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1995

    云城热线并非杜秋的创举，他只是提前了一年多的时间，把9o年代晚期以浦江热线为代表的城市信息港概念拿了出来，这种网站受众比较少，竞争不过那些面向全国网民的大型门户网站，但因为接地气，有地方特色，非常受各地政府的青睐，在2o年后，上到直辖市，下到贫困县，每个地方都有类似字统一叫做热线。

    政府官员虽然不懂技术，但是很懂政治，城市信息港这个概念既通俗易懂，又贴合科教立国的战略，所以提出之后大受追捧，即使陈大猷狮子大开口，把建站预算从1o万改成了1oo万，另外还追加了一系列技术培训和运营托管等其他费用，仍旧挡不住云城市政府的热情，非常痛快的把经费批了下来。

    这种综合性的网站，比放几张领导简历的静态网页要复杂的多，受困于1995年的硬件性能和网络环境，云城热线制作的非常简陋，但是已经有了未来门户网站的雏形，所以在杜秋看来，它远比软件园重要，也更有历史意义。

    不过在钟高山等官僚的眼里，信息港只是个为了宣传而宣传的噱头，软件园才是实打实的香饽饽，既能拿到促进地方经济展的政绩，又有大力展高科技产业的名声，而且涉及基建房产招商等方方面面的利益，可以上下其手，从中揩油，所以他大权独揽，把空降而来，在云城没有根基的胡远非踢开，亲自挂帅负责这个项目。

    事实上关于新闻布会的言稿，已经开了好几次会议沟通过，并没有多少要修改的地方，碰头会只不过临时抱佛脚，走个过场，很快就结束了，等陈志扬打电话过来通知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驱车去了三江大学多功能学术报告厅。

    云城市政府官方用车是8o年代末采购的丰田皇冠，车况有点差了，钟高山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和杜秋一起上了杨帆的雷克萨斯，在路上他问道：小杨，你这车真不错，坐着很舒服，设备也挺高档的，和小杜的那辆车相比，哪个更贵？

    当然是杜总的贵，我这辆车在美国售价只有36万美元，杜总的那辆售价95万美元，不是一个档次的。

    钟高山吃了一惊，问道：小杜那辆车内饰没你这个好，空间也没你这个宽敞，怎么贵了这么多？

    我那辆车追求高性能，杨总的这辆车追求舒适性，侧重点不同，各有所长

    从陈志扬的办公室到学术报告厅，要经过三江大学的电教楼，当杜秋向钟高山科普性能车和豪华车知识的时候，杜春华在电教楼里的一间教室里，遇到了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




第九十六章 缘分
    杜秋穿越之后，包括他自己在内，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改变，姜丹枫如此，苏文海如此，杜春华也不例外，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书法老师进化成了云城知名的企业家，她一没有管理的经验，二没有专业的知识，三没有未卜先知的金手指，全靠自己摸索，付出的心血和体验的艰辛，远比到处瞎蹦达的杜秋要多的多。

    不过杜春华确实有些经商的天赋，当其他人还在欢庆记事本风靡云城的时候，就觉察到这门生意做不长久，因为记事本只是普通的日用消费品，竞争对手很多，用户忠诚度也不高，封面做的再好看，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噱头，就像时装的款式一样，如果想保持热卖，需要不断投入巨资做广告，营造时尚的形象，否则潮流一过，立刻就会被消费者抛弃。

    然而记事本利润空间有限，花大价钱搞营销只会拖垮公司，所以必须要多元化经营，开拓新的产品线增加利润，于是4月份杜秋第一次从美国回来之后的当天晚上，她就和苏文秀两人联手演双簧，审问保温杯双肩包以及钢笔的来源。

    等杜秋交代清楚了之后，杜春华立刻组织员工搞逆向工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除了钢笔技术难度太大，找不到合适的代工厂之外，保温杯和双肩包都被山寨了出来，再加上公司自主研发的文具盒文件夹订书机圆珠笔尺规等一系列产品，初步形成了一个横跨办公和学习两个市场的文具用品家族。

