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义庙堂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排吕尚硬
今日,老太师府孙家大宅,却有两位太师,在院中大树下以酒会友,谈笑风生。
一位是孙家老家主,已经辞官归乡的老太师孙骁,另一位,则是从京城远道而来,专门前来孙家的太学宫先生,当今尚书令,宰相钟璞的恩师,太师封国林。
“老孙,我此回出京前来辽西,来意,你应该能猜到七八分吧?”封国林与孙骁本是旧识,与孙老太师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故而言语之间,并不生疏。
老太师孙骁闷了一口酒,颤抖的手强撑着缓缓放下青瓷酒杯,言语有些伤感:“国林啊,我对不起先帝爷啊!”
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孙骁又是一口闷下,说道:“新帝要掌权,无可厚非,我辞官回乡养老,各得清静,互不往来,倒也落得个善始善终,不算与宋家结了善缘却得恶果。
我回辽西之后,无有半点过份之举,倒是新帝让我做的那些事,很对不起两家这一份善缘,这恶果,是他挑起来的,可不是老头子我不当人臣。”
封国林也喝了一口酒,心有戚戚然,他艰难开口道:“老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也只是………
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老孙,莫要怪我。”
“我不怪你。”孙骁那张老脸笑得很不自然,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只是,只是在划清关系,算明白账目而已。”
封国林心如死灰,低着头,不敢答话。
又是一杯酒下肚,孙骁喃喃自语道:“我是想尽忠的,先帝爷信得过我,所以我位极人臣,可当今天子信不过我,所以我早在他未登大宝之前,便回乡做个闲人,可是就算这样,他都得利用我最后一点价值,用来压制他的弟弟。
如今,我所领衔的幽党,分崩离析,还有人反而去帮他的弟弟。眼看我压不住他那个弟弟了,就想要我死,派你来要我的命。
唉,就算事情明明白白的讲出来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孙骁,这辈子,不就是以一个‘忠’字立足吗。
国林,你说得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死,便是不忠!
封国林终于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向院外走去。
由夏入秋,天气还是很炎热,离了大树遮蔽,阳光落在封国林的背影,却显得极为冷酷无情。
御赐给老太师孙骁的一壶鸠酒,封国林没带进孙府,放在了府外马车之上,因为,事情要讲明白,说清楚了,此与他封国林无关,他只是个跑腿的。
只有这样,他才敢去把鸠酒拿进来,当今天子不怕结恶果,可封国林怕,因为,太不占理了。
读书人,认死理。
可认死理,却更得认君王!
封国林是个读书人,可他也只是个君王身侧摇尾乞怜的可怜人而已。
本来以为,得一番开解,才能与孙骁讲通这歪理,可孙骁却心如明镜,更显得封国林,像极了一条狗。
摇尾乞怜的宫门下走狗。
封国林离开了孙府,却有两人,翻过墙头进了孙府,来到这院中。
“六殿下,是要来杀老臣的?不劳殿下动手,我以有鸠酒一壶,很快便会送到。”孙骁又倒了杯酒,酒壶中已经只余下不到半壶,他笑道:“这壶酒喝完的时候,那壶鸠酒,就差不多该送来了。”
林意走近孙骁,开口说道:“你是该死。这么大岁数,也该活明白了,可是,你的命,真的就是宋家的吗?”
说完,他一把抢过孙骁手中的酒壶,抬手张嘴,小半壶酒一饮而尽。
孙骁气得怒火中烧,脸色铁青的说道:“我忠于先帝爷,忠于宋家,怎么就不行?你不为家国着想,不愿姓宋,自己改了姓氏,可我孙骁,对宋家忠心天地可鉴!”
酒壶被林意随手扔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林意听了孙骁的言语之后并未生气,只是轻声说道:“我没说你对宋家,对云汉不忠,而是说,你,孙骁,不姓宋,你的生死,不该由宋家人决定。”
老太师冷哼道:“该由你决定?”
林意还是轻声细语:“老头,真的活不明白?那我教教你吧,你要的善始善终,是不可能有的,封国林为何而来,你心里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那么,当死则死,你个老不死的,总死鸭子嘴硬,要是让人灌下鸠酒,以后史书如何写,你心里门清儿,后人如何看待你,你也应清楚。
我此回前来,无非是给你一个台阶下。”
老太师眼睛一亮,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问道:“什么台阶?”
