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扶着她妈从厨房出来,思父问:“她这是怎么了?”
思雨说:“头晕,老毛病又犯了。”
思父说:“你快扶她回屋去歇会儿,我去炒菜,记着给她吃片药。”
思雨把她妈安顿在床上,替她掩上门,坐到怪夫旁边,问:“我爸跟你聊什么呢?聊的那么热闹?”
怪夫说:“讲他特殊时期期间蹲牛棚的事呢,看不出来你爸当年还是个老右,特殊时期期间可没少挨整。”
思雨说:“他就受了那么几年苦,逮谁跟谁说,说了不下几百遍了,我耳朵听的都磨出了膙子。”
思父在厨房里喊上了:“思雨,过来端菜。”
思父炒一个菜,思雨端一个过来,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菜。思父让思雨去叫她妈过来吃饭,思雨进去又出来了,说:“我妈说她懒得动弹,想再躺一会儿,让她躺着,咱们先吃吧。”
思父拿过一瓶二锅头酒,说:“我这儿也没什么好酒,就用这个招待你了。”
怪夫说:“二锅头就挺好,喝惯了这酒,喝别的酒还真不习惯。”
思父说:“我过去倒是存了不少好酒,我舍不得喝,留着来了客人再拿出来喝,留来留去都让我那操蛋儿子给拿走了,他一来就实行三光政策,家里有什么拿什么,连我这房都给抵押出去了,他进去了也不让我安生,天天有人过来找我要账------”
思雨打断他说:“别说那不愉快的事情了,你们喝酒吧。”
“他又不是外人,我跟他唠叨唠叨,心里也痛快。”思父转脸对怪夫说,“我听思雨说了,是你给那畜生送进监狱的,送的好,我真该谢谢你,为这个我也得敬你一杯。”
怪夫端起酒杯,思父跟他碰了一下杯,接着又说:“他这一进去,我心里的这块心病也算是了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非让他给折腾碎了不可,我这一辈子没少被折腾,退休了想享几天清福,这操蛋儿子又冒出来,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思雨,我跟你妈商量了,想把这套房子卖了,到郊区去买一套房,我们可经不起再折腾了,人都说养儿防老,我得防着他再出来祸害我。”
思雨说:“卖呗,我不管你们的事。”
思父还欲说什么,见思雨给他使眼色,他欲言又止,端起杯子,说:“喝酒,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跟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啊。”
怪夫喝了一口酒,伸筷子就去夹鱼。
思父问:“你在哪上班。”
思雨替他回答:“他是作家,不用上班。”
思父打量着怪夫,说:“怪不得那么斯文呢,作家啊,了不起,都写过什么书啊?”
思雨说:“上次我拿过来的地籁之音就是他写的,他的怪夫办群还没上架,就在网上火起来了,现在他也算是网络名人了,您随便一搜就可以搜到他。”
思父说:“我还得敬你一杯,大器晚成,后生可畏,我这么说矛盾不?”
两人刚端起杯子,就听见思母在叫:“思雨!思雨!你过来一下------”
思雨过去,推开门,见他妈正趴在床上抽搐,她说了一句“快打120,叫急救车,快!”就冲进了屋。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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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夫办群 p:///4/4082/ )
第八十三章:怪夫与群员小聚
思母从急救车上下来,就被推进了抢救室。思父急的直在抢救室门口转圈。思雨和怪夫坐在一把长椅上相对唏嘘,突然怪夫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喂”了一声,然后起身向长廊的尽头走去。
怪夫转回来的时候,思雨已经站起来,她问怪夫:“谁呀?”
怪夫说:“石松,他要跟冬天结婚了,想让我过去看看他们的新房。”
思雨说:“你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这有我和我爸就行了。”
怪夫说:“那我明天再过来吧。”
思雨说:“你不用过来了,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怪夫就这样走了,他是坐地铁过去的,赶到石松的饭馆时还不到八点,正是饭馆最忙的时候,乐乐和冬天在后厨忙着炒菜,欣荣在餐厅里来回穿梭,忙着给客人送菜,石松拿块抹布晃来晃去的,看上去挺闲在。
见怪夫进来,他把抹布往桌上一丢,迎着怪夫说:“走!到我们的新房去看看。”
他们的新房就在隔壁,石松把隔壁那间房租下来了,房间不大,迎面是一张双人床,大红大紫的被褥把屋子衬托得颇有几分喜庆之气,床的两边摆放着床头柜和梳妆台。由于房间太小,没有摆放座椅,他们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站在门外,怪夫递给石松一支烟,说:“不错,布置得挺好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石松说:“结婚证已经领了,就差办事了,打算五一那天办,到时候你也过来吧。”
怪夫说:“我肯定过来,还有一个多礼拜,订好在哪儿办了吗?”
