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1995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汪瀚，你买那个记事本，是不是打算写琼瑶小说泡妞用？

    两个室友调侃过后不约而同的爆笑了起来，如果是前几天，汪瀚会觉得他们笑的很假很空洞，现在却觉得很真诚很自然，自己的忧郁似乎消失了，整个人就像外面的乍暖还寒的春风一样清洌而又充满生机，他冲着室友竖了个中指，然后打开房门，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宿舍。

    现在时间还早，汪瀚决定先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再去教育超市看看，当走到第一食堂附近的时候，看到侧面的马路上围聚了一大群人，仰头看着墙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那上面挂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急忙小跑了几步，绕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海报，海报比电影院的银幕还大，从四层的楼顶悬挂下来，铺满了大半个侧面，气魄极大。

    在海报右侧三分之二的空间里，有数百个记事本的封面轮廓叠加在一起，封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千奇百怪，有的是小孩涂鸦，有的是课本知识，有的是心情日记，有的是数字账本，字体则千变万化，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堂堂正正，有的纤细秀美，有的雄浑壮阔，混在一起，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别有玄机，因为那些文字的内容，记录了一个人的成长和生活细节。

    在海报左侧三分之一的空间里，是一篇很长的文案，像堆高了的积木一样，每八个字一行：如果活着，你会呼吸；如果呼吸，你会说话；如果说话，你会好奇；如果好奇，你会探索；如果探索，你会体验；如果体验，你会学习；如果学习，你会成长；如果成长，你会期许；如果期许，你会发现；如果发现，你会质疑；如果质疑，你会提问；如果提问，你会思考；如果思考，你会明白；如果明白，你会记住，如果记住，你会生活，如果生活，你会想生活的更好；如果想生活的更好，你需要文字。

    在整个海报的下方，是有一行红色的文字：唯有文字，比记忆长，比岁月久，铭记人生，永不褪色。

    汪瀚仰头看着那张气势磅礴的海报和不厌其烦的文案，心里充满了震撼和温情，只觉得自己应该多买几个记事本，用不那么出类拔萃的文字，记录毕业离校前普通平凡的生活，方才不虚此生，方能无愧青春！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虽然起了个大早，但却赶了个晚集，因为自矜身份，不愿意和人哄抢，最后只靠排队买到了一个记事本，而且还不是自己喜欢的。

    一个小时，一个校园，一万个记事本销售一空。

    注1：你未必出类拔萃，但肯定与众不同是台湾104人力银行的广告词，荣获2011年和2012年广告金句奖。

    注2：长文案的蓝本来自国家地理频道的宣传片文案，荣获2010年全球最佳文案奖。（书中改动了很多）




第五十八章 闲聊和斥责
    苏卫国刷完牙，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头发有些凌乱和干枯，不够整齐，也没有光泽，于是拿起苏文海以前留在家里的啫喱水，想要喷，但又怕被老伴和儿女看到了笑话，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决定来个曲线救国，先喷在手掌中，然后再涂抹到头发上，不料刚按了两下，就听见苏文秀在外面喊道：爸，你在干什么呢？出来吃饭了。

    来了。

    苏卫国用手掌匆匆抹了抹发梢和鬓角，然后走出了卫生间，刚一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的老伴就嗤笑一声，说道：老来俏！打摩丝了？

    没有啊，什么摩丝？

    一股子怪味，还说没有？老伴和苏文秀的性子很像，属于温婉可亲的女人，她没有嘲讽和调侃，而是笑眯眯的说道：打了就打了嘛，没人说老头子不能打摩丝，看着挺好的，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苏文秀拿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然后也笑了，说道：爸，我哥的那个啫喱水早就过期了，你要用的话我晚上下班了帮你买一瓶新的回来。

    苏卫国呵呵干笑，辩解道：昨晚睡觉没注意，头发乱了，随手用了一点试试，不用买新的，就是应急用用。

    女儿既然要孝敬你，你就不要推辞了，她现在工资高，不差买摩丝的钱。老伴体恤他，吩咐道：秀秀，给你爸买瓶好点的，以前厂里工作少，上班和不上班没什么区别，形象差点也无所谓，现在厂里活多了，要经常见客户，是得多注意一下形象。

