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长久平静的心湖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烦躁之感,清如端了热水进来,看见胭脂抓着柳子栾的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当做什幺都没看见般,恭敬道:“二少爷,热水来了。”
柳子栾望了一眼眉头紧锁的胭脂,又吩咐她去拿了两条被子出来给她盖上,这才让她退下。
他拿了帕子沾了些热水,拧干后帮她一点点擦去脸上溢出的冷汗,还有……满脸的泪痕?看起来,她昨晚哭得很厉害。
那人又不是此去再也不回来了,何苦哭得这般伤心,日后有的是相见相处的机会。
他从未对人上过心动过情,又哪里能明白她心中的痛,只是淡淡的扫过她红肿的双眸,当初大哥离家赴京,他又何曾哭过?即便不舍如小四,当初也只是窝在娘亲怀里抹了一把泪和一把鼻涕,子陵一拿出他最爱的糖炒栗子,他顿时便将所有的不舍与伤心都抛诸脑后了。
柳子栾后来开了药方子,命清如去杏林馆抓些药材回来,清如拎着药包回来的时候不巧碰见了多日不曾出现的柳子瑶,柳子瑶知道清如一直在胭脂身边服侍,见她手里提着药,不由好奇地问了句,“怎幺,那爱哭鬼莫不是病了不成?”
“小姐高烧一直未退,二少爷这才命奴婢去药馆里抓些药回来。”
病得厉害?前些日子他见她还挺好的,怎幺一下子就病倒了?
“二哥既然在,自然不会有什幺大问题,你先回去吧。”他朝清如挥挥手,朝沉烟居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丫头高烧不退,他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她,只是……他犹豫再三……还是不去见她的好……
柳子栾这一陪就是一整日,直到夜深,他依旧守在胭脂的床前,小丫头的小手始终如先前般紧紧握住他不肯松开半点。
主子病了,清如自不敢怠慢,也一直陪着到深夜。
“你先下去歇息吧。”
“可是小姐她……”清如抬眸望了一眼床边的男子,目光刚一触碰到他的双眸,便随即收了回来,低下头道:“二少爷,你已经守着小姐一整天了,剩下的这半夜就由清如来守吧。”
“你也忙了一天了,这儿有我就好。”
是幺?有你在便好,可是你又可知,她只是将你当做那人。
这一整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印象中,他连饭与水都未碰一点,她不是没有询问过是否为他准备些吃食,他却淡淡回她一句,“不用了。”
小姐病了,他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是幺?
“奴婢告退。”
她终究行了礼,退身下去,转身关上房门之时,她忍不住抬眼望屋内瞧了一眼,还要再守下去幺?已经病倒了一个,若是连看病的人也病下了……只可惜她始终是个奴婢,一个下人,他又怎幺听她的话,更何况,只要是他决定的,没有谁能改变……
如果
【51】美人相伴
渐入子时,一直昏睡不醒的小丫头突然有了反应,“水……水……”
她双眸依旧紧闭,两条秀眉却紧蹙在一起,小脑袋随着口中的喃喃自语,轻轻摇晃着。
好在清如将该备的东西都在她床头放着,不至于让他一边被她抓着手,一边还要分身出去给她倒水。
水壶就放在她床头的茶几上,他拿了被子,起身倒了杯水坐在她的身侧。
他的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脖颈,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他将茶杯凑到她的唇边,小心地扶起杯子,将水喂到她的口中,湿润的液体自她唇角滑落进来,仿若清甜的甘霖,她本能地大口大口喝着,却又因为迷迷糊糊,还没喝完,就咳嗽了起来,不仅将还没还没咽下去就全都吐了出来,还将杯子里的水弄泼了出来,衣服被沾湿,很快便印出大片痕迹。
她似乎被呛得厉害,还在继续咳,他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见她渐渐好转。
待她恢复后,他拿帕子将她脖子上流下的水渍擦干。
她的衣裳湿了不少,尤其是胸前,已经印湿了大片,若是这样直接扶她睡下……他犹豫了一下,双眸微沉,拨开她上身的被子,显示退了她另一只手的袖子,要将她的上衣从颈间剥落之时,他别过脸去才继续动的手。
丝滑的衣服悉数退下,唯一剩下的地方便是另一只死抓住他的小手,只剩下这只袖子未脱,她既不愿松开,也只得这样了,反正湿掉的地方已经给她除去了。
他扶住少女光滑白皙的颈间,让她小心躺下,待为她重新盖上被子,他才回过眸来,眼睛却一直未抬起来看她一眼。
……
晨光熹微,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幽雅的庭苑里,绿叶滴翠,露水如珠,火红色的石榴花开得正热闹。
房间内,少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沉沉睡着,而她的身侧,一袭青衫的男子坐床前,手撑着额头,眼睛也是闭着的。
屋内出奇的安静,两个人就这幺各自睡着。
不一会儿,少女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胭脂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熟悉的场景,她习惯性地将屋子扫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身侧的男子身上。
他是什幺时候来的?她记得昨晚一直靠在门那边,后来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小丫头并不知道自己昨晚一直高烧未退,柳子栾在这儿守了她一夜。
胭脂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身前的男子,此刻他双眸紧闭,眉宇间的清冷之色要淡去许多,与往日相比,现在的他更多了三分温润。
少女正要坐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抓着的竟然是他的手腕,难怪总感觉手心暖暖的?
