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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安之甫慌忙道:“我可没说不答应啊。将军看上小女,这不是高兴还来不及嘛。可是这婚事,我如何与钱老爷说?”

    “太守大人已与钱老爷说明白了。他知道发生了何事,婚事办不成他也是晓得的。但我与你说实话,凭着太守大人与他的交情,太守大人是希望由他出面来退亲将这事了结了。钱老爷要面子,说要再考虑。我这不赶紧来与你说,钱老爷身份与你不一般,他现在拖着不愿退亲,与你是有好处的。你想想,平南郡许多人都看钱老爷的脸色,他与你家二位姑娘订了亲,最后无论是什么理由,突然说退便退了,外头会怎么猜测?不知道的,还道你家姑娘有什么毛病。日后,你安家的姑娘想要再议亲,便不好办了。”

    安之甫心里咯噔一下,是这个道理。

    “如今钱老爷拿乔,你得抓住机会。便说是家中四姑娘失踪,大姑娘又成了重案的人证,这般拖下去,怕耽误了钱老爷,故而先把亲事退了。待日后时机合宜,钱老爷还有心与你做亲家的,事情再议。这般也留了活路,你看如何?”

    安之甫听得连连点头。江鸿青趁热打铁,唤来一文书先生,当即备好笔墨纸砚,替安之甫写好了退婚书。安之甫认真看了好几遍,觉得无甚问题,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江鸿青又拿了籍薄文书与安之甫,上头已将安若晨从安家除籍,安之甫还待犹豫,江鸿青催促几句,安之甫心一慌,也赶紧签字按了手印。江鸿青满意了,让安之甫稍待,他将文书拿去办,之后再过来安排。

    安之甫在屋里干等着,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吃亏,但又觉得江鸿青说得有道理,总之遇上这糟心事,怎么都是憋屈。想来想去,只恨安若晨 ,真是打她打得轻了,平白给他招了这些麻烦。得罪官府,得罪钱裴,丢了银子,还没了女儿。

    安若晨被安排在一个厢房里休息,她原是坐着等,但身上伤痛,人又疲累,终是熬不住,睡了过去。待龙大过来要将人领走时,看到的便是她紧锁眉头和衣蜷在床上的模样。

    未等龙大说话,看守安若晨的衙差便迈步上前,拍了安若晨几下:“醒来,龙大将军来了。”

    安若晨迷迷糊糊,好一会没动弹起来。衙差又推了她几下。

    龙大背着手,脸板板地看着。宗泽清恐他不耐烦,忙上前拉了安若晨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安姑娘,醒醒,该走了?”

    安若晨适才还在梦中逃跑,脑子昏沉,下意识地问了句:“走哪儿去?”

    宗泽清柔声道:“紫云楼啊。不会再让你回去受欺负了。醒了吗?小心点,慢慢来。”

    宗泽清将安若晨扶好站稳,转头刚要对龙大说好了好了,不着急,这不能走了嘛。还没开口,却见龙大一声不吭扭头出去了。

    宗泽清忙扶着安若晨跟在后头,心里对龙大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当真是不赞同。

    走了一段,安若晨彻底清醒过来了。她小声问宗泽清:“宗将军,事情办妥了?”

    “那当然。婚也退了,籍薄文书也办好了。太守大人那头与你家里都说好了。钱裴也没办法再来找你麻烦。从今往后啊,你就替龙将军办事。你不必担心,虽然龙将军严厉些,但对人还是好的……”

    话未说完,就听安若晨惊喜叫道:“多谢将军!”一边说一边扑通猛地跪下了。“将军大恩大德,民女哪怕豁出性命也会相报。民女给将军磕头。”

    宗泽清吓一跳,很不好意思,伸手要扶她起来:“哪有这般严重……”

    等等,这磕头的方向不对啊。宗泽清顺着这方向看过去,安若晨行礼的正面,是一脸严肃的龙大。他背着手站在安若晨的面前,受了她的礼。

    宗泽清把手缩了回来。也学着龙大背手。不是对他这将军磕的,那他就别帮着别的将军客气了。

    “起来吧。”那位“别的将军”道。

    “是。”安若晨应了,却伏在地上半天没动。

    “怎么?”那位“别的将军”问。

    安若晨不能不答,尴尬抬头,脸皱成一团,臊红了脸小声道:“容民女缓一缓。”

    宗泽清愣了一愣,哈哈大笑。笑得弯了腰。

    跪太急了,把自己磕着了,竟一时起不了身吗?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呃……

    安若晨哀怨地看着他。龙大严肃地瞪着他。谢刚鄙视地盯着他。

    宗泽清的笑僵在脸上,噎了回去。他摸摸鼻子,把安若晨小心扶了起来。“好了,好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高兴归高兴,也该矜持些,莫要太激动,你忘了你身上有伤吗?”




