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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畏真君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沁纸花青

    “我要酒,再来两壶。要烈的!”

    年轻的羽人笑笑:“李将军,营中不得饮酒,给你一壶已经是大公的恩荣了。”

    李伯辰也笑起来:“一壶酒,恩荣百将军没有对你说么,本将不日就有封赏任命,今天一壶喝得,三壶喝不得你做不了主,就去问百将军吧。”

    羽人露出无奈之情。犹豫一会儿,说:“好吧。我去给李将军再找两壶酒。但请将军不要外出走动——百将军吩咐过,也许晚间大公还会遣人召将军问话的。”

    李伯辰虚虚一拱手:“有劳。”

    而后大喇喇走回到屋里去,半掩着门,先给自己倒两杯酒连着喝了,又将饭菜取出来摆在炕上,边吃边喝。

    等烧鸡吃了半只,羽人果真又找了两壶酒来。但食盒里的酒壶是掐金丝的银壶,又拿来的两壶却是寻常的陶壶。这种酒壶大多是军中下层军官在用,他该是去附近还有人住的院子里取的。也说明这羽人并没有真去问百应,百应临走的时候,该交代了他“便宜行事”的吧。

    如此,李伯辰心中所担忧的事就被更加证实了一些。

    但他只表现得像是个胸无城府的莽夫,将菜吃得干干净净,三壶酒也没剩一滴。食盒里送来的是好酒,入口绵长,但度数不高。之后取来的两壶则像生锈的刀子,一进喉咙就烧得火辣辣的疼,可很够劲。

    李伯辰在军中不常饮酒,也不善饮。如今三壶酒一会儿的功夫就都下了肚,他也很快觉得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什么杀机、处境,都被抛去脑后了。在炕上坐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而后一头歪倒在铺好的褥子上,也没盖被,沉沉睡着了。

    约十分钟之后,李伯辰站了起来,看到躺在褥子上的自己。

    如今他在梦中,眼前世界变得混沌古怪——只有被他的目光注意到的地方才现出像模像样的实景来,而没有特别注意的,则是模模糊糊的虚像,仿佛隔着一层雾。

    他在屋子里扫视一眼,发现两个阴灵。

     




第十章 一介莽夫
    他所住的这一间小屋子,哪怕炕上地下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人,顶多也不过三十个。可阴灵只剩淡淡的轮廓,彼此可以穿透重叠,于是当它们将屋子挤满的时候,已经看不清阴灵原本的模样了,只剩下满屋亮得有些刺眼的绿光。

    李伯辰这样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梦,即便身在梦中也觉得精神疲惫至极,于是重新爬到泛着绿光的炕上、慢慢坐到自己的肉身之上,重又“睡”下了。

    他在梦中一睡,肉身便立即醒了。

    此时睁眼,屋子里一如往常的黑漆漆一片。但他能感觉到屋中的温度比之前低了一些。人有时候遇到阴灵、被其穿过,会觉得身体莫名其妙地微微一凉。而现在不知有多少个阴灵正压在他身上,自然觉得更冷了。

    不过这也正是他用来做殊死一搏的手段,无论百应还是隋无咎,都不可能想到他有这样的本领。

    其实这本领是怎么来的,李伯辰自己也不清楚。只晓得当他在这世上第一次睁眼的时候,就存在了。起初是发现自己在梦中可以自主、保有清明的神智,甚至能如神魂离体一般走远一些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个范围,约是数百步。而能如此做的条件,也得是醉酒。似乎只有醉酒时睡着了,脑子才能放空,也就能离开身体了。

    而后因一次极偶然的机会,发现自己还可以叫阴灵听话。

    这种本事听来似乎神异,但其实没什么大用。境界较高些的修行人,通过术法、符咒,也能叫阴灵听命。但阴灵这种东西除了死相恐怖之外实在没什么可怕之处——它就只是一团由些许记忆、本能、稍微浓郁些的元气所构成的“场”而已。即便修行人身死,除了某些人能以特殊手段保持灵智之外,余下的方面也不会与普通人的阴灵有什么区别。

    但李伯辰推想,如果要自己死,来取自己性命的该是羽人百应。而这些看似无用的阴灵,正是对付他的办法之一。不过这并不保险,要是他的运气足够好,还该有别的人也会来帮他——尽管他不知道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是谁。

    北辰帝君。李伯辰默默地想,如果这世上真有灵神,也叫我这次再交个好运吧!