    那就买一瓶吧。

    一家人说着闲话，先后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餐，苏卫国是云大印刷厂的创办元老，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家里人口又多，因此80年代学校建职工小区的时候，分了他一套100平米左右的大房子，现在两个儿子都搬出去住了，只有女儿在家，虽然没有以前热闹，但也少了很多恼人的喧嚣，其乐融融，又温馨又顺心，连老伴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消退了不少。

    苏卫国习惯在吃早餐的时候看报纸，因为印刷厂定的有国家和省级的党报，所以家里只定了几份省内和市里的地方报纸，他先拿起一份《三江晨报，一边翻看，一边就着小菜喝粥，老伴则在旁边和苏文秀一问一答的闲聊。

    秀秀，你爸说你们昨天一天卖了一万个记事本，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一天，是一个半小时就卖完了。

    这么热销，怎么不多卖点？

    还不都怪我爸，怕销量不好，不敢担风险，非要付全款才肯生产，我们现在钱少，所以只生产了一万个。

    生产一个要多少钱？

    2块4。

    苏卫国哼了一声，头也不抬的纠正道：是2块4毛1。

    小气鬼！一分钱都舍不得松口。

    那你们卖多少钱一个？

    6块。苏文秀扒拉着稀饭里的红枣，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我觉得6块有点低了，昨天市场反应那么好，应该卖7块或者8块才合适。

    6块减2块4，还剩下3块6，卖了一万个，秀秀，你们昨天一天就赚了3万6千块啊！

    妈，2块4只是生产成本，还有营销管理研发等其他成本，而且以前我们不用缴税，现在要缴税了，所以加起来赚不了那么多的。

    就算打个对折也有1万8，你们5个人合伙，每个人能分到3600，一天3600，十天3万6，一百天36万唉哟，秀秀，这么一算，你一年就能成百万富翁了？

    妈，你做白日梦呢？哪有天天都能卖一万个那么好的事，再说了，卖的越多，投入的也越多，一年最多赚个20万就不错了。

    那也不少了，你爸干了30多年了也没赚到20万呢。

    在母女俩的闲聊声中，苏卫国翻完了《三江晨报，然后又拿起一份《云城早报看了起来，头版新闻他已经在刚才那份报纸上看过了，于是直接翻到中间，打算看看本地的社会新闻，结果翻开一看，却见左右两侧整版都是广告，而且还是他厂里生产的记事本。

    左侧的广告是一个由无数写着文字和图画的纸张堆叠出来的花季少女，旁边以扇形的方式摆了四个色彩缤纷的记事本，每一个封面写着一句词，连起来是：眼见何事？耳听何言？情牵何人？心思何记？

    右侧的广告是一个由无数画着数字和图纸的纸张堆叠出来的成功男人，旁边以书架的方式摆了一排简洁严肃的记事本，每一个书脊上写着一个字，连起来是：杰作都始于一张白纸。

    苏卫国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广告，心头一震，放下了筷子，用双手举着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他被震撼了倒不是因为篇幅，《云城早报是地方性报纸，销量不大，广告费很便宜，经常会出现整幅整版的广告，不足为奇，他震撼是因为那两个人像，由无数不同的文字和图案堆叠起来，字体多种多样，字迹粗细不同，非常复杂，看起来像是无数个真人手写的一样，但他身为印刷厂的厂长，一眼就看出来那绝不是手写的。

    文秀，这是你们公司做的广告？

    咦？刊登了呀，我看看。苏文秀拿过报纸看了好一会，然后很满意的点头说道：效果真不错，这是杜秋亲自做的，他把创意设计好了之后，春华姐拿去找了个广告公司，结果那个公司说做出来至少要三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杜秋于是就自己用电脑做，一个晚上就搞好了。

