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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静缘冷道:“所以你是在提醒我,莫伤你,也莫伤你爹爹,对吧?”

    “师太明察,我句句属实。若我有半点假话,师太欲取我性命,我是逃不掉的,我哪有这般傻。”

    静缘师太坐下了,眼睛仍盯着钱世新不放。钱世新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直视着静缘。过了好一会,静缘忽地撤下了剑。钱世新背脊一松,舒了一口气。

    “滚吧。”静缘道,“若有消息,灯笼不必挂府后门了,挂到你屋门前吧。”

    钱世新一僵,还真当他家是居处了吗?“好的。”他赶紧答。

    “每十日内必须得有新消息,不然我就杀你。”

    “好的。”钱世新咬牙,但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道:“那我先回衙门了。师太请便吧。”他站起来,将背露给了静缘师太,稳稳地走出了屋子。

    一直到走到大门处,上了轿子,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卢正恢复意识的时候,有那么一会是迷糊的。他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是躺着的,怎么会躺着呢,像作梦一样。可身上很痛,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梦里的痛不会这般真实吧。

    然后他想起来了,他确实是被人捅了一刀。有人要灭口。

    他甚至还记得那人的眼神。真的是自己人啊。

    卢正努力想睁开眼睛,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活着。

    受了那一刀后,他两眼发黑,只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而那杀手当然听得比他更清楚,因为他很快速的走了。卢正没有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他想大叫抓住他,可惜叫不出来,他喘息着,被黑暗吞没。

    卢正睁开了眼睛,他没死,他看到了安若晨。

    安若晨也看着他,对于他的醒来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惋惜,只轻声道:“大夫说,若你今日能醒,便不会死了。”

    卢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咽喉干得说不出话。安若晨取了水,用勺子给他喂了两口,又道:“你活下来了,将军会高兴的。那个细作未抓住,守帐的兵士没留心,只从眼角看到好像有人出了帐子,转头看只看到一个穿兵服的背影走了,然后待进了帐看到你死了的模样和一地的血,才知道方才那人不对劲。”

    卢正咽了咽唾沫,终于能说出话来,虚弱地道:“我认得他的脸。”

    安若晨皱眉:“认得脸?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吗?”

    “若我再见到他,我会认出来的。”

    安若晨叹气:“你该是有机会再见到他的。将军说了,若你未死,那人也许会回来再杀你一回。”

    卢正抿紧了嘴,他知道龙大说得没错。也许自他被捕后,他们就一直想杀他了。只是看守森严,又在军营之中,对方肯定观察了许久才找到这机会。

    安若晨静默了好一会道:“我并不希望你死。我身边的人,死了太多了。若你能知道是谁动手的,在哪儿能找到他们,便好了。”

    卢正想摇头,摇不动,只道:“我不知道。我们互相不认识。五年前来大萧时,说好的是听暗号行事。互不打听,知道得越少越好。”

    安若晨不说话了。

    卢正看着她,颇是费劲:“我看不清你。”

    安若晨低下头,离他近了些:“你伤得很重,从鬼门关转了回来。”

    “真是福大命大啊。”卢正自嘲,说完这句,嗓子发干,咳了几声。安若晨又喂他喝了两勺水,然后将碗放到一边:“大夫说你不能多喝,既是醒了,一会药煎上,喝药吧。”

    卢正疲倦得闭了闭眼,努力再睁开,虚弱地说:“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

    “我以为需要帮你收尸了。”安若晨这般答。“将军同意我来的。”她停了好一会,再叹气:“卢大哥,既是命不该绝,你就莫要嘴硬了。这次是个机会。从前将军若放了你,如何与朝廷交代,与军中弟兄交代,但这回你死了,大家都知道你死了。”

    卢正脑子有些晕乎,但他觉得他明白安若晨的意思。他闭眼深思许久,就在安若晨以为他睡过去或是晕过去之时,他忽地开口道:“我确是不知道军中还有哪些奸细,我只与解先生联络。最后一个解先生,是钱世新,他派了陆波与我接头,这个千真万确。将军说陆波失踪了,那我也没办法。”

    “谁派你来的呢,总会有些线索。”安若晨语气里有着担忧,这让卢正获得许些安慰,似乎还有人担心着他,就算是错觉,也觉得安慰。

    “五年前,我们被挑选出来,在凌永乡受训。我们的师父,叫武涛。他教我们改掉南秦口音,学习大萧习俗,熟悉暗语,苦练武艺。一组三个人,我只认得同组的,我知道肯定还有其他人,但从来没见过。闵东平,便是与我一组的。我也是见到了他才知道他来了这里。我们去不同的地方,争取入伍,或是入仕途,或是做些能招揽人脉的买卖。离开南秦后,我再未见过武涛,也未听到他的消息。”

    卢正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停了许久,缓了半天才能继续说。“我随龙将军来中兰后,递出消息,才接到联络,让我打听军中状况。最终的目的,是要两国打起来。”

    “打仗死这许多人,究竟有什么好呢?”安若晨的语气悲伤。

    卢正咳着笑:“有权就好。谁不想当皇帝呢。必须打大仗,这般皇上才会御驾亲征。他死了,皇位便能换人坐了。”

    “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呢?”