    ……

    这时候,彻北公隋无咎正在半山腰的楼堡中用晚饭。楼堡的石质地板之下都铺装了火龙,此时烧得旺,室内温暖如春。

    他穿着居家道袍,蓄五缕长髯,相貌生得很英武。面前餐桌上有三菜一汤,汤是北原人常喝的冷菌椒汤,两个菜是以后堡暖房中产出的反季蔬菜炒制而成的。还有一盘菜是清蒸贻贝,但他没吃,倒是两盘素菜与汤快要见底了。

    无量城中人传彻北公好海味,每餐必有鱼虾蟹贝之类。事情倒的确如此,可不同的是隋无咎每餐只将这些海味摆着看、闻,并不吃,倒是便宜了伺候的仆役。

    隋无咎的胃口向来好,但陪坐着的隋不休却没什么心思吃。他换了衣服洗了澡,也用丹药调养过身体,此时已不复雪原之上的疲态。然而眉头没有舒展开,早搁了筷子,双手搭在腿上闷坐着。

    隋无咎晾他坐了一会儿,才停箸用桌边的温湿帕子擦擦嘴,道:“怎么,还在想那个李伯辰”

    “是。”隋不休闷闷地说,“孩儿想说,或许可以留他性命,为我所用。”

    隋无咎脸色如常,淡淡应了一声“哦”,又用帕子去擦手。

    见父亲虽未作出表示但也没有发怒,隋不休就说:“父亲,他之前毕竟也听话,随我们回来了,可见这人也是可用的。”

    这一回隋无咎微笑起来,看着隋不休:“不休,正是因为这人回来了,才不能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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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期将至
    百应见了隋不休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了。于是说:“对。我昨晚见了李伯辰,再想到三年前我所查的李伯辰,也觉得不是一个人。”

    “少主说过,当时李伯辰藏在妖兽腹中,而后突袭妖灵、斩掉头颅,才叫你们两个人脱险。少主想想看,那时候大战已经过去几天,李伯辰也就在妖兽腹中藏身几天了,这种隐忍,实在罕见。而之后出手救少主、斩妖灵,这种胆气和果决,也实属罕见了。”

    “再往后,在雪原上少主想叫他走。而这人猜出了少主所想的是什么,拿了玉佩也真要走。这样的心思魄力,是从前的莽夫李伯辰能有的么要是三年前我查的那个他,定会开开心心将少主护送回无量城,断不会往别的方面去想的。”

    “而我在原上将他拦下了。要是那个莽夫李伯辰,当时该想要孤注一掷、杀出一条生路才对。可这个李伯辰却什么都没做,真跟着我们回来了。因为他知道当时的情势于他而言是绝境,只有从长计议,才能找到生路。”

    “更不要说我刚才在山下听其言、观其行了。他口中所说的是感激彻北公大恩,可心里该仍觉得我们必不会放过他。我撤了他门上的锁,将守卫散去暗中了。但刚才褐羽来报,这个李伯辰却又要了两壶酒,吃喝醉了。他必然是清楚我们是想要故意叫他走——一旦他出了院子上了山,便可以将他当做畏罪潜逃杀了。”

    百应轻出一口气:“少主想一想,此人明明心思细腻,有勇有谋,可称将才,为何三年前只表现得像是个莽夫我回来之后又查了他这三年的表现——自令毅死后,这李伯辰就不复之前的勇猛了,倒是机敏、谨慎很多。”