    电脑还能画画？

    当然可以，电脑什么都能做，但是很难学，杜秋说他有空就教我。苏文秀把报纸还给了苏卫国，笑着揶揄道：爸，前几天让你多生产你不干，等今天广告打响了之后，我怕你会忙的连早饭都没得吃，春华姐是很认真的人，厂里要是产能跟不上，她就会去找别人接单了。

    在学校里乱发传单也就算了，还跑去报纸上瞎打广告，这广告做的不咋的，我看效果有限的很，纯粹是浪费钱。

    这广告哪里不好了？既兼顾了日常使用，又兼顾了商业客户，爸，我看你是对杜秋上次赶走大嫂的做法不满，所以一听是他做的就不顺眼了。

    苏卫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根油条，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视苏文秀如空气，老伴看不过眼，笑着打圆场道：老头子你就别倔了，人家姐姐都亲自登门向你道歉了，又给了文秀开了1500块一个月的高工资，面子里子都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是想要杜秋亲自登门道歉。苏文秀学着苏卫国刚才的样子，大大的哼了一声，说道：大嫂偷了公司5000块钱，不说还了，连个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凭什么要杜秋上门来道歉！

    苏卫国不跟女儿一般见识，又翻看起了报纸，结果翻到社会新闻版一看，居然又看到了记事本，不过不是广告，而是两篇报道，一篇报道了教学楼里的小海报，一篇报道了食堂外面的大海报，文中极尽赞美之词，声称这是1995年中国最具创意，也最具人文气息的营销行为，除了广告词之外，两篇文章还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个小时卖一万个的商业奇迹，认为thinker’notebook能取得如此辉煌的销量，是因为质量远超市面上任何一款记事本，物美价廉，精致典雅，令人爱不释手，

    厂里生产的记事本和市面上其他高档记事本用的是同一种纸张，只不过封面上多了几个文字罢了

    难道营销真的这么有用？以前厂里一个学期也就卖几千个记事本，现在一天能卖一万个，难道是我经营思路错了？

    就在苏卫国琢磨的时候，摆在电视机柜上的电话响了，苏文秀起身去接了，然后面带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大仇得报了一样，举着话筒大声说道：爸，郑叔叔找你，他说思想家文化用品公司刚才又又又定了10万个记事本，现在厂里的纸和墨不够了，让你赶紧去处理！

    苏卫国顾不得女儿目无尊长的调侃，放下吃了一半的油条，拔脚就朝外面走，印刷厂做记事本其实赚得很少，一个只有不到2毛钱的利润，但架不住数量多，10万个做完，可以给所有员工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了，可不是小数目，绝不能出岔子。

    文海这个兔崽子！

    要不是他吃里爬外当了叛徒，前几天谈判签合同的时候厂里至少能捞到3毛钱以上的利润！

    赶到印刷厂之后，车间主任郑适才向苏卫国汇报了一下生产的安排情况，然后偷偷摸摸的说道：厂长，他们这个本子这么畅销，你看我们要不要自己也做一点出来？哪怕是卖4块钱一个，也能赚不少，比辛辛苦苦帮人代工要强多了。

    我们前几天又不是没试过，没有字体，做出来的效果不行，肯定卖不过人家，而且他们牌子已经打响了，学生们只认那几个英文字母。

    文海不是在他们那上班么？让他帮忙把字体弄一套回来就是了，他是我们厂里的老员工，又是你儿子，办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

    胡说八道！文海早就不是厂里的员工了，凭什么让他去干吃里爬外的事！

    注1：花季少女的广告词修改自titter中文网页版的广告：眼见何事，情系何处，身在何方，心思何人？

    注2：成功男人的广告词来自奥迪a7。



第五十九章 程序和谈判
    食堂侧面的那张巨幅海报只挂了半天，午餐时间还没结束，就被保守的校领导强令拆掉了，杜春华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态，租了一辆面包车，把海报取下来之后立刻送到三江大学，在陈大猷的帮助下挂在了主教学楼的门口，这么一折腾，让本来就很轰动的效果更加轰动了。

