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其实卿哉不带申宝去赴叶向衡,或者直接说是叶景行的邀约,是有多番考量的。
其一自然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能够骑着青司快马来回,不耽搁什么时间,加申宝少不得就要备一辆马车。
脚力不如单骑便罢了,还要带着若干照顾申宝的仆从,拖家带口还要怕申宝是否太小受不住。
其二……
有人驰骋千里,快哉风意,还有人尘土满面,恶声入心。
卿哉虽然此行是为了给叶景行一个态度,让叶家知道自己不耐追究,让叶家父女安心不要再大费周章打听自己行踪了。
可谁知道会不会是鸿门宴呢
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都不敢让申宝这个九岁的孩子赴险。
他将一切打点好,牵着青司出得门去便绝尘而去。
等卿哉来到江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叶向衡递信,而后叶向衡忙禀告叶景行,一并开始暗地里准备宴饮起来。
对于叶景行将卿哉来府中这件事向大小姐瞒着不告知,叶向衡有些疑惑。
他问:“家主为何不告知大小姐”
叶景行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若是知道这件事少不得还要闹出多少波折来,必然不肯信卿哉会原谅她。
说不定还闹得更加难看,自己还要赔更多东西才能平息这件事情!
其实不光是叶俟清,叶景行自己都在内心嘀咕,不知道要拿出多少东西才能够让卿哉高抬贵手放过清清。
他倒是希望像之前那几年井水不干河水,可这个事情一日不解决,一日就是悬在他心的大石头。
叫人坐立难安!
“你只瞒着就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见家主愠怒起来叶向衡忙知趣地退下,去给卿哉回信邀请他第三日来叶府做客,然后专心去置办宴饮事项来。
虽然是赔罪宴,却因为要瞒着大小姐所以不能大办。
只在离大小姐现今住的曙月阁偏远的西边水榭弄了一个小席面,灯光湖光交相映,算是一桩雅趣。
再者小席面也有小席面的好处,叶景行坐主位,卿哉坐客位,而叶向衡作陪,举杯起筷之间因为洗面狭小刚好能够拉进人之间距离。
这是流水般大宴席所不能够达到的。
第二日晚叶景行好生查勘了一下水榭布置,觉得叶向衡做得差事着实不错,带着些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往后这叶家就是你和清清做主了,”叶景行如此感慨道,“这些事往后都要你们来做,可马虎不得。”
叶向衡自然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义父一片心意。
不过就是替叶俟清扫尾罢了,叶向衡本来就是叶家弟子,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大小姐但也没有让她落得凄惨下场的坏心。
这一点叶景行或多或少能够知道些,且正式因此他才在众多弟子里面选了叶向衡。
一味的舍己为人总有一天要把叶府也搭进去,更别说清清了,而彻底的小人在他百年之后又不会真心对待这个叶家嫡系血脉,更不可取。
叶向衡有几分计较,但其人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值得托付!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卿哉如约门。
可叶景行却没有想到叶俟清是淫威仍在的大小姐,叶府中风吹草动都能知道,听到有宴会却所有人都是遮遮掩掩之后,她心下狐疑做出了窥探的举动。
然后赫然看见那张俊朗如日月,却叫她胆寒的脸!
卿哉!
爹爹你难道要把我交给卿哉好讨叶家安宁麽叶俟清满头满脑都被这个猜测挤压着,一直压着心悸飞奔回自己闺房。
期间甚至不注意露出马脚叫门外侍女发现了,被骂是老鼠可恶!
她忍下将满室物件都摔碎的心思,暗道万不能打草惊蛇!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环视着周围和自己之前闺房一模一样的旧陈设,眼睛盯着一处越来越亮。
铜镜中反射出她如饿狼般幽绿的眸光。
第三十八章 何必杯中求膏梁,红袖新欢
“来来来,卿哉大侠且饮!”
叶景行殷勤替他斟酒,暗自慨叹自己堂堂叶家家主,居然沦落到替人做斟茶倒酒之事,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料啊。
可是想起爱女叶俟清,又生起满心的气力来。
总归是为了清清的,这点奚落算不得什么!
