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蝇尸海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哈桑·齐姆听他竟要重罚自己,惊怒交加,顿时豁出去了,抬头说道:“萨兰丁长老,你抛了担子,数十年不曾露面,不是懦夫,便是懒汉。这些年来,我阿刹迈特虽无人独揽大权,却仍愈发兴盛,如今更要与时俱进,将本城势力发扬光大,你缩身多年,还有脸来教训我么?”
萨兰丁说道:“在我年轻那会儿,若有下阶人士如此对长老说话,立时便会被送上断头台。你胆子不小,很好,很好。”突然张开手掌,抓向哈桑·齐姆脑袋。
哈桑·齐姆身为杀手,武功极高,不在藏剑冢剑客之下,刹那间反应过来,后退半步,一矮身,避开萨兰丁雷霆般的一抓。萨兰丁指力锋锐至极,正中石柱,如入清水,柱上蓦然现出四个窟窿。萨兰丁笑道:“好利落的身手,我年纪大了,可着实有些迟钝。”一边说笑,一边连出杀招。哈桑·齐姆奋力抵挡,到第十招时,哗啦一声,胸前中招,长袍粉碎,胸口上三道血淋淋的指痕。
安曼瞧得心悸,暗想:“这萨拉丁功夫如此高强,只怕不逊于我燕然哥哥。”
萨兰丁出手之际,其余刺客对他敬畏,不敢阻挠。但哈桑·齐姆眼见不敌,逃至立柱之后,大声喊道:“这老妖怪心胸狭隘,丧心病狂,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大伙儿如不杀他,各个儿难逃报复。”
他在大堂中另有同党,闻言按捺不住,便有数人舞动铁索、钢爪、弯刀、匕首,朝萨兰丁攻来,嘴里却喊道:“长老手下留情,稍安勿躁!”
萨兰丁仰天大笑,说道:“原来城堡中有这么多叛徒,今天总算不虚此行。”身子一转,任由一大汉一刀劈下,只听血溅声响,那大汉竟将萨兰丁从头到脚一劈为二,仿佛整个身子是纸做的一般。众人见状,无论敌友,皆惊恐之极。
那大汉声音发抖,说道:“我我并不想杀他”
萨兰丁两边身子齐声笑道:“是么?”一齐伸手,从左右袭向大汉,嗤嗤两声,手掌刺穿大汉喉咙胸膛,那大汉立即倒毙。众人见他身子从中剖开,兀自行动自如,想起城堡中种种传言,更是惊的魂飞天外。
萨兰丁往两旁一分,竟化作两个一模一样的萨兰丁,身上肌肉疯长,各自恢复如初。安曼吓得花容失色,问道:“飞云大哥,这这人是不死的怪物么?”
飞蝇说道:“他活了数百年,练成诸般异法,方才故意中那一刀,借此使出这双生妖术,一举震慑旁人。”
那两个萨兰丁同时出招,分别威力不减,将哈桑·齐姆手下杀的七零八落。哈桑·齐姆抱头鼠窜,跑至格勒古塔身边,喊道:“快些将他烧成灰烬!”
格勒古塔颔首答应,朝萨兰丁望去,萨兰丁对这少年极为忌惮,手臂推出,眼前升起一片红雾,挡住格勒古塔目光,那红雾忽然剧烈燃烧,不多时便蒸腾而散。萨兰丁不敢撄其锋芒,往旁一翻,藏身立柱背后。
安曼再也忍耐不住,跃下看台,直向格勒古塔扑去,嘴里喊道:“孩儿,孩儿!”
格勒古塔眼神迷茫,转过双目,望向安曼,安曼“啊”地一声,只觉体内血液翻滚,浑身滚烫,刹那间口干舌燥,身形凝固,摔倒在地。也是她内功深厚无比,否则被格勒古塔一望,早就化作灰烬了,饶是她逃过一劫,但受伤极重,浑身疼痛得似要裂开。
哈桑·齐姆认出安曼来,神色狰狞,喊道:“她是圣女安曼,脱脱汗国的王子妃,这萨兰丁与金帐汗国勾结,意欲杀光咱们所有人,大伙儿若不死战,各个儿死无葬身之地!”
他大喊一通,见众人中大部分仍在犹疑,有心立威,忙催促格勒古塔道:“快,快将这女子杀了!她是要害你的恶人!”