一把幽州战刀,放在了老人的双膝之上,林意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要么死,自己死。要么活,给宋寒锦上添花。”
眼见得林意与申峥翻墙离去,老太太孙骁咬了咬牙,喝下了那仅剩的最后一杯酒。
等到封国林拿着一壶御赐的鸠酒回到院中,却见得该被鸠杀之人,已经气绝身亡。
老太师被一柄幽州制式战刀扎在心口上,一击致命,而且,让封国林惊骇的是,那柄刀的刀柄上,握着的手,是孙骁自己的手!
愿自杀,却不让你赐死!
只希望不在史书上留下几十字的恶名!
(iishu)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国之大业是削藩
【】(iishu),
()秋意浓。
秋闱科举日子渐近,京师之地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各个同乡会馆已经人满为患。
寒窗苦读十年圣贤书,只为科举妙笔能生花。
读书人亦是风流子,故而定安城最近也是风流韵事不断。
像什么尚书之女赠书落魄书生,引得工部老尚书雷霆大怒。
像什么杨州连中双元名声大噪的豪门士子,到京之后对六位大家闺秀暧昧不已,而后却始乱终弃,最后被人打折了腿………
定安之大,无奇不有。
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儿,皇宫大内,自然是没人去理会,光忙科举之事就让整个朝堂上下都焦头烂额,更别说除科举外还有许多国家大事,谁有心思去管那些破风流事?
朝会还未开始,保和殿外聚满了前来上朝的文武重臣,因当朝老太师回归故里,不理朝政。太傅太保二职更是空悬多年,故而三公之位,无一人在列。
当朝文官,论官职,以宰相兼具尚书令之职的钟璞为尊,辅相兼具门下令邵金瑞次之,还有中枢令江澹然,此三人为文臣之重,皆是一品或从一品的朝堂大佬。
武将这边,就略逊一筹了,唯一一位一品天策大将军,远在西北当大都护,从一品的龙戎,虎贲两个将军头衔至今空闲,而二品的四征武将,除了征西将军挂在了天策大将军郭老天狼的身上,其余征东,征南,征北三位老将军,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可是,这便是武将的最后牌面了。
故而这朝堂之上,分列文武站在排头的六位大佬,总是显得文官年轻而武将偏老,而且文官官职压武将一头,这是很滑稽的场景。
殿外等候上朝,自然是三三两两的各自闲谈,文官那边,宰相钟璞并不在殿外,不知其所踪。
其下属的六部主官扎堆站在一处,闲谈二三,各自笑意渐浓。
既不是宰相,也不是辅相的中枢令江澹然,官职比两位同僚低上一头,可因中枢省权柄深重,不上比手握六部的尚书省,但比起以文彩取悦帝王的门下省,还是有权有钱的。所以身边也围了不少三,四品的官员,套着近乎混着脸熟。
只有辅相兼具门下令双职的幽州人邵金瑞,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那样子,怕不是谁和他搭话,他就会咬死谁。
三位征字打头的老将军,平日里互相看不上,别说在殿外候着等上朝,就算到了殿上,也是各自为政,谁都不服谁。
可是今天,三位老将军却是转性了,靠着殿外长廊,三位老将军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边说还边对着远处的邵金瑞辅相指指点点。
三位老将军身边,有资格入殿议事的将领们,围拢在三位老人身边,频频点头,对于三位老将军的言语奉为圭臬。
若问老将军们说的是啥?不是此次的秋闱科举,也不是京城周边驻军的调度,而是在讲辅相大人邵金瑞的家事。
邵辅相的家族幽州邵氏,公然出资替幽王府修了一处兵械库,更有枪矛,战刀,甲胄近万副入库,称幽王可随意取用,邵家会支持幽王力抵抗外敌。
外敌?谁是外敌?是就快要一统北地的北蒙,还是谁?邵家此举,欲意何为?
而辅相邵金瑞在此之中,又是个什么角色?也支持幽州‘对抗外敌’,还是被家族视为弃子?
同时,幽州的定海神针老太师孙骁,为何对此事无有异议?要知道,幽州门阀牵制幽王宋寒,这位辞官归乡的老太师,可是主心骨。
殿外廊下暗流涌动,而殿内偏屋,则是两人对坐,年轻宰相钟璞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的皇帝,则是脸色阴沉。
“钟璞,邵金瑞到底是怎么想的?朕待他可不薄!”宋勤手里握着一串静心念珠,一边数珠静心,一边开口发问。
年轻的宰相笑着回应道:“他若知情还这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我觉得吧,邵金瑞应该是被家族坑了,这件事,应该是幽州那边有高人帮着那位幽王出谋划策,这是个反间计。
这也怪我,失算了,原以为能弄一出造反大戏来着,没想到西域那老天狼不反,这幽州,也忍住了没反。真是难为他们了。”
天子宋勤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是胸有成竹?怎么就把这些事搞成这样?我如今骑虎难下,都是你这什么烂谋略害的!”