水榭熏风拂拂,这一场小小的宴席便就此开始了,
而卿哉让他斟满第一杯酒后端起在手中,看着叶景行认真道:“叶家主不必客气。”
叶景行又忙道:“你是贵客,应当的,应当的!”
到仿佛像是唯恐他太客气了一般。
卿哉闻言只得一口饮尽。
纵容他无心再起波澜,同叶俟清那疯癫的小女子计较,可那些日子的苦痛却是仍旧存在身体记忆与梦魇之中的。
他绝非以德报怨之人,但大多小事都如云烟过眼。
在卿哉心中,这等苦楚既然江水愿意斩下那叶俟清的双手,便也是自己讨了个结果回来,不必再提起。
酒过三巡,卿哉听着叶景行话里话外暗示的叶家田产,金银珠宝,实在是不胜其烦。自己明明直白说了一遭,隐晦说了两三遭,为何这叶景行总还不信呢
恰好一个侍女托着酒壶来,精巧小壶中盛满的琼液佳酿被倾倒在卿哉的杯中。
而卿哉正预备说些什么时却又被叶景行继续劝酒,推脱不过又与之对饮起来。
一直到终于“宾主尽欢”,卿哉才从这场并不酣畅的饮酒宴中脱身而去。
喝下不少酒水却还是神志清明的卿哉不由感慨。
“卿哉大侠,家主为您安排的客房往这边走,我为您引灯。”
几位叶家侍女提着灯,将面前夜色晕开一抹橘黄色的暖意,时近初夏,夜风中浮动着一股子躁热的气息。
卿哉的客房距离水榭不远,众人簇拥着卿哉走了约莫半刻钟来到客房前,等卿哉入内后便各归其位去了。
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卿哉坐下来大口饮进,却又觉得五府六脏内的酒气开始蒸腾起来。
叶家佳酿倒是有几分独到之处,卿哉如是想到。
他方才在席间就察觉到叶俟清那个始作俑者并没有出现,倒也有理,堂堂叶家大小姐冲一个男子赔罪未免堕了家风威名。
嗤笑一声,卿哉又觉目眩酒晕起来,草草收拾了一番就榻睡去了。
这世界好酒醉酒爱酒的不是酒鬼,只是酒壶堂中客,那些一事无成心灰意冷的,才是酒鬼。
大丈夫处事,自有正冠风,何必杯中求膏梁
于是卿哉昏昏醉去。
……
“……退下吧……”
“可小姐……若是……”
“难道……不算了……”
“……是……”
迷迷糊糊之间外面有女子争执之声,卿哉本预起身一探究竟,奈何饮酒过甚后劲来手脚疲软。
酒酣正是好睡时。
卿哉念及这是在素来守备森严的叶家,也就索性侧过身不管了。
可当他头靠在枕头之后却又听见“吱呀”开门声,眉头一皱便坐起身警惕看向来人。
披着朦胧月色举灯而来的青披风女子模模糊糊看不清真容,卿哉运功逼下一截酒意,却还是觉得双目有些眩晕。
那女子将门反关,又走近几步将灯放在桌。
而后揭开披风露出被包裹在薄薄纱裙之中纤细玲珑的躯体。
卿哉凝神看去,赫然是江水!
他一时大喜过望披衣下得床榻,快走几步来到江水面前,却又觉得自己衣冠不整太过孟浪不敢再靠近。
他问:“江水,你回来了”
伊人坐于灯侧,蹙眉似有愁思,她瞧着卿哉缓缓地点了点头。
卿哉一时快活得忘乎所以!
恨不得当即把黑夜颠倒为白日,二人坐下好好执对看!