格勒古塔满脑混乱,隐隐觉得眼前女子是自己母亲,但被哈桑·齐姆迷·药所惑,心中矛盾至极,一瞬间伤心欲绝,另一瞬间又满心仇恨。
哈桑·齐姆暗叫不妙,心想:“那迷·药效力减退,可别让他清醒过来,非得将这圣女宰了不可!”取出袖箭,一甩手,朝安曼飞去。眼见便要得手,赤蝇急冲过来,将那箭矢挡下,又将安曼拖开。
哈桑·齐姆暗骂可惜,回头一瞧,登时满脸惊惧,只见格勒古塔死死瞪着他,目光如火般焚烧。他咬牙说道:“你你伤我妈妈,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也是哈桑·齐姆对安曼动手,竟激起格勒古塔满心仇恨,瞬息间怒火爆发出来,将所中毒·剂冲散。
突然间,哈桑·齐姆身躯膨胀,砰砰数声,千疮百孔,如同万箭穿身,如此立即气绝。周围众人见他身死,接连惨叫,目不忍睹。
格勒古塔盛怒之下,以为大堂内各个儿都是加害他母亲的凶手,双目一扫,登时巨石掉落,砸死数人。火焰腾飞,再烤熟数人。
众刺客吓得心胆俱裂,手脚发麻,连滚带爬的四散躲避。格勒古塔尖声道:“一个都逃不了!”他语音极为娇嫩,容貌可爱至极,但此刻却宛如地狱中催命的恶鬼一般,只要被他双目一望,立时厄运降临,难逃一死。
格勒古塔愈发雀跃,尽情施展神通,将众刺客变作巨虎棕熊,互相残杀,一时断喉破肚、血流成河,这城堡大堂变得如同噩梦一般。
就在紧要关头,赤蝇手脚轻盈,避开灾祸,来到格勒古塔身后,捡起那眼罩,往格勒古塔眼上蒙去,格勒古塔怒吼一声,朝赤蝇瞪视,赤蝇头皮发麻,暗想:“吾命休矣!”
正闭目待死之时,却听飞蝇说道:“他伤不了你,快些动手。”
赤蝇喜出望外,察觉到周身真气凝聚,化作气墙,隔绝格勒古塔目光,他不再停顿,绕了一圈,眼罩一套,格勒古塔“啊”地一声,妖法顿消。赤蝇趁势将他抱在怀里,格勒古塔死命挣扎,又咬又抓。
赤蝇说道:“我是救你娘的人,对你只有好意。”
格勒古塔“咦”了一声,仔细一想,确是如此。他原本不过是中了哈桑·齐姆迷·药,心绪紊乱,又失手伤了安曼,怒火冲天,故而乱杀一气,此时被蒙上眼罩,所谓眼不见为净,即刻冷静下来,说道:“你是好人么?”
赤蝇小声道:“我是你娘的师弟,你娘是好人,我自然也待你很好。”抱着格勒古塔摇摇晃晃,如哄婴儿。他昔日在元人手下为奴,常常做这等照看幼儿的活计,是以法子灵验,三言两语,竟逗得格勒古塔破涕为笑。
众刺客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大有两世为人之感。萨兰丁现身出来,将剩余野兽杀死,如此局面终于平复。众人向他致歉,萨兰丁说道:“这是哈桑·齐姆犯上作乱,与你们并无干系。”
有人目睹格勒古塔魔鬼般的妖术,兀自后怕,也有人见死了五十多个同僚,心下仇恨,有意杀格勒古塔报复。萨兰丁说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哈桑·齐姆才是真正的罪人。他狼子野心,贪图名利,妄图操纵天神,害得这位天神化身降下灾祸,惩罚咱们的贪欲。这孩童乃是神罚而已。”众人对他极为信服,闻言恍然大悟,不再追究,亦不再害怕,只是恨透了哈桑·齐姆倒行逆施。
赤蝇抱着格勒古塔,来到安曼身边,安曼泪流满面,说道:“我的好孩子,为娘粗心大意,让你受苦了。师弟,谢谢,谢谢你了。”掀起格勒古塔眼罩,母子二人紧紧相拥,格勒古塔虽极为懂事,但毕竟仍是幼儿,受她感染,哇哇大哭。
萨兰丁朝安曼与格勒古塔深深鞠躬,说道:“是我萨兰丁疏于防范,令城堡中生出变乱,以至于得罪了二位大人,亦惹恼了脱脱大汗。如今首恶已然伏诛,我阿刹迈特欠圣女、圣子良多,今后但有所求,只需差人来这城堡,留书信于此大堂之上,我必前来相见,无论何事,皆不会推脱。”
那聚瑞法王说道:“萨兰丁长老大人,若被脱脱大汗知道此事,咱们必受兵戈之灾,届时恐怕不易抵挡。”
