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有钱裴什么事吗?”
“未曾听说。”
解先生沉默。
“怎么?”
解先生低声道:“赵佳华死了。”
“死了?”那人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看来安若晨也未得到消息。”
“对,我出来时,她正与她二妹见面。那位二姑娘气势汹汹,积了不少怨啊。”
“你确定安若晨没线索了?”
“要是有她该会出去查探的。她没出门,心情颇低落,练练拳脚做些杂事,然后就是见见安家那边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李秀儿那边呢?”
“安若晨暂未与她联络。但若是知晓了赵佳华死讯,该是会再查探的。”
解先生想了想,说道:“好吧。那你继续盯紧她。”
“你有什么打算?”那人问。
“也许不必损失刘则。我需要再看看。”
“明白了。”
那人若无其事地靠着墙,身后已经没了声音,解先生离开了。
这一日中兰城没甚大事。赵佳华的自尽并没有引起什么大波澜,除了街头巷尾开始讨论招福酒楼东家刘老板真是可怜,女儿没了,娘子也没了。原是风光得意,转眼竟成了鳏夫。衙门派人到刘府看了看,将事情记录在案,四处查找了一番,未找到被赵佳华误杀的女儿刘茵的尸体,搜到深夜终于放弃,收队回去,让刘则第二日再去衙门结案。
刘则一早便去了,从衙门出来后,他细心留意了周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也无人盯他的梢。
刘则未乘马车,未带仆从,孤单单自己走去了招福酒楼。一路遇到些熟人街坊,客气有礼地回应了慰问,得到了许多同情怜悯。
走到酒楼处,刘则看到留信息的那扇窗户纬缦那儿多了一个铃铛,他心里一动,进了酒楼,与掌柜询问了一下诸事处理情况,然后上了二楼,似一一查看楼中状况。酒楼里完全没有客人,他安心走到一间雅间里,从墙柜后面摸出一张字条来。字条上写着“姜家衣铺李秀儿”,其中“秀儿”两个字被划了叉。
给他布置了任务。
这是闵公子试探他,还是表示他重新信任了他?
刘则若无其事地将酒楼各处查看了一遍,与掌柜和账房大概对了下账,让他们正式关门歇业。
刘则从后厨房穿到后街,进了自家宅院,特意停下与门房交代了几句访客应对的规矩。家有白事,这后头访客杂事等定会忙乱。几位门房仔细听了嘱咐,一一应了。
刘则进了宅子,回到了自己的居院,将丫头仆役全摒退了,说是要休息。
聚宝赌坊里,齐征心痒痒地忍不住又去了密屋的外头。虽答应了陆大娘不轻易冒险,但这密室真的是个藏秘密的好地方。他总觉得里头一定有线索。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进去,如今四下无人,是不是个好机会?
正挣扎着要不要进屋去扭一下那摆件开关,却听得咔嗒一声,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齐征吓得赶紧往屋墙后头一躲。不一会,看到刘则从那屋子里出来。
齐征瞪大了眼,非常惊讶。他很肯定,刘老板今天没有来过赌坊。他是从哪儿钻进密室的?
刘则出了屋子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齐征藏身的方向走过来。
齐征紧紧贴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
刘则从齐征身侧的通道走过,与他最近时只隔了四五步的距离。齐征感觉到腿都在打颤。所幸刘则没有回头看,他一直走,穿过了院门,背影消失了。
齐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确定周围再没有动静,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他看了眼雅室门,实在不甘心,但又害怕。挣扎了一会还是赶紧先离开。万一刘老板去而复返,岂不是糟。
刘则此时已悄悄上了楼,与娄志面对面坐着。
“如何,查到了吗?”刘则问。
娄志摇摇头,“他太警剔了。一直在城里绕,每次都会跟丢。兄弟们也不敢跟太紧,万一被他发现,反而坏事。”
“所以对于他,我们除了闵公子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刘则咬牙。
“这般动手太危险了。”娄志道:“他不止我们这一拨人手,万一出点什么差错……”
“所以他必须是被安若晨和军方杀死的。这样谁都挑不出毛病来。上边的人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刘则道:“现在走到这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若亡了,你也无法安好。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娄志沉吟:“但查不清他的底细,怕留后患。”
“他不过是个接头联络的,他死了,自然需要有人取而代之。城中形势我多少知道一些,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若他死了,并非换你主事,而是又来一位新的接头人呢?到时会否查到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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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等到那时再说,总比现在被他杀了强。”刘则道:“你想想徐媒婆的下场。这姓闵的上回已然发了脾气,说安若晨盯上我了。他一旦觉得不稳妥,起杀念那是迟早的事。说不定此刻他就联络了杀手。”
“可你已将弟妹杀了。”
“那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得一时罢了。你莫忘了,安若晨也盯上了赌坊,她就是个狗皮膏药,甩不掉的麻烦。所以她必须死。可安若晨一死,姓闵的就会找我们算账,到时我们还不是如今日一般的处境!”