他看着江水清凉的衣衫,窘迫别过脸道:“江水你等我片刻,待我逼退酒气。”
卿哉正要运功,手腕却不防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握住,他顺着看去只看见江水缓缓摇头。
她握着卿哉的手站起来,牵着他一直来到床榻边坐下,用另外那只手食指轻轻盖在卿哉唇。
夜色正浓,卿哉体内酒气翻涌之余又有一股燥热难当之感升腾而起。
“江水”
江水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缓缓得用那只细嫩得胜过初生婴儿肌肤的手揭开他披在身的外衣。
烛火不胜娇羞得跳了跳。
温香软玉在侧,一切都随着朦胧的烛光微微摇曳,满室忽如巫山升云光。
卿哉几乎要坠入更深的酒乡梦境中去了。
他不知江水为何突然这般,却还是不肯乘人之危地坚持道:“不可,江水,我还没有三媒六娉娶你过门。”
说着他艰难得预备去怀中掏一直贴身从不离开的蓝水翡翠贵妃镯,却在想起这对贵妃镯时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他猛然擒住面前人的两只手,盯着她脸颊狠狠问:“你不是江水!你是谁!”
江水绝不是无媒苟合之人,且她多年习刀握刃,哪里会有这般凝脂般的手掌!
“江水”惊慌失措一瞬,试着挣脱却挣脱无奈甩不开卿哉的擒拿。
卿哉又逼问:“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
而“江水”却渐渐停止了挣脱,摆出妖娆妩媚的模样,嗔怪道:“卿郎~你弄疼人家了!”
这声音入耳有些熟悉,可卿哉一时记不起到底是谁。
他又伸手去揭面前女子的脸皮,企图把盖在面的人皮面具揭下来,可面容光洁居然找不到一点面具的痕迹!
又有霸道的酒气翻涌来,卿哉神色一凛:“你下了药!”
“江水”于是笑了起来:“早说了,卿郎风度翩翩叫人倾心,我本就不愿意伤害你,而今我把自己赔给你。”
“此番,我们可就算是两全其美了不是……”
多么熟悉直叫人生恨的话语!
卿哉咬牙:“叶!俟!清!”
叶俟清含笑看着他药力渐渐发作的模样,面红耳赤,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我可没有易容,只有江水那个贱人会这种狐媚手段,我怎么会呢只不过我下的这药实在是取巧,能够叫你看到心人的脸。”
“江水呵,你果然心里只有江水!”
叶俟清陡然冷笑起来:“一个死了也不肯歇的梗,一个和她师傅一路货色的江水,个个都和我过不去!”
“江家的都是贱人不是!”
她愤懑骂完,胸脯下剧烈起伏,又转过来带着温柔小意的神色向卿哉身侧依偎去。
而卿哉正运功想要把药力压下,淬不及防被她靠过来一时真气逆行。
卿哉发力推叶俟清下床榻,她踉跄跌下去,却趴在地低声笑着。
“我不美么”
她质问:“我是叶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不比江水和梗那个贱人好千百倍么!你们怎么满心都是那个狐媚子!”
“她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卿哉感到那股燥热之气渐渐掌握不住,他问:“你下的什么药!”
叶俟清痴痴笑起来。
她拢了拢不比薄纱严实多少的纱裙,依在地风情万种得瞧卿哉快要被药掌握的模样。
“是红袖新欢呀,卿郎。”
叶俟清舔唇。
第三十九章 夜色莽莽寒鸦啼,叶家后事
红袖新欢是什么呢
渊博如卿哉不知道,这是一种秘药,给男子服用后可令他看见自己最心怡之人,且之后必然有孕。
这本是叶俟清为秦不二准备的,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逸王的弟弟,未来的大旸帝王。
一个帝王孩子的母亲,至少也是妃嫔之身。
等她嫁入帝王家,看看那些个劳什子梗和江水,怎么和自己比!
叶俟清把这个药连同从秦不二那里得来的罂粟与金线之毒一并放在她梳妆台的小匣子中,伸手可拿。
可万万没想到!
在她所做的事情败露之后又被断手,而秦不二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音讯踪迹!
叶俟清感到血冷,帝王家多龌龊事,必然是卸磨杀驴身首异处了!她越想越心悸,再不敢把秦不二或是储笠格提在口边,深怕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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