石松说:“就在这店里办,我在群里呼吁一下,能来多少人是多少人。”
一支烟吸完,石松说:“进屋吧,我让他们给炒俩菜,咱们边吃边聊。”
怪夫随石松进了屋,石松说:“你去里屋等着吧,我这儿就过去。”
怪夫进了里屋,刚坐下,石松就端着一盘凉菜跟进来了,他说:“我跟乐乐说你来了,让他炒两个菜,他已经炒上了,一会儿就端过来。”石松拿过一瓶白酒,先给怪夫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怪夫说:“你不是只喝啤酒不喝白酒吗?怎么也喝上白酒了?”
石松说:“白酒有舒筋活血的功效,医生说了少喝点还是可以的,别贪杯就行。”
怪夫说:“你这是少喝吗?这一杯没有四两,也得有三两半,这还叫少喝呢?”
石松说:“你也知道我过去的酒量,跟过去相比少多了------”
乐乐送菜来了,他拍着怪夫的肩膀说:“咱俩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一会儿我得跟你好好喝两杯,等着,我先去炒菜,一会儿过来。”
乐乐刚一出去,石松就把杯子举起来,说:“别渗着了,喝吧。”
两人碰过杯,石松喝了一口,说:“怪哥,听乐乐说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呀?”
怪夫说:“被人捅了一刀,伤倒不是很重,就是血流的多了点,住了几天院就出来了;我这一刀也算没白挨,政府奖励了我十多万块钱,我又添了些,在万佛华侨陵园给陈丽茹买了块墓地。”
石松竖起大拇指说:“够意思,哪天咱们组织一块过去看看。”
怪夫说:“等你把喜事办完了吧,你们蜜月打算怎么度?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石松说:“都是二婚,还度什么蜜月,如果你们在我这儿没吃好喝好,我可以再另办一次,我请你们去唱歌,唱完歌,咱们去全聚德搓一顿烤鸭。”
正说着冬天,冬天进来了,她把一盘溜肥肠放在桌上说:“乐乐炒的,他说这菜下酒,让我先给你们端上来。”
怪夫说:“乐乐呢?他还没忙完呢?”
冬天说:“他在做鱼,马上就过来。”
话音未落,乐乐的吆喝声就传进来:“红烧鲤鱼来了。”乐乐把鱼摆放在桌子上,问怪夫:“菜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炒两个菜。”
冬天说:“你别管了,我去吧,你坐这儿陪他们喝酒。”
乐乐挨着怪夫坐下来,说:“怪哥,我给你提点意见,你能不能别老弄你那小说了?没事也到群里去看看,你不在,群龙无首,人都快走光了。”
怪夫问:“都谁走了?”
乐乐说:“走的人多了,连菲都退群了。”
怪夫惊讶地说:“是吗?她退群了?你没问问她为什么退群?”
乐乐把责任都推到了怪夫的身上,他说:“你在群里不发言,也不组织活动,他们感觉没意思了,就退了呗,菲一走,心若浅水也不怎么说话了。”
怪夫问:“群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乐乐说:“人倒不见少,老人退了,新人又补充进来,有增无减,关键是新人和老人说不到一块去,互相都不了解------”
怪夫打断他说:“这很正常,别说人了,机械部件要咬合在一起也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磨合的,你作为老人,可以主动去跟他们沟通,时间一长彼此就熟悉了。”
石松不以为然:“这不是沟通的问题,好多人进来就是图个新鲜,新鲜劲儿一过,就会有人退群,有人选择沉默,咱们这个群刚建起来的时候,一组织活动,大家的踊跃参加,后来为什么参加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我们这几个人了?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散呢------”
乐乐抢话说:“臭味相投呗。”
石松说:“你这话说的有点难听,应该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冬天端菜进来,听他们在聊群,插话说:“我给你们爆个猛料,乐乐在追咱群里的一个女孩呢,给人家买了个镶宝石的金戒指------”
乐乐用手拍了一下冬天的胳膊,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冬天笑着说:“听你媳妇说的,你媳妇问我那个女孩在哪儿工作?家在哪儿住------”
冬天刚把怪夫的悬念勾起来,他的手机就响了,是思雨打来的,他拿着手机走出去,回来脸就变了颜色,他对屋里的人说:“思雨她妈病逝了,让我赶紧过去呢,各位失陪了。”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了。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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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思雨"妄谈"生死
怪夫赶过去的时候,思雨和她父亲已经从太平间里出来,在医院的门外徘徊。怪夫走到思雨近前,问她:“事情的处理完了吗?”