娄志烦躁地吧啧嘴,没说话。
刘则知道他有抱怨话没说,于是道:“这事全怪我。可过了这一关,后头便好了。从前你有更大的麻烦,我们不也一起过来了吗。”
娄志被噎得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好吧。那你安排妥当便好。”
刘则松了口气,拿出那张纸条递给娄志,道:“姓闵的让我们杀个人,限期两天。”
娄志接过一看:“这李秀儿是什么人?”
“阿华在那衣铺子制过衣,安若晨也去过。”
娄志锁紧眉头瞪着那纸。
刘则道:“所以你看,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疑,姓闵的都想消灭掉。不杀掉他,我们也在劫难逃。”
陆大娘去了姜家衣铺。李秀儿起初并不在意她。客人太多,而陆大娘的衣着打扮看着便不像能在这儿制衣的,她以为陆大娘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看看衣料款式,羡慕羡慕。怎料这婆子趁她身边没人时忽地挤过来低声道:“我是替徐媒婆来问料子的事,夫人找个清静地方说话可好。”
李秀儿如闻惊雷,脸一下僵住了,好半天才强笑道:“嬷嬷说笑了。”
陆大娘摇头:“想要特别的料子,还是找个地方细细说吧。”
李秀儿退后一步,挤着笑脸道:“嬷嬷还是别家看看吧,恐怕小店没有合适嬷嬷的衣料子。”
陆大娘来之前在心里演练多遍,这种情形已有预料,于是道:“那我便回去回话了。只是下次再有人来选料子,便不是我了。夫人请多多保重,也请夫人娘家里多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秀儿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胳膊。
第五十五章 (修订)
第五十五章
陆大娘转身看着她。李秀儿僵在那儿,脸色煞白。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嬷嬷眼界高,不如到后头雅间里坐坐喝喝茶,待我拿些好料子给嬷嬷细细挑。”
“也好。”陆大娘老实不客气地一摆手,示意李秀儿带路。
李秀儿自然未带陆大娘去雅间,两人到了后院一僻角,还未站定,陆大娘便小声道:“赵佳华死了。下一个便是你。我于心不忍,是来救你的。”
从铺面到后院这短短百来步路,李秀儿脑中已转过数个念头,设想了来人的种种可能性,却万没料到居然是这话。
晴天霹雳。
陆大娘看了看她的神情,道:“镇定些,这里还是有人往来走动,莫教人起了疑心。”
李秀儿忙低下头,好半天缓过劲来,这才开口:“你是何人?”
陆大娘道:“徐媒婆死后,他们总要找人接手,只是我可不似徐媒婆那般傻。”
话说得含糊,但李秀儿已迅速上勾。“你们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这个徐媒婆是知道的。”
“徐媒婆已经死了。”
李秀儿又急道:“我也没什么可向旁人透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与赵佳华一般无辜?赵佳华也死了。”
李秀儿僵立当场,咽了咽唾沫,挣扎着道:“我与她并不熟。刘夫人只是常来这儿制衣罢了,跟别的客人一样。”
“既是不熟,又怎会知道刘夫人的闺名?你私收她的钱银,又怎会与别的客人一样?”
李秀儿慌得手指打颤,赶紧双手交握,咬住了唇。
陆大娘这时候道:“我不是来对付你的。我是来救你。这事没完没了,死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难道我们便该一生一世受他们控制?稍有差错,没了利用价值,便该枉死?”
李秀儿六神无主,仍在挣扎:“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不认识你。”
“赵佳华已死。她生前只与你往来,你想想你还能活多久?”
