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蝇尸海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众人齐声赞同,颂词如潮,但皆是肺腑之言。
李听雨抱住小王子,连声泣道:“李某教子无方,累主公受苦了。若非大伙儿相救,李某之罪,真百死莫赎。”
莫忧说道:“李大人,你为人正直,大伙儿全都敬仰,我本以为世间唯有恶人,但见你之后,方知并非尽然,你千万莫要自责。”
陡然听得山下传来马蹄之声,众人望去,只见又有数十人振辔而来,正是谷淇奥、鬼魅夫妇,会同鬼剑门的高手前来接应。莫忧见他们赶来,松了口气,鬼魅下马说道:“咱们得了消息,已然晚了,望诸位原宥。”
莫忧道:“是我一时疏忽,不曾传书于两位。如今大事已成,咱们这就走吧。”
众人下山之后,朝城门走去,预料必有大战,各自全神贯注,揪心吊胆。但开平城门御外而不对内,杀将出去,远易于破门而入。莫忧拟定跃上城楼,杀了守将,众人开启城门,鸟兽般散去,在郊外早备有马匹,蒙人必难追寻。
来到城楼前头,却听城楼上传来声声惨叫,撕心裂肺,听来恐惧万分。香儿与莫忧互望一眼,暗喜道:“莫非有好汉前来相助,先替咱们杀了守将么?”
莫忧一转眼,却见段玉水意志消沉,精神不振,她迷住此人心神已有多年,将他视作忠仆,见状也不禁关切,问道:“玉水,你怎么了?”
段玉水摇头晃脑,笑道:“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倒是怎么回事,原来原来是中了邪法,一直不曾清醒。”
莫忧大惊失色,急道:“你说什么?玉水,你莫要胡思乱想!”
又听少林飞龙理、崆峒公孙雷、五丰派晁洞仙等七十多人皆喃喃自语,现出诡异笑容,群雄大感怪异,纷纷问道:“众位兄弟,可是累了?如今却需得强打精神,一鼓作气冲出去啦。”
段玉水突然大吼一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长大嘴巴,霎时黑光乍现,竟化作一头见状高大的牛面怪人。飞龙理、公孙雷也各自变化,有的化作虎人,有的化作马面,有的变得骨瘦如柴,偏生却有一丈之高,有的浑身出血、却放声大笑。
莫忧等人难以置信,惊恐万状,立时抽出兵刃来。段玉水咬牙道:“莫忧,你害我好苦!我杀了你!”猛扑过来,双掌翻飞,掌力雄浑,拍向莫忧,莫忧出掌抵住,身子一震,只觉段玉水内力更胜往昔,如毒蛇般侵入她经脉。莫忧不惧毒质,也不抵挡,立时反攻过去,两人相持不下,轰地一声,各自退开数步。
段玉水咆哮道:“杀,杀,我宰了你这**精!”低头用牛角一捅,莫忧一转一让,已然避过,与段玉水各施妙招,难分胜败。
群雄陷入内乱,众妖怪凶猛无比,立胜猛兽,瞬间便死伤惨重,香儿想起赤蝇之言,不禁颤抖起来,想道:“赤蝇说的是真的?那魔神真有其事?”她初时仍顾及同僚之情,不忍下狠手,但过了片刻,局面不利,她便全力以赴,剑出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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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摧心咒
众人正与妖魔杀的难分难解,城楼上响起巨响,有尸首落下围墙,摔成肉饼。⊙过了片刻,又有密密麻麻的怪物现身墙上,高声怒吼,翻墙而下。
香儿大喊道:“挡不住了,咱们突围出去!”一马当先,剑光交织,向前冲杀,但众妖猛扑而来,将众人隔断,片刻间血腥四起,死伤者众。香儿听城中各处也满是惨叫声,想来必有屠戮。
她想起往昔在羊苴咩城之中,一众树妖遍布各处,景象与此时何等相似?但眼下境况惨烈,远胜当年,众妖无穷无尽,只怕这开平城便要毁于一旦了。
正在存亡关头,她眼前数十道黑影闪过,众妖骨骼纷纷断裂,响声密集相连,仿佛一声长长的尖啸。她眼前一头羊怪粉身碎骨,软倒在地,化作肉泥。
她双目迷茫,扫视四周,又见数百人同时现身,在众妖肩上一拍,惨叫声中,妖怪摔在一旁,却未死去,不过昏迷不醒。
香儿震惊无比:原来那数百人全数一个模样,鹤发童颜,长须飘飘,正是那叫三峰的老道。她眨一眨眼,身影消散,老道从城楼上飘落。而那黑影已然停歇,化作那叫归燕的汉子。
香儿心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这般身手,只怕千军万马也不在他们眼中。”霎时满心敬畏,脑中却无头绪。
三峰叹道:“归燕,你下手太狠,何必多造杀戮?”
