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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疆 [精校出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明半寐

    一首不过十几个字的歌谣,她反复唱了两遍,那头跪着的教众却好似遭了两遍雷击,一个个都被骇散了魂魄。

    这首歌谣,二十五年前也有人唱过,也在这血池边,当时血莲也是拦腰折断,只剩下一根枯茎。

    可怕的事就在第二天发生了,蓝照城内瘟疫蔓延,仅仅一天之内,就有不下千人染病身亡。

    旧日血色蒙上了众人的眼睛,那大汉的声音几乎要将蓝照城的天空刺破:“还请左护法成全,为我主献上祭礼!”

    “我的意思是就由我来献祭。”

    幽禅环顾了下众人,到蓝若跟前站定,异常平静的发话,接着十指下行,解开了腰带。

    衣衫很快就褪尽,幽禅幼年开始习武,身子很是紧实,肌肤略呈麦色,双峰不是太大但很坚挺,腰纤细腿笔直,和她人一样,美得利落明快。

    “既然身为本教护法,当然是不怕为本教牺牲。”她展开双臂面对蓝若,笑里别有深意:“还要劳请蓝护法亲自主持祭礼。”

    祭台已经搭好,就在血池西岸,一张鲜红色宽大异常的木凳摆在祭台中央,雕成一朵半开的莲花形状,幽禅人半坐着,四肢被紧紧缚牢在凳上,身上盖着一块红绸。

    祭台下有教众无数,一色的面朝血池双手高举,在哀悼他们的血莲。

    有个穿水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这时走了进来,对众人施了个苗礼,清清脆脆的发话:“教主说了,同意由左护法献祭,一切事由还是蓝护法打点,如果蓝护法确认血莲转世是真的,教主便即刻退位。”

    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场,教众还是没等到他们的教主,于是只好集体转向,无数双眼睛全都盯住了蓝若。

    蓝若在万人中央沉默,象面深蓝色的海,平静下有暗潮无数。

    要证明晚媚眉心那朵血莲是假,这个并不难,难的是该如何解释血莲坠池。

    所有教众都知道,血莲花是吸收血池中的精气,在阴年阴时阴日最黑暗的子时幻化成形,是千年不凋的神物,就是九天惊雷也劈之不倒。

    告诉他们所谓传说都是谎言?坦白那朵血莲其实就是个精细的工艺品,所以才会被人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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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教众的信仰就是血莲教的根基,这是个绝不能被戳破的谎言。

    一时间还没有万全之策,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让教众不耐,先前那大汉更是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幽禅身上红绸,朗声道:“既是教主同意,那么祭礼开始,抽到红签的弟兄请上前来。”

    红绸下面是幽禅**的身子,因为双腿被绑,她私处便完全暴露,就这样迎风亮在了众人跟前。

    献祭,就是由抽到红签的四十九位男教众上来交合,将代表**的精液射到幽禅身体深处,最终和幽禅一起被沉入血池。

    有年老的教众仍然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场献祭,记得台上那**的喘息声,记得自己在台下也不能自抑,最终射得满裤裆都是。

    旧日似乎又再重现,四十九位教众踏上祭台,有些人色心甚重,迫不及待的就将手按上了幽禅胸膛。

    幽禅不发声,咬住下唇,眼里满含血色,牢牢盯着蓝若的背影。

    一根手指探进了她下体,在里面缠绵的一搅,满场人噤声,心跳全都堆到一处,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蓝若没有回头,从始至终没有,只是在台前眯眼,缓缓展开了他的右手。

    五指间穿过微风,他的手优雅拂动,一直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晚媚瞬时明白。

    他是在催动幻术,在这高台之上,试图控制台下上千人的心神。

    毒药已经蔓延到他五脏,他这一博,赌注无疑就是自己性命。

    ※※※※※

    四十九名教众全都脱干净了,自动围成一圈,将幽禅团团围住。

    下身那根手指还在抚弄珍珠,幽禅屏住呼吸,能够克制住恐惧,却控制不了快感。

    私处无声的湿润了,一切准备停当,四十九枝**的热箭已经搭弓上弦,悲剧似乎已经注定重演。

    就在这千人屏息的时刻,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是个年青的女教众,正拿手指着血池。

    “看哪。”她将手举在半空,声音里有些惊惧:“你们看见了吗,血池里面起浪了呢。”

