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蒙真七夜
张王后说着,又“格格”娇笑了几声,“王上何等英雄啊,就是天塌下来,也是丝毫不惧的。其实,是臣妾自己害怕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烈王冷哼了一声。
“怎么不怕啊,这次举荐二王子做世子的朝廷大臣,还有将军们,足足有九成之多,说是众望所归不为过吧。鲲儿是没戏啰,这也罢了,鲲儿不和他争就是了。以臣妾看来,做个富贵闲人也蛮不错的,不用象王上那么辛苦,要顾着朝政,担忧着百姓生计,还要操心军营的事,臣妾看着都替王上累得慌。”
张王后说到这里,忽然重重叹了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唉!只是不知怎的,这次举荐世子,那些军营里的将军们,也全都站到了二王子的那一边。宫里的王公公,还有沈大祭司,也全都是他的人。臣妾是担心,万一哪一天他看鲲儿和臣妾不顺眼了,那可怎么办“
“谅他不敢,他还没那个胆子!”烈王脸色沉了下来,声音提高了不少,似乎有些生气。
“王上在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若是哪一天……臣妾和鲲儿没有王上护着,那可怎么活啊”张王后说着说着,忽然呜咽了起来,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也许是怕惹恼了烈王,她拼命压制着自己,低声抽泣着,双肩不停地抖动,模样儿很是凄婉。
“本王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烈王有些不耐烦了。
“臣妾心里难过……若是二王子再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张王后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烈王,嘴唇蠕动着,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下去。
“够了!”烈王烦躁地从床上起来,连鞋子也不穿,光着脚就往门外走去。
“王上,你的衣服……还有你的鞋子,都还没穿……担心着凉啊……”张王后边冲着烈王的背影大声疾呼,边把自己滚进了锦被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祁弘,你这是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活该你死!”张王后低声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却说祁弘见那么多的朝臣上书举荐自己,心里很是得意,觉得一切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烈王册立世子的诏书一下,他立即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可是,过了十几天,还没见动静。他几次找来王宣问,王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烈王最近常常宿在鸣翠殿里,也没让他前去伺候。
沈懐倒是主动找上门来,问了祁弘上书举荐的事,连说了两句“不妥!不妥!”至于怎么个不妥,他也没说。
祁弘见惯了他故弄玄虚,也没太当会事。又等了几天,终是等不及了,他便以请安为名,进宫去见烈王,想要探探烈王的口风。
烈王在宜春苑召见了祁弘。
“前儿听说父王受了风寒,孩儿心里着急,特意进宫来探望,不知父王的身体可好些了”祁弘给烈王行过礼后,露出了满脸的担忧。
烈王目视祁弘,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弘儿不必担心,本王只是受了点凉,好得也差不多了。”
“父王还须好好歇息才是,不要为了国事过于劳累。这是孩儿托人买来的人参,说是上千年了,父王好生用些。”祁弘说着,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木盒子打开,送到了烈王眼前。
烈王仔细看了看盒子中足有尺余长的人参,连连点头,还伸手拍了拍祁弘的肩膀,说了句:“你们兄弟中,你是个有心人,时时记挂着本王,本王不会让你失望的。”
祁弘听了这话,心里暗喜,父王一向对自己的子女很少表露感情,就今天这几句话,也是难得听到的,这说明自己今天所做,合了父王的心意。而且听父王这意思,不会让自己失望,莫非是已经决定册立自己为世子了
一边的王宣,也冲着他微微点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提前向他道贺。祁弘勉强按压住内心的狂喜,跪地给烈王恭恭敬敬磕头,口中说道:“孩儿能在父王面前尽孝,是孩儿的幸运,父王如此看重孩儿,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祁弘心满意足地出了宫。宜春苑里,烈王望着木盒中的人参,目光闪烁不定,脸色越发阴沉了。
第157章 煽风点火
西城区宅院第一进院子里,一株红梅侍雪而娇,开得灿烂无比。祁曜站立在庭院中间,目光久久停留在梅花上。他脸色凝重,倒不像是在赏梅,而是陷入了沉思。
“世子在担忧什么”他的身后,冯肃缓缓走了过来。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岳父唤我名字就好。”祁曜轻轻叹息了一声,“王先生怎么还不来”
“说是前几日出城去了,今日午时才能赶回来。我已经让人在城门口候着,一见到王先生,就引到这里来。现在已临近午时,他应该快到了吧。”冯肃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个王先生看着年纪不大,才识过人,满腹韬略,岳父觉得他真的是出生在泸城一个普通商人家里吗”祁曜转头看向冯肃。
