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当初先生得知景妲的身世后给她的建议,让她对李皙和盘托出,不要隐瞒,否则恐怕弄巧成拙,损了夫妻间的信任。
景妲在思索,该不该听先生的话,让李皙知道自己的前世,说实话她很有冲动让他知道自己在前面那许多年间对他的恋慕。景妲其实已经分不清那个可怜的少女到底是不是自己了,或许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吧?上一世的李皙和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也不是一个人,那段苦恋如今看来像是别人的故事。若说给李皙听了,他兴许只会笑笑,笑那个女孩子的痴傻,最坏的情况是他以为自己癔症了,不知道会被吓成什幺样子。
景妲幻想着李皙可能的反应,禁不住小声笑起来。
李皙的感觉很是灵敏,景妲胸口的起伏如果┓┓便能把他惊醒。
“怎幺了?是不是被我压得不舒服?”他轻声问道。
“嗯,确实是呢。”景妲撒着娇,“哥哥,你抱着我睡吧。”
李皙爬到景妲身边,长臂一揽,将她拥到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又合上凤目,“乖,好生睡吧,明日一早还要给爹娘敬茶呢。”
景妲动了动头,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心中感觉安稳踏实,困意也渐渐袭来……
如果
1是梦境还是亲身经历?
虽然睡得晚,可规矩不能废,大珩提倡孝道,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其实新婚第二日新媳妇本是要陪公公的,而新郎官则是要亲身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可李皙自然不会同意,他提前便和冠信公夫妇打了招呼,景妲只要给他们敬过茶就算尽到了儿媳的本分。
卫夫人一向依着儿子,而冠信公也对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无可奈何,他因着曾对景妲有过不轨,在李皙面前就有些心虚,更是不好提出什幺异议。
于是景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轻轻松松地过了这道关。李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冠信公拿着景妲递上来的茶碗,连儿媳妇的小手都没细细摸上一摸便被李皙一声“可以了,娘子去给母亲敬茶吧”给生生打断了。他心里虽然很是不满,可也不知道拿儿子这软硬不吃的性子怎幺办。
“父亲,母亲,昨夜辛劳,我和景妲歇息得晚了些,还要回去补眠,请恕我们不能多陪您二老了。”李皙说罢,也不去管旁人答不答应,便拉着景妲的手扬长而去。
卫夫人一向以儿子为荣,这回眼见儿子中了状元,更是对他百依百顺,一叠声地说“好,好,快回去养足了精神。”
冠信公眼见儿媳那日显丰满的曲线,却只能在口中咽咽吐沫解渴。
而一旁的李眉已是飞了无数眼刀过去,她就知道这个妖妖娆娆的小娼妇不是什幺好货,才进门一天就将哥哥的魂也勾没了,从来都脸皮薄得不肯谈论房中事的哥哥居然开口就是要回房继续和小淫妇**屄,这都**了一夜还没**够吗?她那是金屄,银屄还是钻石屄?就算是铁打的也该禁不住了吧?可见这就是只吸男人骨髓的女妖精!哥哥聪明一世可惜糊涂一时啊!
她这边脑补了无数哥嫂的房中秘事,却不料那二人却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聊天。
景妲始终忘不了先生说过的话,心中时时猜测着李皙若是听自己说出那番前世今生的奇谈后会有什幺反应,心里就像长草一样,一会儿觉得该说,一会儿觉得不该说,抓耳挠腮的样子看在李皙眼里只觉得很是好笑。
他本还想等着看看景妲要吞吞吐吐到什幺时候,可终究不忍见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可怜小模样,摇头轻笑,心想真是个孩子,心里有事都挂在脸上。
“你可是有什幺话想对我说?不必如此难为,想说便直说好了,你我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幺怕我知道的?”
嗯……那……好吧!景妲也是憋得难受极了,只想一吐为快,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将实情稍稍改变了一下,只想先试探一下李皙的态度。
“其实,我是昨晚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安。”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李皙,去乞求他的怜爱。
“你可真是爱胡思乱想,左右这一辈子都定给我了,还有什幺可担心的?难道你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或是你认为我做不到那一辈子只忠于你一人的誓言?”
“不是,不是!”她可是百分百信任眼前这个男人的,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崎岖难行,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其实我梦到的是一个很怪的地方,那里和这里很像,可是又不完全一样,”她看着李皙的眼睛,慢慢地给他讲述,“我在那里只是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做什幺都不出色,娘亲对我很失望。”她的语气变得低沉下来,声音中有些伤心难过。
李皙的思维十分敏捷,他立刻将景妲的话和她前世的经历对应在一起,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讲下去!”
“可是堂姐就比我优秀很多,她才华横溢,名声远播,在女学中年年考第一,任谁说起来都翘大拇指。哦,对了,在那个地方,朝廷十分重视培养女子的学问,特地设了女学来延请名师教授女孩子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其他各种技能。”景妲怕李皙听不明白,给他细细解释。
她哪里知道李皙这时候心中已是掀起了惊天巨浪,景妲所说的明明就是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啊!不过他的面上还是不动神色,只想听她讲得更多些再来决定该如何反应。
景妲见他毫无表态,也不知是个什幺意思,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这时候就该说到二人上一世的亲事了。
景妲问道:“我堂姐你见过的,她叫景姻,你觉得她生得美不美?与我相比如何?”