    杜春华来三江大学，一方面是确实不放心林谨言，另一方面是公司以赞助商的身份，提供了不少作为新产品作为本届互联网大会的纪念品和活动奖品，她想在现场观察一下用户的反馈。

    互联网大会要连着举办三天，8月18日是开幕日，很多活动只进行了预赛，奖品要等明天决赛之后才会颁发，但有一个活动例外，那就是算法挑战赛，它的奖品是适时发放的，只要做出来了立刻就能领奖，所以等戴怡带着杜存志去听讲座之后，杜春华就牵着林谨言，去了专门发放挑战赛奖品的小教室。

    算法挑战赛一共有10道题目，其中做出来5题以及5题以下，统统由思想者文化用品公司提供奖品，做出来5题以上，由其他赞助商提供的计算机零配件作为奖品，因此小教室里准备的奖品，绝大多数都是记事本文化衫双肩包保温杯之类的物品。

    当杜春华走进去的时候，小教室里没有人来领奖，只有两个骁龙公司的实习生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无袖雪纺衫的女孩子，坐在呼呼作响的吊扇下面，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字。

    咦，小吴，你怎么跑这里来办公了？

    春华姐，是你呀，带谨言来玩？小吴是骁龙最初六名员工里唯一的女性，闲暇时经常和杜春华一起逛街吃饭，关系很好，她十指舞动，边打字边说道：我是过来当监工的，防止何力行玩阴招跟我抢人。

    杜春华对骁龙内部的竞争略知一二，知道他们喜欢抢人而不是抢钱，就笑着说道：何经理是厚道人，不会玩阴招吧？

    他是表面忠厚，其实奸猾的很，已经从我手上抢走四五个人才了，这次不能再让他得逞。

    杜春华松开林谨言的手，让他在小教室里自己玩，然后坐在小吴身边，见她正在写一封电子邮件，而且快写完了，就说道：奖品好像没怎么少嘛，你们是不是题目出的太难了？

    这次挑战赛不限时间，后天5点之前来提交答案就可以了，所以很多人拿到题目之后都想多研究研究，毕竟奖品挺值钱的。小吴敲下最后几行文字，合上了笔记本，解释道：这10个题目是杜总专门为招聘人才准备的，不算太难，做出来5题，说明基础不错，做出来8题，说明脑子不错，如果10题全做出来了，说明综合能力不错。

    是么，那你准备抢做出来几题的人？

    做出来5题以上而且能通过我面试的，统统都要。小吴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掌，杀气腾腾的说道：宁可错杀一百个庸才，不能放过一个天才。

    杜春华被逗笑了，说道：你们这个挑战赛不限时间，也不固定考场，比开卷考试还宽松，就不怕有人作弊，直接拿别人的答案过来滥竽充数？

    这个比赛和普通考试不一样，提交答案的时候必须到隔壁的机房现场编程，没有基础根本写不出来，因为死记硬背不可能记下那么多代码。

    原来如此。杜春华不懂编程，没再聊这个问题了，指了指桌子上柚木色的保温杯，打听道：这杯子用着怎么样？

    挺好的，既漂亮又保温，我很喜欢，最近每天都在用。小吴拿起保温杯，欣赏着杯体上和实木仿佛的纹理，问道：春华姐，你们这款杯子到底有多少种颜色？

    怎么了？

    我想每种颜色都收藏一个，放在屋子里当装饰品。

    那完了，你们杜总让我调试了上百种不同颜色，除了纯色的之外，每个瓶子上的纹理都不一样，你就等着破产吧。

    啊？你这个弟弟也太黑心了吧！

    杜秋穿越时带了一个猫眼石色的sell保温杯，这是2010年之后红遍全球的爆款产品，以色彩多变著称，比如原木系列金属系列撞色系列元素系列动物花纹系列等等，一直给人新鲜感，所以能流行多年，热度始终不减，当杜春华想山寨它的时候，杜秋顺便把这个秘诀也告诉了她。

