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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算账两个字铿锵有力,安若希说完,抬着下巴睨了安若兰一眼,转身走了。安若兰气得跺脚,转身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忙奔过去哭诉:“娘,你看那贱人,只会欺负我。”

    薛氏摸摸女儿的头,安慰道:“莫理她,咱最后过得比她强,那才能气死她呢。”

    安若兰不满,甩开母亲的手嚷嚷:“就是你这般没出息,凡事看人眼色,不敢出头,才总会被人压着。我可不像与你这般。”言罢扭头跑了。

    薛氏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

    周群很有些为难,他压根没找着什么机会与安若晨说话,更别提与安若晨写那什么供述了。原想着男女一室不太方便,于是他将这事拜托给了陆大娘,结果眼看两日要过去了,陆大娘一个字没写。她说姑娘伤重,昏昏沉沉的,怎么忆事说话记供述,再等等。

    周群无话可说,于是再等一日。一早钱世新派人来问供述,说白大人嘱咐了,每日都会来取。周群只好急巴巴再去找陆大娘。陆大娘沉思严肃悲切状问他:“周大人,我家姑娘是人犯吗?”

    “不是。”

    “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吗?”

    “没有。”

    陆大娘的眼眶红了,“那为何白大人这般逼迫姑娘。她伤得这般重,待她养好伤不行吗?”

    周群无言以对,噎了半天只得道:“嬷嬷啊,白大人也是焦急,前线情势不好。白大人许是想着能找出些线索反制南秦,为前线解围。”

    陆大娘惊得不敢哭了,问他:“可是有什么消息?快快,你进来,快与姑娘说说。”

    周群就被催促着进了安若晨的屋子,安若晨被陆大娘唤醒,听说前线失利,竟得白大人想法解围,顿时也急了,惨白着脸喘不上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周群心说这般也好,你知道着急,赶紧配合白大人把那些案子后头的细节说说,他也好交差。于是周群像以往那样,将这两日最新拿到的消息与安若晨分享。比如南秦皇帝御驾亲征。比如东凌国集结大军与南秦联手,强攻石灵崖。再有石灵县眼看情形不对,已令全县撤退,退到了高台县。若是石灵崖失守,怕是连高台县也得撤。

    周群期待着安若晨表个态度,可安若晨悲切地唤了声“将军”,然后就晕过去了。

    周群呆立当场,愣半天被陆大娘请了出去。看到古文达前来探病,他摇头叹息:“古大人啊,长史这活真不好干啊。”

    这活确实不好干,因为之后周群还是没找着合适机会与安若晨聊聊写供述之事,她那处时常有客人到访,太守夫人、校尉夫人、各个府的夫人,还有村民代表、街坊代表、各家酒楼、人牙媒婆等等。似乎安姑娘死里逃生这事简直比前线打仗还要重要,人人要来沾沾运气。

    周群只得去与钱世新报,说安若晨深得中兰城百姓喜爱,大家排着队来探望,安姑娘感恩不忍拒,但病体虚弱,被这般打扰确实不利休养,她时常昏睡,还是等姑娘稍好些再与她细细讨论吧。

    钱世新自然说不得什么,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大家联合着在白英的眼跟前上演一出安大姑娘未来的将军夫人贤良淑德做尽好事深受爱戴的戏码,他是傻子才会在明面上对着干。

    就让安若晨拖延去吧,那份供述不重要,那不过是挑毛病抓把柄的手段,这手段不成,换一个便是了。

    钱世新要掌握几点,一是都有谁去探望安若晨,接近她与她密商的人都有可能是她暗地里安排的线人。是她的线人,就有可能知道安若芳的下落。而且安若晨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与她的线人联络交换消息。白英盯着她的行踪,她就干脆布了这迷障,让线人自己来找她。

    钱世新自认看穿了这一点,可惜线索却不好把握,因为探听回来的消息是,人不少,每一个都没与安若晨见面多久,大概就是进屋看望一会打声招呼的工夫。每一个都查探跟踪的话,一来是人手的问题,二来耳目太多恐会招来猜疑,暴露自己。而那些与安若晨交情颇深的人,像招福酒楼赵佳华什么的,盯了一段日子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钱世新要掌握的第二点是时间。陆大娘写信给了一家钱庄,钱世新将信劫了下来。他知道了安若晨的出逃计划,劫了信,这事暂时能拦住,但拦不了多久。过一段时间,安若晨或是那孙掌柜说不定会发现中间出了问题。他得赶在他们发现问题之前,将安若晨拿下。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将她拿下。

    “安之甫必须死。”钱世新交代陆波。

    “家有丧事,她便得留下?”陆波猜测意思。

    “不,安若晨可不会在乎安之甫的丧事。她是凶手,所以她得留下。”钱世新冷冷地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谭氏这两天觉得很是舒心。一是她儿子安荣贵被钱世新大人看中,正在加以栽培,且才两日工夫,便找着了位置安插。钱大人说近来他需常在中兰城处理公务,而福安县那头也不能疏忽。故而需要人手为他传递公文跑腿传话的。他让安荣贵试试。

    安之甫与谭氏自然欢喜,安荣贵也颇是得意。别看只是个跑腿的小差,但那可是在钱大人身边,能与钱大人说得上话的,算是亲信。再者说,钱大人怎么会找不到传话的小吏,这摆明了就是照顾安荣贵,拨个职来与他。

    安若希忍不住问谭氏:“钱大人图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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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氏瞪眼:“可不是吗?钱大人能图啥呀。他是官老爷,不贪财不好色,前途无量。如今还被白大人重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能图我们什么?”