    “但认识他的人却又都说,这三年的李伯辰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勇猛拼杀,手底下的士卒却是战死最少的。”

    “这意味着,这李伯辰在前三年里,是在故意藏拙,隐去了自己的锋芒,连我也瞒过了。而这三年里,更是故意不再叫自己出挑,只保住性命、隐忍等待什么。我现在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但这种人知道了少主在雪原上的事……心机又深沉至此,还能留么”

    隋不休沉默一会儿,扯了扯衣领,只觉得口干舌燥。百应就走到他身边为他倒了一杯温茶水。

    隋不休举杯将茶喝了,在心里叹一口气。

    如果李伯辰真如百应所说这样,那的确是不能留了。虽然与这人只相处了几个小时,但他着实是对他有些好感的。昨夜他只觉得这个李伯辰性情磊落坦荡,不卑不亢,并未因自己是彻北公公子、庙堂出身的修士而像旁人一样战战兢兢、小意示好。

    因此,他在雪原上时才不忍这人回到城中卷入一堆麻烦,想叫他走。后来被百应拦住了,他答应李伯辰要保他的命——那也是真心的。

    然而如今父亲与百应都对他生疑,即便李伯辰是因某些并不坏的苦衷才隐忍藏拙,自己也没什么话好为他辩解的了。所能做的,唯有来年为他多焚一炷香吧。

    李伯辰,你不要怪我。实在是我无量城隋姓一族,容不得丁点儿的闪失了。

    隋不休站起身:“父亲,百将军,我明白了。那么,百将军一会就要动手么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请留一个全尸吧。”

    百应笑道:“少主仁厚,李伯辰应泉下有幸。但倒不急于一时,我打算天将亮再动手。”

    “为何”

    “我担心他身上还牵涉其他的势力,尤其是国都的那一位。如今看破了他,倒是个好机会。我调去守在宅子前后的那十几人,其实找的都是军中与他关系不算坏的士卒。”

    “如果李伯辰在城内还有同党,一定会趁机通过守卫的那些士卒向他们传出消息。如此,今夜那些人也就被我们牵出来了。”

    隋不休微微点头。但又道:“如果今夜他没有向外



第十二章 旧账
    来了。李伯辰心想,隋王的人来了。

    他马上翻身,伸手就去捉那人的喉咙。可来者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倒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又低喝:“我是友非敌,将军莫要自误!”

    李伯辰一愣,没来得及再出手。那人便也将他的手腕放下、退开一步道:“将军可知现在是个什么形势”

    李伯辰刚才那一愣倒有一半是真心实意的。因为来者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燕百横。驻无量城的一万东府军分前中后三军,燕百横是后军辎重部的百将,在自己做统领的时候,与他有过几次合作。

    他以为隋王的眼线该是个小兵,但又一想也释然了。做军官远比做兵卒安全,而做后军的辎重官则更安全了。

    他翻身爬起来沉声道:“燕百横你来做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将军,长话短说。你该以为隋无咎要升你的官吧但我猜最迟到早上,他就要派人来取你的命了。”

    李伯辰抹去脸上的雪水:“燕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百横在黑暗中一笑:“但我知道隋不休从原上回到城里,不会是他们所说的斩杀了一个妖灵那么简单。李将军,隋不休是被俘了吧而你运气好,将他救了出来”

    李伯辰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这燕百横真是神通广大,自己与隋不休回到无量城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已经将事情猜得不离十了……也许隋王的眼线并不止他一个,彻北公身边也该被安插了人吧。

    见他不说话,燕百横压低声音:“彻北公隋无咎与当今王上不睦才被发来无量城,平时小心谨慎生怕惹出什么非议城中人人都清楚。如果隋不休真的被俘丢了王族颜面,他们父子一破城一陷敌,眼前这荣华地位还能保得住么”