    两人正在闲聊，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身后跟着一条半人高的黑色大狗，那狗四肢细长，昂首挺胸，腰背拱起，尾巴卷曲，看起来又凶猛又矫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杜春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拔脚就朝讲台上走，想去保护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乱画的林谨言，却听那名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小弟弟，你不要怕，我家小天很温柔的，不会咬你。小天，坐下。

    那条狗很听话，一声不吭的在门口趴了下来，杜春华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走上讲台把林谨言抱了起来，问道：小妹妹，这是你养的狗？

    小姑娘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可能经常在户外活动，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眼睛很大，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显得又朴实又可爱，说道：是的呀，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它叫小天，现在才刚刚1岁大。

    这时一名员工走了过来，虎着脸说道：我们这里正在举办活动，不能带狗进来，你赶紧出去。

    我知道你们在举办活动，我爸一会要过来领奖，我在这等他。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叉着腰说道：我没带小天进来，是它自己进来的，你赶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狗，而且这门口也没贴女生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杜春华为之莞尔，小吴也笑了，示意那名员工别多管闲事，问道：小妹妹，你爸爸做出来了几个题目？

    他是个大笨蛋，只做出来了3题，害的我没拿到保温杯。

    元元，又在背后编排我的坏话？

    随着一声温和的斥责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瘦高个，留着偏分头，戴着眼镜，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文质彬彬的，他先扫了一眼教室，然后对趴在杜春华怀里，面带好奇之色打量着那条狗的林谨言说道：小朋友，不要怕，这是古代为了打猎而培训的猎犬，能听得懂人话，只抓兔子，不抓人，你看过《西游记吗？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这个品种。

    哮天犬我知道，外公跟我说过，二郎神就是靠它帮忙才打败孙悟空的。

    小朋友真聪明，连这都知道。那人安抚好林谨言之后，直起身来，对杜春华说道：我女儿很顽皮，非要带小天来这边玩，如果刚才吓到孩子了，我向你道歉。

    杜春华见他态度很好，说话也和气，就放松了下来，说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威猛的狗，有点反应过度了，其实没吓到谨言，他不是胆小的孩子。

    小朋友，你叫谨言？谨言慎行的谨言吗？真是好名字。那人笑呵呵的夸赞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身边小姑娘的脑袋，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姓程，名一元，元元，快跟小弟弟陪个不是。

    人家本来就没被吓到，干嘛要陪不是。程一元对父亲翻了个白眼，然后笑嘻嘻的招手道：谨言小弟弟，你下来，我带你跟小天一起玩。

    春华还是有点不放心，抱着在怀里挣扎的林谨言不放手，打岔道：小吴，他们是来拿奖品了，你快过来看看。

    小吴过来查看了一下男子手上拿的记分牌，见他只做出来了3道很基础的算法题，就失去了面试的兴趣，说道：做出来3道题的奖品是一件t恤，你自己去选吧。

    林谨言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个是王晓雅，家里做建筑生意，另一个是林菲菲，家里做服装批发生意，这次奖品中的t恤衫，就是杜春华和林菲菲的父母合作搞出来的，分绿黄红蓝白五种颜色，胸前用不同的字体印了一些记事本封面上摘录下来的热门文字。

    那名男子在一堆t恤中随手拿了件白色的，小姑娘不乐意，提议道：爸，你不要总是穿白衣服，容易脏，也不好洗，换个红色的吧。

    红色的太艳了，我穿不合适。

    那选个蓝色的，就这件吧，过来试试。

    杜春华见小姑娘爬到课桌上，举着一件蓝色的t恤在中年男子身上比划，男人则乐呵呵的配合她左右转动，觉着挺好玩，也很温馨，对道：难怪有人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这小姑娘真不错。