萨兰丁挥了挥手,那哈桑·齐姆尸首飞了过来,又将哈桑·齐姆手下几人五花大绑,送至安曼面前,说道:“圣女大人,如今首恶伏诛,剩余这些罪人,我自当派人护送会巴比伦,供述实情,还望圣女大人替咱们分辨是非,让大汗不至于迁怒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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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声声慢·一生苦难
安曼行礼说道:“多谢萨兰丁长老相助。此事罪魁已诛,脱脱汗深明大义,自当愿意止戈消怨。”
萨兰丁点头称谢,此时已然夜深,便让人布置客房,准备佳肴,让安曼等人留宿。
安曼来到客房,见宽敞舒适,夜景奇美,心下满意,又招来赤蝇、飞蝇,说道:“师弟,若不是你机灵,此番万万救不出我孩儿,飞云大哥,此次营救,你更是居功至伟,你二人对我恩情深重,回去之后,我定要禀明大汗,重赏你们。”
赤蝇心想:“这脱脱汗虽非入侵中原的鞑子,但毕竟也是鞑子,我怎能领他赏赐?”忙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不过是师侄自己心善停手而已。”
安曼笑道:“你谦逊什么?我难道不清楚你刚刚犯险相救之举?师弟,脱脱大汗与你们汉人素无仇怨,说不准将来你们要光复中原,也少不得脱脱汗相助呢。”
赤蝇唯唯诺诺,想起脱脱汗派兵相助赵盛,在中原烧杀掠夺之事,暗道:“要他趁火打劫,那他定然劫的不亦乐乎,可若说他真有什么好心,那可难说的很。”
格勒古塔在母亲怀中睡得正香,忽生感应,望向飞蝇,大叫道:“啊!破我法术的大妖怪!娘,你快些将这人赶走!”
安曼叱道:“飞云大哥为了救你,千里迢迢而来,你怎地如此不讲道理?”
飞蝇先前见格勒古塔双眼效力如神,几与灰炎的神农天香经无异,极为惊讶,心想:“这幼童到底是何来头?他不过周岁年纪,神通已然非凡,若长大成人,那还了得?”
忽听心底那久未发声之人说道:“他乃蚩尤之主魄,寄生人体而成。”
飞蝇问道:“蚩尤之主魄?这世上真曾有蚩尤么?”
那声音也似刚刚清醒,话语犹豫不决,说道:“蚩尤乃乾坤乱数汇聚而成的古神,被山海门人击败,魂飞魄散。其魄化成十三份,十二份寄生凡人,复活古妖,独留一份‘主魄’,最是厉害,融于此少年。”
飞蝇略一沉吟,问道:“那蚩尤据传为万妖之祖,混沌祸端,那我便将这少年杀了如何?”
那声音急道:“万万不可!蚩尤魂魄体原本三而为一。其魂为智,其魄为能,其体为本。其魄最为厉害,威力无穷无尽,足可颠倒天地。但有其魂体在,可压抑其魄,减弱其妖力。可随后它魂体分离,其主魄便潜藏在茫茫乾坤之中,暗自壮大,终有一日,将令世道崩坏,山海毁灭。如今其‘主魄’终于封在这幼童体内,另生成魂体压抑,将来便有对付之法。”
飞蝇说道:“那对付之法,便是破魔弑神剑么?”
那人说道:“不错,不错,唯有练成破魔弑神剑,再斩这少年,便可将其主魄一举粉碎,再无后患。如此刻杀这幼童,其‘主魄’逃出,从此再不可制矣。”
飞蝇观心自照,问道:“你知道的不少,你又是何人?为何藏于我体内?”
那人听出飞蝇已隐然猜到,只惊的元魂出窍,大声道:“不可说,不可说,我忘却一切,便是为了不想起此事,否则否则自知他知,那主魄便知道我了。”
飞蝇暗自叹息,知道那人实胸怀悲天悯人之意,却也由此放下心来。
他回过神来,却见安曼朝他凝眸而视,嘴角带笑,赤蝇却早已离去。
安曼说道:“飞云大哥,你愣愣的看着我孩儿,心中在想什么?”
飞蝇说道:“我今日得见令公子无上神通,心驰神摇,情难自已,多有失态,还望姑娘莫怪。”
格勒古塔叫道:“娘,这人坏得很,我的法子对他不灵,你快些让他离去。”
安曼啐道:“你若伤了这位大恩人,瞧我不狠狠打你屁股。”抱着格勒古塔轻轻摇晃,唱着哈萨克催眠小曲,格勒古塔迷迷糊糊,再度入睡。
飞蝇意欲告辞离去,安曼说道:“大哥且别忙着走,我我睡不着觉,你陪我说几句话成么?”