    “李将军想想看,这种事被你一个外人知道,还能留你的活口么叫你知道,现在就在隔壁、山后,都埋伏着刀弩手,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再有,想想今天他们对你的态度,难道没什么异常么”

    李伯辰原本还在担心燕百横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可他竟然清楚院子周围的伏兵布置,看来是用了什么手段悄悄潜入的。他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开口:“……啊这怎么可能彻北公他……”

    说到这里便停住,转脸往窗外看。

    他这模样叫燕百横略松了口气——在自己的引导下这人该的确是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不欲给李伯辰多想的时间,趁热打铁:“看来你也明白过来了。你要是想活,就只有我能救你!”

    便见李伯辰愣了一会儿,才道:“燕将军,你是什么人我又凭什么信你”

    上钩了。燕百横在心里想,这李伯辰果真是个莽夫。

    他便沉声道:“我为王上做事,奉命在无量城监察隋无咎。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我立即带你走,去国都!”

    他果然是隋王的眼线。李伯辰原本想,如果城中有这一类人,必然会想搞清楚在隋不休失踪的几天里都发生了什么,也许会向自己传递消息暗中来问,他就可以向他们求救。但没料到燕百横本领高强,能在一众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潜进来。

    要是他真能把自己带走,倒也是一条路。李伯辰当然不想去王都做什么证人将自己再搅进更深的浑水里,可一旦脱离此地,甩掉燕百横倒的确会轻松许多。

    他便惶惶开口:“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前些天大战的时候我只是奉命出城在饮马峡那一带等着,说是接应隋不休。之后听说隋不休被妖



第十三章 夜袭
    一个人虽疑心一件事,却总会有些倾向,或者倾向于信,或者不信。

    燕百横便倾向于前者,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听了李伯辰这句话,他先一愣,随即想到他所指的是什么了。

    三年前的大事,不就是前任都统令毅遇刺么

    当时随他出游的人当中的确有李伯辰!而眼下……他心中一跳,意识到眼下除去这个李伯辰之外,当年在场的所有人的确都死了!

    令毅死得蹊跷。当年查出的缘由是百将廉策因升迁、军功问题而心有怨恨,刺杀主将。隋王也曾密令无量城中人继续暗查此事,可终究没查出什么结果,只得暂且搁下。

    但如今听李伯辰这话,这事果然和彻北公有关联的么的确有可能……令毅都统是个不争之人,也意味着很难被笼络!

    “三年前是隋无咎指使你们刺杀都统”

    李伯辰惶然道:“那就是我的投名状……燕将军,你救我出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求能安稳过完下半生!”

    他说了这话,看到燕百横眼中凶光一闪即逝。李伯辰就在心中低叹一声——这凶光,该是因为觉得是自己谋杀了令毅吧。眼下两人虽立场不同,但看到燕百横能因令毅而失态,便觉得他这人还不坏。他自己也很念令毅的情,如今用逝者来做文章,实在是迫不得已。

    也因这一抹凶光,李伯辰决定脱身之后如果要使计逃脱,一定尽量不伤他。

    “好,我带你走。”燕百横垂了一下眼,又看他,“当年都统待你不薄,你但凡有些良心,就……好自为之吧!”

    他说了这话,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丢给李伯辰:“拿着。”

    李伯辰一愣:“我们要杀出去”

    “不,走出去。”燕百横沉声道,“我记得你是一阶,灵悟境,勉强算是个修行人……你先运气,把心神放松。”

    他该是要使神通术法了,李伯辰想。从自己在军中开始修行起,到现在六年,只修到入门的灵悟境,术法也只会一个“破军”,而这还是军中将佐都能学得到的。不知道燕百横的秘法会是什么。

    今夜风很大,天顶浓云密布,因而只能勉强看清燕百横的面孔轮廓。但他说了这话之后,人忽然消失了。李伯辰还没来得及做声,只觉自己身上也微微一麻,又能看到燕百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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