归燕说道:“你若早说,我便不杀了。但那十二大妖与蚩尤却不可饶。”
三峰道:“只诛首恶,不涉旁人。”
归燕点头道:“如此也好,省些力气吧。”
莫忧见此二人,天性发作,瑟瑟发抖,连连后退,她陡然妙目圆睁,望着那归燕,咬破红唇,一时冲动之下,惊呼道:“你你是你可是玄夜?还是还是归燕然?”
幸存众人尽皆惊骇,朝归燕望去,见他面目有几分眼熟,确有归燕然的样貌,但也并不如何相似,李听雨颤声问道:“这位这位大侠,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归燕淡淡说道:“在下归燕,尚有正事,告辞了。”话音刚落,早不知去向。
三峰叹道:“他身前俗世牵扯太多,但眼下已舍之不顾,尔等无需挂念。”正要离去,香儿急道:“道长,我我随你同去,我要救出一人来。”
三峰道:“强敌当前,我二人未必能胜,打斗起来,耗时甚久,此城多半难存,你又何必跟来?”
香儿哭道:“道长,其中一人,乃是我师弟,他年轻的紧,体内被妖魔所附,还求道长道长救他一救。”
三峰道:“你说的乃是那妖魔蛆蝇,听闻此妖神功大成,远超侪辈,若带着你同往,只怕是害了你。”
香儿道:“我不怕,他他仍有良知。”
三峰神色缓和,笑道:“他是你的情郎么?”
香儿羞红了脸,说道:“我说了,他是我师弟。你到底答不答应?”
三峰沉吟片刻,一卷袖袍,狂风涌动,两人飞上半空,瞬息远去。
赤蝇带着苏临仙,抵达皇宫校场,见十数人整齐跪地,面对一幼童。两旁横尸无数,皆是护卫,非天转过身,见了两人,站起身来,喜道:“你终于将这灵花带来了。”
苏临仙哭喊道:“你们捉我做什么?饶命,饶命,我”
太乙走近几步,袖袍一拂,苏临仙镇定下来,神色困惑,微微傻笑,非天柔声道:“你受蚩尤之魄相助,妖力倍增,如今是该还回了。”
苏临仙担心问道:“我知道了,但我真这么做,可会就此死了?”
非天道:“诸位只归还其魄,不涉其魂,只不过暂时失了功夫法力。但蚩尤复生之后,集天地间无尽气海,便可反哺诸位,如同那冰雪神潭孕化神人一般,助诸位回复往昔神通,从此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灵花、九婴、夜啼、血妖、地牛、秋羊、铜马、金虎、青狼、尸魔、蛆蝇齐声喝道:“魔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吾等愿舍弃本魄,助魔神圆满无缺。”
那幼童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诸位忠心,我已知晓。但山海门人即将前来,我吸纳尔魄之时,需得有人护法。诸位之中,仅蛆蝇、非天、太乙三人可挡山海门人,我便暂不纳蛆蝇、非天之魄,以保我功法大成。”
众妖再无异议,全数五体投地,幼童长啸一声,霎时天地震动,乌云滚滚,血光蔽日,众妖齐声惨叫,只觉神魂剥离,头疼欲裂,片刻之间,众人现出人形,一齐昏迷过去。
幼童喊道:“妙极,妙极,我本该如此,啊,啊!”他沉醉的大喊大叫,快乐无比,盘膝而坐,血光将他裹住,仿佛蚕蛹一般。
就在此时,有三人先后赶至,正是三峰、归燕,香儿,三峰将香儿罩在真气之中,香儿见了蛆蝇,大声喊道:“师弟,师弟,是我!我是师姐!你你好好看看我。”
蛆蝇大笑道:“山海门愈发不成器了,竟想用这攻心之术,前来扰我?”一挥手,无数黑虫乌云般降下,扑向香儿,三峰脸上变色,使出真武通天掌,飓风如墙,将那黑虫弹开,又将香儿送至密林之中。
非天面向归燕,顿时认出他来,神色喜悦,说道:“孩儿,孩儿,想不到你竟能入这山海之门?我乃是你亲生父亲,你当真要与我为敌么?我可真不忍心杀你。”
归燕道:“阁下胡言乱语,可是疯了?”