    “我们都是快死的囚犯奴隶,一朝翻身,为什么不好?”卢正太疲倦了,闭了眼轻声道:“不听话的,早就死了。”

    安若晨道:“既是如此,那你告诉我我妹妹的解约在哪儿吧,你不杀她,我便想法说服将军。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借死遁走,离得远远的,再别回大萧。”

    卢正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安若晨看:“将军若是这般好说服,那他还是龙将军吗?”

    安若晨悲伤道:“那你的意思,是非要与我妹妹一起共赴黄泉吗?卢大哥,死的人还不够吗?”

    卢正喘着气,觉得有些心软,他觉得这一定是伤重闹的,他试图理清脑中的思绪,道:“将军不是还要用我引军中其他的奸细吗?”

    “假装你未死,用替身引不是更好?”安若晨道。

    卢正一下懵了,对,确实如此。方才抓住把柄的得意一下子被打散了。他皱着眉,努力再想。

    安若晨等了好一会,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既是你不改主意,那就这般吧。我去唤大夫来,该给你煎药了。下一回,将军未必同意我再来了。”

    安若晨作势要走,卢正脑子一热,道:“等等。”

    安若晨复又坐下,卢正道:“我不能给你解药,但我可告诉你一下拖延的法子。那个药,吃一颗可以维持近一个月的时候不发作,但吃得越多,毒积得越深。你可再给她吃一颗,然后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帮我离开大萧。我安全离开的时候,就给你解药。”

    安若晨道:“你离开了,又如何给我解药?你这般骗我,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我未骗你。解药就在你身边,在你可以取到的地方。只是你想不到,谁也想不到,只有我知道。我离开后,告诉你在哪儿,你取出来便是了。”

    “这太荒谬,我见不到东西,无法证实,你怎么鬼扯都行。我不能相信你。”

    卢正闭上眼睛,这谈判真的太累,他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但他必须撑住,安若晨说得对的,她下回未必有机会再见他了。这是他的大好机会,必须抓住,他得把话说完。

    “你不敢信我,我又何尝敢信你。你又不是能拿主意的那个。将军不同意,你什么都做不了。那药就放在我紫云楼的屋里,书桌靠右的抽屉,剩下八颗。全是那药。田庆买回来的滋补药丸我全换掉了。光明正大放着,这般才不会惹人怀疑。你让你妹妹再吃一颗,然后你有时间好好考虑如何说服将军。我离开的时候,就告诉你解药在哪儿。”

    安若晨瞪着他。

    “真有解药?”

    卢正听着安若晨的声音有些远,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她:“真的。”

    “在我一定能拿到的地方?”

    “是的。”

    “你怎能确保它还在,没被别人拿走?你的屋子,早被搜了个遍。紫云楼、军营,凡是你呆过的地方,全是搜遍了。万一它被别人无意中毁了呢?”

    “不会。”卢正的眼睛快睁不开了,他喃喃地道:“那么……重要……肃穆,你,你不会碰的。我藏得,很好。”

    卢正闭上了眼睛,安若晨等了许久,他都未再睁开。安若晨探了探他的鼻息,他活着。

    安若晨走出帐子,帐外正站着数人,监听着小帐内的动静。安若晨走出来,看到龙大,腿有些发软。只是短短的一小会交手,她已紧张得手心冒冷汗,耗尽全力。

    龙大迎向她,将她搂入怀里。

    谢刚摆了摆手,曹一涵忙扶起德昭帝,进入隔壁另一顶帐内。龙大带着安若晨也过去,进门时对谢刚低语了几句。谢刚应了声,转身走了。他行到树林那头,几个手下正等着,其中一人抬起脸来,正是那杀卢正的刺客。

    谢刚拍拍他的肩:“干得好,他醒了。”

    那刺客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拍着心口:“吓死我了,真怕捅偏了。”旁边数人笑话他。谢刚招呼大家:“走吧,我们入南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190
    德昭帝着一身兵服,沉着脸,默默坐着。

    龙大牵着安若晨进来,对德昭帝道:“陛下如今亲耳听到了,细作活动的筹划和安排,五年前就开始了。”

    德昭帝恨道:“他表面与朕亲近,誓言忠心,暗地里却一直狼心不死,原来他从未放弃过要夺取皇位。处心积虑,竟有这般耐心隐忍五年。”

    “如今陛下既是明白了,那便照我说得办吧。陛下也务必需得耐心,等得辉王出招,露出马脚,朝廷上下方有呼应之力予以反击。”

    德昭帝想了想,辉王这几年势力猖獗,朝中确是有不少他的党羽。也难怪建议御驾亲征之事后人人附合。德昭帝道:“这卢正万不可死,他是重要人证。他能指证辉王。那个武涛,还有受训的细作,全得靠他指认。龙将军将他交给朕吧。辉王能给他的,朕也一样能给,甚至更多。他一心想要活命,朕能将他救出,他会听朕的。”

    龙大道:“这倒不是不行,但如今陛下活着的消息切不可泄露。辉王就算捞着了那尸体察觉不是陛下,但一日未有陛下的行踪消息,前线南秦军队也未接应到陛下,这样杳无音讯,他仍会判断陛下无力阻拦他的□□大计,他方可施展下一步。”

    “他施展了,龙将军也才能确认他的下一步,进而抓到大萧的奸细,是吗?”