冯肃没有说话,沉默稍许说道:“看那日他说得情真意切,应该可信。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出手帮你对付祁弘目前看来,他的谋划皆有胜算,事情也正向着我们预想的那样发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如果他是从阖城来呢”祁曜沉声问了一句,“禹王已经灭掉了吉王、达王,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我们。”
“你是说王先生有可能是禹王的人不可能。如果他是禹王派来的细作,他应该选祁弘才是。祁弘志大才疏,性子又骄横,手里还握有军权,要挑起我们内部的动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冯肃有些默然,事情刚有了转机,祁曜就对王渺起了疑心,这实在不是好兆头。王渺是什么身份,就目前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帮他们脱困。
如果不是王渺的谋划,他们迟早会成为阶下囚,世子府和冯氏家族几百口人也将性命不保。冯肃思忖着,要怎么说才能打消祁曜的疑心,他们虽然是翁婿,祁曜是世子,他说话还得顾及些。
思考再三,冯肃开口说道:“世子,这次你让出世子名位,王上保留了你的封地和份例,还赏赐了财物。你能全身而退,这都是王先生的功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先生有大才,你还得继续用他,扳倒祁弘和祁鲲登上大位,才能保全我们这些人。”
“看来,是我多虑了。”祁曜微微点头,在庭院中来回踱了几步,转身望向门口。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有家仆来报,说是王先生到了、
祁渺和王楫走进院子,祁曜已经迎了上来,把他们让进了正房。
“先生这几天外出,一路可顺风”祁曜问道。
祁渺听祁曜这么一问,已知他是想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说道:“这次回泸城祭拜父母,耽搁了些时日,让世子忧心了。这回去的一路上,也算太平,途中遭遇了一次土匪抢劫,被我兄长打跑了。”
“原来先生是去祭拜先父母,早知道,曜也该备份祭品与先生同去,替祁弘赎下罪过才是。”祁曜有些惋惜地说道。
“多谢世子美意,先父母若泉下有知,定会感激世子的这份情意。”祁渺起身向祁曜致谢。
她这次去泸城不假,却是为了探听禹王的虚实。泸城以前是禹王的地盘,五年前被烈王抢占了过来。近几年来,禹王已经逐渐收复了泸城周围的失地,现在那里就是两军对垒的最前沿。
到了泸城一打探,她才知道,一切果真如三休真人所说,禹王已经把目标对准了烈王,把两万的先锋营驻扎在了泸城周边地区,只是什么时候动手,尚未最后决定。
“世子是担心对祁弘的谋划弄巧成拙”祁渺目视祁曜,轻声问道。
“昨日父王召见了二弟,赞赏了他说有孝心,还说不会令二弟失望。”祁曜说道。
祁渺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祁曜果真是才能不及,连眼下的局势都看不清楚,做了二十几年世子,也难怪被祁弘和祁鲲挤兑成那样。
“烈王本就多疑,这次上书请求册封祁弘为世子的人那么多,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引起烈王的警觉世子应该早有体会,在烈王的眼里除了手中的权力,再没有别的。”
“上不忌愚,忌异志也。祁弘已经犯了烈王的大忌,烈王不会轻易饶恕他。在这个时候召见祁弘,不过是是要先稳住他,不让他有过激行为,毕竟祁弘手里还握有军权,很多将领都是他的部下。”
祁渺说到这里,看了祁曜一眼,“这次召见,应该是烈王行动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慢慢布局,抓住祁弘的一个疏漏,或者说是一项罪状,选择合适的时机,以此为借口,一举拿下祁弘和他身后的那些势力。”
“王上这次召见祁弘,说出那样的话,确实有些令人费解。按理说,王宣和沈懐伺候王上这么多年,早已摸透了他的性格脾气,怎么也不提醒祁弘”冯肃看向祁渺。
“这不奇怪,沈懐性情冷淡,沉默寡言,朝廷百官里,只和王宣交好。他之所以和祁弘走得近,全是因为王宣的缘故。祁弘性子骄横,刚愎自用,对沈懐也不是很热络,以沈懐那样的性子,自然也不会真替祁弘去考虑。”
祁渺继续说道:“王宣能混到今天,凭的是揣摩迎合烈王,心机虽然不少,眼光却浅了些。在举荐祁弘为世子这件事上,他就没看到不妥之处,才会那么急于求成。烈王虽然脾气暴烈,心思却隐藏得很深,他若是有意要避开王宣,也很容易。”
“所以,不是王宣不提醒祁弘,而是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冯肃点头,“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隔岸观火”
祁渺摇头:“若想得渔翁之利,还得再做两件小事才行。世子在军中有人脉,不妨让他们对外透露点消息,就说将军们近来走动频繁,神神秘秘地,好像有什么秘密行动。朝堂之上,也要放些风声出去,要让百官知晓烈王说的那些话。”
冯肃哈哈一笑,“这么一来,王上就会想着提前收网,祁鲲才会主动出击,而祁弘则会被逼得狗急跳墙。”
祁渺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第158章 逼上绝路
事情果然如祁渺所料。三月的一天,就有人告发,军营里有人秘密策划谋反。烈王一道诏书,就抓捕了十几位将军,还免去了祁弘的大将军职位。赋闲多时的老将姜元武被任命为大将军,临时接管了军权。
一时间,朝廷内外一片哗然,很多之前举荐祁弘的官员都深感不安。朝堂之上,如同乌云压顶,人人自危,惶恐不已。
大祭司府正堂里,沈懐、王宣和祁弘三人或坐着或站着,没有一人说话,室内一片寂静。
沈懐一脸凝重地端坐在椅子上。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王宣,脸色惨白,一双小眼透着不安,还不断用衣袖去擦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祁弘站立在另一侧的桌子前,双手握拳,满脸的怒火,瞪大眼睛望向门外,一副随时随地要冲锋陷阵的样子。