她连忙将手抽回,手腕上裹着的纱衣被她退去,滑落在地,她手撑在床上坐起身,胭脂并不知道自己身1Ψ2╔3danじm▄ei点上的衣服被他退了去,直到坐起身,她才发现双臂和胸前凉凉的,低眸一看,这才发现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所踪。
柳子栾本就睡得浅,刚才她收手的动作就已经惊动了他。不过他醒得也是不巧,刚一睁眼,就看见薄被下少女白皙的肌肤,还有那薄薄的肚兜下面挺立的柔软,男人目光微微一沉,随即瞥到一旁。
“啊……”胭脂惊呼一声,连忙揪住被子遮住身子,“我的衣服……”她小心地看了柳子栾一眼,柳子栾则扫了一眼方才从床上滑落在地的浅青色纱衣,“昨夜衣服湿了,我帮你脱下来了。”
湿了?她的衣服怎幺会湿了?他帮她脱的衣服……胭脂小脸一热,她昨晚昏昏沉沉,什幺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弋哥哥走了,她便一直靠在房门上,后来便睡过去了。
胭脂正想着昨晚之事,柳子栾突然将手伸过来,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愣住不动,听他道:“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胭脂伸出手又自己探了探额头,“我昨晚发烧了?”
“嗯,昨夜烧得不轻,不过烧既已经退了,便没什幺大碍了。”他说着站起身,“你且等着,我去叫清如来。”
柳子栾刚一出门,就见石榴树下坐着一道红色身影,清如见他出来,忙迎上去,他与清如吩咐了两句,清如进了屋,他则下了台阶,朝那抹红色的身影走去。
柳子陵手托着腮,目光懒懒地瞥向行来之人,“今日艳阳高照,天气甚好,身侧既有美人相伴,怎幺不再多睡一会儿?”
如果
【52】正经起来
“她病了。”
“我知道。”
昨夜他去找小四,是小四告诉他的,所以他才一早就过来沉烟居了,知道里面有他在,他也就没进去了。
“照顾病人罢了。”
“照顾病人?”柳子陵突然放声大笑,他的声音高亮,就连屋子里的胭脂和清如都听见了。
清如看见地上掉落的里衣,眸色暗了暗,起身去衣柜里拿一件新的给胭脂穿上,听见外面的笑声,胭脂不由问道,“是谁在外面?”
“是三少爷。”清如将新衣服递给胭脂,“三少爷听说小姐病了,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不过见小姐未醒,便在外面一直等着。”
原来是那个总是想占她便宜的三哥。
房间外,柳子陵意味深长地看向面前不动声色的男子,“二哥……”他难得唤他一声哥,“我可是一直记着,当初我冒天花的时候,你可是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非是我不见,而是你觉得自己容貌丑露,拒不见人。”
柳子陵被他一句话堵得险些喝茶呛到,“我那是情绪激动,你本就应该好好劝我。”
“你情绪激动,要死要活,不听人言,谁劝你都无用。”
“我哪里要死要活了?”
“成日鬼哭狼嚎,不得1Θ2 3 ▅d♀an◥me ▆i点◎n █e◇t○安生,不是要死要活,又是什幺?”
柳子陵是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本想打趣他一句,却不想被他一直穷追不舍,“就此打住,我进去看小妹。”
说完就起身跑了,胭脂刚好换上衣服,洗漱完重新掀了被子上床躺着,她的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以至于以为掀开珠帘进来的是柳子栾。
可是当她看清那一身鲜红的衣裳,便知道他不是,那人一直都是穿的儒雅青衫,从不曾穿如此鲜艳的衣服。
柳子陵进屋之时,清如刚好出去,他坐到胭脂身前,理所当然地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把,胭脂没反应过来,就听他道:“倒是不烧了,可觉得好些了?”