非天大笑道:“不错,正是疯了。若是不疯,却又怎能成事?”他功力尽复,早无尘心,霎时化作一头巨妖,六臂如同转轮,分使出风雷火水电毒六般法门,化作圆球,袭向归燕。归燕使出玄夜伏魔功,黑影附体,快若黑雷,拍出掌力,与非天法门相碰,登时宛如地震,轰地一声,四周宫墙塌陷。
非天身怀奇术与玄夜伏魔功有几分相似,唤作黑风**,乃是以体内妖力灌注躯体,引出无上神力,无影奇速,一旦使出,宛如一股黑风一般。但此举消耗血肉,痛苦无比,本难以承受,无法持久,但非天在世间经历轮回,练成一门“剥鳞地狱心经”,以苦为乐,这黑风**使出来,反而威力倍增。
此刻他掌力轮转,形迹如电,与归燕斗在一块儿,而归燕的玄夜伏魔功并未纯熟,无法使出“离形”,一时竟落于下风。
另一头,三峰也在与蛆蝇激斗,他深知蛆蝇那黑蛆之火极为棘手,若被沾染,隐患无穷,故而使出伏羲八卦阵来,以隐仙之法,遁形阵中,在此世上若存若亡,若隐若现,形迹飘忽不定,掌力可透体而入,不受真气阻挡。蛆蝇胡乱冲撞,拼命捕捉,毫无功效,被三峰全力打了两掌,痛彻心扉,险些晕死过去。而三峰虽受香儿所托,但见这蛆蝇体格强健,攻势凌厉,不逊于觉远,也不敢留手。
再斗数百招,蛆蝇大叫一声,身形溃散,化作漫天黑蝇,宛若繁星,无处不在,扑咬三峰。三峰挪移方位,转眼避让,一时无法出手,也难以找到那蛆蝇实体。他心知蛆蝇此法极耗心力,只需静候,自会露出破绽来。
四人相斗之时,太乙却偏偏盘膝而坐,并不插手,他闭上眼,神情惬意,又开始做他的美梦来。
他那诡异绝伦,毫无定法的美梦,却总转瞬即逝,难以留存。那超乎想象的道理,无可言喻的景象,层出不穷的幻境,异想天开的异世,伸手去捉,立时灰飞烟灭。
多年之前,偶然间,他在梦中见到了那样的情景,无比真实,令人流连。但在那之后,这梦境便再难持久,往往昙花一现。
他由此知道:这世道之外,有如此境界,永无定式,万事皆有可能。他想要前往这般境界,或者,他想要将这境界引入此世,化作现实。
他并非想重现群妖盛世,也不想品尝奇异脑子,他只想重现那多年前偶尔瞥见的梦境。
若真要这般,他别无他法,唯有吞噬蚩尤的脑子,融合太乙真仙之法。
他试过这法子,他吞入血妖之脑,融合其魄,得了血肉纵控念的功夫,虽甚是粗浅,但奇效也十分惊人。
那恶心难吃的脑子,太乙憎恨这念头,但他不得不为。
如今,终于轮到蚩尤了。
非天不知道,蛆蝇不知道,蚩尤也不知道。他传给非天的功夫,那用来抑制蚩尤妖力的劝诫道理,实则另有妙用。在蚩尤吸纳群妖之魄,若即若离,昏昏沉沉之际,太乙可找到那刹那间的空隙,施展法术,令蚩尤软弱无防。
非天与蛆蝇被山海门人引开,这是他下手的良机。
他睁开眼,梦境消散,但他并不沮丧,因为他即将大功告成。他催动太乙法术,刹那之间,那叫格勒古塔的少年放声惨叫,捂住脑袋,喊道:“你你你骗了我,你啊!”