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29
    龙大板着脸扭头又走了。

    第二十四章 (修订)

    第二十四章

    宗泽清还唠叨:“你也不替你这伤腿想想,先前你跪谢刚的时候,也是太利索动作太快了……”

    “关我什么事!”谢刚打断他。

    “没说你的事啊。”宗泽清跟他讲道理,“说的是安姑娘的腿。”

    “闭嘴。”谢刚再次打断他。

    “你这人,太不友善了。”宗泽清批评他,转头又对安若晨道:“别看他这般,其实他的心是好的。”

    谢刚简直没耳听,扭头也走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们就是严肃些,其实人真的不坏。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他们这类的。”宗泽清扶着安若晨慢慢走,唠叨得很是开心。

    走了一会,安若晨忽然问:“宗将军,我爹爹还在这儿吗?我能见见他吗?”

    “见他做什么?”宗泽清话音刚落,就见前面龙大回头与安若晨道:“你先到马车那儿等着。”然后转头唤来卫军,让他去找安之甫来。

    宗泽清与安若晨耳语:“龙将军的耳朵挺尖的吧?”

    安若晨尴尬地不知如何答。

    “怎么,不用怕。耳聪目明不是坏话,这是夸将军呢。”宗泽清振振有词,一脸期待地等着安若晨接话。

    龙大正经严肃替安若晨回:“她不怕,她只是听从了你的劝告,在矜持。”

    “……”安若晨脸涨得通红。

    “……”宗泽清思索着将军突然发作的没由来不正经是调|戏他还是调|戏安姑娘呢?想来是调|戏他的,安姑娘是女的,将军不懂得调|戏。

    “所以你究竟想见你爹做什么?”宗泽清决定忽略龙大将军的不正经,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安若晨挺了挺背脊,诚恳答:“毕竟是亲生父亲,总要当面告个别的。”

    不一会,安之甫来了。当着龙大的面见着女儿,话也不知该怎么说。想问不能问,想骂骂不了,想打不敢打。倒是安若晨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站在了安之甫的面前,柔声道:“爹爹,女儿不孝,女儿走了。”

    宗泽清叹气,觉得安若晨实在太心慈软弱了些。安之甫这般对她,她却还惦记着自己不孝。

    “以后你想打女儿就打不着了。”安若晨继续柔声道,“你很生气吧?气便气吧,生气死得快些。你莫忘了你是如何对娘的,我只盼着你也能经历与她一般的苦楚。可你没良心,没良心的人怎么会感受到那些苦呢。不过没关系,女儿不孝,女儿必会想法让你苦的。”

    宗泽清差点被口水呛着。而安之甫脸黑如炭,气得直喷粗气。虽是气到极点,但他还不失理智,还记得偷眼看了看龙大将军。

    龙大站在安若晨身后不远,双臂抱胸,一派悠哉安然的样子正看着他,摆明在为安若晨撑腰。

    安之甫又怒又惊,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实在是不甘心,压低了声音狠道:“你莫得意,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女儿,总归要回来的。你且等着。”

    安若晨仍是细声细语:“等着我回去安老爷收拾我吗?安老爷也等着好了。我们一言为定。”

    安若晨直视着安之甫的眼睛,看着他的愤怒、不甘、疑惑。她微笑,后退了一步,扬声道:“将军,我与爹爹道别好了。”

    “走。”龙大言简意赅。

    有卫兵过来,扶安若晨上了马车。龙大等人上了马,扬长而去。

    安之甫站在那处,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口老血差点呕了出来。

    之后又站了一会,竟也不知走不走得。天都亮了,他又累又饿。江鸿青说暂时没他什么事了,但安之甫心里不踏实。

    安之甫在衙门外头转悠,安平领着仆役来接他,“老爷,钱老爷已经回他在中兰的府宅了。听说怒气冲冲,砸了好些东西。”

    安之甫吓得一震,于是家也不敢回,先奔中兰城的钱府而去。

    到了钱裴府外,安之甫吃了闭门羹。

    门房进去报了很快出来,说老爷睡下了,不见客。

    气成这样哪有这般快就睡下的,安之甫心知钱裴定是恼了他退亲之事。但他不退不成啊。这不急巴巴来赔罪了不是。安之甫又求见了管事,与管事好话说尽,让其帮着转告钱裴,并说下午再来拜访。

    折腾了一圈,安之甫回到家里。各房全都没睡,听得安之甫回来了皆欲来打听,却被谭氏赶回各院。谭氏自己张罗服伺安之甫用饭补眠,趁机细细问了一番。听得事由,大惊失色。

    安之甫也说不清内里细节,只知衙门那头嘱咐了,安若晨的事不能往外说,免得阻碍将军擒贼。而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安抚好钱裴,不然日后的各处买卖可是会处处绊脚。他让谭氏准备些礼,还有那些退聘诸事,让谭氏把媒婆子叫来好好张罗,务必办周全了。

    谭氏忙回院中召来婆子丫头一通忙。拿库房单子挑礼,差人去请媒婆子,又遣了人即刻快马前去福安县她娘家里报信,好让娘家帮着留心钱府的动静。

    安若希这一晚也没睡踏实,听得爹爹回来也赶紧起了身,见母亲忙碌便在一旁守着,细细听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谭氏张罗得差不多,这才得闲与女儿交代。

    安若希听罢惊出一身冷汗:“大姐的婚事退了?那四妹呢?”