    安若希说不出话来。

    谭氏道:“就算图什么,也不是我们安家吃亏。有这好机会,便先把握了。你弟弟进了公门,多结交些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日后你嫁进薛家,官府里有亲人撑腰,于你也是大大的长脸。”

    没错,让谭氏得意的第二件事,就是与薛家的亲事。在安若晨受伤一事上,薛家虽然叽叽歪歪找陈媒婆打听,似有怀疑看低安家的意思,但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抬着聘礼礼书来了。薛夫人似还担心那事惹得安家不痛快,还特意多打了两支金簪给安若希,意喻成双成对结喜讨吉。谭氏很是满意,薛家让陈媒婆来打招呼,说薛夫人和薛公子会去紫云楼探望安若晨病情,这也表示薛家在意安家的反应,提前知会。

    安若希趁机说不如我们也去。这般向薛夫人示个好,表示我们家与大姐尽弃前嫌,可不会再闹出什么麻烦事来,让他们安心。

    若是从前,谭氏是不愿去的,但钱世新交代她了,安大姑娘既是受伤,坊间又有那传言,夫人还是找个时候去探望探望,以澄清流言才好。说起这个,谭氏又有另一桩高兴事,那就是钱世新说了,于福安县找了房子,准备将段氏接过去休养。这般远离了安若晨,段氏便不会再闹出什么来。这个与让谭氏去探望安若晨一样,都是为了避免安家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他既是想栽培安荣贵,就得杜绝安家惹麻烦,否则也是拖累了他自己。

    谭氏觉得在理,她心中是一百个欢喜,觉得钱世新处置了段氏真是青天大老爷知道如何为民做主。她也提醒了钱世新与安之甫,在让段氏搬走之前莫要走漏了风声,不然段氏闹出事来不好看。安之甫自然也是这个心思,钱世新更不会有异议。

    谭氏打好了算盘,她是安府正房夫人,儿子入公门,日后求个一官半职,女儿嫁到薛家,富贵风光。那整个安家便是牢牢掌握在他们母子手里。如今撵走了段氏,只需再对付了五房,趁安贵昆年纪小将他打压下去,便再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如此这般,谭氏心中得意,便觉得去见见安若晨也没什么。反正那贱人断了胳膊断了腿的躺床上,说不定也不会让她们进屋。正如女儿说的,她还能借着这事向薛夫人表个态度,让女儿踏踏实实地嫁好了,莫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谭氏与薛夫人约好时候,随意备了些礼,准备一起去紫云楼。

    安若希雀跃欢喜,在屋里好一番打扮,想着可以见到薛公子,忍不住傻笑。刚收拾妥当,却听丫环来报,说四姨娘来了。

    安若希吓一跳。段氏进了来,一身素衣,清瘦可怜,目光清澈,美貌羸弱,看不出半点疯模样来。婆子丫环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生恐段氏又借机偷跑了。

    “我就与二姑娘喝杯水说说话。”段氏口齿清楚,柔声软语。

    安若希有些不忍心,便挥挥手让婆子丫头都出去了。

    段氏也不废话,直接道:“二姑娘,听说你与夫人要去紫云楼见大姑娘,能否带我一起?”

    安若希简直无语,心里叹气,道:“四姨娘,我不能帮你下药,也没法带你过去下药。你就死了这心,好好的过日子吧,好吗?”

    段氏也不恼,轻声道:“我不是想下药,我就是想与大姑娘说说话。”

    安若希摇头:“我是做不了主的,你得去问我娘。”

    段氏沉默,过一会道:“夫人定是不愿的。”

    “娘若是不愿,我如何带你去。”

    段氏叹气:“是啊。”

    安若希看着段氏那样,有些不安:“四姨娘,若没什么事,那我便准备出门了。”

    段氏抬头,直勾勾看着安若希,道:“二姑娘,这家里,我也不知还能与谁说话。这事便拜托你了。我去不了,你帮我带句话给大姑娘。”

    安若希不知怎么拒绝好。

    段氏继续道:“大姑娘曾问我,可否愿意拼了命护我女儿。我那时糊涂,如今我想明白了,我愿意的。我会的。我想保护我女儿,我想见到芳儿。二姑娘,你见着大姑娘,帮我与她说说。我想明白了,求她让芳儿回家吧。钱裴进牢里了,没人会再伤芳儿,让她回家吧。”

    段氏语气平静,安若希却听得颇有些心酸。

    段氏停了一会,再轻声道:“让我女儿回家吧,我在家里等她。”