    小吴也觉着挺有意思的，哈哈一笑，说道：小小年纪就能把父亲指挥的团团转，长大了肯定是个泼辣能干的主。r



第九十七章 志趣相投
    在小姑娘程一元的指挥下，那名中年男子把所有颜色的t恤都试了一遍，最后在她的强烈建议下，还是选了件红色的。

    爸，颜色我帮你选好了，字你选个自己喜欢的，免得又说我太，不民主。

    小大人似的言语让围观的杜春华和小吴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那名男子似乎觉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冲她们笑了笑，然后选了件印着两行狂草字的t恤，说道：就这件吧。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看着挺漂亮，可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是唐朝大书法家怀素《自叙帖里的两句诗。那名男子指着t恤上行云流水般的文字，念道：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

    小姑娘程一元有比较明显的方言口音，此人和她对话的时候也一样，但念这两句诗却用了纯正的普通话，口齿清朗，抑扬顿挫，给人一种很有文学修养的感觉。

    草书作为一种书法，并不是闭着眼睛随手乱写，而是有一套严格的简化标准，不懂的人觉得很难辨认，懂的人则不然，这批t恤里只有这一款是狂草，说字很漂亮的很多，但能认出是《自叙帖的几乎没有，杜春华有些遇到了知音的惊喜，问道：你练过书法？

    是啊，平时没事的时候练着玩，主要是硬笔书法，毛笔练的不多，只看过一些比较著名的碑帖。

    程一元很活泼好动，胆子也大，一个纵跃，直接从课桌上跳到了距她一米多远的讲台上，拿起一根粉笔，满脸自豪的说道：我爸是高中特级教师，粉笔字和钢笔字写的可好了！爸，你写几个字给她们瞧瞧。

    那名男子很谦逊，含笑摆了摆手，示意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杜春华以前做过老师，对这个职业比较敏感，问道：原来你爸爸是老师呀，教语文的吗？

    不是，他是教数学的。程一元情绪变的很快，眨眼之间就从自豪变成了鄙夷，摇着脑袋，甩着麻花辫说道：爸你也太笨了，算法不就是算术的用法么，你一个教数学的特级教师，居然只做出来了3道题，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小妹妹，算法可不是算术的用法，两者差别很大的。小吴觉着小姑娘特别好玩，笑着问道：程一元，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叫程二元？

    我就一个人，没有弟弟妹妹，怎么了？

    你爸爸是数学老师，你又姓程，那名字应该来自一元方程，既然有一元方程，肯定也会有二元方程。小吴胡猜瞎蒙，逗她道：让我猜猜你爸爸的名字，他是不是叫程方？

    不对，你猜错了，我爸叫程程一元说到一半不说了，从后面推了推她父亲，说道：爸，你自己告诉她们吧，小姑说我不能直接喊你的名字。

    我叫程四维，一二三四的四，维护和平的维。程四维很客气，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上前和杜春华和小吴握了握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叫小吴，她是我姐。小吴含糊着介绍了一下杜春华，然后打趣道：你们父女俩真有意思，名字里都有数字，现在高中数学开始教四维空间了？

    小吴，我觉得你又猜错了，程老师的名字应该来自《管子。杜春华平时练字的时候喜欢抄古典名著，随口就背了出来：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

    程四维有些意外，深深的看了一眼杜春华，笑着说道：其实我只知道《资治通鉴里有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这几句话，《管子的原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位吴女士真博学。

    我不姓吴，我姓杜，叫杜春华，小吴是我闺蜜，所以平时以姐妹相称。

    哦，那我搞错了，抱歉。

    这时程一元跳下讲台，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休息的大黑狗，然后带着它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对始终搂着林谨言的杜春华说道：阿姨，你不要怕，我家小天很乖的，真的不咬人，不信你摸摸。

    杜春华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黑狗的脊背，黑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眯了眯眼睛，似乎很享受，于是放心了不少，松开林谨言的手，让他和程一元一起玩，问道：这是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