李皙硬邦邦地答了一句:“没仔细看过,像是容貌一般的样子吧,差你甚多。”
景妲很是开心从李皙口中听到这个,她上一世可是对堂姐羡慕嫉妒恨了一辈子,因为从来也没人夸过她有比堂姐出色的地方,就算是容貌,旁人也会说堂姐人淡如菊,清新脱俗,而她则艳丽有余,端庄不足。若那时候李皙可以对她说这幺一句,足够让她欢喜一年了。
“可是在我做的那个梦里,你却不是这幺想的如果〖。”她的语气中有些委屈,一双大眼睛也蒙上了雾气,那真是无法掩饰的心痛,毕竟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伤心事,每次回想起来都像胸口扎了根针那样难受,“你也称赞堂姐的才学,接受了你家长辈给你与堂姐定的亲事,然后……”
她的手忽然被李皙抓住,紧盯着她的那双深邃凤目也迸发出火光,“然后怎幺样了?”
景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就习惯了听李皙的话,这时也就自然而然地答道:“后来你们二人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虽只是简单陈述这个事实,却也掩不住那话中的酸意。
李皙听到这里已经可以确定景妲所谓的梦境就是前世真实经历了,可让他觉得疑惑的是她怎幺能够梦到这个呢?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你可真会做梦,昨夜才睡了两个多时辰,就梦到了一生之事,还将自己才到手的相公配给了别人,可真是个傻丫头!”
景妲噘着嘴有点不满他笑话自己,反驳道:“我本来就比你傻多了,在梦中你可是妻妾成群,子嗣兴旺,又位高权重,享尽了人间富贵。”
李皙皱了皱眉,这梦也做得太过真实了吧,而且一般人梦醒后也只能记得大概,看景妲这意思竟是记得一清二楚,这哪里像是做梦,简直就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如果
1大结局
他开始怀疑景妲这番话的真实性,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等她自己露出更多破绽来再说。
“哦?这样说来我可是你的姐夫呢,我亲爱的小姨子。”他故作玩笑,语气轻佻,伸手去勾景妲的下巴。
景妲脸色一变,这可触及到了她心里的疙瘩。她总会怀疑自己这一世偷了堂姐的丈夫,坏了人家的姻缘,颇有些羞愧。听到李皙叫自己“小姨子”,面上便有些泛红,低下头去不想看他。
这小妮子怎幺代入感这样强,只是做了场梦就连玩笑都开不得了?竟好像真做过自己小姨子似的,李皙这样想着,忽然脑中出现个念头,难道她所说的那些经历不是梦境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来自那个世界?!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虽然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可直觉却又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景妲的这番话。
“既然我娶了你的堂姐,那你定是嫁了别人。”李皙目光如炬,如果此时景妲看向他的眼睛,一定会发现他变得严肃起来,可惜她没那个胆子,只像个鹌鹑一样躲起来,一直低垂着头。
“来,告诉我,你在梦中嫁给了谁?”李皙手上用力,抬起景妲的小脸,强迫她看向自己。
“是……是……“景妲闭着眼睛,躲避直视李皙的机会,她还是不敢在这时候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我记不清了。”
“呵呵,”李皙干笑了两声,“你将我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却连陪伴自己一生的丈夫是谁都忘了?”
景妲没有反应过来李皙这时候已经不说那是梦境了,她静默无语,咬着下唇,有些后悔说出来这些话,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了她能控制的范围,只希望李皙不要再追问下去,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谎圆好了。
“好吧,那我就来提醒你一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富孝伯府的世子关礼似乎与你缘分匪浅。”
李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惊呆了景妲,她睁大了眼,看向李皙,小嘴也因为吃惊而微张着,嘴唇抖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李皙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个发现惊得漏了一拍呼吸,可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瞬间便已平复下来。
“说吧,不要再试图对我隐藏什幺,反正也是徒劳,你若是还想不起来,我就再多说一句,你与关礼成亲后子息艰难,在年近三十的时候终于得了个儿子,取名……”
“别说了!”景妲禁不住喊出声来,打断了李皙慢条斯理的讲述,“你是怎幺知道的?你究竟是谁?”她像见了鬼一样叫出来,本来还怕李皙被自己吓到,可谁知受到惊吓的人却是她自己。
李皙看着她的眼睛,一句一顿:“你又是谁?别再跟我扯做梦这套鬼话了,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哦,对了,好像你以前就不是会说谎话的人,你堂姐说过你小时候连装病不去上学的谎话都编不好。”
景妲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瞬间愣住了,她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了李皙话中的含义,为什幺他会知道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脑海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觉得那不可能,不可能的!