“昨天晚上,杨泰带着人去了军营里,抓捕了那十三位将军,把他们都关在了天牢里。”王宣看向祁弘,“王上还下旨,由杨泰亲自审讯他们。杨泰是祁鲲的人,没事还要找出事来,这次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若是那些个将军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只怕会连累了二王子。”
“我又没有谋反,他们就是指认我,没有真凭实据,父王也不会相信。”祁弘怒气冲冲地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王上容不下二王子。”沈懐冷冷说了一句。
“不可能,父王那天召见我,还说不会令我失望。这次明明就是祁鲲想要陷害我,才指使人诬告军营中有人谋反,想以此置我于死地,他好得了世子名位去。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来,把祁鲲的罪证送到父王面前,洗刷我的冤屈。”
祁弘说完,右手一挥,一掌狠狠地打在桌上,因为用力很猛,桌子的一角都被他的掌力劈飞出去。
“王上那日所为,不过是想稳住二王子,好暗中布局,待时机到了,一网打尽。”沈懐皱了皱眉。
王宣听他这话,恍然道:“是了,那天王上的举止言行,确实有些反常,我只当是他被二王子的孝心感动了。谁知他藏了这样的心思,是我糊涂了,伺候了王上这么多年,他心里哪会有什么亲情仁义。”
“不会的,我替父王出征,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他怎么会那么待我”祁弘还在想着那天在宜春苑里,烈王对他说的那些话。
“王上的眼里只有权力。举荐世子,已经引起了他的猜忌,又有人煽风点火,他是再容不得二王子了。”沈懐面无表情地说完,闭眼沉思。
“这么说的话,我们已经没有了胜算,二王子不可能再上位了。可若是祁鲲成了世子,将来登上大位,以他的阴狠,决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全都得死。”王宣额头上的汗珠子又冒了出来。
“哼,祁鲲他休想,就算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决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我这就进宫去,当面向父王陈述冤屈,让他主持公道,还我一个清白。”祁弘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去了也白去,是王上容不得你。”沈懐忽然睁开眼睛,紧盯着祁弘,眼中露出一丝阴狠,“现如今,已不能指望王上。我们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放手一搏”王宣和祁弘听了沈懐这话,都有些疑惑不解,四只眼睛全看向了他。
“这次王上不是没有动泸城军营里的人么那里有四万人马,领军的魏恭曾经是二王子的部下,其余的将领也都跟随二王子一起出征过。我们只要夺取了泸城,据守城池,就足以与王上对抗。”
“你是说谋反”王宣惊异地望向沈懐,有些不敢确信,“谋反可是死罪,要诛连九族。”
“我不能这么做,不能背上谋逆的罪名,那可是万世不得翻身的滔天大罪。”祁弘断然否定。
“成则王败则寇,只要成功了,怎么会是谋逆。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李建成、李元吉,逼迫李渊退位,史书上也没说他是谋逆。其实,只要有了那四万兵马,再打出‘清君侧’的名头,我们就算不得谋逆了,还是讨伐奸逆、维护王上的正义之师。”
沈懐说到这里,双眼紧盯着祁弘,“到了眼下这一步,二王子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这局面,就算是王上开恩,饶过了我等性命,张王后和祁鲲也不会放过我们。左右都是一死,为什么不放手搏一搏搏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搏,只有死路一条。”
“泸城的兵马是用来防备禹王的,不能动,一旦禹王那边有异动,泸城就危险了。”祁弘还有些犹疑。
沈懐见此,轻轻叹了口气,“以二王子在军中的威望,只要打出了旗号,定然是一呼百应,到时候就是不动泸城的兵马,要对付王上和祁鲲,召集到的兵力也绰绰有余。”
王宣也在一边频频点头:“以王上一向的残暴,我们是没有活路了。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反了,或许还能活命。你就下决心吧,二王子。”
祁弘闻言,抬头望向屋顶,过了好半天,才回转过来望着沈懐、王宣二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凶狠,咬牙说道:“既然他们不义,也休怪我不仁。我这就去泸城,魏恭一向机灵,会听我招呼的。”
“且慢,还是天黑后再走。这里应该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出去,容易暴露,就走不了了。你们随我来,我们先换个地方。”沈懐吩咐了身边的管家几句,领着二人和祁弘的侍卫转进了内室。
内室是一间静室,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个案几,供奉着图腾。地板上铺了地毯,上面放着几个软垫,看得出这里是沈懐平日用来打坐修行用的。
他走向左边的墙壁,停步站在一块巨型的镶嵌有星象图的浮雕石板前,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浮雕中间的一颗星星的图标。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浮雕石板缓缓地向右侧开始移动,出现了一个狭长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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