    3月1日早晨，杜秋模仿微软推广indos95时的经典案例，以公司的名义买了5000份《云城早报，在各大学校免费发放，再度推高了记事本的声势和名气，短短一天就收到了十多万个记事本的订单，而且很多经销商都愿意先付款再提货，让公司有些捉襟见肘的资金变得充裕了起来。

    在晚上的庆功宴上，苏文海对杜秋佩服的五体投地，端着酒敬了他一杯，感慨道：杜秋，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在印刷厂做了3年的采购员和5年的销售员，3年买回来的纸还不够你一天的消耗，5年销售的本子还不如你一天的销量。

    海哥你恭维我没用，反正我明天不会跟你一起去金陵的，那边的市场全靠你一个人跑了。

    就算你想去我也不能带你去，你专心搞你的设计，只要设计搞的好，什么本子我都能卖的出去！苏文海示意杜秋随意，自己则很豪爽的一饮而尽，说道：我以前死活想不明白，云大印刷厂做的记事本质量不错，价格也便宜，但是销量就是上不去，现在想明白了，原来是设计不行，土了吧唧的，把我们的和他们的摆在一起，一个是电影明星，一个是乡下村姑，虽然摸起来和用起来都一样，但看起来不一样，我们的更风骚

    王慧慧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嗔道：春华姐在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杜春华笑眯眯的说道：文海说的话糙理不糙，对文化用品来说，设计确实非常重要，有时候甚至比功能更重要，小弟，你要继续努力，多设计一些产品出来，尤其是字体，我们现在字体还是太少了。

    那行，从明天开始，我就闭关搞设计了，谁也别来打扰我。

    只要你不乱跑，老老实实的搞设计，别说打扰了，连洗衣做饭，叠被扫地我都可以上门提供服务。

    文秀，这话可是你说的哟，小弟现在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红袖添香的小丫鬟伺候了。

    苏文秀是公司的助理总经理，订单多了之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别说帮别人洗衣做饭了，连自己洗衣做饭都没空，说的话当然不能当真。不过杜秋从3月2日开始，生活就进入了非常规律的节奏中，早上6点起床锻炼，8点钟送林谨言去幼儿园上学，然后回到家用笔记本电脑写浏览器，下午5点再去接林谨言放学，晚饭之后玩玩游戏，练练书法，9点到10点半之间再写一会代码，然后洗澡睡觉。

    日子过的很简单，也很充实，大约是因为有buff的加持，身体越来越健康的缘故，精力大大的提高了，编程效率远比穿越前要好，以前写一两个小时就会觉得很烦躁，注意力无法集中，如果强行坚持的话，很快就会出现困倦或者厌倦的情绪，现在一写一整天都没什么问题，思维始终保持高度的活跃状态，有时候状甚至会出现运指如飞，噼里啪啦的敲上百行代码，却不出现任何错误的极佳状态。

    在良好的状态下，杜秋只用了两个星期就写出来了一个beta版的浏览器，主要功能和网景的scapenavigator差不多，但界面改了不少，采用了大名鼎鼎同时也臭名昭著的ie6浏览器的设计风格，之所以选择ie6，是因为1995年的互联网还处在开拓期，很多用户都是第一次接触网络，chroe那种极简风格的界面会让新手无所适从，而ie6虽然看起来有些杂乱和土气，却对新手非常友好，世界上绝大多数网民都是通过它才进入网络世界的，在2003年时甚至一统天下，占据95以上的市场份额，成了浏览器的代名词。

    在软件业里，微软如果说自己对普通用户的了解排名第二，那么谁也不敢说自己是第一

    3月18日，星期六。

    杜秋按照之前的约定，在刚好一个月的时候，把写好的浏览器带到了量子物理研究所，演示给陈大猷看，这个胖子看过之后，差点连脸上的肥肉都吓的收缩了，他在已经可以上网的宿舍里一连测试了两个多小时，发现不管是页面读取速度还是运行稳定程度都丝毫不比scapenavigator差，而各种人性化设置以及细节体验更是远远超出，顿时又喜又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