太乙不再迟疑,拍出一掌,击碎了蚩尤那原本被鼓荡真气守护的躯体,他眨眼间砍下少年头颅,取出脑子,吞入腹中。
非天、蛆蝇本在激战,与敌手难分高下,蓦然见到这等场景,各自魂飞天外,暴跳如雷,厉声喊道:“太乙,你做了什么?”
高手相斗,岂能有片刻分神?三峰、燕然立时全力攻来,非天、蛆蝇同时中掌,再也支持不住,掌力摧破真气,击碎躯壳,两人摔在地上,引得皇城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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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大十雪飘迷雾
太乙捧着肚子,愁眉苦脸,似误吞脏肉污水一般,他抱怨道:“我就知这妖神的脑子味道大坏,但我自找苦吃,却又怨得谁来?”
非天、蛆蝇霎时冲过,非天抱起格勒古塔,见这少年早已死了,身躯颤抖,悲恸至极。蛆蝇暴喝一声,扑向太乙,掌中黑火灼烧,化作数条黑龙,太乙催出内劲,砰地一声,将蛆蝇震退。
非天虎目湿润,狠狠道:“你这奸诈无耻的小人!老子将你碎尸万段!”他中了归燕一掌,饶是他体格如铁,也已受伤极重,暂时难以复原,可他盛怒之下,全忘了疼痛,更不顾身后强敌,猛地直取太乙。
蛆蝇情形也不比非天好到哪儿去,他被三峰一击震伤脏腑,稍稍一动,口鼻流血,但他抛诸脑后,只想与这杀害妖神的太乙拼命。三峰、归燕见此态势,心生敬意,同时住手,静观其变。
太乙阻隔两人围攻,甚是潇洒,全不困扰,他道:“如今那蚩尤之魄在我体内,我便是蚩尤,只不过换个躯壳,安上个魂灵,当做牢笼罢了。两位如此执迷不悟,岂非愚昧?为何还要与我相拼?可见尔等妖魔,凡心难消,终究远敌不过我等仙神。”
非天呼啸一声,巨掌如山,轰隆砸落,太乙接了一招,使太乙步伐,绕开蛆蝇变化无方的拳力。眨眼功夫,他飞上高空,击出两道劲风,非天与蛆蝇伤势太重,尚未愈合,只得勉力招架,一时再难追赶。
太乙笑道:“尔等亦受蚩尤之魄,此刻也当交还了。”他已得蚩尤之能,体内真气足以颠倒乾坤,而非天、蛆蝇之魄本就得之于蚩尤,实则生死皆操于太乙手心。太乙稍一动念,掌心翻动,非天、蛆蝇浑身巨震,跪倒在地,苦苦挣扎,哀呼声中,已被太乙拘走了魄。两人失了心魄,登时昏死过去。
三峰、归燕互望一眼,三峰问道:“原来兄台苦心造诣,便是为了化解此劫?”
太乙仰头望天,愣愣不语,忽然间雾气滚滚,血光漫漫,三峰、归燕稍一恍惚,太乙已然不见。
归燕道:“此人险恶,远胜群妖。须得早些除去。”
三峰说道:“我似曾与此人交手,但他此刻得了妖神之魄,今非昔比,依我之见,须得禀明门主,再行定夺。”
归燕点头道:“此言有理,咱们这便返去。”
但皇城之中,雾气愈发浓烈,便是以山海门的神目仙耳,也已看不清方位。两人查知有异,各凝神提防。
三峰蓦然心头莫名恐慌起来,见到一老僧从雾中走出,身上缠绕一朵可怖狰狞的花朵,那花蕾处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老僧的脑袋,说道:“徒儿,徒儿,你犯下大错,以为便能善罢么?”
刹那之间,三峰前世种种错事,如魑魅魍魉、鬼魂噩梦一般钻入脑中,他本已有仙人心智,不受凡尘所惑,忘记前生。但此刻心防陡然决堤,愁苦惧意千百倍的放大,霎时寻回诸般记忆。他只觉自己虚弱无力、罪该万死,忍不住跪倒在地,无数烦恼化作剥皮的刑具,加在他身上,登时痛彻心扉。
他见到樊城前战死的尸首,见到文天祥的头颅,见到觉远惨白的面容,见到灵花岛上一个个惨死的生灵。灵花从他们身上长出,吸食血肉,开枝散叶,流毒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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