛下一人在黄泉，无人伺候。”

    “哈哈。。。”萧沉笑了起来，“说得好，这才是朕的好皇后。”

    他转身将沈殷殷抱在怀中，“你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转身迈入那烽火之中。

    萧沉还是见着了那个人，他们曾经一同读书，一同玩乐，也一同谈过治国平天下，如今他们站在对立面，兵戎相见。

    萧沉看着城门下奋力厮杀的人，他记得很多年前，沈文韬文武皆可，尤其是骑射还有刀法，都很有沈大人的风骨。

    后来他染了病，便再也没有摸过刀剑了，如今数年未见，他的武艺更好过从前了。

    “沈兄，咱们许久未见了。”萧沉对着城楼下的人喊道。

    沈文韬仰着头，看着楼上那如玉一般的人，他的战袍在风中飘荡，他扬起一抹笑意。

    萧沉对那个笑很熟悉，沈文韬很爱笑，他年纪更小的时候，笑容很简单也很豪迈，看一眼便知道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后来，他的笑带着疏离、带着妥帖，带着一些痞痞的嘲讽，他笑得很完美，是一层薄薄的保护色。

    只听到他对着城楼喊道，“萧兄，许久未见，敢不敢开了城门与兄弟打仗一场？”

    萧沉也笑，“有何不敢？”

    孟晚秋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忽然觉得肚子隐隐疼痛，像是。。。要拉便便？

    不对，这个感觉很熟悉，孟晚秋一起身，瞧着身下濡湿一片，“卧槽，不会吧？每次都这么赶时候？”

    上次生产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这一次她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喊，“姑姑。。。秋杏儿。”

    “姑姑，秋杏儿，你们快来啊，我快生了。”

    她喊了片刻，发现两个人还是没有动静，又接着喊，“卧槽，你们别睡了，快来啊，快来啊。”

    丁姑姑是来得最快的，一只手还穿着衣服，“帮主，你怎么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去点灯。

    上一次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她害怕得连呼吸都困难，“羊。。。羊水好像破了。”

    丁姑姑点了灯，屋子里便亮堂了起来，她举着等对着孟晚秋身下照去，吓得了不得，“帮主，你怀孕几月了？”她问。

    “几月？八个月还是九个月？八个多月吧，我平时都不大爱记这个的，都是沈二狗记的。”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李秋杏儿急吼吼地冲了进来，头发还乱糟糟的，显然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了不得，了不得，夫人早产了，产婆。”没有人来得及回答李秋杏儿的话，丁姑姑转身就往外头跑去。

    孟晚秋看着丁姑姑着急的样子，早产？

    这个词她在电视上见过，这个词后面一般跟着的都是另外两个字。

    忽然鼻子一酸，悲从中来，“秋杏儿，完了，我要死了。”

    李秋杏儿刚刚还在睡梦中，忽然惊醒了，“死。。。死？帮主，你在说什么话呢?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在姑爷准备得充分，请了产婆随着我们一起，你上次那么严重都没有死，这次肯定也不会的。”

    孟晚秋很难过，有一种不久于人世的悲切，声音都带着看破生死的沧桑，“你还没生过孩子，你不懂，早产的女人就是会死的。”

    “帮。。。帮主，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我不吓你，接下来就会有产婆来给我说‘用力’、‘用力’，然后产婆会说‘打盆热水来’、拿剪子来。”

    其实孟晚秋不知道为什么像产婆这样的专业接生，她们不随身带自己的工具？非得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问人要剪子，反正剧情就是这么发展的。

    “然后沈二狗打仗归来，产婆就会出来，一脸惋惜地告诉他，‘你回来晚了。’沈二狗会抱着我们的孩子，守在我的床前痛哭。”她接着说道。

    “帮主，你是不是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李秋杏儿在一旁听着越听越糊涂。

    “你别不相信，所有的剧情都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孟晚秋叹口气，“唉，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过来，我先向你交代交代遗言吧。”

    (iishu)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娘亲,痛
    【】(iishu)，

    “哦，哦，好。”李秋杏儿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还是很配合地凑了过去。

    “等我走后，沈二狗说不定都当上皇上了，你和十八一定要好好辅佐他，听到没有？”

    “嗯，嗯，好。”

    “还有我这两个孩子，他一定带不好，你要帮我多照看照看着，听说当了皇上的人三宫六院，他到时候说不定也早就把我忘了，你们每年清明，还有我的生日，你们都记着，要来看看我，给我上柱香，听到没有？”

    她的声音呢太平稳，说一句李秋杏儿便答一句，“记着了。”像是上司在跟下属布置工作一样。

    “哦，还有，他若是有哪个嫔妃怀孕了，你一定要记得让她流产。”

    “嗯嗯，嗯？”李秋杏儿点着头，忽然发现好像不大对，“帮主，这是为什么？”

    “你傻啊，我都不在了，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他肯定更喜欢，那我这两个孩子岂不是要受欺负？”

    “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是他移情别恋在先，我这一个当娘的，肯定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为了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

    “嗯嗯，的确是用心良苦，嗯？等等，什么事都是我做的，怎么是帮主你伟大？”

    孟晚秋很不爽快地吧唧了一下嘴，“我交待遗言呢？你打什么岔？还听不听了？”

    “听，听，帮主你接着说。”

    “其实还有一件最要紧的，那就是。。。怀孕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养，不要像我似的，总以为没什么。

    到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