“她未曾与我往来,是安若晨,她们二人才是有关联的。我亲眼所见,她们约在我这儿碰面联络。但其他的我并不知晓。”
“你在浪费时间。”陆大娘低沉着声音道:“安若晨住紫云楼,卫兵重重把守,你呢?有谁相护?你母亲义妹,又有谁相护?你死了,谁来赡养你母亲?你那义妹再不得好处,会否将她丢下,卷了财物跑了。你母亲眼不能视物,就算去乞讨,又挨得了几日。”
这些正戳李秀儿要害。她捂着嘴,压住自己的恐惧呜咽。
陆大娘这时候看看周围,挨近她一步,小声报了个地址,然后道:“来此之前我去看过了,这地方安全,可暂避几日。你不信我,我却还想救你性命,不能死了一个又一个。”
李秀儿狐疑地看着她,陆大娘问:“你身上可有傍身的钱银?”
李秀儿咬咬唇:“都帮补我母亲了。”
陆大娘塞过去一块银锭,“这个你先拿着。”
李秀儿看着那银子,心动了。她伸手接过。
陆大娘再问:“我说的地方你可记住了。”
李秀儿点头。
“莫要让人生疑,一会如常出去,稍晚找个理由跟姜老板说说得离开数日。就说母亲病了或是别的。若发现有可疑人接近,赶紧逃。别去你母亲那儿,会把危险引过去。到我说的那地方,门口摆上一个竹筐,我便知你在了。会给你送些饭菜。后头待处置好事情,安全了,我就通知你回家。”
陆大娘说得有模有样,李秀儿这时候信她了。她问:“要多久?何时才算安全?”
陆大娘想了想:“待赵佳华之死真相大白。”
“究竟是谁人杀了刘夫人?”
陆大娘反问:“你可知是谁杀了徐媒婆?”
李秀儿道:“徐媒婆是自杀的。”
“真是巧,赵佳华也是自尽的。”
李秀儿完全呆住。
“她们与你说了什么?这些事会害了你的性命。”
“也没什么呀。徐媒婆不过让我探消息,别的什么都没做。”
“徐媒婆早已去世,重点是那位刘夫人。你擅自将组织的事外传,你好大的胆子。”
李秀儿吓得叫道:“我没有!”
陆大娘往周围看了看,李秀儿警醒过来,赶紧压低声音辩解:“我没有。是她找我的。她说她知道我是徐媒婆的人,徐媒婆死了,没人会再来照应我,可她能帮我。我需要钱给母亲治病,于是便帮她报个信,买辆马车什么的。”
“报什么信?买马车做甚?”
李秀儿犹豫。
陆大娘喝她:“这关口了你要不要命!你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处理干净后患。我可不想被你拖累。”
李秀儿吓得一颤,赶紧道:“她想跟安若晨接上头,也想知道徐媒婆之后谁会与我联络。可没人与我联络,你迟迟未来,后来安若晨来了,我便告诉了她。她让我找人买了辆马车,里头布置了好几个货箱,运些衣裳布匹。那些她都买下了,让我说是外郡的客商置办的货。但什么时候运谁来运我都不必管。只要找工匠做好了车子雇好车夫便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马车何处?”
“徐媒婆死后差不多一个月吧,她来找我。后来我们时不时联络,次数也不多。她给我钱,我帮她办事。马车是城西姚记车铺订的,做好后我把货品置办好送过去我就没再管了。”
“还有什么?”陆大娘问。
“没了。”
“当真?”陆大娘沉着脸。
“确实没了。她很小心,我们见面次数并不多。她也不让我去找她,生怕别人看到我与她见面。”李秀儿小心看看四周,“我得去干活了,离开太久相公会疑心的。”
陆大娘一把拉住她:“记住我的话,这几日避一避。若无处可去,便到我说的那处躲着。”
李秀儿点点头,快速回铺子里去了。待她忙碌一会回转身找,已不见了陆大娘身影。
解先生站在静心庵后菜园子的枣树旁,把一张纸塞进了红色灯笼的烛座下面。纸上什么字都没写,只划了一个叉。这表示今晚的行动取消。他知道静缘师太能看懂。按照约定好的方式,解先生把灯笼挂在了枣树上。
这一抬头,看到枣树上的果子真不多,解先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围着枣树转了一圈,低头看看树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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