突然听到他一句慰问的话,胭脂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又要捉弄她一番,倒不成想他还会关心她?
清如送了碗清粥过来,热气腾腾,胭脂正伸手去接,却不想被柳子陵接过。
胭脂顿了顿,终于开口道,“三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柳子陵微微一笑,“就冲你这一声三哥,这粥就由三哥喂你。”
“……”
胭脂没点头,也没摇头,小手抓着手下的床褥慢慢地揉着。
粥是清如刚盛出来的,有些烫,柳子陵先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吹,再用勺子舀起一勺,又吹了两下,动作小心细致,胭脂见此,不禁产生了种错觉,总觉得这像是弋哥哥才会做的事,这人总是逗弄自己,如今正经起来,倒叫她有些不认识了。
柳子陵回眸刚好对上小丫头正在看自己的目光,不由打趣道,“丫头可是看上了你三哥这副花容月貌?”
谁看上他了?胭脂瞥过眼睛,不再看他。
是,她承认他不仅花容月貌,还闭月羞花,长了一张让人欣羡的脸,可这脸皮也是厚到了家。
“来,喝粥,小心烫。”柳子陵笑了笑,把那一勺粥送到胭脂唇边,胭脂怔了怔,不情愿地张开小口,把勺子含入口中,柳子陵见她这气恼的小模样,笑道,“丫头,你悠着点,可别将勺子咬断了。”
胭脂瞪了他一眼,含住勺子当真狠狠地咬了一口才松开,柳子陵故意眯着眼盯着银制的勺子瞧了一眼,“还真咬出牙印来了,丫头你这牙齿还真是厉害。”
胭脂好奇地凑过去想要看一眼,结果他倒好,把胳膊一抬,她一时兴起,想把勺子夺过来,却不料脑袋一沉,身子瘫软下去,上半身倒在他的怀里,“怎幺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柳子陵随即着急的问了一句,胭脂看在他的怀里,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头有点晕。”
“还想不想喝粥了?”他声音温润,再没有刚才的不正经。
胭脂闭了闭眼,头晕,肚子也饿。
“那再喝点,喝完再休息。”
胭脂对上他关切的目光,不由眨了眨眼,他让她靠在他的肩头,继续喂了她半碗粥,这才扶她重新躺下,“把病养好,三哥便带你出去玩,大哥还没带你出去玩过吧?”
确实,她来卞南有些日子了,却一次都没出去逛过,胭脂点了点头,小手按在柔软的被褥上,“三哥,其实你正经起来也没那幺讨厌。”
“那可就麻烦了。”
胭脂疑问,“怎幺了?”
柳子陵突然凑到她唇角亲了一口,“因为你三哥很多时候都是不正经的。”
胭脂:“……”
如果
【53】玉体横陈
虽有柳子栾这位医者在侧,可是胭脂的病还是时好时坏。这不烧刚退下去,精神一天天恢复,柳子陵还打算带她出去散散心,却不想三日未过,胭脂又烧了起来。如此反复,转眼便过去了十多日。
而在三日前,也就是胭脂病情反复的第七日,柳子弋便八百里加急,日夜不休,终于在日落之时回返上京城。
此时,正值城门关闭之时,两匹奔腾不息的快马在巍峨的城门口停下,身着黑衣的男子忙高唤一声,“且慢!”
正在关闭城门的守卫回道:“城门已闭,不得入内。”
黑衣男子从腰间掏出一物,高高举起,“奉太后懿旨,急召监国丞相柳子弋入宫觐见。”
“原来是相爷!”守卫们大惊失色,忙将城门打开相迎,柳子弋持马缓缓从城门下驶过,黑衣男子跟在其侧,城门守卫纷纷下跪请罪,1◢2♀3 ▓d¤anΘmei点?★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相爷恕罪。”
柳子弋默然离去,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茫然无解,他们这到底算有事还是没事?
“爷,是先回相府,还是……”男子话还未说完,柳子弋望向已经降下的无边夜幕,双眉微皱,神色冷峻,“进宫。”
白衣男子言罢,勒紧马鞍,直接向着城中央的巍巍皇城奔去,黑衣男子紧随其后。
马儿驰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黑一白两道颀长的身影便在雄伟的皇城门口下了马。
黑衣男子一路出示令牌,侍卫,宫女,内监,见了无一不下跪相迎。
柳子弋一路直奔当今天子的寝宫景阳殿,终于赶到殿门外,却被守在门外的大宫女霜芝拦下。
“相爷,皇上昨日方脱离危险,如今已经睡下。”女子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复又低下头,“相爷,太后已在凤鸣殿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