却见钟璞乐不可支,笑道:“没事没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天子宋勤一口气呼出之时,已经心平气和,说道:“说,西域的那位如何安抚?幽州如何重新掌控?邵金瑞该不该杀?林意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死!”
“这好办,我一一说与你听。”钟璞不再吊儿郎当,而是坐直了身体,说道:“西域那边,一个太傅之位扔过去,给武将极致的老天狼再来个文官之最,位列三公,再开禁漕运,漕粮入西域,既给面子,也给里子。
幽州也是给钱给粮,支持幽王对抗北蒙,杨州不是每年都有赋税漕粮入京吗,都堆在国库粮仓也是占着地方,一分为二,半数入西域,半数去幽州。
邵辅相自然不该杀,还得让邵辅相护送漕粮去幽州支持幽王,犒劳幽州将士呢。
至于林意嘛,不是认定了并州那位就是他杀母之仇的大仇人吗?误会一起,自然会死上一个。
死林意,那皆大欢喜,死并王嘛…
那宋沉就是废物一个。”
天子宋勤听完,瞪着钟璞问道:“半数杨州赋税糟运进幽州我能理解,要让宋寒去死抗幽州,就得给点甜头,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
可另外半数赋税糟运进西域,我难道是要养肥了西域,好让他们造反吗?”
钟璞笑意更盛:“派上两位征字头的老将军,直接屯兵西域凉州边境,名义是送糟运入西域,实际上,直接接手凉州防线。
等糟粮入西域,太傅的圣旨也到了西域都护府,那就可以再起草一份圣旨了。
让西域三十万雄兵,进兵南胡,让西域以一地战一国,等打完了南胡,西域还有几万可战之兵?”
削藩,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让幽州挡北蒙是如此,要西域可南胡,也是如此!
(iishu)是,,,,!
第一百八十章 朝会之谋
【】(iishu),
()保和殿外,官员众多,可算是明珠聚于玉盘之上,琳琅满目,各自窃窃私语扎堆闲谈,所说之事,正是有关邵家的那件破事。
而当有一名孩子跨过宫门向大殿走来之时,明明还隔着老远,众人却都各自噤声,就算是三位自视武勇的老将军,也停下了言谈。
要知道他们这三位征字头的老将,刚才说话嗓门可不轻,根本不怕邵金瑞邵辅相听得清楚,可是见到了那没官职没品级的儒衫小孩,却都停了大嗓门,开始修炼起闭口禅。
因当今天子喜静,官员上朝议政,讲究一个清静,故而既不持玉笏,也不可腰间配玉佩,所以,没有了先帝在时,朝会上总是玉击玉,声朗朗的景象。
但这跨入宫门的小孩,十来岁的模样,身着合身的儒生青衫,手中一本无名书籍卷着一枚玉笏,腰间则是一枚玉佩。
当朝禁绝的玉笏玉佩这两样,这个小孩,都占了,还外带了一本书。
小孩一路行来,众官员都纷纷给其让路,边让路还边与小孩打着招呼,小孩也一一回应,对每个官员的称呼都丝毫不差。
只是,官员们对这个孩子的叫法,极为有意味。
小夫子!
这个称谓,既不是官职,也不是品级,而是这个小孩从出生之时便有的名号。
世间读书人,学问再高,学识再多,无非是换来一句‘先生’而已。‘夫子’之称,只有一家人可用。
儒教之说的创始人孔仲,是这世间第一任夫子,自此以后,‘夫子’之称,只有孔家可用。
这个小孩子,就是孔家当代夫子,孔澄。
就在孔小夫子稳步走到大殿门前,与一众文武大臣都打完招呼时,大殿门刚好被太监们从里面打开,孔小夫子半点不含糊,第一个跨步进入大殿,随后文武百官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入得殿中,尚书省下属的六部官员都是昂首挺胸,一副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而以三位征字打头老将军领衔的武将们,则是有人惊奇,有人错愕,有人发懵。
只因为,殿中已经站了一个年轻人,宰相兼具尚书令的钟璞钟大人。
他独立大殿之上,看着这班子官阶都不如他的人,轻蔑的笑了一声:“呵呵!”
待到众人都各自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时,有一位太监从侧屋走出,是宫中大常侍刘贞,他立于龙台之下右侧,开口说道:“陛下有旨,特赐孔夫子黄花梨木太师椅,置于大殿右柱之下落坐,孔夫子上朝,可不跪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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