    众人闻言全都回身,看见血池里果然起了浪,起先是温柔的小浪,接着层浪迭起,一**血潮拍打池岸,浪花溅起半人多高,漫天都飘起了红雨。

    献祭停止了,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满脸惊惧的手捧莲花。

    一阵红雨飘过,那浪便渐渐收了,池中心开始裹起一个涡旋,越转越急最终覆盖整个血池。

    满场这时真正鸦雀无声,蓝若催动全身功力,连晚媚也不再能控制心神,被捉进了这场幻象,亲眼看见漩涡的中央透出一道红光,从池底亮起,一路照到了她眉心。

    红光越来越亮,晚媚眉心莲花张开枝叶,顺着那道红光离开她额头,最终来到血池,被漩涡包裹,吐放出一道金光。

    血莲重生了,刹那间已经长出一人多高,茎优雅的弯着,花瓣合抱,红的鬼魅妖艳。

    血池中复又风平浪静,晚媚眉心那朵莲花也不见了,蓝若这才抬头,声音坚定犀利,根本不容质疑,道:“血莲千年寿尽,需要一个寄主保存精气,很快便又重生,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我主根本不曾发怒,献祭到此为止,各位请回。”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些回不过神。

    蓝若的声音益发高了起来:“血莲刚刚重生,需要静养,你们都请回。”

    有人站起身来离去,场上人影渐渐稀疏,蓝若将掌心捏紧,额头冷汗如细雨般滴落。

    幽禅到底功力深厚,这时第一个从幻象中醒来,连忙高声说了句等等。

    “等等。”她在红凳上面挣扎:“大家看清楚这不过……”

    台前蓝若起势如电,抬手就点住了她哑穴,下面那半句话她没能说出口,只能看着教众就这样散了个干净。

    幻象消失了,血池边只剩下四个人,池中根本没有莲花,而晚媚额头依旧殷红。

    蓝若缓步走到了幽禅跟前,替她解开哑穴,动手开始解第一根绳索。

    机会难得,晚媚和月影交换一个眼色,抽出绑在腿间的神隐,悄无声息的使出了一式‘天光尽’。

    鞭尾就快扫上后背,可蓝若还在解那根绳索,幽禅心间剧烈争斗,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心背后!”

    蓝若的眼睛亮了亮,拾起地上那块红绸,凌空朝神隐迎去。

    红绸被神隐击的粉碎,可蓝若却也握住了鞭尾,内力逆鞭身而上,不仅将晚媚身子击飞,还反手夺下了她的神隐。

    一招之内实力尽显,蓝若,深蓝若海,的确是深不可测。

    先前他还害怕毒势蔓延,所以才不和月影硬拼,没即时要了晚媚的性命。

    可现在毒反正已深入心肺,他已必死,也已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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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气势叫晚媚和月影止步,他终于得了空闲,去替幽禅解开皮绳。

    眼角有血渗出,暗色的血,滴到幽禅胸膛上,还微微泛着荧光。

    幽禅心里一凉,蓝若叹口气,还是很温柔:“好了,我现在就快死了,你也不需要再找人来杀我。”

    这句话很轻,却象一把利锥一下扎到了幽禅灵魂深处。

    “原来你早知道。”她抬起眼,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做护法的第二天,第一次找人来给我下毒的时候。”

    所谓相处无隙的谎言被彻底撕破,一地都是碎屑,所谓爱情被摔的粉碎。

    幽禅的声音尖利了起来:“所以你不让我见教主,所以你从来不让我单独靠近血池!既然你是早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

    蓝若垂头,耳际也渗出血来,不答反问:“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你要杀我,我自问一生从来无愧。”

    “你是无愧。”幽禅脸色终于暗沉:“有愧的只是血莲教,只是你那十年不曾露面的教主,你只是挡在我跟前的一颗拦路石而已。”

    “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到最后她跪在蓝若跟前,拿手指不断擦那些从七窍流出的鲜血:“既然你是不舍得我献祭,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二十五年前那场瘟疫!!”

    血池那侧刮来罪恶的甜腥气,蓝若苦笑,知道再没有什么秘密,一切的一切都被撕开了。

    三

    二十五前,那时的南疆是定嬗门的天下,血莲教虽然已经历经百年,可却渐渐式微了。

    存亡时刻新教主苏轻涯上任,第二天血莲花就坠入血池,南疆处处都唱着那首歌谣。

    “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预言透着不祥,也很快就得到映证,苏轻涯要人在蓝照城河水中投下锈蛊,一时间满城爆发所谓瘟疫,上千人因此丧命。

    于是献祭开始了,**血腥的一场大戏之后,血莲隔日在池中重开,苏轻涯如神佛下世,手端所谓圣血,挨家挨户替所有中毒的人解了蛊,

    瘟疫中止,南疆人受过教训又得到救赎,终于确认血莲花才应该是他们不二的信仰。

    苏轻涯的确铁腕无情,可却一举扭转颓势,对血莲教居功至伟,也是个值得一说的人物。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真相连当事者都快遗忘,可却有人将它刻在心里,刻成了一道道血痕。