    “我们两国合作,铲除狼子野心、阴狠败类,方有和平。”龙大道,“陛下,从前十余年,是和平带来了繁荣昌盛,两国安宁使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陛下想要的?”

    德昭帝点点头,确是他想要的,所以当大萧挑衅,在边境进犯,打破了和平安宁之时,他才会如此慌张和愤怒。而这让辉王有了可趁之机。“但只是朕想要也是无用。贵国皇帝又如何想?这事情里,是贵国奸细作恶,还是贵国皇帝指使?”

    “若是这般,陛下又如何能安稳坐在此处?”龙大反问。他看了看德昭帝的表情,接着道:“陛下,救陛下与杀陛下,需要的勇气和招惹的麻烦是一样大的。我既是敢将陛下救下,便定是有些把握和盘算。”

    他未再细说。德昭帝很想问个仔细究竟是何盘算。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要装小兵、装农户过活,且还未知下一步如何。但他看着龙大,知道这人若是要说,他拦不住,若是不说,他也逼不得。有时候隐忍这事,也包括守住嘴吧。这个也是不容易。

    龙大与德昭帝交代好了后头如何行事,便让人将他和曹一涵带下去安置了。为免惹人耳目,招来军中其他细作的窥查,德昭帝和曹一涵居于军营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由谢刚手下密探护卫着。

    龙大将安若晨带回房,让安若晨即刻给古文达去信。一是用飞鸽传书寄送,这般快些,二是让驿兵再递送一封,确保交代仔细、安稳周全。

    安若晨一边写一边问着:“将军,卢正的话可能信?”

    先前龙大便疑虑过卢正那毒如何掌控时机,若是一月内发作,他潜伏军中,谨言慎行,不能暴露,若一月内用不着安若希性命要挟,是不是就得给解药?他让卢正佯装下毒,正好给了他下真毒的机会。当时他说的是假装给安若希下个毒,告诉她半年内发作,他有把握半年内将安若希的婚事安排妥当,让她嫁到外郡去,彻底断了她对安若晨的威胁。

    但卢正建议一月一颗,反正是假的,让安若希紧张一些更好,且还可以用每月给解药的机会向安若希套问消息。龙大觉得这比半年内发作更有效果,便同意了。如今想来,却是卢正给自己下真毒创造了机会。

    但时机如何控制,第一次给真毒,第二次给解药?他给安若希送过两次药。龙大觉得若他是卢正,为确保周全,第一次机会便要下真毒,不然后头生了变故,就没机会了。

    所以第二次他给的难道不是解药?他让安若晨去刺探打听的,主要也是这个。但没想到,卢正却是比他们料想得更狡猾。刚刚死里逃生一回,又被药物整治迷糊,竟还能如此讨价还价。

    “该是真的。他必得留个后手。若是假的,你妹妹的毒没发作,他就没戏唱了。他对这个筹码很有信心。所以若这个月未生变故,他会给第三次□□,而不是解药。”龙大是这般推测的。“解药是他最后的筹码。”

    龙大说着,有些自责,自安若晨身后将她抱着,下巴靠在她脑袋上,柔声道:“是我不好,未能察觉他的诡计,给了他可趁之机,置你于险境,也害了你妹妹,教你难过。”

    龙大的道歉颇是诚恳,安若晨有些吃惊,未想到将军竟会如此服软认错。

    “呃,若是能样样如意,料事如神,那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些险恶麻烦了。如今尽力弥补,找到解药便好。”安若晨这话不知是宽慰龙大还是她自己。

    “担心你怨我。”龙大将脑袋埋在安若晨的颈窝处。

    “将军。”安若晨一脑门的无奈。这是在撒娇吗?

    安若晨不知道还能如何安慰因愧疚而撒娇的猛将,于是就这般身上挂着个大汉将信写完了。她一写完,龙大便恢复英明将军状,将信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安若晨在信里将事情说明白了,让古文达找到那些□□,若是安若希真是毒发,找不到解药的情况下就先继续吃颗毒,争取些时间。另外她在紫云楼的屋子,将军的屋子,陆大娘的屋子,招福酒楼,她常去的地方等等全都要仔细搜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去看看她娘的坟、老奶娘的坟是否有被动过的痕迹,有无可能卢正将东西藏那儿了。

    “你娘和老奶娘的坟?”龙大真是佩服自家娘子的心思缜密,这个他还真是没想到。

    “他说藏在我身边,我绝不会去毁坏轻动的地方。对我来说重要的地方。”安若晨也是瞎猜,反正都找找,没坏处。“我娘的坟,我爹可能会去动,说起来老奶娘的坟更保险些,不起眼,安家也不会打那儿的主意。”

    信很快递出去了,安若晨忧心,真希望卢正是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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