飞蝇点头道:“姑娘请说。”
安曼这些时日经历波折,一直心慌难安,全无头绪。此刻平静下来,思索片刻,说道:“飞云大哥,我总觉得你与苍鹰师父很像呢。他当年帮我助我,救我性命,传我功夫,全不望回报。而今你又待我恩重如山,你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飞蝇说道:“若非如此,我与苍鹰二人也不会结为生死之交。你我二人虽看似素不相识,实则颇有渊源。一来苍鹰于我有恩,我自当善待他的亲友;二来我祖上有一人叫做飞蝇,也曾身在明教,也是一场缘分。”
安曼惊呼道:“你你原来是飞蝇长老的后人?难怪,难怪,那萨兰丁也是欠飞蝇长老的恩情,所以才对你如此恭敬么?”
飞蝇答道:“正是如此。”
安曼喃喃说道:“师父,师父飞云大哥,我师父他如今人在何处?你能让他来见我么?”
飞蝇听出她语气痴缠,对苍鹰难以忘怀,说道:“姑娘嫁做人妇,岂能对其余男子朝思暮想?我劝你还是早些望了苍鹰,专心自身之事,以免由情生寂,乱了方寸。”
安曼被他猜出心事,登时满脸通红,芳心狂跳,抿唇半晌,想要抵赖不认,可最终幽幽叹气,说道:“可我终究忘不了他,我自幼便是这脾气,迷上什么事物,便非要接近它,得到它不可。
可是真主却从不让我真正如愿:我喜欢拉普,拉普拉普他是我最初喜欢的人,随后他死在苍鹰哥哥手下;我喜欢苍鹰哥哥,他偏偏偏偏惹我生气,甚至不惜装死逃走;我喜欢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怀上了那人的孩子,可可我决不能与他在一块儿,而他而他如今也已然死了。”
夜风从窗口吹来,清新凉爽,却又令人伤心。安曼抱着儿子,轻轻摇动,偶尔梳理乱发,回思自己苦难的一生,随即娓娓道来,丝毫不想隐瞒。她这些心事,对谁都不曾稍有吐露,但偏偏面对眼前神秘莫测之人,她却不管不顾的倾诉而出。似乎这些话只要说出口,便不再积郁在她心底,这些劫难情痴也不再困扰她了。
飞蝇说道:“姑娘,你可曾想过,正因你沉迷情事,看不破红尘,这才有此种种情劫,一世孤苦。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也皆为情所困,以至于悲苦凄惨。我曾听苍鹰说过逍遥宫归教主之事,你可知他为何会被人所杀?”
安曼听到归燕然,霎时悲痛欲绝,问道:“还请飞云大哥告知。”
飞蝇叹道:“他为人忠厚仁义,举止端正,算得上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但他先取李若兰、韩霏为妻,又莫名间与江龙帮莫忧结缘,更‘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令她怀上孩儿”
安曼咬住嘴唇,垂泪道:“你你都知道了?苍鹰连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飞蝇不答,继续说道:“他绝非贪慕美·色,拈花惹草的风流之辈,与这四位女子皆倾心相恋。可即便如此,命运捉弄,他仍不免由此堕落,以至于心神大乱,露出破绽,终于死在阴谋算计之下。”
安曼问道:“飞云大哥,你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飞蝇说道:“红尘可悲,痴情无聊。有贪必有痴,有痴必有嗔。姑娘经历这么多磨难,难道还看不破么?这****可以享用,也可舍弃,却决不能痴迷其中。你已然成婚,对归燕然与苍鹰之恋,也该就此斩断了。斩断之后,许多事便能看得更加清楚。”
安曼心想:“此人虽不是和尚,但却比和尚看得更为透彻。苍鹰哥哥似也是如此,他二人倒真是一对知己。”擦泪点头道:“好,大哥所言极是。我从今往后从今往后”想起自己那不像话的丈夫,满心厌恶。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飞蝇又道:“我之前给你一丝绢,绢上写着扎纳海王子与高尔丽雅王妃通·奸·情话,你如今还给我吧。”
安曼大惑不解,从怀中取出那丝绢,问道:“大哥为何要讨回它?”
飞蝇说道:“高尔丽雅阴谋败露,已不可为盟,咱们回去之后,她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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