    发生瘟疫那年幽禅三岁,爹爹和娘亲都是定嬗门的长老,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家八口在那场瘟疫里就死了六个,活下来的就只有她和娘亲。

    活着失去亲人已经很痛苦,更痛苦的是,后来她居然还辗转知道了真相。

    原来所谓瘟疫是假,一千人的性命,原来只是苏轻涯扭转局势的一枚棋子。

    起初幽禅只是恨,带着这恨加入血莲教,一步步从小卒做到护法。

    到后来恨却淡了,二十五年岁月,让恨变成了种信仰。

    揭穿血莲教的真相,要苏轻涯血债血偿,这信仰可谓磊落光明。

    可是苏轻涯已经十年不理教务,除了蓝若谁也不见,血莲教在蓝若的打理下更是深得人心,怎么看都没有撼动的可能。

    蓝若,成了她信仰跟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我是那场瘟疫的受害者,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回想到这里幽禅心里一松,为终于能说出真相而感到轻快:“所以我要杀你,你不死我就见不到教主,不能揭穿血莲的真相,我也没有选择。”

    蓝若眯眼看她,平静的就象面海:“所以你的确是有苦衷,我也的确是该死,不能怨你无情。”

    七窍已经不再出血了,他的眼这时分外清明,里面有从没褪减的温柔,照的幽禅无处遁形。

    “你这个局布的极好。”到最后蓝若一笑,看向血池边那张棋桌:“这次是我只顾着看你,所以输了。”

    话说到这里他身子一阵摇晃,手里握着的神隐落地,脸孔开始浮现出种诡异的银灰色。

    晚媚这时已经调匀气息,见状连忙飞身而上,足尖勾起鞭尾,握住神隐直直往蓝若咽喉扫去。

    蓝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勉强躲过了她这一击,却弯腰吐出老大一口黑血来。

    第二鞭已经到了,还是天光尽,蓝若苦笑,知道这次避无可避,于是干脆抬头迎上。

    鞭尾没有扫中他脸,而是握在了幽禅手里,一记几乎将她掌心劈裂。

    晚媚和她在原地僵持,眼里喷出火来:“我相信我的影子早先已经和你说的够清楚,你我应该已经联手,是一条船上的人。”

    幽禅垂着头不发话,月影却是慢慢踱步上前,到近处看着蓝若:“其实你也不用再费力气,毒已经侵入他心肺蔓延全身,他很快就会五脏溃烂,到最后全身都是淡淡银色,死得极其痛苦却又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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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你的毒很有自信是吗?”幽禅抬眼冷笑:“那么你可知道他是用毒使蛊的祖宗,如果不是为了在千人跟前催动幻术,你这毒早就被他逼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如何?”晚媚紧跟着发话:“因为他不顾生死救你,所以你要反悔吗!”

    幽禅抬眼,看着不远处那一池荡漾的血水,最终摇了摇头。

    “我没说我要反悔。”她松开手掌,人近前一步与蓝若咫尺相对。

    头上银簪还在,是蓝若陪她在集市选的,她将它拔了下来,簪尖对准蓝若手腕,一个施力将他血管挑断。

    蓝若没有反抗,不知是无力还是不想,人跌跌撞撞到血池边俯身,看腕间鲜血喷涌,象河川般汇入血池。

    幽禅跟着他,到池边那张棋桌落座,拈起一粒白子打量:“其实你可以说出血莲花的真相,又或者看我去死,信仰和爱情,你只要随便选一样都不会死,你又为什么这么傻,非要两全。”

    蓝若不答她,头缓缓在池边垂低:“你走吧,我早跟教主交代,我若一死,你就会立即被逐出血莲教,你没有机会杀他。”

    幽禅苦笑,放那粒白子到棋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知道我心怀不轨,又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为什么要救我。就像下棋,你为什么总是让我,难道你真不想赢。”

    “因为我贪心,想你总有苦衷,盼着你也有一分真心对我。”蓝若终于回头看她,唇间失去最后的血色:“看来我是错了,血莲教罪孽深重,我那只是奢望。”

    “都是奢望呢。”他叹口气将身放平:“我血莲教的罪孽无法消融,你又怎会爱我。血池中,又怎么会开出莲花。”

    说完这句他就闭上了双眼,爱恨对错一切一切,都随生命一起作结。

    深蓝色衣衫覆着他身子,死后他依旧平静淡定,还是那个永远温柔的蓝若。

    蓝若怕痒,据说怕痒的人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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