    安若希与谭氏去紫云楼了。没事先递帖子,只能跟着薛氏一起进去。原以为安若晨会拒绝见面,没料到她却请他们四人一起进屋。

    薛夫人客气寒喧了一番,送了些药材补品。薛叙然没说话,只替母亲将药材盒子递过去了。安若晨让陆大娘收下,放在她床头的案几上。道谢之后,再没什么话。薛夫人见得安若晨苍白虚弱,便不久留打扰,起身告辞。

    从头到尾谭氏跟隐形似的,既未与安若晨说话,安若晨也未看她一眼。但这时安若晨却说:“二妹且慢走,我与你说两句。”

    安若希看向薛叙然。薛叙然白她一眼,你娘在那边,要询问合不合宜请看那边。

    薛夫人出面解围,邀谭氏出去说话,说正好商量商量婚事细节。谭氏听了觉得颇得意,感觉薛夫人在安若晨面前提起两家婚事,似替她给了安若晨难看。陆大娘赶紧说到偏厅稍坐,喝喝茶吃些点心。

    屋子里只剩下安若晨姐妹,安若晨看着妹妹模样,有些感慨:“看来你这几日过得不错。”

    安若希有些扭捏:“薛公子未嫌弃我。我们婚事定了,礼数也过了,就等成亲呢。”说着说着,掩不住有些脸红。

    “恭喜了。”

    “家里也给三妹谈亲事呢,是祁县的粮油商家的公子。”

    安若晨点点头,她对安家的事没什么兴趣,她对安若希道:“留你下来只是想与你说,你未中毒。将军让人给你吃的,只是普通的进补丸子。那什么每月都得服解药,是骗你的。”

    安若希瞪大眼。

    “将军恐你被人利用,谋害于我,于是才出此下策。我这回受伤,也想了许多,这世上总有意外,万一我们真不能再见了,恐你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毒,所以先与你说清楚。”

    安若希继续瞪眼,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过了好半天,她问:“你受伤真的是被人害的吗?”

    “说不好。我也是糊涂,不知事情究竟如何发生的。如今每天脑子昏沉,想不出什么来。”

    安若希皱紧眉头:“那,你是觉得自己还会出事吗?为何像留遗言似的?”

    安若晨也回瞪她:“我与你说,你未中毒,你该欢喜。然后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安若希不高兴了,“说得对,与我无关。关我什么事。反正你若真死了,也轮不到我与你收尸办丧事的。”她说着便要走,安若晨也不拦她,闭了眼躺回枕上要睡了。

    安若希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到安若晨不理她更生气了。她嚷道:“我忘了说了,四姨娘让我告诉你,她说她想四妹了,她会拼命保护四妹的,希望你能让四妹回家。”她顿了顿,道:“当然了,她疯言疯语,你也不必在意。我知道四妹不是你劫的。”

    安若晨不说话。

    安若希想想:“难道真是你劫的?你后头找到四妹了?”

    安若晨叹气,睁开眼睛:“我若知道四妹在哪儿就好了。你让四姨娘好好过日子吧,别多想了。若是四妹平安归来,我也替她们母女团圆高兴。”

    安若希杵在那儿。

    安若晨赶人:“你快走,看着你便烦心。”

    安若希扭头走了。哼,她也不愿意多呆呢。

    安若希出去,看到了薛叙然,顿时心中一喜。小步奔过去,唤道:“薛公子。”

    薛叙然问她:“你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安若希耸耸肩,“像留遗言似的,让我好好过日子。”她偷偷看薛叙然,补充道:“我告诉她我们定好亲了,她恭喜我。”

    薛叙然一脸嫌弃:“矜持呢?”

    “方才还见着来着。”安若希厚着脸皮答。被薛叙然白了一眼。

    安若希正想问娘在哪儿,一转眼却看到卢正站在院门口守卫。他此刻正在打量自己,见她看过去,微笑点头打招呼。安若希想着卢正给自己药丸,虽知道不是毒,但还是有些怕他,不禁下意识地拉住了薛叙然的袖子。

    薛叙然又嫌弃,问她:“做甚?”

    安若希老实答:“拉你袖子。”

    薛叙然没好气:“我是问拉我袖子做甚?”

    安若希看着他,努力想答案。目光太热烈了些,薛叙然忽然觉得脸有些热。他恼羞成怒,一甩手将袖子扯了回来,转身朝偏厅去,既是没什么事,就该催母亲回府了。

    安若希跟在他身边,也不恼,袖子没了,那也不用答了,挺好的。反正她也想不到又矜持又合理的理由。

    陆大娘将人送走了,回到屋子里。看到薛家送来的补品盒子被打开了,她也未在意,将盒子重又盖上。安若晨道:“拿走吧,不必放这儿了。”

    安若希与谭氏刚离开不久,陆波便到了紫云楼。自白英到了紫云楼巡察后,钱世新奉令追查办事,每日派人进进出出紫云楼,几日下来,卫兵们已经习惯,看到衙门的令牌便放行了,未再细细盘问。陆波进来找联络人很是方便。

    陆波将事情说了之后,问他:“如何,能安排吗?”

    那人想了想:“可以,你们把人证安排好,这事可行。到时将我保下来,我可奔到将军面前报信,正好趁机扎下来,争取埋在他身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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