思雨点点头,然后一头扑到怪夫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思父想跟怪夫打声招呼,见这情景,他站住了,在他们旁边站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怪夫看见思父走开了,却没有吱声,直到他走远了,他才拍拍思雨的肩膀说:“我们也走吧。”
思雨回过头发现父亲不在了,惊叫道:“我爸呢?”
怪夫说:“他走了。”
思雨嗔怪说:“你看见他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爸说要跟咱们一块去吃饭,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怪夫问:“你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又饿了?”
思雨说:“我那叫吃饭吗?夹了一块鸡肉,还没吃完我妈就犯病,一直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
怪夫看了一眼表,说:“我们往前走走,看前面有饭馆没有。”
他们沿着一条柏油马路自东向西走去,走出有一站多地,才看见有饭馆出现,那是一家叫赛江南的私家小厨馆,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
思雨进去先问卫生间在哪儿,服务员说:“你跟我走吧。”思雨跟着服务员上了楼。
思雨从楼上下来,怪夫已经把菜点完了。思雨从卫生间回来,菜就上来了,最先上的是干炸小黄鱼。
思雨把菜推到怪夫面前,说:“这个菜你吃吧,我看着闹心,不想吃。”
怪夫一脸懵懂:“这个菜怎么了?你不想吃?”
思雨说:“我一看到这个鱼,就想到它被人捞上来的样子,我在想它是怎么死的,放到油锅里炸的时候,它的五脏六腑肯定被掏空了------”
思雨还在为那盘子里的鱼打抱不平,一个穿白衣戴白帽的厨师拎着个桶走过来,让他们看桶里的鱼,说:“这是草鱼,刚捞上来的,如果行,就用它给做酸汤鱼了。”
思雨看了一眼,忙缩回身子,连连向厨师摆手,说:“我不吃鱼,快放回去吧。”
厨师走后,思雨说:“这儿的厨子也太残忍了,你看那鱼还在蹦跶呢,我要不让他放回去,过不了一会儿他们就得给它开膛破肚,你说它招谁惹谁了,干吗要剥夺它生存的权利?”
怪夫想到下一道菜是脱骨扒鸡,不定又勾出思雨什么话来,不等服务员往上端,他就招呼服务员,说:“脱骨扒鸡不要了,给我们换两个素菜。”
那顿饭吃的不是很愉快,席间,思雨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多是跟生死有关的话题。
怪夫问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句话不离死,就不能聊点别的?”
思雨说:“我现在眼前总浮现出我妈被推进冻尸柜的画面,下午我还跟我妈聊天呢,聊着聊着她就犯病了,这人怎么这么脆弱?说不行就不行了?下个礼拜她就要推进炉子里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就要变成了一堆白骨,想起来就心酸。”思雨又抹上眼泪了。
怪夫宽慰她说:“人最后都要走这一步,这是人的必然归宿,有人早走有人晚走,说起来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妈算是命大的,比起那些死于非命的人来说,也算是终其天年了,我都不敢说我能活那么大岁数,我能活过五十就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是活一天赚一天,想别的都是瞎掰,活好当下才是真格儿的。”
思雨又发问了:“你说这鱼不争名不争利的,在水里游的好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让它活好当下呢?”
怪夫说:“这叫弱肉强食,自然法则,你别为它操心了,它没落入咱们口中,也会落入别人口中的,总之它是厄运难逃,厨子是不会饶过它的。”
思雨说:“它也是生命啊?它的命就值几十块钱吗?”
怪夫感觉她有点神经质了,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从饭馆出来,怪夫送她到家门口,本想一走了之,思雨抱住死活不让他走,无奈,怪夫只好在思雨家过夜。
怪夫喝了四起儿酒,早已有些头重脚轻,往床上一倒,困意也就上来了,似睡非睡之际,他听到思雨问:“人为什么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