    “芳儿人都不晓得在哪儿。你爹说了,退婚书上便是以家中出事不能耽误钱老爷为由写的。自然是一并退了。但怕得罪钱老爷,写的亲事日后再相议,也算留了个活路。”

    安若希脸色惨白,留了活路,谁的活路?“娘,不会重新再结亲,让我嫁过去吧?”

    谭氏顿了顿,没即刻回答。

    安若希急得一把抓住谭氏的手:“娘,不会为了让钱老爷息怒,让我嫁吧?那钱老爷被大姐耍了一把,四妹又不见了,定是积了一肚子气,若是让我嫁过去,他会把气全撒我身上,我哪儿还有命在!”

    就算有命在,那也怕是生不如死。她不要嫁给那钱老头,死也不要!

    “说得什么糊涂话。”谭氏拍拍女儿的手背,“你爹爹还未见着钱老爷的面,什么都未曾谈,没说让你嫁。再者说,你爹爹又不傻。事情闹成这样,哪有再换个女儿结亲的道理,这不是让人笑话嘛。”

    安若希心跳得快,有些不信。是会让人笑话,但爹爹是不惧让人笑话的,爹爹只惧得罪贵人,往后讨不着好了。

    安若希还待再说什么,却被谭氏板脸赶了。安若希回到屋里越想越慌,越想越怕,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安若晨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晃啊晃,她想着四妹,若是当初她没有叫四妹逃,现在会如何?她要找到她,她答应过四妹,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会相见。

    安若晨闭着眼,想着念着,神志有些恍惚起来,似梦非梦,仿佛回到了与四妹分别的那一天,她隔着窗户纸上的小孔,看到四妹含泪的眼睛……

    正与妹妹说着话,忽觉猛地一下山摇地晃……“咚”,安若晨额前一痛,清醒过来。

    她摔倒了。

    安若晨眨了眨眼睛,疼得呲牙,有些不想动,但忽而反应了过来,一抬头,看到马车门开着,龙大站在门外看着她。

    而她,正以跪姿伏在马车里。

    “我,我方才不小心,睡着了。”最后三个字细如蚊吟,安若晨尴尬得脸通红。解释完了脸更红。

    “姑娘睡姿颇是辛苦。”龙大一本正经道。

    “明显是摔着了。”宗泽清也不知从哪里挤了出来,“到了,下车吧。”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安若晨。他自觉所有人里,他与安若晨是最相熟的,他不照应着些,谁会照应呢。

    果然龙大又背手转身走了。宗泽清安抚地对安若晨笑笑,将她扶下马车。

    管事方元早接到了卫兵回来传的话,给安若晨安置好了房间。这会正侯着欲领她过去。宗泽清跟在后头,交代着安若晨在衙门治过了伤,但还是让大夫来瞧瞧换个药什么的,衙门那头大夫开的药方也给大夫再瞧一眼,没什么问题就去抓药。她还没吃早饭,吃过早饭可以睡一会,方才累得马车上都睡得跪过去……

    安若晨偷眼看看左右,龙大远远走在前头,谢刚不见了踪影。怎么不来个人让宗将军的嘴歇一歇呢,什么叫她睡得跪过去。安若晨忍不住叹了口气。

    宗泽清听得她叹气,赶紧安慰:“莫伤怀,虽是离了家,但这处无人打你骂你,为将军办事可能会辛苦些,也比嫁给钱裴强。啊,你是不是腿疼走不得?”赶紧将她一把扶上,“你看,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好背你,将军都在步行,自然也不能命人抬你。我们这儿也没有软轿……”

    话未说完,方元与龙大同时停下。

    转过身来,方元默默递给安若晨一根拐杖。

    宗泽清一愣,厉害啊,不愧是方管事,哪儿变出来的。难不成刚才有个小仆奔过来是送这个的?还有将军大人,你背着手这么严肃是何意?安姑娘走不快,真不能怪她。

    龙大板着脸问:“腿疼吗?”

    宗泽清赶紧给安若晨眼神安慰,不用怕,将军问话向来这腔调。

    安若晨不由得挺直背脊,也一脸严肃答:“回将军,不疼。”

    “耳朵疼吗?”

    安若晨一愣,脸通红,小声应:“不疼。”

    龙大撇眉头,似乎对她的答案不满意。

    宗泽清在一旁帮腔教育安若晨:“得与将军说实话,腿伤成这样,焉有不疼之理。耳朵疼不疼……”等等,他也反应过来了,是在说他聒噪吗?

    龙大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然后接着转身走。

    宗泽清的脸垮下来。将军!你这样调侃手下的得力大将真的合适吗?还是在安姑娘面前!那他今后如何立威,如何教导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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