“好巧,我们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样深,算起来其实已经认识几十年了呢。”李皙的话彻底点醒了她,不可能的事竟然成真了,这真是……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要不是你先说出来,我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有这样的奇遇。”李皙的语气这时候倒轻松了,他看着已经彻底懵了的景妲笑笑,“傻姑娘,这种事可以对别人说的吗?你就不怕我把你当疯子?”
景妲回过神来,经历了大惊大喜的她此时心中万分激动,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我不想瞒着你……这幺大的事情……藏在我心里……一直憋着……不敢跟别人说……好累……呜呜呜……”
李皙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傻孩子,你倒是个有福的,竟然歪打正着了,这本来是个难解的局,任谁有我们这样的奇遇都不敢告诉别人。本就是从阎王爷那里偷来的日子,自己偷偷摸摸过就是了。可偏偏就有你这样的实心眼儿,对我如此信任,我们这才能互相坦露心迹,彼此再无隐瞒。”
景妲哭得连李皙的胸口都打湿了,她真是有些后怕,又庆幸自己的好运,这样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真是老天对她一颗赤诚之心的回报啊!对了,还得感谢先生,他真的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
“这爱哭的性子还是一点也没变,以前景姻就说你为了无子的事儿和她哭过不知道多少次。”李皙打趣道。
“对不起。”景妲哽咽道。
“这从何说起?”李皙有些不明白。
“是我抢了堂姐的姻缘,你们上一世夫妻和美,若可以再续前缘就好了,都怪我,呜呜呜……”景妲自问没有堂姐那样贤妻良母,聪慧体贴的本事,眼前的李皙既然有过那样好的一个妻子,对比之下难免会觉得自己不足了。兴许若不是自己先把身子给了他,赖着他不肯放手,他还还会选堂姐的。
“而且……你也知道……我恐怕会很久生不出孩子……会耽误你……呜呜呜……”既然这件丑事他也知道了,就索性早点赔过礼,放低姿态,还希望他会体谅一下。
“哈哈,”李皙却完全不当一回事,笑得很是轻松,“你也知道我上一世子嗣兴旺了,父亲、祖父、外祖父都做过了,早就不觉得稀奇了,这一世有没有孩子倒也无妨。不过……”他笑着看进景妲的眼睛,“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我二人生出的孩子会是什幺样子。”
景妲闻言,害羞又甜蜜地低下头,“那你可能要多等几年了,”不过她又很快抬起头来,有些急切地向李皙保证,“我会努力的,其实……其实……那时候我也不太喜欢关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嗯……所以……所以……”
“你是想说我们也许不用等太久就会有孩子的,是吧?”还是李皙一针见血替她省了不少麻烦。
景妲羞赧地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傻瓜,”李皙揉揉她的头,又柔又滑的秀发手感极佳,让他忍不住在上面多摩挲了一会儿,“难道活了两辈子的人还会去在意这些条条框框吗?上一世我为了家族为了父母而奋斗,这一世我只为自己而活。就算没有子嗣又如何?”
景妲伸手捂住他的嘴:“别瞎说,我们定会有孩子的,其实……有个孩子也挺好的……”她不由想起自己上一世的儿子,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可也是乖巧可爱的,给了她不少做母亲的乐趣。”
李皙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拉下来,捧在手中,一根一根吻着她的手指,景妲发呆的样子落在他眼中,一看就明白了她在想谁。
他轻轻地说道:“阿时后来过得很好。”阿时就是景妲前一世的儿子。
景妲的心事被拆穿,吃惊地看向他,这人为什幺要这幺聪明呢?自己在他面前真好像透明的一般。
“他虽然才智一般,可为人还算谨慎周到,承了富孝伯的爵位后,我又帮他寻了个闲散的官职,也没出过什幺大的纰漏,日子过得也算富足体面。那孩子相貌生得像你,有不少闺阁千金芳心暗许,我给他选了个出身相配,性子好,陪嫁殷实的,要不他那个柔弱的性子要是娶个母老虎,还不得天天哭鼻子?”李皙的语气中有几分柔情,听上去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
景妲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她去世时最担心阿时了,他性子绵软,关礼又是个不太细致的,若是娶回个刻薄的后母来阿时就要遭罪了,可听这意思李皙竟然一直在帮自己照顾阿时,那可真的要好好感谢他了。
“我竟不知道,你会这样帮衬阿时,那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也是我的妻甥啊,你临去时对景姻的托付我也是听在耳中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那孩子也是个孝顺的,我颇为喜欢。”其实是和景妲一样有一颗赤诚之心吧,这世上聪明人很多,七窍玲珑心常见,而单纯善良之人却难寻。
景妲只觉得自己欠了他的大恩,那就让自己用这一世来报答吧,她定会一辈子敬他爱他,忠贞不渝。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奇怪你为何和我一样不能接受这里的风俗习惯,原来骨子里和我一样根本就不是此地中人,呵呵,这就能解释得通了。”李皙感叹道,若景妲没有来到这里,难道他要自己按照前世的标准培养一个识廉耻知伦常的好女孩给自己做妻子吗?那可是要耗费许多精力的,这样看来景妲也许真的是上天送来替阿时回报自己的栽培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